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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折第13话

作品名称:《红尘》      作者:嘉诚郁雪      发布时间:2013-08-01 17:37:59      字数:6029

  第13话绿蚁新醅,红泥正好
  
  端上桌来的是几道小菜,鲜蘑嫩笋,脆藕香椿,青虾小鱼,鸡蛋豆腐,虽然不是什么珍馐佳肴,却胜在清淡雅致,爽口怡人,别有一番风味。
  席间不可或缺的,是一樽微烫的新醅绿蚁,配上几颗煮烂的佐味青梅,清冽而香醇。
  顾朗与张昭宗两人悠然对坐,轻酌慢饮。
  紧邻的桌旁,一个小包子脸低垂着眉眼,嘴里喋喋不休地嘟囔咒怨,手指还在桌面一个接一个不停地画着圆圈;另一个粗眉少年则是满脸的局促不安,心不在焉地向门口张望,颇有些神不守舍。
  “喂,小胖子!”张昭宗是第一个被老跛子抓起来的,关在石室中的时间最长,火气灼喉,即便饮了几口酸甜生津的绿蚁滋润,依然如刀割般难受,清朗的嗓音熬成沙哑艰涩。
  “呃?”爵儿苦着一张小肉包子脸,应声抬头。
  “爵儿是吧?”张昭宗不愠不火地放下酒杯,修长的手指悠然地轻叩在桌面,“你可知道你们先生姓什么?”
  “我当然知道了,先生姓楚的嘛。”小包子脸鼻孔朝天,趾高气昂,老大的不屑。
  “姓楚?恐怕不是吧,”顾朗的声音是一成不变的慵懒,软绵绵地提不起劲来,“你可知道你们先生是哪里人吗?”
  “哼,我怎么不知道!”小包子脸把小眼睛一眯,“可我就不告诉你们。”
  “那好哇,”顾朗懒洋洋地说道,“不告诉我们,你就等着挨你爷爷的板子吧。”
  “哼,”小包子脸撇了撇嘴,“阿公才舍不得打我呢……死肥羊……”他自己添的末了一句却说得十分含糊不清。
  “是你不知道吧。”顾朗呵呵一笑,提起筷子来,大快朵颐。
  “哼,我不知道?我会不知道?我……”小胖子愤愤不已,正要开口,却被他身边的粗眉少年轻扯衣角,拦住了下文。
  “顾兄,你也别问了,他两个小毛孩子能知道什么!肯定什么都不知道,那先生的来历我倒是猜着大半了。”张昭宗游目轻瞥,两个少年极力地装出不感兴趣的模样,却悄悄地将耳朵支棱起来。
  “哦?”顾朗停杯持箸,懒懒一笑,“那就请张世兄赐教,小弟这里洗耳恭听。”
  苍岩之上,某鹤优哉游哉地梳剔着自己的羽翼,眼珠却贼忒忒地盯着幽潭边的几人。
  “太公爷爷!”芦儿那猫儿一样的好奇心再度萌发,单眼皮女孩妙目流转,“你是说,那家伙天天来偷你的鱼?”
  “嗯,”陈太公闷闷地点了点头,“跟那老跛子一样,馋嘴滑头,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鸟。”
  “哈哈哈,”芦儿兴致勃勃地放下怀里已挣扎多时的小男孩,雀跃地从鱼篓里抓出一尾三寸来长更加挣扎的鲜活小鱼来,冲着翠岩方向振臂高呼,“嘿,小贼!来吃啦,用不着再辛辛苦苦地做贼啦!”
  “芦儿,”陈太公胡子一撅,“爷爷钓了一上午才只钓到了那……”
  “太公爷爷,”芦儿回过头来,可怜兮兮地望着白胡子老头。
  “好了好了,随你随你!”敌不住那委屈幽怨的目光,陈太公只好放弃。
  “太公爷爷最好了!”芦儿立刻转嗔为喜,且有些胜利者的洋洋自得,“哼哼,要是不答应,就把您的胡子拔光!”
  “唉,”老头条件反射般地连忙护住胡子,“你这小魔女,比爵儿那小子可难缠多了!”
  “嘿嘿,”芦儿展颜而笑,娇靥如花,“那死胖子哪里是我的对手来!”
  她一副神气十足的傲娇模样,顿令陈太公忍俊不禁。
  老人缓缓地伸了一个懒腰,全身关节“咯蹦蹦”地响动,他正想疏松一下筋骨,却有一双洁白娇嫩的纤纤小手抢在前面,乖巧地摘去斗笠,轻轻地为他捶起肩背来,正是那一直娴静无语的敷儿,老人欣慰地笑了笑:“敷儿,最近你爷爷的身体好些了没?”
  敷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十天半月才清醒一次。”
  “噢,”老人喟然叹息,“医人者竟难自医,命数啊,命数。”
  “我一定会把爷爷的病治好的。”娇柔的话语说得异常坚定。
  “邺下黄须儿,神风千里驹。缨冠谁家子?霸府金仆姑。”
  低低吟罢几句,张昭宗眉宇间浮上一丝憧憬向往,眼望顾朗,他粲然笑问:“顾兄可知这几句各指其谁?”
  顾朗回了他一个招牌式的慵懒笑容:“张世兄,这倒是难不住我。这前两句说的是任城王曹子文与虎豹骑名帅曹文烈,天下尽知。至于后面两句,缨冠者应该是夏侯伯仁,纵横荆楚,御使疾风豹骑披发缨冠,宿为我解难营劲敌,时人有‘缨冠侯’之谓;后者金仆姑,我则有些拿捏不准,但以霸府二字推知,当为智勇双绝的曹子丹。”
  “不错,”张昭宗端起杯来,一饮而胜,“顾兄猜得正是,不过,对于这金仆姑之谓的来由,想必顾兄你不是知之甚详。”
  “嗯,”顾朗略略点头,“还请张世兄为我言之。”
  “我也只是道听而来,讹错之处还请少怪。”张昭宗放下酒杯,双目悠离,酝酿半晌,方才娓娓道来,“据闻,昔日太祖在世时,元侯常随太祖畋猎,一日,与一巨虎狭遇于芒砀山密林,凶兽扑击,从者死伤大半,元侯护太祖而走。那巨虎蹑尾追来,虎贲之士皆不能挡,情状万分危殆。时元侯奋起,取太祖壶中金箭,勒马回身,弯弓射虎,弦响而虎倒,厉啸三声而死。后有从者拔取金箭,却见那一箭正中眉心,入颅七寸,贯穿虎脑。太祖壮其鸷勇,使领虎豹骑,并赐宝弓一张,金箭三壶,嘉赞为‘霸府金仆姑’。”
  “喔,原来如此。”顾朗听得微微入神。
  小胖墩和粗眉少年更是意犹未尽地好奇追问:“太厉害了!还有没?”
  “当然还有!”张昭宗轻轻斟满酒杯,“冠缨侯同样有不少传奇雅事。只不过,要想知道更详细的,却要去问你们的先生了。”
  “我们先生?”俩少年一头雾水,懵然对视。
  “哦?”顾朗却是听出了些名目来,“张世兄,你是说他们先生是……”
  “嘘!”张昭宗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可妄言,不可妄言。”
  “嗯嗯,”顾朗心领神会地连连点头,却将爵儿两个小子恨得直咬牙根。
  “世侄,”崔阿公轻捻着胡须静静沉思了许久,而后长长地叹息一声,“事情怎么会这样,唉!只可惜,你注定是白跑一趟了。”
  “世伯,”宁随不解地追问道,“这却是为何?难道说罗神医此刻不在遇仙谷?”
  “唉!”崔阿公包子脸上的沟壑更加深邃,“不是神医在不在的问题。”
  “我知道神医不好延请,所以还得麻烦世伯您多帮帮忙了。”宁随深深一揖,“两川百万黎民的安危就全仰仗您了。”
  “世侄呵,”崔阿公喟然长叹,“不是我不想帮你,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啊。老罗他人虽在谷中,却根本没办法随你去解蒋公琰的毒呵。”
  “啊?”宁随满脸疑问,“这又是为什么?”
  “早在五年前,他就失心疯了。”
  “太公爷爷!”芦儿粉腮微嘟,轻声嗔道,“那贼鸟怎么都不理我也!”
  仿佛回应她的薄怒,翠岩上的某鹤故作悠然地旋了几个圈子,骚包的表情让人愈加愤慨。
  “难道说它听得懂咱们说的话?”芦儿歪着螓首,细细琢磨。
  “给我!”那粉妆玉琢的小男孩扑在芦儿腿边,一双小手却抓向芦儿纤手里奋力挣扎的那条鱼儿。
  “珂儿,别闹哦!”芦儿轻轻地拍了拍小男孩的小手,淡淡地呵斥道。
  “给我,我要!”小男孩不依不饶,锲而不舍地坚持着。
  “哎呀,珂儿,别闹了啊,”芦儿微俯下身,粉脸上添了几分薄怒,“再闹的话,姐姐可生气了哦。”
  “给我,给我!”小男孩毫不在意她的威吓,反而吵嚷得更欢。
  “唉,真是怕了你了!抓住了,放跑了可别哭鼻子哦,”芦儿无可奈何地缴械。
  “嘻嘻,”小男孩立刻笑逐颜开,双手紧紧地抓住那滑不溜手的小鱼儿,生怕它跳脱而去。
  “嗟,来食!”对着那骚包翩舞的某鹤,小男孩嫩嫩地喊道。
  扑棱扑棱,某鹤唬了一跳,险些从翠岩上跌将下来。
  “张兄,顾兄,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投机?”磁性的嗓音传入酒馆。
  “咳,咳,”随之而来的还有几记轻声的咳嗽。
  “夏侯!”顾朗唇角轻轻一扯,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倏然闪现却转瞬即逝,“你来得正巧,张世兄恰恰说到妙处。”
  一个身材颀长的锦衣男子踏入门来,年在三十许间,生得面如冠玉,姿容俊美,丰采照人,尤其是他特意蓄起的那两撇尽显成熟男子魅力的小胡子,和他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流露出来的那股儒雅俊逸,更是让人自惭形秽。
  与这丰神俊秀的锦衣男子相比,稍稍迟滞两步的那个布袍男子却是另一番风雅,他身上裹着那领洗得纤尘不染的粗布棉袍,容貌与那锦衣男子不相伯仲,而且眉宇间还有七八分依稀相似,同一般的清秀俊朗。只是苦于久病的缘故,他那孱病的身躯更单薄了些,疏朗的眉目更憔悴了些,清秀的脸颊也更苍白了些,但他唇角习惯性勾起的那一抹温文尔雅的微笑,和他那深邃的星眸中时常湛透出来的柔和目光,甚至还有他发动越来越频繁的那几声轻轻的咳嗽,一切的一切,都让人如沐春风,不知不觉地与他亲近。
  紧依在布袍男子身边的,是个花信年华的清丽少妇,纵然此刻是荆钗裙布,也难掩她那倾城之色。她手捧着一方精致小巧的红泥暖炉,柳眉轻轻蹙起,娇靥写满关切,双眸脉脉地凝望着身旁男子,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与动作,仿佛这天地间除了彼此再无贰物存在。
  “好一朵空谷幽兰!”张昭宗心头浮起惊艳的感觉。
  “天下间竟有如此佳人!”饶是见惯了越女婀娜,看厌了楚腰纤细,听腻了吴侬软糯的江东望族子弟,顾朗仍是情不自禁地发出感慨。
  “嗟,来食!”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男孩奶声奶气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那可爱的模样逗得身旁几人忍俊不禁。
  原来在美食诱惑下垂涎欲滴的某鹤,此刻却道貌岸然地端起了架子,在翠岩上装模作样地左顾右盼,一副爱理不理的作态。
  “珂儿,别喊了,它又听不懂咱们的话。”芦儿轻轻捏了捏小男孩那粉嫩的脸颊。
  “哼,”小男孩不耐地挣开芦儿的魔掌,执拗地又叫了几次。
  呼唤如石沉大海,骚包的某鹤非但不加理睬,反而故意拿捏起优雅的身段,舞动纤尘不染的洁白羽衣,秀出它那双翩跹灵动的修长美腿来。
  “格格格,”芦儿一双小手不老实地掐了下小男孩的耳朵,“珂儿,它真的听不懂咱们的话呢。”
  “哼,”小男孩奋力逃脱少女的骚扰,粉嫩的双手蓦然一松,那尾挣扎多时的鲜活小鱼立刻搏命跃起,“扑通”一下,逃回那翡翠般的潭水之中。
  “哎呀,”乱琼碎玉般的水珠四溅开来,芦儿大惊小怪地一声娇嗔,“让鱼儿跑了吧,这下看你还怎么办。”
  小男孩气鼓鼓地不睬她,反是对着翠岩方向飞过去一个白眼,咿咿呀呀地吐出一串不成词句的音节来,尽管几人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但那清脆稚嫩的童音带着浓浓的奶味,听起来分外可爱。
  然而,翠岩上的某只傻鸟听过那串音节之后,却如遭雷殛般呆住了。因为在它听来,那句话分明是:“你这傻鸟,饿死算球!”
  “先生,您可来了!”两个少年终于盼来了靠山,雀跃而起。
  “咳,咳,”楚寒脸色轻沉,星眸微凝,“你们赔罪赔得怎样了?”
  爵儿一张小包子脸稍稍一僵,低声嗫嚅道:“为了赔罪,我可是答应了我娘,三个月不能吃肉——但每天都要洗碗、扫地、擦桌子;而且还要给阿公洗一年的桌布哪……”
  此话一出,屋内的众人尽皆莞尔。
  “……每天还要挑水、洗菜、劈柴、铡草……”连一旁的粗眉少年都被损友那没出息的话语羞得抬不起头来,小胖墩却丝毫没有羞惭之心地侃侃而谈,甚至恬不知耻地掰起了手指,一项项地细数那些被规定好的惩罚事项,喋喋不休地抱怨自己蒙受不白之冤的委屈。
  再也听不下去的大年一把扯住小胖墩的胳膊:“好了,别丢人了!”
  粗眉少年挤出一个憨憨的笑容,尴尬地挠着头皮:“先生,我们先去厨下帮忙,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没。”说罢,拽着小包子脸往里间便走。
  “哎?”小胖墩依然没搞清状况,“你拉我做什么?我还没说完哪!”
  “还说呢!全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不容分说,连拉带扯,两个少年吵嚷而去。
  “太素,”夏侯元微微哂笑,“你这两个弟子还真是伶俐乖巧。”
  “咳,咳,”楚寒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一丝尴尬,从娇妻的手上接过那温热的红泥暖炉,揣在心口,“这两个小子最是顽劣不堪,每每搅得村子里鸡飞狗跳,哪里看得出乖巧来?”
  “这话就不对了哦,”顾朗懒洋洋地晃了晃手中的竹筷,“那个小胖子可不顽劣!看似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乱说一通,实则是避实就虚,每一句都不是无的放矢,着实是乖巧得很哪!”
  “不错,顾兄此语正中我怀,”举步来到张、顾二人桌边,夏侯元随意拣了张椅子坐下,脸上微露出一丝愠怒之色,“那个粗眉的小子也不简单,人往往都会被表象所迷惑,我初次遇见这俩小子,可是吃了不小的亏!”
  “呵呵,”张昭宗接过话头,“夏侯大人,依我来看,这村子里的每个人,都不那么简单哪!”
  “这是自然!”夏侯元的目光淡淡扫过犹在门旁偕肩而立的楚寒伉俪,言语间不由掺杂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遇仙谷内又岂会有易与之人!?”
  “世侄,此事关系重大,万万不可泄露出去!”崔阿公面色凝重地再一遍叮嘱。
  “小侄明白。”宁随认真地点了点头。
  “嘿,”崔阿公啧啧称奇,“你这谨小慎微的性格,与幼常还真是大不相同。”
  “自从先父取祸,我便被召至丞相身侧,师事六年,耳濡目染,也就学会了收敛。”说到“丞相”两字,宁随唇边勾出一抹苦涩,心头百味杂陈。
  “原来是孔明呵,”胖老头捻着胡须唏嘘不已,“这倒是了,他这人哪,怎么说呢,一生谨慎,慎微、慎独、慎始、慎终,圣人亦不过如此而已。可惜物极必反,最后却终为谨慎所累而殁,传闻他罚二十以上皆亲览,那般劳心费神,性命如何能够长久?”
  “当初丞相他积劳成疾,辞世而去,是没有办法能救他;而今时大司马身缠奇毒,命在旦夕,却是没有人能救他!苍天待我大汉为何如此之薄!”宁随的话语里满是凄凉与无奈,眼神中满是落寞与失望。
  “呃,”崔阿公沉吟良久,方才缓缓开口,“或许,还有一个人能解此毒。”
  “嗯?”宁随失神的双眼立即烁烁放光,“那个人是谁?他现在身在何处?”
  “这个人也在这谷里,只是……唉,也罢,你去碰碰运气罢。”
  按捺不住心头的困惑,某鹤双翅一振,冲天而起。
  “太公爷爷,快看,快看!”芦儿兴奋地拍着纤手,“那贼鸟飞起来了!”
  陈太公莞尔一笑:“鸟儿天生就会飞,有什么好奇怪的,用得着那么大惊小怪的吗?”
  肩颈后,敷儿那娴熟的手法让老人的疲惫一扫而空,他舒坦地微阖双目,全身放松。
  “啊哈!”芦儿那尖细的嗓音带着超强的穿透力,肆虐地摧残着几人的耳膜,“这贼鸟飞得真高!它飞那么高做什么!呃?落下来了,好像朝咱们这边过来了,肯定是想吃鱼了!哎呀,飞那么快!看来馋得真是不轻呢!哎呀,我闪!哼,还想吓唬我!啊!坏了坏了!太公爷爷!珂儿,珂儿……”芦儿的音调陡然升高,充满了惶急不安。
  “珂儿怎么了?”陈太公不解地睁开眼睛。
  “唉呀,那白鹤怎么把珂儿抓去了!”敷儿也是才发现此节。
  一个俯冲之后,骚包的某鹤得手了!
  纤长的足趾轻轻擒住小男孩的腰身,还来不及得瑟地鸣叫几声,某鹤便奋力地拍舞两翼,迅速逃离潭边,向着明净如玉的碧潭中央飞去。
  之所以逃得如此仓皇,是因为它感受到了,一股无俦的滔天霸气从身后震荡开来。
  “娘的唉,运气怎么这么背!居然和那老跛子是同一个级别的!”某鹤悲催地啜泣。
  怒视着狼狈逃窜、愈去愈远的鹤影,陈太公的气势逐渐收敛起来。
  “太公爷爷!”芦儿尖细的嗓音完全变调,“你怎么不出手救下珂儿啊?这下我可怎么向先生和师娘交代啊!”单眼皮女孩忍不住呜呜地哭将起来。
  “不要紧,”陈太公宽言安慰,“那扁毛家伙是老跛子那混蛋养的,不会伤害到珂儿的。你俩现在就跟爷爷走,咱们一起找那老跛子算账去!”
  “好!您一定得好好教训一下他!给他点颜色看看!养的什么贼鸟!”揩了揩眼角的泪水,芦儿狠狠地握紧粉拳,坚定地说道。
  刚刚摸到某酒窖入口的某个不良老跛子,若有所感地哆嗦了一下,他摸了摸那凉飕飕直冒冷汗的后脖颈,喃喃自语:“奶奶的,以老爷我这本事,难不成还能让那铁疙瘩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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