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失足而成千古恨

　　成栋受伤后，大哥成名闻讯急忙赶回家中。看到三弟正在拿着一块破布给成栋包扎，顿时火冒三丈。“干嘛呢？都伤成这样了，还在家拖沓什么？赶紧送医院。”
　　“你不是学医的吗？去医院做什么？那得花多少钱。”老爹闷气地说，手里还是拿着他那整日都不离手的烟袋，不时地深吸一口。
　　“我是医生也没有用啊，一无医疗器械，二无任何药品，看他伤得这么重，必须赶紧去医院。”
　　“是啊，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听成名的，赶紧去医院吧。”跟成栋一块干活的兄弟爷们都赶来了。
　　“担心没钱，是吧。来，我这有。”老队长——闫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钱。樱花借来了一辆小推车，大家把成栋抬上车子，一块赶去了医院。
　　“哎，真是祸不单行啊，老大刚摊上这一档子倒霉事，老四又出了这么一个意外。怎么啥坏事都被咱们家给摊上了？”老爹连声叹气，苦闷不堪。
　　“爹，这过日子，谁家能不摊上点事啊，你可别太着急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看卫国叔家过得很好吧，昨天我去他家打水，正赶上他在家偷偷抹泪呢。”
　　“抹泪？为啥呀？他不是和现在的媳妇过的很好吗？”
　　卫国是村里的木匠，家庭条件还算可以，因为和前妻不合，离异后一直和8岁的儿子相依为命。半年后，又娶了一个离过异的女人，还带着一个6岁的儿子。现在的这个媳妇巧言花语，能说会道，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外人看来，她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后娘。
　　“昨天卫国叔在院子里干活，让自己的儿子帮着拉墨线。可小虎拉了一会就冻得直打哆嗉，又跺脚又搓手，把叔气的说：‘看你穿的那么厚，还叫冷，你看你小弟（后妻带来的孩子）穿的那么薄也没有说冷，赶紧来干活’。可小虎干了一会又开始跺脚搓手，卫国叔随手摸起来一根鞭子抽在了小虎的身上。这狠狠地一抽，才把事情的真相不经意间抽了出来。你猜，那小虎的棉袄是用啥做的啊？”
　　“用啥，棉花呗，这还用猜吗。”
　　“不是的，是用碎麦张（就是压扁后的小麦秸秆，以前人们收完麦子后，都是用一个椭圆的大磨石将带杆的麦子来回反复的压，麦粒脱落后收起。剩下的麦秆由于被压得扁扁的，一般用来做草褥子，铺在床上。）卫国叔一看，当时就傻了。男人就是粗心啊，怎么从来没想到摸一摸小虎的棉袄呢？光看着厚厚的，以为会很暖和。再拆开妻子带来儿子的棉袄一看：全是一个挂的新棉花啊。农村有句俗语叫做：十层单不如一层棉。更何况是麦张做的。卫国叔的眼泪当时就流下来了，抱起小虎呜呜的哭了起来。”
　　“哎，这后娘就是不行啊。”
　　“这不两个人正吵着要闹离婚呢。”
　　“人这一辈子啊，说不定自己哪会就会摊上想也想不到的事。你说得对，想开点。光愁也没有用，赶紧想办法借钱吧，这去了医院，那点钱也不能够用。”
　　“爹，借钱的事你就甭管了，我去张罗，您就在家放宽心，看好孩子就行了。”
　　樱花开始东奔西走，能借的都借到了。拿着借来的钱，饭也没来得及吃，匆忙的赶往医院。
　　医院的走廊里，成秀和成生都抱头坐在长椅上，成名心急的来来回回地踱步。手术室的门紧闭着，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
　　过了一会，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从那扇门里走出来的医生，神情凝重。
　　“医生，我弟弟的腿怎么样了？”成名焦急地握住医生的手，急切地问着。
　　“手术很成功，腿是保住了，只是日后会留有后遗症。”
　　“会有什么后遗症啊？”
　　“恐怕会变瘸。”
　　这一噩耗砸在了大家的头上，都沉默不语了。
　　“都别愣着了，咱们进去看看成栋吧，你们都装得高兴点，省得让他难过。”
　　“反正早晚都要知道，装什么啊，我看干脆就直接告诉他吧。”老二说。
　　“都怪我，要不是盖新房子，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老三在埋怨自己。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谁都不怨，怨命不好。走吧，进去看看。”
　　病房里，躺在床上的成栋，见大家都来了，想起身。大嫂连忙上前嘱咐不要动。
　　“我给大家添麻烦了，活没干好，还伤了自己的腿，真是不中用。”
　　“说啥呢小弟，谁能想到事会变成这样。你什么也甭管，尽管好好养伤，从现在起，让你三个嫂子轮流来照顾你。”
　　“大哥，我看大嫂的肚子也有几个月了，来回地跑医院也不方便。再说家里还有爹和几个孩子，就让大嫂在家，让我媳妇和弟妹来照顾成栋吧。”
　　“不行，她怎么能例外呢？照样来，大家都一样。”
　　“没事，我行的。”
　　就这样，大家轮着照顾四弟。半个月过去了，一天，成秀嘱咐媳妇：“你在家整天呆着也没有事，就多帮帮大嫂，帮她多照顾一下成栋，让她两天来一次，别整天跑了。你看忙的那样，怪可怜的。”
　　“你就知道心疼你大嫂，什么时候想过我？”成秀的媳妇从一进门就在为大嫂的贤惠而心生嫉妒和怨恨。她觉得是樱花的贤惠和善良把她衬得一无是处。如今连自己的丈夫也帮着她说话，不由得让她心生一计，想整整大嫂。
　　这一天正轮到樱花去医院了，刚走出村口，就听有人在喊自己。回头一看，原来是老二媳妇。
　　“大嫂啊，你看你来回地跑太累了，今天刚好我没事，你就不用去医院了，我去吧。你回家忙吧。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快回吧。”
　　“不用了，家里我都安排好了，再说孩子有青梅帮忙照顾，还有爹也在，没事的。”
　　“你看你，是信不过我吗？我正好想去镇上买点东西，等下午和成秀一块下班回来。你就不用跑这一趟了，来，把饭给我吧。”说着，就把樱花手里的包袱拿了过来。樱花就信以为真的回家了，心里还存有感激，老二媳妇怎么突然变得好起来了。
　　成秀的媳妇接过包袱后，并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回到了家中。打开包袱一看，饭还不错。豆腐吵鸡蛋，还有两个混合面的馒头。于是自己就美美地偷吃下肚，把那包袱朝火炉里一扔，拍拍两手，躺在床上睡起了大觉。
　　医院里的成栋，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大嫂的人影。他心想大嫂一定是有事耽误了，所以早上就忍着饥饿挨过去了。到了晌午，还是不见大嫂到来，他心里开始有点着急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呢？忐忑不安的他正在纳闷呢，大哥来了。
　　“想什么呢？今天感觉怎么样啊？怎么就你自己在这，你大嫂呢？”
　　“大嫂……大嫂，她……她还没有来。”成栋支吾着说。
　　“什么？没来，那你吃饭了吗？”
　　“没呢，哥。”
　　“你等着，我现在去给你买。”成栋虽然不是成名的亲弟弟，但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感情却很深厚，胜似亲兄弟。
　　不一会，成名提着一兜包子和一瓶白酒回来了。兄弟俩吃着包子，小酌了几杯。
　　“大哥啊，你还是快回家看看樱花嫂子吧，我怕她再出点什么意外。”
　　“嘿，她能出什么意外啊。这几年我不打她了，看现在过分到什么样了？”说着，又喝了一杯。下午，醉醺醺的成名赶回家中，看樱花正抱着儿子哄着睡觉。
　　“新兰，过来，抱你弟弟去里屋睡觉。”支走了孩子，他开始审问樱花：“今天为什么不去医院？害得成栋饿了半天。”
　　“我今天是打算去了，走到村口碰见成秀媳妇，她替我去了，饭也让她带过去了，所以我就回家了。”
　　“那在医院怎么没见到她人呢？你现在长本事了啊，学会撒谎了。”
　　“我为什么要撒谎，不信就把老二媳妇叫来一问啊。”
　　“老三，去把你二嫂叫来。”
　　“干嘛呀？事情过去就算了，还追究什么？那城栋一顿饭不吃，又不会饿死，弄得气氛怪紧张的。”
　　“好，你不去，我自己去问。”
　　成名晃晃悠悠的来到老二家。“弟妹啊，你今天是替你大搜去医院了吗？”
　　“没有啊，大哥，我今天一直在家呀，没有出门。”
　　“那你今天早上在村口碰到你大嫂了？说替她去了吗？”
　　“碰到了，可是大嫂不让我去呀，非要自己去。怎么了大哥？”
　　“别提了，气死我了。”
　　说完转身就回家了。丧尽天良的成秀媳妇，还在暗自窃喜，知道大嫂为自己背黑锅是背定了，终于可以解口气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个谎言害死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怒发冲冠的成名也许是被酒精麻痹了头脑，凭着老二媳妇的片面之词，打了身怀六甲的樱花。也不知平日里性格温顺的樱花今天是怎么了，愣是来了一股子倔劲。
　　“你又打我，你今天最好是打死我，你要是不打死我，就不是个男人。”
　　她反复的说着这句话，让激怒的成名想停也停不下手来。打骂声吵醒了孩子和周围的邻居，新兰站在那里傻傻地大哭，床上的婴儿也是哇哇大哭。成生夫妻俩用力的拉着大哥，那一股子倔劲的樱花啊，跟着成名嚷着“你打死我啊……”双手被弟弟和弟妹俩拉着的成名，伸脚就是一踹，这一踹啊，真可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只见樱花“哎呦”一声，红红的鲜血流了一地，这醒目的一片鲜血让酒醉的成名彻底地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