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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王山车翻驴剪尾 玉春家归始情迷

作品名称:高粱花      作者:陈柳来      发布时间:2013-07-17 19:25:25      字数:5035

  
  夏天的闷热令王山有点喘不过气来。王山在高梁地里匆匆地锄了几把,扛着锄头,赶着驴车儿朝家走。半道里看见李水正在高梁地里,蹶着屁股干得正欢。也没理他。走了一段路,王山停下来用镰刀割了车酸枣枝,想做个篱笆,挡挡那些鸡儿。刚装好车儿,见李水捂着肚儿走过来。想做他的驴车。没法做,只好跟在后面,也不搭话。
  王山赶着驴车拐进了胡同里。还有几米就是李水的家了。李水一阵儿高兴。可这时,王山却猛地停下来,一车酸枣枝把胡同堵了个严严实实。李水过也过不去,捂着个肚子,喊王山快点。王山知道李水抠门儿,屎都不拉在外面。故意慢慢腾腾地挑着酸枣枝。李水急坏了,捂着肚子转了个圈,蹲下身子,扑得一声响,憋了一路子的屎拉了李水一裤子。王山闻到一股臭味袭来,心里一阵高兴:“我让你损……”
  王山装好酸枣枝,回到家里,听见那只老母猪正在咬栏门。知道母猪发情。立刻招呼老婆把车卸了。把母猪赶上驴车儿,向村里配种去。
  王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点上一支烟,刚吸了一口,就看见李水老婆追着一只尾巴上插着一面红旗的母鸡,直向驴车儿奔来。嘴里不停地喊着:“我让你懒,我让你懒……”母鸡带着小红旗,像一团红红的火苗,咯咯地叫着。驴儿一惊跳了起来,连人带猪翻下车来。驴儿拉着个空车儿跑了。
  王山的腿儿摔得有点儿疼,躺在床上,嘴里还叫着:“驴呢……”
  李水老婆没追上那只抱窝的母鸡,骂骂咧咧地回到家里。刚想关门,就看见王山那驴儿拉着个空车狂奔而来。吓得李水老婆往屋里钻。
  李水不知发生了啥事,从屋里走出来,见是王山的驴儿。心里一阵高兴。
  村里有个风俗,要是驴跑到谁家,谁家就得用剪子将驴的尾巴剪去,可以辟邪。李水抓住缰绳,让老婆拿剪子来。老婆从屋里拿着剪儿跑出来。
  李水说把尾巴梢剪掉,老婆不敢,抖抖索索将剪刀伸出去又收回来。李水骂声娘。把缰绳递给老婆:抓住尾巴,咔嚓一声,王山驴尾巴上的那撮白毛被剪掉了,拿起棍子轰出了大门。
  驴找回来了,王山看见驴尾巴上的一撮白毛被齐刷刷地剪掉,就像女人被剪光了头发般难看,气得昏了过去。好一会儿才醒过来。
  高梁花听说王山摔痛了腿,心里一阵担心。自从常天滚落了山崖,就剩下了婆婆和女儿,日子没少让王山操心。只好开了个小卖店过日子。如今王山出了事,得过去看看。
  高梁花顺手从鸡笼里抓出一只公鸡,用刀在脖子上一划,血就流出来了。高梁花手一软,就把鸡扔出去,鸡扑腾了一会儿,没死,竟跳着飞过墙头,沿着道儿一阵狂奔。高梁花就在后面追。公鸡见有人追跑得更快,一下子钻进了李水的瓜园里。高梁花在园子里瓜秧下翻来翻去地找,没有找着公鸡。
  李水在瓜棚里睡午觉,忽听有动静,爬起来,看见高梁花正蹶着个充满性感的大屁股在瓜地里翻来翻去,走上前去对高梁花说:“这西瓜白天不熟,晚上才熟哩!”
  高梁花见是李水,摘下个西瓜朝李水的头上砸去,弄了李水一脸瓜襄和水。骂了声:“熟你个头!”头也不回地走出瓜园。
  王山的腿消了肿,颠着脚尖儿,来到猪圈,见那头白母猪趴在墙脚里,还在一个劲的哼哼。要不是李水老婆的那只抱窝鸡耽误了配种期,从车上跌落下来哼哼叽叽了半天。就像缺油的柴油机一声低一声的像是要熄火。好在白母猪坚强地挺了过来。王山心里才有了些欣喜。但这欣喜只在心里跳了下,又变成了一种烦恼。这烦恼就是被李水剪掉的馿尾梢。王山细想昨天的惊险一幕,仍心有余悸地暗骂着李水老婆,颠着脚尖儿走回屋里。
  王山因倒了这个小霉,一连几天没心思打箔。他在后院里种了些西红柿,自己吃不了,老婆见他腿不痛了便催他挑着上集上卖。
  王山在菜场里找了个空位,把架筐放下,揭开菜叶子露出红艳艳的西红柿。一抬头见李水挑着担蒜站在自己跟前。心里就像吃了一口毛发一样恶心。王山纳闷这家伙不知从那儿弄来这么一担蒜,本想不理他,想了一会儿,把架筐往里挪了挪。李水把架筐放下,说了声:“谢谢山哥!”
  王山也没回应,手儿在西红柿上抚摸。前几天虽有些过节,但一出村就不同了,毕竟是乡里乡亲。
  “西红柿了”王山开始吆喝!
  “蒜了”李水也跟着吆喝!
  这时,一个城里人走过来,看中了西红柿买了5斤。付钱时,就听李水说了声“蒜了”那男子一楞,又不认识咋能算了。递钱的手犹豫了一会儿,又伸过来:“种点菜不容易,咋能算了!”
  王山接过钱,看了一眼李水,没有说话。
  这时乡里的陈三来到王山跟前,买了3斤西红柿,付钱时,李水又说了声“蒜了”,陈三递钱的手就缩了回去。说:“那还行!”钱却又装回了口袋。因彼此认识,王山还没有说出话来,陈三就提着西红柿走了。王山气得牙有点疼。李水仍然没事似的买自己的蒜。
  陈三走后,一女人挤过来,买了4斤西红柿。刚要付钱,就听李水刚喊了个“蒜”字,王山就把一个西红柿摔在李水的脸上。要是喊出来,这钱又可能泡汤了。因为那女人是乡里农委办主任的老婆。
  李水抹着脸上的西红柿:“山哥,你咋摔俺哩!”
  那个女人见两人打架,提着西红柿就走了。
  王山伸出手接钱时,那女人都走没了影子。
  “不摔你,今天就白卖了!”王山气得抓出一个西红柿又要朝李水脸上摔,李水赶紧用手捂住脸。
  王山终于忍住了。把西红柿又扔进筐里。
  玉春从城里回来了,人长得像高梁花如同一个模子刻的。
  高梁花看着玉春心里一阵难过。当初地决定像只虫儿在撕咬着她的心。她不知道玉春能否理解她的心情,毕竟十几年过去了,那件事似乎在她们之间并没有留下什么伤痕,但触及感情的事又很难说出口。
  “去看看王泽吧!你们好久不见了”高梁花说完回到里屋里。她默默地祈祷:“顺其自然吧!”
  玉春欢快的朝王泽家走去。一进门王山老婆一把把玉春揽在怀里,喜得泪花滚滚。令玉春有点莫明其妙,又不知怎么办才好!
  “玉春回来了”王泽从屋子内走出来,王山老婆才松开玉春,喜滋滋地上橱房里做饭去了。
  玉春走进王泽的房里,见桌上有一封信便拿起来看,王泽想夺没夺过来。玉春读着信,心里有点嫉妒,那是一个女孩的信,读了王泽的小说,感动地哭了。
  “啥事把你喜的,好像娶儿媳似的。”王山一进院门,看着老婆喜气洋洋地忙来忙去。把驴儿拴好,就往屋里走,被老婆拦住了。
  “你儿媳妇回来了,别进去,让他们谈!”
  屋内的玉春听到这话,脸一下红了。王泽也莫明其妙地看着玉春。两人呆呆地坐着,既熟悉,又陌生。
  玉春从屋内走出来,叫了声大佰、大娘,就想走。
  王山老婆急忙拦住玉春,拉着她的手说:“吃饭走,饭做好了!”
  “不啦,大娘,我还有事。”玉春推开王山老婆的手,笑了笑径自向院外走。
  王山老婆和王山送出门口。看着玉春渐渐走远,身子软软地靠在门口的墙上。王山拉了老婆一把:“人都走了,你还愣个啥。”
  玉春回室家里,变了个人似地躺在床上。高梁花轻轻地抚摸着玉春,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清清楚楚。
  玉春的眼里含着泪。都是自己小时候的一次冲动伤害了王泽。可自己能嫁给他吗?在她眼里,王泽只是一个哥哥的影子,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激情。可他一直单身的原因,可能都是因为我,如果……
  她再也不敢想下去……
  一夜未眠。
  李水把老房子拆了,要盖二层楼。因为他儿子已经到娶媳妇的年龄了,可八字还没有一撇。为这事,他曾托媒人到二里村张家说亲。媒人回来问李水:“你有没有楼?”
  李水说:“有,栏子里还有耧呢!”
  媒人心直,没拐弯,如实跟对方一说,对方一听,这事就黄了。
  李水发誓盖楼,全村的人都来帮忙。一幢二层楼就眨眼间盖了起来。最后只剩下水池封顶。人多,一天的活儿,一中午就差不多完了。
  中午饭,照样喝酒,喝得是塑料桶散装的白酒。喝酒的人多。三桶酒,一会儿就喝了个底朝天。王山与李水坐在一起。李水是左撇子。王山刚用筷子夹起一块肉,还没送到嘴边,就被李水的胳膊肘一碰,连肉带筷子掉在地上。王山看了眼李水:“心疼不让吃,就明说,干啥呢?”
  李水说:“那会呢,你吃!你吃!”说完就站起来走了出去。
  王山弯腰拾起筷子,筷子沾满了泥。王山就朝墙角橱子里去拿新筷子,一开橱门,见一瓶没有开封的泰山特曲。就拿了出来,趁李水不在,给在座的人倒了一点儿,又把空酒瓶放回原处。
  饭吃完了,大家这里三个,那里二个蹲在院里没有走。李水看看大家,又看看那点活儿,再干下去,晚上又得搭上三桶白酒。于是就歪歪扭扭地倒在床上,号啕大哭起来。人们不知啥回事,都大眼瞪小眼地发呆。李水边哭,边用眼角的余光看院子里的人。见人们一动不动地听着他哭。突然加大哭声,死了亲娘似地号啕大哭。王山一听,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扛着锨儿就走了,接着又有三四人走了,只剩下四五个人在忙活着。
  “别哭了,别哭了,他们都被你哭走了?”
  李水老婆,扭着李水的耳朵,哭声噶然而止。老婆见李水眼里竟没有泪,狠狠地在李水的屁股上扭了一把:“又使歪点子呢!”
  晚上,李水送走帮忙的人,回到屋里,喜滋滋地把墙角橱打开,拿出珍藏的泰山特曲,启开就往杯里倒,却滴酒没有……
  李水自从有了二层楼,腰杆儿就有点直了。卖完箔爱到园子里看看。东瞧西瞅,却见少了些西瓜。便寻着踪儿在不远的高梁地里有些西瓜皮,以为有獾,便在园子的边上下了个套儿。这獾鬼精灵,如果你用枪打,刚举起枪,獾就会远远地闻到气味,匆匆逃走。下套儿,你得用草把套儿擦一遍,再用些草摭住。套子正在堰边上。堰下边是一条通往村里的小道。道两边是葱绿的高梁地,高梁正开着黄黄的花儿。一对蝴蝶在高梁穗上比翼双飞。
  偏西的日头,把天空染成一片血红。
  王泽抱着本书,沿着李水瓜园边,边走边看,突然脚被一套儿套住,人整个子来了个倒挂金钟,手够不着地,王泽拼命地喊叫着。
  这时玉春骑着自行车,赶到这里,看见王泽被吊在堰上,就把车子一扔,跑过去,用力将王泽抱起来,王泽借着玉春的力,翻过身来,把套子慢慢解开。
  此时,李水的女儿李敏,抱着个西瓜,正从园里走出来,朝这边走,她看见王泽被玉春紧紧地抱着。手里的西瓜一下子落在地上。玉春和王泽听到响声,回头看去,只见李敏疯也似地朝瓜园跑去。
  李敏从瓜园里无精打采地朝家里走去。她的眼前浮现出玉春紧紧抱着王泽的情景,挥之不去。
  那些甜蜜的黄昏,高梁地里她与王泽相依畅谈的情景电影似地闪来闪去。又终被刚才的一幕搅乱。她像被遗弃的小鸟一样,孤零零地在回家的路上,迈着沉重的脚步。她无法原谅王泽。所有的爱变成一种刻骨的恨,就这样徘徊着期冀身后追来的王泽,能给以合理地解释。她回转身,身后却是空洞洞的街道。
  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李敏的眼前浮现出来,他是第一个走进她心里的男人——林晓,却因为李水的那张嘴,把她和林晓走上了陌路。
  那一次,林晓来看李水,买了啤酒和肉。李水很高兴,招呼老婆整了几个菜,要与林晓喝几盅。
  因头次相见,李水见了林晓,心里高兴,竟脱口说了出来:“这小子真帅(坏)!”
  未曾想林晓一听,二话没说,拉着媒人的手就走了。
  弄得李水瞪着鼠眼儿,搞不清咋回事。
  老婆问李水:“你说他啥呢?”
  “我说他很帅(坏)”李水咋吧着嘴。
  “你这个老东西,你说他坏,他能不走啊!”要是这事黄了,我跟你算账!老婆拉着女儿回了内房,安慰几句,就去追媒人。
  事儿终于说清楚了,亲事也就订了下来。
  饭菜做好了,李水招呼林晓坐下,林晓拿起啤酒到外找开酒的启子,没找着,李水正等着倒酒呢!却见林晓开不了瓶子,他曾见有人用手掌在酒瓶底子一拍,那酒瓶就开了,于是就说:“咋弄不开呢?给它一巴掌不就开了!”
  话音刚落,林晓扔下酒瓶子,走了出去,李敏立刻追了出去。
  老婆从厨房里出来,见林晓和李敏一个前面走,一个后面追,就知道李水又说漏了嘴。回屋朝李水吐了一脸口水:“你咋管不住你这张嗅嘴!”
  “我没说啥,就说给它一巴掌!”
  “还没说啥,要追不回来,这事我跟你没完!”
  最终李敏一个人哭哭啼啼地回来了。李水气得骂道:“这小子没结婚,尾巴就翘这么高,要是结婚了,还不上了天。老子我还稀罕你这倔玩意儿!”
  林晓走了,王泽又……
  李敏的心乱如针扎。她在高梁花的小店前停下了脚步。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的心中陡然升起。她决然地推开了店门卖了一瓶乐果。似笑非笑地朝家走去。她把自己的房门关上,把乐果放在了枕头底下,坐在床沿上,期冀那扇门被心急如焚的王泽撞开,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走着,而那扇门却仍然紧闭着。
  李水不见李敏出来吃饭,催促老婆叫李敏。
  老婆刚走到李敏的房门前,一股刺鼻的味儿从屋里传出来。老婆急忙推开房门,见李敏正拿着乐果目光呆呆地看着前方。
  李水老婆呼天嚎地抢过乐果,把李敏抱在怀里大哭起来。
  李水听到哭声,急忙跑进房里,见女儿呆了似地躺在老婆怀里,急急忙忙地牵出毛驴,套好车儿,老婆把女儿抱紧,手里提着剩下的乐果。坐在车上,李水狠狠地在驴屁股上抽了一鞭,驴儿扬起蹄儿嘚嘚向医院跑去。
  一阵抢救,李敏苏醒过来,李水和老婆放下心来。大夫看了看剩余的乐果说,幸亏喝的是假药,不然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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