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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折 第4话

作品名称:《红尘》      作者:嘉诚郁雪      发布时间:2013-07-29 16:50:23      字数:3824

  第4话偷天
  在那道无匹的剑光亮起的瞬间,无数人的心沉了下去。
  一剑纵横十四年,一剑光寒十九州,那个人是一个传说,那柄剑却是一个神话!
  在关云长败走麦城的那一年,在吕子明离奇殒命的那一年,在魏文帝曹丕篡汉的那一年,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从光明渐渐遁入黑暗,凭着一柄犀利无匹的绝世之剑,斩断了纷乱烦杂的一切尘缘,用阴晦的黑暗与残酷的血腥,写就一段永不磨灭的传奇。
  没有人知道那个人黑纱下的脸孔是稚嫩还是可怖,没有人知道那个人唇角边的微笑是冷漠还是从容,没有人知道那个人身背后的阴暗是世故还是天性,人们只知道,每一次那抹剑光闪亮,都会漫天飞血!
  他不容于万物,不屈于天地,淡看生死,藐视权贵,无愧无畏!自从十二岁被尊为“九大人”的那一年起,他就是九大人,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也没有现在的九大人!自从十二岁罗睺择主的那一天起,他就是九大人,一个没有悲伤,没有快乐,更没有情感的九大人!自从十二岁黑袍加身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九大人,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名字,甚至没有性别的九大人!
  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把他与整个世界剥离!
  人们只知道:那一道匹练般的剑光下,隐藏着的,是一个冷漠的九宸,是一个冷酷的九宸,是一个冷血的九宸,是一个化作所有人梦魇的九宸!
  
  魏延刚刚走出中军帅帐,便被一群满眼热切的青年将官簇拥起来。
  看着营外无情倾洒过来的飞蝗流矢,听着近在咫尺的厮杀呐喊,回望这些宗族内杰出的后辈们,他心里得到了少许宽慰,放低因怒气而提起来的调门:“魏军劫营的大将是谁?”
  “夜幕里只探出主帅是姓夏侯的!”答话的是小辈里最为机敏的四侄魏膺。
  “夏侯的?”听见这三个字,这位蜀国征西大将军立时松了口气,“玄门异宗能够驰骋沙场的已经没什么人了,来的不是姓司马的就好!”
  “仲卿、叔卿各带本部,持劲弓硬弩,督策两翼,万勿轻出;季卿留在此地等候文伟,少卿暗中留意杨仪那一干襄阳人的举动,不可妄动;辅公、弼公传我将令给虎骑监糜校尉,虎骑营出寨迎敌!”
  “是!”一众魏家的儿郎们轰然应诺,各自衔命散去,只有魏膺留在原地,双目透出深深的忧虑。
  “季卿,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魏延威严的脸孔下露出一丝疲惫,“丞相殡天,此诚危急存亡之时,形势所逼,我只能站出来,也只有我才能站出来,做那把无人敢做的偏锋!这大概是我此生唯一能报先帝知遇之恩的机会了!”
  明灭飘忽的火光里,这位戎马倥偬三十余载的蜀汉名将,把他被岁月摧塌的腰杆挺直,宛如一柄无锋的重剑,怒指苍天。
  “我不是为了博什么力挽狂澜的虚功浮名,也不是为了与那鄙薄的懦儒小人做什么意气之争,我只是想以我自己的方式,替先帝,把他未走完的这段路走完!”
  倾吐出这几句旁人看来虚妄至极且难以置信的话语之后,他唇边扯起一抹淡淡的冷冷的自嘲,在那艰涩的笑容背后,是深沉的,冷冽的,幽寂的,为世所遗的孤独!

  张昭宗虽然只是天师府遣送到军营中历练的一个普通弟子,却有三名祭酒随从,因为他是一手执掌天师府外府事务的小师君膝下最受宠的三公子。
  然而此刻即使有这三位高手护卫,他心下依旧充满不安。皆因那一道将令,他被裹挟在执行偷袭任务的左翼队列中,身前身后只有那同样兴奋同样扭曲同样狰狞的年轻脸孔,耳内只有那萧萧的马鸣与咻咻的弦动,眼前也只有那位白面将军一骑绝尘的背影,他自己却如同一具被人掌控的木偶,机械地催马前行,随波逐流。
  越来越逼近蜀军右寨,这支一往无前的弓骑军铁蹄飞扬,速度不减反增,奔着那大氅翻飞的白面将军剑锋所指的方向,绝然地展露獠牙,狠狠地撕咬。
  三轮箭雨渐次射出,覆盖在队伍正前方一箭距离的道路上,将阻挡住去路的敌人攒射成一个个刺猬,然后狠狠地践过铁蹄,再将那团模糊的血肉远远地抛入马臀后另一个冰冷的亡者世界里。
  蜀营已近在咫尺,在那丫丫叉叉的鹿砦与拒马之后,影影绰绰的火光,清晰地映出一张张同样稚嫩的脸孔,怒张着双瞳,紧抿着嘴角,一下接一下坚定地扯动弓弦,一枝接一枝地射出夺命的利器。
  更有一些壮硕的士卒,推出一架架冰冷慑人的发弩车,冷酷地扣动机括。那是诸葛孔明巧思作成的元戎连弩,一弩十矢,发如雷霆,快如疾电,起如飞蝗,落如骤雨,一波箭雨横扫过后,只留下一地的鲜血,遍野的呻吟,满目的疮痍。
  老子曰:“佳兵者不详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在这时代最犀利的远程武器现身之后,战损几何数直增,郭淮不得不愤懑地下达退却的命令,冲营失败的打击,让他的一张白脸泛出铁青色。
  他十分庆幸地从人群中找到那名出身于天师府的少年,利剑般的目光直刺入张昭宗的内心:“现在该是三公子展示小师君通天手段的时刻了!”
  “将军意欲如何?”张昭宗轻咬下唇,有些木然,似乎还没有从死亡的阴影里回过神来。
  “听说三公子既不擅长武功,也不擅长道法,却是一位百年不世出的符阵天才。”郭淮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依三公子所学,今夜天时如何?”
  “今夜妖星坠地,天地混沌,星宿失位,万物反常,阴阳逆乱,乃大凶之势!”如此浅显的堪舆常识自身难不倒他,张昭宗既困惑且谨慎地做出回答。
  “是了!大都督殚精竭虑谋算多时,正是为此!现在,敢请三公子以天纵之资,做一个局,一个瞒天的局,一个逆天的局,一个偷天的局!”

  姜维一路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帐内,那震耳欲聋的嘶喊,那惊天雷动的战鼓仿佛都被隔绝在遥远的天边。
  他心头除了悲伤,还有一片阴霾,想起丞相临终前的那番话语,他心里就堵了一个结,而且还是一个死结。
  “禳星之败,乃是天数,非人力可挽回。我死之后百年,定有一场浩劫,这也是天数,即使我知道,却也无力改变。”坐在四轮车上的那个老人苦涩的笑容间透出深深的无奈。
  “天意虽如刀,大道却如轮,人虽然没有能力改变,却有能力去推动!我殁后十年,在我将星陨落之地,将会有应劫之人出现,其生亦苦,命亦苦,情亦苦,是劫苦也。甲子中秋之日,你只须依我留给你的锦囊指示,寻得那人,将其杀死,或可消弭磨难,延续汉祚。”
  “大人,一定要如此做吗?”这个疑问一直留存在他脑海里,并时不时地冒出来吐个泡泡。
  “杀一人而救天下,这个人你杀不杀?”诸葛孔明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杀!”姜维斩钉截铁地立下承诺,目光中全是坚定。
  “杀十人而救天下,你还杀不杀?”诸葛亮依然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杀!”姜维毫不犹豫地点头。
  “杀百人而救天下,你还杀不杀?”还是淡淡的语气。
  “千人呢?万人呢?十万?百万?全天下?”淡淡的话语犀利如刀,挑断姜维内心最柔弱的那根也是绷得最紧的那根弦。
  他没有作出回答,只是眉锁双山,一阵纠结。
  “呵呵,”那位智算如海的天下奇才,勉力地抬起一根羸瘦的手指,轻轻地晃了晃,喟叹一声:“一人,十人,十万,百万……如果靠杀人来救天下,这天下不救也罢!我没能跳脱这个圈子,想必你也是不能,或许这天下没人能够。”
  姜维本想问个明细,却再没有那个机会。
  他的双眼满是彷徨与迷惘,凝视手心的锦囊:“锦囊啊,锦囊!到底是杀,还是不杀?”这一瞬,那锦囊轻如鸿毛,却又重逾千钧。
 
  那惊才绝艳的一剑!
  九婴根本无法躲开这犀利的天外一剑,但它不甘心就此消逝,万分艰涩地将主首上那只狰狞的独目缓缓张开——
  一阵凄厉的呼号仿佛来自九渊地狱,拖起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尾音,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连隐没于阴影中的九宸也不例外。
  沾染上幽紫色妖光的剑锋深深地斩入九婴的脖颈,炽烈的暗紫色鲜血,裹挟着一团团明亮妖冶的碧绿火焰汩汩泄出,远远望去仿如锦带上镶缀着翡翠,零乱斑驳的光点织出一幅诡异的美丽。
  独目怒张,里面没有瞳孔瞳仁,却是一张愤怒扭曲的婴儿脸孔!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事情做绝,我究竟与你们有何仇怨!”清脆稚嫩的童音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回荡。
  “不好!”老跛子一声怪叫,“收摄心神,这是九幽魔音!最能蛊惑人心!”
  “哼!无知的蝼蚁,本座今日就教尔等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九幽魔音!”那稚嫩的话音里满含轻蔑与乖张。
  然而话音未落,一道青影掠过。
  是七杀的那柄蝉翼般轻薄的剑,一剑刺入蛇瞳中那婴儿的眉心,满脸难以置信的诧异深深烙印在七杀的瞳膜上,那轻蔑,那不屑,那乖张,那愤怒,那一切,却都戛然而止。

  不过十息之间,夏侯霸的虎步宿卫与魏延的白毦虎骑惨烈地绞做一团。如同草原上为食物死命相搏的两只孤狼,这两支没有后援,互相绞杀的军队采用的都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搏命战术,向敌人展开无休止的攻击撕咬,直到一方殆灭为止。
  原本不擅陷阵的弓骑虎步卫早已憋红了双眼,丢下弓矢,举起长刀,毫无顾忌地发泄当日定军山前的那一腔愤懑;名闻遐迩的白毦虎骑同样血贯瞳仁,怒挺长枪,横推重槊,意气风发地放纵先帝盛名下的这一怀勇烈。
  十余名校尉牢牢地护卫在魏容、魏昌两位少将军身边,将他们与那刀剑交错、血肉横飞的世界生生割裂开来。这并不是上峰的命令,而是这十余名校尉自己的意愿。他们有的从长沙来,有的从荆州来,有的从汉中来,早已成为征西将军府的骁勇宿卫。
  在今夜,这些志报国士之恩的汉子们,拼得着实惨淡。在他们面前的那支中军,是当年随着夏侯渊转战西陲的虎步精英,经过十五年的韬光养晦,挟着满腔仇恨卷土重来,非但没有被岁月磨平爪牙,反如出柙猛虎,勇不可挡。
  乱军中,一场宿命的相逢。
  望着眼前这名扬沙场的西蜀宿将,夏侯霸心下反而一片清明。
  那三绺霜髯,两鬓征尘,无一不昭示着岁月蹉跎,这位刘先主麾下的爱将同样禁不住烽火消磨,垂垂老矣。
  夏侯霸长刀直矗:“魏老将军!”
  魏文长长刀反搠:“夏侯小儿!”
  这是两人第一次沙场相逢,也是两人最后一次相逢于沙场,开场白简单而直接。
  当然,此时的两个人永远都不会明白,他们之间的这一场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个人毁灭,一个人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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