第四章 他乡求职

　　杨平背着行囊随着人流来到西川市，他听说女儿就在这个大城市的某个酒店上班，即便不打扰女儿也要知道女儿杨娇娇在这里到底工作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她？
　　街上到处人来人往，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车子川流不息，尽管这样拥挤，但整个城市还是显得井然有序，人们脸上似乎都洋溢着满足而愉快的表情，唯有那些在水果摊边待客的人似乎有些着急，因为天气很热，他们有的连伞都没有打起来。
　　杨平找了个小旅馆住下来，就急忙给妻子梅瑞雪打了个电话，因为是长途，杨平不敢多说什么，连孩子和老爹的情况都没有问，只是说自己还没有找到女儿，也刚刚到西川市，告诉妻子自己一切都好，住了下来，还没吃饭。
　　“那你还不快去吃点，可要记得早点回来。挣到钱别光顾着自己花，还有账要赔呢！”梅瑞雪说。
　　杨平挂了电话，心里想：这个死女人，老子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像个流浪汉一样的，你不关心我反而说这些！
　　杨平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挂了电话那一刻，往日对妻子所有的好感顿时一下子全部消失，要不是家里有孩子和父亲，杨平几乎不想回去了，就算是做乞丐也不要回去。
　　杨平自己到楼下喝了一碗米线。他娘的！杨平想：一碗米线卖十元，在家里十元的米够吃几天呢！杨平觉得很郁闷，当华灯初放的时候，杨平伏在旅店的窗口看外面的风景，那一刻，感觉好惬意！杨平觉得自己活了半辈子竟然到今天才感觉到这晚风是如此的美丽，刮在身上、脸上像是儿时妈妈温柔的手的抚摸。
　　杨平想起了小时候，他那个时候很好学，每次考试学习成绩都能超过同龄人和村里的其他孩子，可是自从姐姐嫁人了之后，杨平的境遇变了。母亲一直是支持他读书的，可是父亲杨小华说他们夫妻就这么一个儿子，女儿嫁给了有钱人，嫁出去的女人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杨平留在家里要给他们养老呢！高中毕业，杨平考取了大学，但是杨小华不让杨平去读书，杨平整天在家里看着自己家的小卖部，每天看着那些放假回来的孩子，心里好生羡慕。那个时候，杨平恨死自己的父亲了，可是后来支持他读书的母亲死了，家里就只剩杨平和父亲杨小华了，无奈之下，杨平只好服从了父亲。
　　如今，杨小华年事已高，他也后悔过不让儿子读大学的做法，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
　　杨平看着窗外来往的人群，他们中有的是母子携手逛街，有的是朋友结伴而行，有的是情侣，有的是孩子在嬉闹，唯独自己孤单一人。
　　或许，这是杨平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孤独了。他忽然闻到窗外飘来的烤羊肉的香味，顿时才发现自己又饿了，杨平抓出手里的几百元钱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他知道要是此刻出去买几串羊肉串来吃也是可以的，那味道一定美极了！可是，自己刚刚来这里还没有找到工作，把这些钱用了，要是一直找不到工作可怎么办？杨平咽了咽口水，想拉上窗帘睡觉。
　　就在这一刻，杨平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熟悉的身影。怎么可能，自己在这里除了女儿没有一个亲人，怎么可能有认识的人，杨平这样想着，那份激动平息了。再一看，那身影果然不见了，杨平拉上了窗帘。
　　天亮了，杨平收拾了一下床铺，对老板娘说等找到工作再来退房。老板娘说可以。
　　杨平一家挨一家地看，想看看有没有要用人的招工启示贴出来。他一路上看到了很多，但都因为自己的学历不够而不能去应招。
　　就在杨平感觉心灰意冷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招工启事。
　　启示上写着：阳光小区招保安一名，男，25岁——45岁，五官端正，身高180以上。文凭：高中。其他不限，待遇面谈。
　　杨平想：身上也就那么一点钱，还是先找份工作要紧。于是他拨通了希望小区管理处的电话。
　　按照电话里给的地址，杨平打了个车来到希望小区物业处，这是很大的一个小区，小区里大部分都是别墅，只有少数是平房，大概是管理人员住的吧。小区离市区热闹地段不远，相比较而言有些偏僻，但是这里在整座的西南边，地势也相对高出一些。站在小区门口远眺，可以看到城里大部分建筑，小区后面是很大的一座山峰，那山峰直插云霄。
　　杨平一下子就喜欢这里，他决定就算工资很低也要在这里干下去，因为这里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居住环境，杨平想等一会被聘用就回去退了旅馆。
　　小区左边一大块竖着的石头上写着“阳光小区”，字体是篆文，显得很别致。那几个大字被刻在石头上，每一笔都那么苍劲有力。
　　看门的是一位老爷爷，年纪已经很大了，他看到杨平点头，像是已经知道杨平要来。
　　杨平朝老爷爷回应了一下就朝小区物业管理处走去，小区里全是干净而整齐的青石小路，路旁的小草绿茵茵的。每栋别墅旁边都栽种着各种名贵的树木，它们交错掩映，设计者真是别具匠心，小区间穿插有假山、瀑布，既有小桥流水，又有池塘游鱼。杨平似乎在梦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感觉很是亲切，杨平预感这次应聘一定能成功。
　　前面不远处，杨平看到了一面白色的木板挂在一间小平房侧边。木板上是楷体字：阳光小区物业处。
　　杨平朝里面进去，看到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在，杨平敲了一下门：“请问是这里招人吗”
　　“是啊。你就是刚刚电话里说的那个杨平吗？”中年男子打量着杨平说，“你好，请进！”
　　杨平看到从里面走出一位胖胖的女人，这个女人看到杨平就显得很高兴：“你好，你被录用了。你先在王总经理这里登记一下，你带身份证了吗？”
　　“哦，带了。”杨平很激动，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也不询问一下就录用了他。
　　杨平在物业管理处办了手续，就回到旅馆去退了房。
　　杨平住进了物业管理处为他提供的单人间，房间不大，但是最令他开心的是他可以一个月收入1500元钱，这在老家那里是没有的事情，而且，工作也很轻松，就是在大门办公室里看到外面有车进来就按一下大门栏杆的遥控按钮。这样，栏杆抬起来车子进来，之后再按一下遥控，栏杆压下去。吃饭在小区物业管理处吃，伙食费每月只需上缴200元，这样一来，杨平除了生活费，每个月还能有一千多元的余额。杨平感觉很满意了，看看周围到处招工要的都是大学学历，自己才一介高中生文凭也只能这样了，最重要的是杨平喜欢这里。
　　日子过得很快，杨平在阳光小区干了几个月，存了几千块钱，他准备寄回去给妻子。在电话里，梅瑞雪告诉他杨帅学习有了进步，因为换了班主任，儿子杨帅所在的学校还在新学期换了校长，一切都有了好转。
　　杨平听了感觉很欣慰。没有了对儿子杨帅的担忧，杨平可以专心去看看女儿杨娇娇了。
　　有一天中午，天气还是很热，王经理给他递来一把扇子。
　　“那么热，你受得了？”王经理说，“你来这里很久了，怎么也不见你去外面转转。”
　　“哦，我对这里还不熟，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再说，也没什么事。我只需要寄点钱。”杨平说。
　　“真是不错，我一个月的收入只够自己花。这点收入太少了，没办法，等以后找到好工作我再往家里寄钱。”王经理斜着身体站在杨平办公室旁边一边推了推他的金边眼镜一边说。
　　“哦，我是还有一个孩子在上小学，虽然学校免费让孩子上学，但是毕竟还是需要花钱的。”杨平一边按着遥控按钮一边说。
　　“哦，对了，你不想你妻子吗？你来了很久了。”王经理说，“可以休假的，你什么时候请假跟我说一声。”
　　“好的。”杨平说，“不过，我目前还不想回去，等过年再说。”
　　“有火吗？我想抽烟。”王经理掏出一支烟说，“我今天忘了带火机了。”
　　“好像有，等我找找。”杨平低头去找桌子最下面抽屉里的火机去了。
　　这时候，门外的车子响起了喇叭声，催着让杨平打起栏杆。
　　杨平按下遥控上的开栏遥控，门外那辆红色车子却不走，杨平和王经理都觉得奇怪。王经理说：“是那个女人。”
　　“谁？”杨平漫不经心地说。
　　“一个死了丈夫的，很可怜的一个女人。”王经理一边打火点烟一边说。
　　“哦？”杨平说，“那是很可怜的。”
　　说话间，那个红色车子缓缓开进去了。看不见车子里面的人，但杨平觉得心里头顿时热乎乎的，不知为何，或许看到一个跟自己一样孤独的灵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