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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折第10话

作品名称:《红尘》      作者:嘉诚郁雪      发布时间:2013-07-31 21:45:30      字数:6572

  第10话说英雄谁是英雄
  成都,大汉皇宫,宣化殿。
  二十八岁的后主刘禅,眯着一双黯淡无神的小眼睛,无力地瘫软在龙椅中。他腴肥的脸颊上泪迹宛然,十根短肥的手指紧紧地扯住皇袍的底襟,默然无语。
  丞相府长史加抚军将军蒋琬蒋公琰,侍中兼领虎贲中郎将董允董休昭,两人并肩立于丹樨之下,面色凝重。
  沉寂了半晌,刘禅才松垮垮地伸了个懒腰,正冠端坐,眸子内精光一扫而过,盯着魏延、杨仪呈递上来的相互攻讦的表章,淡淡地说道:“相父新亡,尸骨未寒,这些家伙却只顾争权夺利,莫非真当朕是傻子不成?”
  蒋、董二人观鼻问心,十分默契地不发一言。
  “魏将军说杨长史谋反,杨长史说魏将军谋反,朕该如何决断,还请两位先生教我?”
  “陛下,”董允上前一步,“臣愿保举杨长史。”
  “嗯,”刘后主目光转向蒋琬,“蒋长史呢?”
  “臣相信二人都不会谋反。”蒋琬躬身一礼,“但如果非要臣保举的话,臣也选杨长史。”
  褒道,南谷口。
  看着那被烈火烧得劈啪作响的栈道,强烈的绝望弥漫在众人心间。
  魏氏五兄弟茫然失措地看着悬崖边上负手伫立的伟岸背影,满心不解,平日里最富智计的魏膺又恰恰不在此地,谁都捉摸不透那位的心思。
  五人中年纪最小的老七魏卓眉宇间写满忐忑:“三哥,四哥不在,也就你说的话最有力度了,你去问问叔父,我们下一步作何打算啊!”
  “少卿!”老三魏桓咧嘴苦笑,“这几日,叔父的脾气越来越差,我可不敢去触霉头!”
  “是呢!”魏昌瞄了一眼那魁梧的背影,而后压低声音,“我也觉得父亲最近有些失常。”
  “弼公!”二哥魏冲连忙施个眼色,“不可胡说。”
  “二弟倒也不是胡说,”接过话头的却是魏延的嫡长子魏容,“难道你们没发现,父亲这几天总喜欢闭着双眼?”
  “嗯?”魏卓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确这样,五哥你不提,我都快忘记了。前天我偶然看见叔父一个人偷偷躲在帐内,很是神秘,我偷看了一眼,他阖着双眼在照镜子。”
  “闭眼照镜子?”其他四人不由面面相觑,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沿着脊背迅速地蔓延。
  “为什么呢?”刘禅原本黯淡的小眼睛内突地迸出精光,“两位先生都保举杨长史,理由是什么?”
  蒋琬微微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董允来阐明理由。
  董允谦逊地微微颔首,继续禀奏:“杨威公素为文吏,久随于丞相身侧,参赞军事,虽然生性狷狭,却做不出谋反之举。况且军中尚有费文伟与诸将俱在,这些人断不会容许一介书生谋逆。”
  “那么魏文长就是逆贼了!”刘禅嘴角露出几许高深莫测的微笑。
  “陛下!”蒋琬连忙开口启奏,“魏文长为先帝宿将,戎马倥偬三十余年,为汉室立下无数不世之功,同样没有谋逆造反的理由!臣以为,此事尚须详查再议,万不可草率定论。”
  “蒋先生保的不是杨长史吗?”刘禅漫不经心地问道。
  “臣保杨长史乃是为公。”蒋琬心下惴惴。
  “那为魏延求情就是为私了。”刘后主一针见血。
  “臣只是希望陛下明断,既不能放纵叛逆,也不能冤杀良将。”蒋琬秉公直言。
  “好!那就请先生率两千骁骑宿卫,立赴汉中,将魏、杨二人一并擒归,详查到底!”
  “遵旨。”蒋琬叩伏领旨。
  一直垂首肃立的董允,此刻欣然一笑,伏拜而出。
  “仲卿,你们几个围在一起嘀咕什么呢!”多日马不停蹄的行军,魏延的嗓音已不复往日的浑厚响亮,走音为艰涩沙哑,分外难听。
  被点名的魏冲硬着头皮,嗫嚅道:“叔父大人!今日我等毁绝栈道,却是将全军将士的归路封杀了!这么做,恐怕……”
  “愚钝之见!”魏延沉声呵斥,“破釜沉舟,戮力一战!我如果不这样做,如何回师北伐?”
  “可是,叔父大人!”冒头发话的是魏桓,“归路封杀,粮道断绝,我们纵使能够夺回兵权,又如何北伐?”
  “叔卿,”魏延缓缓扭过脸去,望向那滚滚浓烟,“你忘记季卿了吗?”
  “四弟?”魏桓微微一怔,随即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件事也只有他能办。”
  “嗯,”魏延长舒了一口气,“按照行程推算,不出意外的话,季卿应该已经回到汉中了,以他蒋公琰得意门生的身份,定能让我等再无后顾之忧。”
  魏氏兄弟们闻听此言,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却没有人注意到,一抹妖异的紫光悄然从魏延的双眸掠过。
  对于众人的期望,魏膺实在有心无力,因为此刻的他被绑在了去往神都洛阳的马车上。坐在车辕上赶车的,是那鼎鼎大名的幽篁箭神夏侯兰;车厢门边矗立着一杆长幡,幡上垂系的两串铜铃此刻都被人用柔软的棉布塞住了铃孔,没有发出往日里清脆的铃声;车厢内,紧挨着魏膺随意而坐的那个独臂老农,怡然自得地放松全身,憨憨地打着盹儿。
  没有激烈的挣扎,也没有愤慨的怒骂,归为俘虏的魏膺冷静地面对着这一切。他很有自知之明,身边的这两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儿,随便哪个,伸出根手指头都够他喝一壶的。
  昌豨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打了一个呵欠,戏谑地扫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开口调侃道:“怎么?心里很不服气,是吧?可惜那老家伙是块茅厕的石头,又臭又硬,谁都没办法让他放弃的。”
  “是么!”魏膺嘿然冷笑,“前辈恐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吧?”
  “随你怎么说,”昌豨呵呵笑着,“反正你小子怎么也跑不掉的。”
  “既然我怎么都跑不掉,又何必绑着我?”魏膺微微挣动一下被绳索捆得酸麻的臂膀。
  “这可不关我的事。”昌豨很可恶地呵呵笑着,“老匹夫最认死理,他决定的事,没人能够改变什么。”
  “好。”魏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看来,我得和他好好谈谈。”
  ※※※※※※※※※
  杨仪偷偷扫了一眼押后的那一小撮人马,心下很是惴惴不安。他知道姜维很厉害,却没想到会如此厉害,一鼓作气,居然能够连续突破司马懿七军阵列,杀得魏军望风披靡。
  每当看到众将士满脸洋溢的钦佩敬服,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但他没办法,他没有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人,他没有任何可以倾诉心声的对象,他只能憋着郁闷与愤懑,藏着忌惮与嫉妒,装着矜持与谦厚,虚情假意地嘘寒问暖。
  麒麟血卫减员三分之二,由三十六人锐减为十二人,但他们身上的那股煞气非但未减,反而更加让人仰视。这十二个人,人人血透征袍,身披创伤,少者十余个,多者数十个,让人目不忍视。然而,没有一个人肯躺在军士们备好的马车上休养,他们将缠满绷带的虚弱而强壮的身躯挺得笔直,紧紧护卫在姜维身侧。
  被众人护卫在中央的护军姜维,同样强撑着虚弱不堪的身躯稳坐在鞍桥上,苍白双颊上那两抹不健康的血红异常刺眼,可见前番伏击冲阵的勇猛并非没有代价。
  杨仪收回目光,面向与自己并辔而行的司马费祎,讪讪地笑道:“文伟,伯约不愧是丞相选定的传人哪。”
  费祎不置可否地扫了他一眼,很不给面子地没给回话。
  碰了一鼻子灰的杨仪颇感尴尬,只好“呵呵”地干笑起来。
  费祎双目神游,小声嘀咕了几句,似在自问自答,却偏生送进了杨仪的耳朵里:“传人?一介匹夫,降人而已。”
  杨仪假作不曾留意,心下却颇有些喜不自胜,一对眸子熠熠生辉。
  占梦赵直静静地坐在一块青石上,望着那嵯峨的群山,恬淡地笑着。
  脚步声愈来愈近,步履坚定而沉重,在他身后停住。
  “先生,情况越来越糟了。”那嘶哑的声音里满是忧虑,“这两天我越来越不安,精神恍惚的时间越来越长,身体失控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真不知道还能撑几天。”
  “角之为字,刀下用也,头上用刀,其凶甚矣!”赵直依旧不曾回头,只是平淡地回应。
  “先生,一点转圜的办法也没有吗?”嘶哑的声音颇有些心力交瘁。
  “夫麒麟有角而不用,此是命中注定,人力难为。”赵直依旧恬淡的笑着。
  “麒麟有角而不用,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魏延?”嘶哑的声音充满失望。
  “将军,丞相临终时,留下一个锦囊,其中或许会有一线生机。”赵直缓缓地站起身来。
  “锦囊?现在何处?”魏延略有些意外。
  “或在杨威公处,或在费文伟处,或在姜伯约处。”赵直缓缓地活动几下略微酸涩的四肢。
  “呵呵,”魏延几声冷笑,“如此说来,与没有无异。我魏文长的命还轮不到其他人来做主!即便是那贼老天也不能做主!”
  “好!”赵直拊掌大笑,“将军如此英雄气概,堪比当年西楚霸王,雄心日月可鉴,壮志神鬼难夺。只可惜,项羽做得成英雄,而将军你,却注定做不成!”
  “哈哈哈,”魏延仰天长笑,“马革裹尸,大丈夫固所愿也!魏某纵横沙场三十余年,做不做得英雄,我不在乎!我只可惜,不能翦除狡臣,克复中原,以报先帝之恩。”
  “将军此志,小生敬服。”赵直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中满含坚毅,“也罢!小生便舍此残躯,成将军壮志。”
  “嗯?”魏延错愕地看着面前这个形容苍槁的中年人,心下波澜陡起,“这才半晌未见,先生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这是小生偷窥天机的代价,将军且请宽心。”赵直毫不在意地笑着,依旧安然恬淡,“如今,小生所说的每个字,还请将军谨记。”
  “先生请讲。”魏延肃容一礼。
  “麒麟用角,真龙引煞。不忌小人,但防君子。”
  一言方毕,一股乳白色的焰火径由从赵直的七窍内涌出,转瞬间炽焰飞腾,将他牢牢裹住,呼吸之间,便化为一捧灰烬,被一阵秋风席卷起来,扬散在那群山之间。
  “……”魏延孤伶伶地立在崖边,久久无语。
  ※※※※※※※※※
  褒道,南谷口。
  远眺那被烧毁的栈道,司马费祎脸色沉寂如水。
  杨长史一如既往地暴跳如雷,歇斯底里地破口怒骂;姜维若即若离地缀在队尾,如一只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的孤狼,静默无声;无数双充满灰白绝望的眼眸怒翻,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条被断绝的归路。
  “魏文长,这事你做得未免太绝了!”一股无名怒火在费祎的胸膛里熊熊燃烧,“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这可怨不得我了!”
  双眸中猛地迸发出两道慑人的寒芒,他低低地唤过身旁满脸忧愤的讨寇将军王平:“去唤马伯瞻来。”
  ※※※※※※※※※
  魏延微阖双目,眼皮下的眼珠不住跳动。
  一干子侄们大气也不敢出,缄默地肃立两厢。
  “嗯,”魏延轻轻地揉揉双眼,“形势危急,季卿却杳无音信,这状况很是不妙。”
  没有人答话,魏氏几兄弟都深深地埋着头。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早做准备。”魏延虽然没有睁眼,一切却了然于心,“仲卿且去谷口督守;叔卿仔细巡查仓廪,谨防细作;辅公率三百精骑,立即由大路赶赴汉中,接应你四哥去;弼公要改衣易容,轻装间从,经小路间行去汉中,以防万一。事不宜迟,火速去办!”
  “是!”兄弟几人不敢怠慢,领命而出。
  大帐内便只剩下魏延与老七魏卓两个人。
  魏卓一动也不敢动,屏息凝神,惴惴不安。在这一刻,帐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般,令他微微生出窒息的感觉。
  “少卿!”魏延忽然开口唤他。
  “叔父大人!”魏卓忐忑地应道。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单独留下来?”嘶哑的嗓音坚寒如铁。
  “侄儿不知。”魏卓嗫嚅道,头低得仿如一只待宰的鹌鹑。
  “我听说,那天你看见我照镜子了?”魏延语气舒缓,十分平静地问道,“你还看到了什么?!”
  一句话问来,魏卓立刻如堕冰窖。
  ※※※※※※※※※
  “你想谈什么?”夏侯兰双眸灼灼地盯住这个不卑不亢的年轻人。
  “谈点公平的事情。”魏膺舒展了一下筋骨,从容地说道。
  “公平?”夏侯兰脑袋里全是问号。
  “不错,”魏膺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满,“你抓我这件事就很不公平。”
  扫了一眼那个兴致勃勃的憨憨老农,再看看这个满头雾水的倔强老头,魏膺无力地叹息一声:“你我份属仇敌,战败被俘是我技不如人,本无话可说,可是你却出手偷袭,我未战而败,这可不是公平。”
  “在我看来,这很公平。”夏侯兰认真地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当时你已出手拔剑,杀气外溢,早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那以二对一,也算公平吗?”魏膺撇了撇嘴,“我当时拔剑,要对付的可是他?你仍然算是偷袭。”
  “不错不错,”独臂老农憨憨地笑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你想要公平?”夏侯兰认真地问道。
  “不错。”魏膺认真地点了点头,“若不能公平一战,纵死我也不服。”
  “好,我就给你公平。”夏侯兰一拍大腿,“你想怎样一战?”
  魏膺挺直腰杆,凛然正色:“一对一,单挑!”
  “好!我应了!”夏侯兰满眼欣赏之色,“咱们现在就开始,我定让你心服口服。”
  “好!”魏膺扬手指向外面茫茫的原野,“久闻幽篁箭神大名,你可否让我一箭距离,让我领教一下前辈的神箭?”
  夏侯兰“呵呵”一笑:“你小子真滑,还不是想跑?也罢,我今天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依你之意,又能如何?”
  “好!”魏膺斗志昂扬,朗声说道,“击掌为誓!我如败北,任你处置;我若得胜,还我自由!”
  “啪啪啪!”三击掌过后,在这莽苍苍的白鹿原上,赌斗开始。
  一个时辰之后。
  “怎么样?”独臂老农憨憨地讥笑,“老匹夫,我就知道你上了那小子的当了。”
  “哼!”幽篁箭神铁青着一张老脸,“不抓住他,我不回洛阳!”
  箭阵如雨,落在彼此的阵列中,无情地吞噬着昔日同袍的性命。
  南谷口鹿砦之后,魏冲几欲瞪裂充血的双瞳。在讨寇将军王平那一番语重心长的劝降之后,麾下的虎骑将士散去了大半;而余下的将士又有半数把性命交割给了死神。如今,还在奋力抵御的,无一不是他魏氏宗门的嫡系精锐,却仅剩下了不到千人。
  战势越来越不利,仍然不见叔父的踪影,他心头不由覆满阴霾。
  “二哥!”三弟魏桓顶着箭雨冲了上来。
  “叔卿!”魏冲睚眦欲裂,“叔父大人呢?我们快扛不住了,这样不是办法。”
  “大帐内没有人,我也不知道叔父去哪里了,老七也没见到!”魏桓满脸焦灼。
  “怎么办?怎么办?!”魏冲茫然无措地大声嘶吼。
  “叔父是不会撇下我们的!”魏桓咬破下唇,颌下短须上全是血迹。
  大势已去,胜利天平向杨仪一方倾去。
  偏生在这一刻,那位杨长史再度冷酷地投下重码。
  听着熟悉的机括发动声,魏冲怒不可遏地大骂起来:“妈的!杨仪小人,居然用武侯神弩!”
  话音未落,一枝长矛般的巨箭破空袭来,势如破竹,斜刺里没入魏冲的胸肋,带起一溜血花。余势未歇,箭尖从躯体的另一侧透出,如串糖葫芦一般,穿透魏桓的小腹,将两兄弟牢牢地钉死在泥土中,鲜血染透了衰白的荒草。
  魏冲兄弟阵亡,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立刻崩溃。
  看着平北将军马岱从汉中路上带回来的魏容、魏昌两兄弟的首级,杨仪丝毫不掩饰心下的欣喜:“有劳将军了,只不过,斩草尚须除根!”
  马岱挑着一对蚕眉,凝声喝道:“大人可知,今日我们刀上的血都是自己兄弟的!”
  杨仪兴奋的脸色骤然一僵,继而不悦地蹙眉呵斥:“谋逆之罪,十恶不赦,当夷三族!”
  马岱冷冷地怒视着这个面目狰狞的长史大人,目若喷火。
  尴尬的怒视对峙很快被打破。
  轻捻墨髯,司马费祎淡淡地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杀!”
  抚扣胸口,护军姜维轻轻咳了两声:“杀百人而救天下,杀!”
  略感意外,长史杨仪春风满面地笑逐颜开:“除恶务尽,杀!”
  “你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不是么?”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大汉名将,九宸冷冷地问道。
  “是,”看着山谷口那遍地狼藉的战场,魏延没有流露出半丝情感。
  “你知道,丞相大人自然也知道。”九宸一反常态,不愠不火地说道。
  “先帝也知道。”魏延涩然一笑,“麒麟有角而不用,一切早就注定了。”双目微现缅怀之色,他低声吟哦,“若曹操举天下而来,请为大王拒之;偏将十万之众至,请为大王吞之!”
  “明明知道是今日之局,却为何要反?”九宸捺不住心中这个疑问。
  “不是我想反,是丞相要我反,是先帝要我反,是天下要我反!”魏延缓缓地闭上双目,“时间已经不多了,希望你的剑不会让我失望。”
  “什么?”九宸心下一片茫然,想不通魏延其言所指。
  “诸葛神算,老道佩服!”一袭青衣忽地显身崖顶。
  “魏文长天下英雄,老爷我特来相送。”一声清越的鹤唳降临。
  “将军!”姜维踏着踉跄的步伐孑身而来,没带他那杆昂龙颚闪,反是倒提着兆天剑!
  “人齐了吗?那就开始吧!”魏延长长吐了一口气,眼眸猛地张开,两道妖异的紫芒从瞳孔中射出,霎那间,一股凶戾的血气弥漫在山顶。
  “九婴!”九宸双眸一紧。
  “又是你们!”魏延嘴里发出的却是九婴那熟悉的凄厉婴啼,“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然而它已没有太多的机会进行愤慨,面对着肃杀的绝境,它顾不上刚刚觉醒的劣势,只能搏命般催动魂力,魏延盔甲下的肌肉急速贲起,青筋狰狞可怖。
  “大罗天诀——苍天缚!”于吉出手便是绝杀。
  “白虎七变之奎木狼!”伴着某鹤一声短促的啸唳,左慈身躯一扭,一头巨大的苍狼衍化而出,直扑魏延。
  姜维骈指在兆天剑锋上一抹,血光煞气冲天而起,隐隐挟着龙吟之声。
  罗睺出鞘!一抹耀目的剑光点亮崖顶,一股惨厉的浩荡剑气纵横捭阖。
  围杀!袭向垓心被妖化的魏延!
  一时间,苍崖之上元气激荡碰撞,夹杂着风声鹤唳与龙吟虎啸,一团团美丽而妖异的幽紫光芒爆散开来,化作漫天流霞。
  “晚了!”率领宿卫北上的蒋琬勒马剑阁,远眺天边散开的纷乱妖紫,一颗心沉了下去。
  “文长……”
  班师长安的征途上,司马懿神色复杂地回头遥望。
  “好啊!好啊!孔明!”他自嘲地摇摇头,“我布局,你破局,这场博弈,居然是你赢了!没想到,我竟输给了一个死人。只不过,你可以赢这一场,还能赢下一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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