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一)
作品名称:半池 作者:友韦 发布时间:2013-07-21 16:46:39 字数:6474
窗户深处,枝叶间一轮完美的明月。清凉的晚风徐徐吹来,优雅的玉兰树旁伫立着忠实的路灯。水生坐在窗口书桌前安静地吃着熟透的柿子。宿舍里没有开灯,黯淡的角落里与寂寞相关的东西悄然滋长。新舍友都去参加中秋晚会了。不远处的教学楼上各个班级灯光闪烁,新聚到一起的同学们尽情地享受着艰辛的军训之后的欢愉。校方没有食言,几天前已经当着所有新生面把奖学金发到他手中。过去的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
生水想起以往的中秋,傍晚有妈妈秋意横生的坟茔,吃饭时有爷爷醉醺的笑声,晚上有燃烧的香和满月下的月饼水果,还有满村的鞭炮声。他静静地吃着柿子,想念关于家乡的一切,同时接受了这新环境给他带来的孤独。
忽然,他特别想李晓雯,思想像迂回的小河最终流向他触及即痛的地方。几个小时前他才给她打过电话,现在她一切都好,像他一样安于这风波之后的平静。
这时,宿舍的白炽灯亮了。长发遮眼,瘦弱,长着兔子牙的新室友李杨吃惊地说:“呀,原来还有人在啊。”
“呵呵,班级里不是开晚会吗?你怎么回来了。”水生擦去嘴角的柿子汁。
“回来拿点东西。”李杨在自己床上翻了一会,然后爬下床拿过一个柿子,咬破上端的皮吸了一口,“一起过去吧,很热闹。不少美女呢,现在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虽然都晒得黑不溜秋,不过得变回来就好看了。”
“不太想去。”水生摇摇头。
“走吧。”李杨硬把水生拉起来,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人来自农村,其它四人分别来自不同的城市,因此他们两的关系要更好些。
“呵呵,等下,我穿件外套。”被拽到门口的水生,笑着转身拿衣服。
外面远远近近的十几座教学楼无不洋溢着欢乐的气息,欢声笑语,音乐回荡,一些不愿被打扰的情侣则躲在花园回廊或古树遮掩的走道边的石凳上卿卿我我。
水生和李杨推开班级后门,在后排找个位置坐下。班级被那些手巧的女生装扮得五光十色,分外漂亮。晚会已经开始多时。唯一一位未被晒黑的女生自信地主持着节目,年轻时尚的女班主任坐在前排女生中间,面带微笑地看着新学生表演节目。和高中不同的是现在的同学们大方许多,他们几乎迫不及待地想向大家炫耀自己的才华,没有才华的也懂得了哗众取宠。
这时,一个人影晃动,与此同时一阵撩人心脾的香气弥漫开。渐渐溶入环境的水生不由则过脸,一个扎着稍长的偏马尾,前卫打扮的女生坐到他身边。她俏皮地向他笑一下,洁白的灯光下那种似雪一般美丽的面孔叫人不敢直视。水生还以微笑,然后坐正看节目。
过了一会,女孩奇怪地说:“这是传说中的补丁么?”
水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外衣袖子,脸不由微红。自己这件衣服袖子曾在衣柜里被老鼠咬了个小洞,爷爷还特地找了块颜色差不多的布料缝补,没想到还是被身边这位未曾谋面的女孩给发现了。
“嗯。”
“我以为我活得辛苦,没想到还有人比我更不容易。”女孩叹口气,显出与漂亮不相衬的悲伤。
“辛苦?我活得很快乐。”水生转脸看眼这个莫名其妙,贴切地说应该是无理取闹的女孩,接着他补充道:“穷又怎么样?”
水生的清高被看作为掩饰,女孩笑着说:“看你长得这么秀气,怎么也要买几件体面点的衣服啊。”
“一直想买,但不知道哪有卖的。”这个回答彻底将他之前的话扭成乏力的辩解。由于身上没有多余的钱,他一直未有何时该买衣服的概念,除非迫切需要才会硬着头皮去商场,最近一次买衣服还是他上高三的那个寒假。
“市里多了去了。”女生不以为然地说。
“噢。”
“知道哪买衣服好吗?”女孩带着逗引的口气说,这让水生很不舒服。
“不知道。”水生直视前方,不想再跟女孩交谈下去。
“嘿嘿,叫声姐姐,我告诉你。”
“不用了。”
就在这时,台上的主持人用明快的声音像宣布重大事件,大声地说:“刚开始时我就告诉过大家,今晚将有位神秘嘉宾会为我们表演节目,现在谜底揭晓啦。下面,有请我们商贸系的系花,我们的学姐江舞云上台!”
主持人投来目光,大家纷纷转头,水生一惊,却见身边的女孩笑盈盈地起身走上前。
班级里一阵骚动,有些按捺不住的男生甚至吹响口哨。
“我会唱歌,也会跳舞,但由于时间关系,只能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江舞云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场面,在新生面前大大方方地玩起互动。
“载歌载舞!”有急中生智的男生大叫一声,其它人附和。
“难度太高,PASS。”江舞云露出可爱的表情,惹得台下众人哄堂大笑。
“这样吧,为大家唱支情歌,对唱的,有男同学自告奋勇没?”江舞云笑着说。
许多男生跃跃欲试,却又碍于轻浮之嫌,内心却汹涌澎湃。
“要是没人上来,我可点了。”
“点吧,点吧!”那些跃跃欲试的男生热情激扬地呼叫。
“就后面那位,有点腼腆的,帅帅的。”江舞云露出狡黠的表情。
水生顿时惊慌,他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甚至连上台讲话都会语无伦次。在大家注视下他显得无所适从,面对掺着嘲弄的呼声一波高过一波,他僵硬地站了起来,匆匆逃出教室。
江舞云悻悻地看着被打开的后门,片刻时间就调整好状态,“这位害羞的学弟很可爱啊。”
安静之后,水生来到偌大的操场上,找了个人迹稀疏的地方坐下。微红的天空有淡淡的行云,在城市繁华的灯光下,极像动物腹腔内柔弱的油脂。漂亮的女孩很难招别人讨厌,他回想起晓雯这句话,觉得很有道理。虽然不喜欢那个叫江舞云的女孩,对她却也讨厌不起来。此时此刻,他越加想念李晓雯。天空中,明月在云中穿梭,孤独在秋的清凉中茁壮生长。
就在水生望着天空思绪蹁跹的时候,不远处传来蒋亮亮的笑声。笑声附近是几豆明灭着的烟火,和一些如阳光下水草般炫目的天南地北的吹嘘。进学校不久,蒋亮亮家境良好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一身名牌服饰加上招生办主任这个坚实的后台让他在这里如鱼得水,身边渐渐汇集了一群嚣张的朋友。来到这以后,水生几乎没有再和他接触过,除了偶尔见面会有一些可有可无的寒暄。
深夜睡觉前,宿舍几个人依旧兴致勃勃地聊着江舞云,其中一个叫朱剑秋的室友,八卦地说起了江舞云那很帅很有钱的男朋友,说了一会,发现其余几个男生收口了。他们不约而同地聊起了自己的MP3、手机、相机、笔记本等数码产品。李杨努力几次,仍无从置喙,只好将话语转向床头的水生,却失望地发现水生已经进入梦乡。
微黄的天空,橙黄的树叶,褐黄的大地,村庄里有意境幽远的鸡啼。秋的点缀下,安静的村庄似乎永恒了。朴实的院子里,老葡萄藤残叶间有鸟儿修翅闲鸣。一阵风吹过,落叶缤纷。一张依稀的笑脸。少妇怀抱婴儿,坐在堂屋门口的板凳上。刚喂完奶的婴儿在干净的阳光下,露出小弥勒佛般幸福的清晰的笑脸。这对母子在等待着即将归家的男人……
闷闷的雷声响起,水生醒了。夜尚未结束,树影被黄色的灯光送进宿舍,静止在窗前书桌、地面和墙上。这个梦已经不止一次出现,水生却如何都看不清梦中,那少妇的容貌,迷迷糊糊的,除了昏黄的天地可以肯定。梦所带来的温馨无法言喻,有种叫人不可自拔的力量,这种感觉甚至在白天水生孤独一人的时候也会出现。每每如此,他都会怅然很久。
妈妈,难道一生都无法知道你的模样吗?想到这里水生鼻子酸了,这种绝望叫生命无法承受之。
雨点打在玉兰光滑的叶子上,“啪啪”作响。水生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眼床前的小闹钟,还可以睡上一觉。
第二天是礼拜天,早上九点多,阳光明媚。南方的秋比春还难以琢磨,夜间下了雨,次日仍天明地净,世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迟钝的人根本察觉不到夜间发生过什么。
水生起床,洗漱完毕,便到银行取了些钱,然后坐上去市里的公交车。
清城的繁华是家乡小城无法比拟的,单是过个马路都要绕到很远的十字路口,或是从远处横跨马路的天桥过才行。水生在街道上转到几乎迷失。
忽然,一阵急刹车声在身后响起,一辆颜色艳丽的跑车停下。一个打扮性感的女孩打开车门,急匆匆下来。同时,另一边驾驶位置的车门也打开了,一个衣着整洁的男人焦躁地上前拉住她。
“滚开!”女孩大喊一声,水生这才知道她是谁。
男人的手被甩开之后,恼怒地说了些话,江舞云从包里掏出一支化妆品给男人看了眼,随后摔碎在地上,继而又掏出一些东西摔碎,最后直接将包倒置,里面零零碎碎的东西纷纷落下。男人的愤怒溢于言表,却也无可奈何。对峙之时引来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围观。男人又对她说些什么,然后独自上车。
江舞云从地上捡起刚才一并被倒出的钱包,在车子发动之际她突然从手上摘去戒指和手表,急忙砸着车窗玻璃,待玻璃下降到一定程度,她把摘下的东西统统扔了进去。
车子发动了。
“看什么看!”江舞云冲着围观的人大叫。
不远处的水生赶紧快步离开。
“喂!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不一会,江舞云追了上来,同时用包砸了水生一下。
水生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什么。
“你该不会到学校四处宣传吧?”江舞云怒气仍未消。
“不会,肯定不会,我没那爱好。”水生忙说。
“你这是打算干嘛去?”江舞云用质问的口气说。
水生对她这口气反感,“买东西。”
“买衣服?”
“还有别的。”
“叫声姐姐我带你去买。”
“不叫,也不麻烦你了。”
“好了,好了,不叫也行,请我吃顿饭总可以了吧。”
“我身上钱不多。”水生想象不出她都会吃些什么。
“又不要你请吃大餐,随便什么都成。”江舞云继续纠缠。
“那请你吃面吧。”
“不喜欢吃面,请我吃包子。”
“嗯,好。”
江舞云“扑哧”笑出声来,“你太好玩了。”
“你真奇怪,刚吵成那样还能笑出来?”水生不解地说。
“呵呵,分手多了,要挨个伤心那得到什么时候?久病成良医。”江舞云重新查看自己的包,有些后悔把刚才自己喜欢的东西都给摔了。
在一家富丽堂皇的购物中心前,水生望而却步。
“怎么了?”江舞云问。
“这里的东西我买不起吧?”水生呐呐地说。
“又不要专捡好的买。”江舞云接着问:“你带多少钱?”
“一千左右。”水生取这些钱其中一部分是留作下个月的生活费。
“够了。”
“我是要买一身的。”水生推脱着说。
江舞云想了一下,“进去看看吧。”
“我还要买些生活用品和书呢。”
“那些东西花钱有限。”
“还是去家小点的吧,心里毛毛的。”水生有后悔答应她陪同。
“好吧。”水生窘迫的样子惹得她又笑出声来。
“笑什么?”水生郁闷地转身向他心中可以购物的地方走去。
江舞云也看出来水生早已明白她那种态度适合用在逗宠物上,“生气了?要知道像你这样好玩的男孩不多了。”
“怎么?你感兴趣?”水生报复性地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
“呵,思维转变得真快。不过,姐姐是不会喜欢你这种穷小子的。”江舞云这话让水生哑口失笑。
阳光下,两人像小时失散的玩伴再次相遇,无间地将各自的往事相互交换,这样的情形自然而然,细想又不可思议了。他们不过刚刚认识。
在一家专卖店里,江舞云故意挑些五彩斑斓的非主流的衣服拿给水生试,水生强忍性子着试给她看。看着水生像被惹毛的青蛙,肚里的气越胀越多,她硬憋着笑声留作最后一次爆发。就当水生忍无可忍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手机里一个妇女焦急地操着方言说些什么,她忙走出专卖店。
透过橱窗玻璃,水生看见了她的另一面:那是深不见底、幽蓝且有清寒月光静止的海面。他虽然很不喜欢她身上这种神秘,但这神秘却有着像赛壬歌声般难以抵御的东西让人沉迷。
江舞云收回手机,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招手拦了辆出租车走了。水生本想出去关心地询问一下,不想她就这么消失了?恼怒一会,痛恨自己自作多情。不知为何,他回想起昨天晚上他们两人的对话,暗想当时是不是对她误解了?
透过白炽灯光下的窗玻璃可以看见外面的灯火越加浓烈,本来亘古不变的黑暗被各种霓虹灯征服之后,夜妩媚到令人迷恋。水生心烦意乱地坐在阅览室窗边,后悔来这里了。这根本不是可以读书的地方,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各拿着一些杂志围在一起乐不可支地聊着天,整个阅览室像有无数苍蝇在嗡嗡骚动,吵得人坐立不安,听久了难保不出现耳鸣或精神衰弱的现象。其间坐在前面的管理员试图阻止,她先是重重地敲桌子,但安静只能维持在被惊吓后的那几秒,接着她又不耐烦地大声叫人安静点,同样没有取得效果,最后她恨铁不成钢地举例子说旁边理工大学的学生有多么自觉云云,却惹来一片白眼。水生旁边一个女孩没好气地嘀咕,人家是重点大学,怎么是我们这个三流专科学校可以比的?水生终于忍无可忍,起身还了杂志离开蜂巢鸟林般的地方。
初秋像君子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墨香,与清凉的风造就了一个非常宜人的夜晚。一对对男女毫无忌讳地相依偎着彳亍在灯光下,看得水生不由怀念起李晓雯。他在偌大的校园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对着静谧的夜发呆。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音乐像流水般轻轻流淌,拂过他的面颊。静静的,音乐征服了他的耳朵,此时世界变成了简单的两部分。一部分是真实存在的躯壳,而另一部分则是随意流动的,如阳光行云,轻风抚柳,清流迂行,岚烟雾霭……音乐家将这样伟大的感觉捕捉到,然后关在金丝笼里子以供他人欣赏,这样的做法就如同一个作家把某种感觉定格在具体的文字中,但文字不能像音乐那样将感觉准确地诠释,不过它的好处是易于表达和理解。同时,能否成功地将自己所想的传达到读者那里、把自己的感觉清楚写出来,由此可以判断一个作家能力的高低。
水生嗅着花香般音乐,不禁起身寻找其源头。
浮云从暗红的天空飘过,在喧嚣的城市上空倍显孤寂。若是家乡,空中云隙间时常可以看见远星微闪,和清澈的穹宇。这里是没有的。那些云彩混浊不堪,很容易让人连想起被污染的苔青的河水。树叶遮掩下,高高在上的氖气灯光霸道地四处伸张,水生惊奇地发现那歌声竟是从同班同学欧阳雀儿手中的手机传出。她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发愣,亮度很高的白色灯光使得她白皙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鹅黄色。她是一个胖胖开朗的女孩,很容易和他人相处,大家都喜欢接近她,她有一张无忧无虑的笑脸。她眉梢有颗叫人过目难忘的黑痣,回想起她时,那颗痣总是首当其冲地出现。她身上潜藏着郁郁寡欢的人没有的快乐触发器,一只小狗被东西绊倒,一个仰脸向太阳找喷嚏打的人没得逞,一个简单的笑话等,都可以惹得她开怀大笑。此时此景,她独自一人坐在这委实叫人捉摸不透。
“雀儿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大家都这么叫她,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含带着快乐,水生见到她心情自然而然地轻松许多。
“嗯,一起坐会吧。”雀儿抬头看水生一眼,勉强笑下。
水生就她身边的石凳坐下。
沉默一会,雀儿关掉手机音乐,平静地说:“我以前有个同学叫海生,他说他是大海的儿子,呵呵,我们是好朋友。”
“那他现在人呢?”水生问。
“他考了个不错的大学。”
“噢。”
“其实我也过了本科分数钱了。”
“原来你和我一样啊。”水生笑着说。
“我可没有你那么高的分,刚过二本分数线,来这我学费一分没少交。”雀儿郁悒地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来这呢?”水生不解了。
“是因为我哥哥,他那么好,却偏偏喜欢上一个妓女。”一点点恨意在雀儿眼中都是那么明显,“我来这就是为了能阻止他们,可我发现哥哥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妓女?”水生皱着眉头,这话从她这样的女孩口中说效果是非常鲜明的,如同雪白的奶油蛋糕上落了只苍蝇。
“她叫江舞云,你可能不记得,她曾经在我们班唱过歌。”提到这名字,她连郁悒都无法再持续了,“我想回去睡觉了,晚安。”
“晚安。”水生看着她离开,心里像是长出如植物繁冗的毛细根须,一时间烦乱难言,手足无措。
夜深,校门外灯火愈加通明,校园内趋向安静。一辆黑色的奔驰驶过,开车的是位有着二十多年驾龄的中年男人,车后座上一对父子在沉默。
“看到那所学校了没?”父亲忽然开口,他身材高大,像座大山一样依靠在座位上,就连笑容都带着太阳般的威严。
“清城理工?”头发散乱的儿子无所谓地说。
“不是,旁边那个影视学院。”
“嗯。”儿子随便应了一声,想早点结束这段对话。
“你钱叔叔的儿子就在那上学。”
“他不是在美国?”儿子转过脸奇怪地问,他有着和他爸爸一样漂亮的眼睛,只是爸爸眼睛是不可质疑的坚强和阳刚,他的眼中更多的是漠然和柔美。
“不是小天,是水生。”
“他?”
“还记得吗?”
过往摇了摇头,同时脸上浮现出笑意,“我们这次要停留多久?”
“后天就走,你钱叔叔身体最近不太好,可别给他惹麻烦。”过涛觉得儿子也不会惹什么麻烦,便转移话题,“咱们有多少年没回来过?”
“忘了。”
“九年,没想到清城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日新月异啊!你钱叔叔最近几年生意越来越好,要不了多久他的身家就要超过我了,我最欣赏的就是他的前瞻……”见儿子把头扭向车窗看外面的景色,根本无心听他唠叨,过涛无奈地收口了。
车辆穿梭在深夜中,遗留下的灯光逐渐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