谖之翼（九）

子言坐在那里，仔细瞧着自已镜子里的模样，早上珍儿帮她化了个精致的淡妆。子言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她不时拉衣服，捋头发，仿佛全身上下都不对劲。
“这样行吗？”子言抬头看看望着自已出神的珍儿问。
“行是行，不过好像缺了点什么？”
“我就知道扮不像。肯定会穿帮。”
珍儿想了想，跑下楼去。一会又蹬蹬蹬地跑了上来。递给她一幅黑框眼镜。
“带上这个试试。”
子言将信将疑地戴了上去，来不及照镜子便问“行不行？”
珍儿一拍手，“像，保证小姐今天能进去。”
昨天吕离告诉她，宁启轩的报社正在招记者。这两天肯定会有面试的人过去。让她想办法蒙混进去，说不定就能找着宁启轩了。她当然是没有想过靠自已能进这么一家大型的报社工作的，只不过是想拖延几天，好找着小姐，到时候，大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那时，怕是她想去公司上班，也不会有人同意了。
子言站在报社门口，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及膝裙子，身材窈窕，十足一女白领样子。珍儿站在暗处，一直怂恿她进去。
她望望里面，往前走两步又出来。子言看到珍儿在树下急得直跺脚。她一想，为了小姐，豁出去了。闭着眼睛就往报社门口冲。
“嘀地一声。”一辆红色出租车停在她在面前。子言一下吓傻了，猛地往后退，一脚碰到后面的台阶，扑嗵地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啊，你，大家可看到了，是你自已摔的，这车可没碰着你。”出租车司机粗声粗气从窗户里往外瞧。从车上下来一对年轻的男女。
“对不起，对不起。”子言小心陪着不是。
“看，来第一天就找着新闻了。”男的开腔说话。
“积点口德吧，你。”女的用手肘顶他。又转头轻声对子言说“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师傅，对不起，你的车没事吧。珍儿！”子言一边道歉一边大声喊着珍儿的名字。
“怎么样了？有没有哪受伤”。珍儿扶着她，上下打量。
“我没事，就是不知道师傅的车怎么样了。”
一听她讲这话，那男的竟然笑了起来。“你以为自已是变形金钢呢吧。放心，你没那么大威力。”
珍儿怒气冲冲地瞪向师机。“你怎么开车的，没看到前面有人吗，这要是受伤了，你。。。。。”子言拉住她。
“哎，我说你个小丫头从哪跑出来的。哦，我看你们就两撞车党吧？”司机很仔细地盯着她俩。
“算了，师傅，好在大家都没事，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这是车钱，您拿着走吧，这报社门口，大嚷大叫的也不好。”
出租车绝尘而去。从出租车下来的陌生女子问她，“你也是来面试的吗？”
子言看了眼珍儿，果断地点头。
“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能这样懦弱，这社会就是你强他弱，你弱他食。我叫陆芸芸，叫我芸芸就可以了。”陆芸芸留很短的头发，高挑的个头，穿男式衬衣和牛仔裤。窄一看，像个假小子，不过仔细瞧，能看到她精致的五官。
男子从芸芸后面走出来，站在她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丫头。”
丫头？这感觉真不错，以前族人就经常叫她子言丫头。“莫子言。”
他笑笑，“名字和人一样特别。我叫姚晁。有没有听过一见钟情？”
“嗯？”子言有些莫名奇妙，怔怔地望着他。后来，姚晁常说，很喜欢她无辜而傻傻的模样。
芸芸在后面猛敲他的头，“你个花心大少，又在这里骗人家无知小妹妹。你不要理她，子言。”她揪着他往报社里走。他还不忘对子言回眸一笑，说“丫头我是认真的。”她跟在他们后面也往里走。又是昨天的保安大伯。子言有一些紧张，紧紧跟在姚晁后面，低着头。
“你们都是一起的。”
“是，我们赶时间，麻烦您了。”大伯看了眼芸芸，又朝后看了下，把面试单还给她。
“丫头，你刚干嘛躲在我后面，还扯我衣服。”
“我只是站在你后面，不记得有扯你衣服。”
“老实说，丫头你是不是看上我啦，现在像我这种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男人确实不多了。”陆芸芸做出呕吐的样子，“子言，你不要理他，世上像他这种不要脸的男人确实太少了。”
子言看了眼他，兀自笑了起来。
她们被安排在接待室等着。有年轻漂亮的女子过来，奇怪的问，“你们都是来面试的吗？”
陆芸芸与姚晁豪不犹豫地点点头，子言却没有，她朝这个陌生的女子看去，忽闪着大大的眼睛，那样无辜的样子。她朝她笑着点头，说“好，请稍等一下。“她转身离开，子言顺着她的方向，看到她进了主编的办公室。她紧张起来，对芸芸说，“我去冼手间。”
“好，我们等你，要快一点哦，等会儿面试，让考官等你，印象会差很远的。”
子言笑笑离开了。她走到办公区域，很少的人，大家坐在自已的位上，很安静。
一个男人的背影，黑色的西装，站在那里与人说着些什么，她站在后面，小声地问，“你好，请问宁启轩在吗？”
他没有转身，继续与人交谈着，她胆大了些，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先生。请问宁启轩在哪儿？”
他一边转身一边大声说：“不知道，要找人不会自已去？”大家都抬起头，同情的目光一束接一束朝子言投来。
他望着她，她也看着他。
“你是？”
没等子言开口，之前在接待室见过的女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对不起，主编。这是今天来面试的”
他看着她，满脸的疑惑。她看到后面与他讲话的女子带着鄙夷的眼神看她。
“是的，黄主编，我叫莫子言。顺便请问一下，宁启轩呢？”
“他转过头问后面的女子，小宁呢？”
“他不是去外地出差了吗？”她没好气地回着。
“莫小姐，请到我办公室。”又对那名工作人员说，“先从这位小姐开始。”
“是，主编，可是。。。”她减小音量“好像多来了一个。”
“知道了。你去工作吧。”
他顺手把门关上，亲自倒水给子言。
“招听不周了，郑小姐，不知您过来有什么事呢？”
“林主编你太客气了。我是想找宁启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明天一早就该回了。”
“那我明天再来找他吧。谢谢您了，黄先生。”
走到门口，子言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你们报社招人吗？”
“是的，郑小姐。”
“那我可以吗？”
黄世仁显然吃了一惊。笑起来。“郑小姐怕是开玩笑吧，郑家千金怎么会到小报来工作呢？”
“你的意思是我不行对吗？”
“不，不，黄某不是这个意思，不知道郑小姐想做什么样的职位呢？”
“林启轩的助理。”
黄世仁舒了一口气。“没问题，你随时可以来上班。”
“谢谢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以后也请您叫我莫子言。”

茹月同意她去报社上班，却让她写下保证书，一年之内不能再提花族的事，安安心心做好郑熙妍。

一大早，子言便着装整齐地去上班，张驰站在门口，晨曦下有风吹过他的衣角，那样干净而明朗。她走过去，轻轻抚平他的衣角，笑了起来。他把一整束的玫瑰送给她，淡淡的香味，还有清晨露水的芬芳。他把她送到报社旁边，然后绕道去上班。
她与芸芸姐和老姚约好，一起吃早餐，然后三个人一起风风光光的进报社大门。他们俩已经是记者组的实习记者，那天老姚跟她说，他们从很远的城市而来，原话是：丫头，如果你以后嫁给我，要跟我回很远的城市。当时，子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要回的是更远的地方，即便为某人留下，那也不会是他。
子言做了助理，实际上就是打杂的，芸芸与老姚很为她婉惜。她却怡然自乐，这是她最理想的工作，即可以脱离郑氏的繁琐，又可以借机找到小姐，更让她安心的是，茹月并没有为此伤心绝望。
老姚很是贫嘴，她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一句简单的话，都被他看成表达喜爱之情的机会。芸芸依然是中性的打扮，帅气而魅力独到。
在报社见到宁启轩的时候，他正怒气冲冲地从黄世仁的办公室出来。经过她旁边，他斜眼看她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子言跟在她后面，一如初来这个世界时跟着吕离。
他坐下来，一言不发，子言站在他旁边。
“你来做什么？”
“做助理。”
他轻蔑地笑起来。“你会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
“对不起，我不需要这样的助理。”
“对不起，我需要这样的上司。小姐在哪里？”
“我不知道。”
“那好，既然这样，我这个助理的任期可能会比较长。”
子言的助理做得有些奇怪，他工作的时候，她便休息。也不是不想帮忙，实在是帮不上。他休息的时候她便开始工作，寸步不离，每天看他回到宿舍她方才离开。公司开始有风言风语传开，说是子言看上宁启轩，想尽办法进报社工作。他不理会，张驰理解，从不过问，所以她也不理会。
老姚开始跳出来捣乱。
快下班的时候，子言收拾着宁启轩的东西，说，“老板，今天去你家看看怎么样？我来这里上班后，都没见你回家。”
老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来。“丫头，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去。去。我正忙着呢，芸芸姐呢，你们俩一起去吧。”子言一把推开拦在她与宁启轩中间的老姚。
“我是孤儿，没有家。”
“怎么可能，吕离告诉我了，你以前就住报社附近的，几个月前突然搬家了。莫芙在你家过得习惯吗？”
“我不认识莫芙。”
“哦，对了，吕离说想与你聚聚。你什么时候方便。”
“什么时候都方便。除了你跟踪我的时候。”
“在你家里聚吗？”
“我没有家。”
“吕离是谁啊？那个接送你上班的男的么？”老姚坐在一旁边问子言。
“吕离是我哥，接送我的是张驰，我男朋友。”
“丫头，那个。。。。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子言甜甜地笑起来，跟他开起玩笑。“当然啊。所以，老姚，我是不会嫁给你了。”
“你不会嫁给他。”他拍拍她的头。
子言有些感慨，“谁知道呢？”她一转头，宁启轩已经出去了，她拉起桌上的包包，便径直跟了出去。刚出去，碰到了陆芸芸，“芸芸姐，你与老姚出去吃饭吧，她刚约我呢，估计无聊着，你要没事就跟他一起去吧，我有些事要忙。”说完便追着宁启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