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7
作品名称:石佛镇 作者:亦农 发布时间:2013-07-23 13:13:36 字数:13185
55、3号单间病室
一些有地位或有钱的富人,生了病无论大小,常常喜欢去大医院,住豪华奢侈的单间病房,一来显得气派有权或有钱,二来图得清静舒适。其实,医院无论大与小,那些豪华奢侈或者特设的单间最好不要轻易去住。花自己的钱可以不心疼,但如果是不义之财,或者大把花国家纳税人的钱,则老天有眼,必有恶报……因为许多事情,已经远远超过人类的想像。明白以上道理,那些发生在世界各地的神奇诡异的医院豪华病房死亡甚至失踪事件,也就不足为奇了。
……
石佛镇富春堂,在曹玉娟的主持下,一切都井井有条。病人们的病情得到有效控制,家属朋友们的情绪得到了安慰。有的病人在护士劝说下,已经回家。现在,大病房里除了病人,就是两个年轻漂亮的小护士。
曹华栋从石佛二中赶回富春堂,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先到大病房视察了一圈,对两个年轻漂亮的护士交待几句。然后,专门多走几步,来到3号单间病室看了看孔令白,看到孔令白腹上的症状明显减轻,他的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从贴身小药箱取出一粒白色药丸,亲自倒水,看着孔令白一口吃下去。
曹华栋招呼曹玉娟和赵姨及两位年轻护士到诊室,对白天的患者情况进行了简单说明,强调说这绝非什么鬼怪做崇,不要传播谣言,相信明天大部分病人即可出院等等。交待之后,曹华栋便准备到地下室搞他的研究工作。
曹玉娟问:“爸爸,你今天去石佛二中看到公公的情况怎么样?”
“不是太好。”曹华栋摇摇头。
曹玉娟说:“明天接他到富春堂来吧,这里治疗、照顾都方便一些。”
“我说让他过来,可是老白死活不同意,二中是他的根据地,不能随便离开!人有时候就是很怪,你不晓得他心里在想什么。好了,我的阵地在地下室,我要去工作了。”曹华栋转身准备走。
“爸爸,你的气色不是很好,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吧。你这样白天看病,晚上做研究,人不是机器,不分昼夜会会把你的身体累跨的!”
曹华栋亲切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说:“爸爸是医生,自己身体自己知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和赵姨要安排好晚上的看护时间,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不要随便来打扰我。”
曹玉娟微笑着点点头说:“好的,你放心吧爸爸。你的规矩我们都知道!”
……
石佛镇主街灯影朦胧,悦来客栈大堂里则灯光明亮,已出院的叶小水在值班。悦来客栈二楼208室的窗户此时正亮着灯。
两个古旧的箱子放在屋子中央。在靠墙的桌子上,堆放着数把削好的竹剑、竹箭,以及一些小小的竹签。此时,土坤坐在电脑前面,阿萍紧挨着他站着,身子微微在前倾,两个人都盯着电脑。电脑显示屏上,一个是土坤,与土坤对话的是显示为骷髅头标志“大巫师孔嘈冥”。
土坤:有许多事情搞不清楚,如果没有佛器,如何能破解阴魂或猛鬼的入侵?
大巫师孔嘈冥:没有办法,只能等死!
土坤与阿萍对视一眼,阿萍伸出纤长的手在键盘上敲击:猛鬼或阴魂存在于世间,是因为他们有怨气。能否通过化解他们的怨气来让他们离开?
大巫师孔嘈冥:你是谁?
阿萍吓了一跳,不明白对方是如何感到交流的对像已经变了,她略一迟疑答:土坤的妻子。
大巫师孔嘈冥沉默半晌,打出几个字:你有怨气吗?
土坤示意阿萍让开,他接着敲击键盘:现在,我找不到四个开过光的玉佛手,身边只有一个,所以不可能马上行动。
大巫师孔嘈冥:你很天真,并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采取这样行动的,做这种事情是有时间限制!
土坤:你不是讲过在深夜12时左右吗?
大巫师孔嘈冥:这没错,但是在哪一天的深夜12时左右是有定数的。
土坤:哪一天?
大巫师孔嘈冥:每年春节前一天,也就是年三十晚上。
土坤看到这几个字几乎绝望了,现在才是农历七月上旬,恐怕等不到腊月三十,石佛镇就完蛋了,这里的所有人都可能变成活死人或吸血鬼。他急急地敲击键盘:这个时间肯定来不及。今天我们已受到了攻击,危机随时可能发生。而且凭直觉我感到他们在这几天就会大举行动,这个镇上数万人的性命谁来保?
大巫师孔嘈冥:我话没说完,还有一个时间也是他们的命门死穴。
土坤:哪一天?
大巫师孔嘈冥:农历七月十四。在鬼节前一天晚上十二时左右,你才可以按东南西北乾坤阴阳地理图指示的方位去放佛器。除了年三十和鬼节,其他时间是不管用的!
土坤屈指算了算,当日是农历七月十二,离七月十四也只有两天时间。可是自己手上根本没有凑够四个开过光的玉佛手。土坤:不行,我没有足够的玉佛手,有没有别的办法?
大巫师孔嘈冥:你妻子很聪明,她的话提醒我了。
土坤:为什么?
大巫师孔嘈冥:鬼都是因为有怨气才纠缠于这个人世不肯离开。但一个鬼,再凶猛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可怕的是许多怨气很重的鬼凑在一起,他们的力量不只能摧毁某一个地方,甚至可以摧毁整个人类。
土坤:那我们该怎么办?
大巫师孔嘈冥:众鬼之所以聚而成众,皆因某事引起众怨,他们一定会有一个怨气孔,找到怨气孔堵上它,就可以减少他们很多威力甚至令他们魂飞魄散幻化为无。
土坤:拿什么堵?
大巫师孔嘈冥:巫师的法器、佛咒均可。
土坤:多谢大巫师孔嘈冥指点。
大巫师孔嘈冥:是大巫师孔嘈冥的走狗!
土坤还想问一些问题,但大巫师孔嘈冥刚说完,那个骷髅头的标志一闪就下线了。土坤无奈地看了看阿萍,阿萍长长舒一口气,说:“他告诉你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土坤站起身,吻了吻阿萍说:“你觉得石佛镇的怨气孔会在哪里?”
阿萍略一沉思说:“你还记得石佛镇鬼协会秘书长孔令白的话吗?他说在石佛山的黄金洞里有306个冤死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石佛镇怨气最大的应该来自他们。如果要找石佛镇的怨气孔,应该就是当年黄金洞的出口。”
土坤眼睛一亮:“阿萍,还是你聪明。孔令白讲过那个黄金洞的洞口就在石佛寺后面,大约有二三百米处。自从出了黄金洞塌瘫件事后就被抹平了。如果那些怨魂存在,那里应该有一个洞口,就像叶莲或者玉女巫坟墓上的洞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
“可是,我们拿什么堵它呢?”阿萍问。
土坤扭头看了看地上那两只空空的箱子,两个人同时意识到,玉女巫装在箱子里的法器,很可能就是黄金洞中的那些怨魂猛鬼盗了去。现在没有法器,他们该怎么办?
……
曹玉娟坚持到午夜,赵姨再三催促她:“大病房我都安排好了,我值前半夜班,两个年轻的女护士值后半夜。你太累了,早些回去休息。”
曹玉娟确实感到疲惫了,她回到楼上自己的卧室。轻轻合上门,伸一伸发僵的腰际,脱去白大褂,她需要洗一个澡来放松疲倦的身体。
洗完澡换一身睡衣出来,曹玉娟忽然想到两天没有女儿白娃的消息,便拿起桌上的电话,但抬眼看到墙上的挂钟,她又把电话放下了。现在已12点多,纪桂香、白娃她们恐怕早就入睡,这时候打电话去会打扰她们好梦。
沐浴是一种很好的调养方法,曹玉娟现在一点也没感到困倦,她的脑海里又闪出阿萍来。也许是因为土坤的原因,从第一次见到阿萍开始,她会不自觉特别留意阿萍这个漂亮得让人心动的女人。然而这种留意,却让她有意外地发现这个漂亮的女人身体很特殊,比如她就觉得阿萍的体温非常奇怪。那次父亲要摸她的脉搏,阿萍表现出的情绪也给她留下很深印像。下午见到受伤的阿萍,她的症状更让人感到奇怪,如此深的牙痕,竟然不见一点血泅出。是牙有毒?还是在阿萍身上有什么特殊症状?从第一次见到阿萍,曹玉娟觉得她更像是一个迷,需要她去解开。曹玉娟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坐在电脑前,打开电脑,输入“脖项”“牙痕”“无血”六个字,然后摁回撤键,与这些字相连的一个名词深深地刺激了曹玉娟——活死人!
曹玉娟又搜索“活死人”,却没有明确的注解,只有断断续续的相关文字,比如意外死亡、被谋杀、有护身佛咒做保护,可以和常人一样生活起居,一般不会对周围的人造成伤害,会神秘失踪,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也可能和吸血鬼一样,吸食人类的血……
曹玉娟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文字。
“活死人!纯粹是恐怖小说作家们的杜撰!”曹玉娟皱起眉头,她为自己的发现摇了摇头,网上的东西可信度有多少呢?阿萍怎么可能是活死人?活死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曹玉娟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她为何要这样关注阿萍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土坤的女友?曹玉娟“叭”地关掉电脑,站到穿衣镜前面,镜子里出现一个熟悉的女人,在荧光灯下,她凑近穿衣镜,看到那个女人眼角已经堆起了一丝鱼尾纹。曹玉娟慢慢脱去睡衣,眼睛往下看,脖项的肌肤依然白晰而富有弹性,乳头因为白娃小时候的吮吸而使乳晕略有些发散,但乳房依然坚挺,小腹平滑而紧绷。可是谁知道再过几年会是什么样呢?也只有在这样静寂的夜晚,在这短暂的偷闲时光,曹玉娟才会想到自己,由不得心里感叹容颜易老、青春易逝了。
……
悦来客栈208房的阿萍不能入眠。他们并没有找到明确的答案,一切都似是而非。下一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着等死?中午的碰瓷事件无疑是一个警醒,他们要对土坤下毒手了。原因很简单,土坤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他们不允许这种威胁的存在!
我会尽力保护我的爱人,不惜一切代价!阿萍想到了梦专家芳敬芳,阿萍悄然起身,在她的手机里存着方敬芳的号码,她穿上拖鞋,悄然躲到洗浴室找到方敬芳的电话号码拨过去,对方的电话响了,十秒钟,一分钟,两分钟……一直没有人接。
阿萍失望地关上手机,看来她所能找的就是阴阳差张哑巴了,她需要尽快找到解决办法,挽救这个古镇,当然,也保护自己的男人!
石佛镇的夜越来越阴气逼人。阿萍注意到石佛镇主街上越来越多的孤魂野鬼在游荡。张哑巴在哪里?会不会在石佛寺?阿萍纵身离地,准备往石佛寺方向奔去,她的速度远远比那些毫无目的的阴魂野鬼要快。阿萍的长发在夜里像一面黑色燃烧的旗帜,顺风飞扬。她身体修长,并拢的腿,张开的双臂,蜿如一个飞天的仙女。突然,背后被人轻轻拍了拍。阿萍紧张地扭回头,发现是张哑巴。
张哑巴素衣素袍,背后仍背着那把长长的生锈的铁剑。他冲他眨了眨眼,朝相反的方向指了指。阿萍明白他的意思,调转身跟过去。两个人并驾齐驱往前飞奔。稍倾来到一个地方,张哑巴先落地站稳,阿萍紧跟着落下来,她吃惊地发现,这里竟然是富春堂。
富春堂亮着灯,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空空的候诊大堂,看到大病室。大病室里的两个年轻的护士伏在一个简易柜台左右打嗑睡,她们很快都会睡去。而在那七八张床上,所有的病人们早已经安然入眠。
张哑巴贴着墙根阴影,来到一个单病室窗外,里面亮着一盏夜灯。
阿萍轻轻掀开窗帘一角,凑近了往里看,屋里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病人,阿萍记得他是孔令白。此时,屋里的孔令白正熟睡着一动不动。
“他怎么了?”阿萍低声问张哑巴。
张哑巴神色淡定,嘴角没有动,但阿萍还是听到了他的传音:“再过几分钟,他就要死了。”
“怎么可能呢?曹玉娟说他的病已有好转。”阿萍瞪大眼睛看着张哑巴。
张哑巴拿食指在嘴上一放,又传给她声音说:“我也不知道,我们一起看着吧。”
“吱哑”,这时候在靠近窗的地方突然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吸引了阿萍和张哑巴的目光。那里是一个常设的卫生柜厨,现在非常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扇卫生柜的门竟然从里面慢慢地推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白晰的手,接着一只纤瘦但结实的胳膊。
让阿萍目瞪口呆的是,竟然从这个普通的卫生柜里走出一个人,此人戴着白白的卫生帽子,捂着白口罩,穿着雪白的白大褂。在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闪着白森森寒光的锋利的手术刀。他警觉地离开卫生柜,先轻轻地移步到房门口,将房门从里往外推了推,确认已经关闭。然后回身来到孔令白的床前,“哗”地揭开薄薄的单子,他似乎对孔令白非常了解,确认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醒过来。
一双灵巧的手轻轻为孔令白翻身,让他整个人爬伏在床上。白大褂左手五指在孔令白的脑后比量一下,似乎在寻找穴位。随后,白大褂似乎确认了方位,右手锋利的手术刀寒光一闪猛然刺进去。从动作和用力上看,手术刀刺得不浅。紧接着他把左手食指与中指顺首术刀口探进去,又稳又准又狠,迅速从孔令白的脑后取出一个有围棋子大小的血肉模糊的肉块。白大褂谨慎而细微,拿起肉块冲着夜光灯看了又看,似乎非常满意,用一个精致的袋子装了,连袋子一并含在嘴里。
做完这一切,他从腰际摸出一个手术包,里面似乎装着许多做微型手术的器具。先取出一个头顶灯戴在脑袋上,一束极亮的光照在孔令白的脑后部位。阿萍瞪大眼睛,只看到孔令白脑后冒出一小滩血渍。
那个人从小手术包里取出针、线,很快将孔令白的那个深而细长伤口缝合。随后,用一个卫生巾擦洗了一下,又不知拿什么膏药在缝合后的部位轻轻涂沫。做完这一切,白大褂迅速收拾好所有器具,又把孔令白轻轻翻回身,依旧面朝上躺着。并细致地将原来盖在孔令白身上的白被单原样盖好。
在白大褂做这一切时,阿萍看到一股青烟从孔令白的体内缓缓升起,盘旋在孔令白的身体上方,慢慢地凝结成为一个人形。阿萍知道,那是孔令白的灵魂脱离了他的躯体。
白大褂沿着原路走向卫生柜,孔令白的阴魂紧跟了过去,盘旋在白大褂的头顶。它看上去焦灼万分,但却对白大褂无能为力。
白大褂探身进到卫生柜,孔令白的阴魂也跟了进去。
白大褂整个身子进入卫生柜,然后回身把卫生柜从里面关上。在卫生柜最后关闭的刹那,孔令白的阴魂退了出来,它并没有随着白大褂一起消失,而是回到孔令白的肉体上空,颇有些伤感和恋恋不舍。
阿萍觉得太不可思议,好奇心使她决定去看个究竟。阿萍轻轻一跃,从窗外翻进3号单间。张哑巴伸手想拦,但已经迟了。
翻窗进屋的阿萍首先来到孔令白床前,仔细观察孔令白,他仍如睡熟一般。阿萍轻轻地抬起孔令白的脑袋,查看他的后脖项被白大褂取走肉块的地方,非常奇怪,那里看上去几乎完好无损。而在头部枕的床单上,竟然连一丝丝血渍都没有。真是一个手术的高手,阿萍惊叹白大褂的本事。阿萍伸手放在孔令白的鼻息处,发现孔令白早已没有了呼吸。
无疑,这个神秘的白大褂,为了从孔令白身上,获得某种对他来讲非常重要的东西,杀害了孔令白。
56阴魂指路
白大褂是从卫生柜出现,又从卫生柜消失的,难道这个普通的卫生柜里还有另一个洞天?阿萍抬起头眼睛盯着普通的卫生柜走过去,孔令白的阴魂紧跟着她再次来到卫生柜前面。
阿萍看到跟过来的孔令白的阴魂,冲着他友好地点点头,并伸手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个卫生柜的门,意思是我来帮你查找杀害你的凶手。孔令白的阴魂愣了愣,立即明白了阿萍的意思,也向阿萍点点头,并双手抱拳向阿萍揖了又揖。
阿萍竟然可以和一个脱离肉体的阴魂交流!
阿萍示意孔令白的阴魂往后靠一靠,让开一定的空间,她猛然拉开卫生柜的门,硕大的卫生柜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难道那个白大褂有分身术?难道卫生柜里隐藏着某种机关?阿萍苦苦思索:白大褂究竟是谁?从背影和身形上看,非常像曹华栋!真的是他吗?一个德高望重的医生,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夏夜,将自己的病人杀死?他的目的是什么?明天早晨他又将如何向病人的家属交待?
阿萍疑惑地扭头看一看孔令白的阴魂。
若有似无的孔令白的阴魂摆了摆手,自己钻入卫生柜,用手指着卫生柜靠上最边角的地方。阿萍瞪大眼睛,借着微弱的夜光灯,看到那里似乎有一个小拇指肚儿大小的凹坑,如果不仔细辩认,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
原来机关在这里!阿萍赫然开朗!白大褂摁了这个非常隐蔽的摁扭,然后卫生柜里面隐藏的门就会自动打开,他拿着他想要的东西进入到另一个通道,神秘地消失。
站在窗外的张哑巴,此时神色严肃,退后一步,从背后抽出了那柄锈蚀的剑。他原本想传音进去:“孔令白,该起程了!”但话刚到嘴边,他又突然停住。此时,从3号单间病室的门外,传来“嚓嚓”的脚步声。
“嚓嚓、嚓嚓、嚓嚓”两只脚在交替着前进。
耳聪眼睛的阿萍原本想摁下那个开关,进去看一看白大褂的真面目,这时她也听到了那异样的脚步声,迅即“吱哑”一声关上卫生柜的门,一个鱼跃,机敏地跳到窗外。那窗帘似乎被风吹起,猛然晃动几下。阿萍心里问自己:“来的会是谁呢?护士、曹华栋,还是医生曹玉娟?”
3号单间病室的门被慢慢推开,裹夹着一股冷气进来一个人。借着夜灯,阿萍看到这是一个50多岁身材魁梧粗壮的汉子,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可是,他的脑袋已极其严重变形,似乎被什么重物挤压过,两只眼睛前后移位,鼻孔贴在一处,嘴巴歪曲,从嘴角一股股地往外溢着紫黑的血水。
躲在窗外帘子后面的阿萍大吃一惊,此人她见过——叶洪升!
孔令白的阴魂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瞧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张哑巴也愣住了,他没料到叶洪升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叶洪升一前一后两只眼睛烁烁闪光,他可能听到卫生柜发出的声响,进门后先来到卫生柜前面,“叭”地打开卫生柜,朝里面左看右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又把卫生柜门“吱哑”关上。然后,叶洪升僵硬地迈动双腿,来看窗前,“呼啦”拉开窗帘,探头向外面看。
夏夜,月无光,树影朦胧。除此,外面空荡荡的别无他物!
此时,张哑巴和阿萍躲在旁边一棵大树后面。两人背对着背,收腹挺胸,努力借树身来掩蔽自己。
“HA——YA——KU——”叶洪升低低一声怪啸,忽地扭转身,踱步来到孔令白的床前。一把掀开被单,看到躺在床上的孔令白,忽然愣住了,他伸出枯枝一般的手在孔令白的鼻息处放了放,发现孔令白的魂已脱离了肉身。
叶洪升睁大眼睛抬头向上看,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忽然伸开双臂朝半空中的孔令白阴魂抓过去,准确地抓住了孔令白的脖项和一条腿。叶洪升就像揉一团面似地将孔令白的阴魂揉捏绞结,孔令白的阴魂在痛苦地挣扎着,但叶洪升的力量太大,孔令白根本无法摆脱。
叶洪升把孔令白的阴魂捏成一团,张开大嘴,“呼”地吹出一口腥臭恶气,只见孔令白的阴魂在痛苦挣中迅速缩小,变得只有乒乓球大小的一团。叶洪升一只手扒开孔令白肉体的嘴巴,猛然将那个扭曲着的乒乓球大小的一团阴魂塞进去,然后紧紧用手掌捂着孔令白的嘴。
孔令白已经僵硬的面部微微地颤动了几次,他的脖项猛然一鼓,仿佛那个乒乓球生硬地通过了他的咽喉。接着,孔令白的胸部和腹部大起大伏数次,最后整个身体如面条似地软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洪升松开放在孔令白嘴上的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他像一匹狼一样望着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努力仰起脖张大嘴巴左右扭了扭,牙齿开合发出“吱吱”的碰撞声音,做完这些享受美味前的准备工作后,叶洪升慢慢地伏下身,把自己的嘴巴摁压在孔令白的脖项上,像一个酒鬼碰到美酒,叶洪升开始贪婪地吮吸、再吮吸:“ZI——ZI——F——I——”
“ZI——ZI——F——I——”
阿萍睁大眼睛,看着窗里的一切,不相信这是真的,但它的确发生了。
阿萍扭回头看着张哑巴,用眼睛问他:“作为阴阳差,为什么视而不管?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孔令白被杀死,被叶洪升吸血?”
张哑巴拿右手食指在嘴边一放,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食指又朝前面指了指。两个人高抬脚轻迈步往前走。那里有几扇窗户大开着,帘窗拉了一半。阿萍轻轻掀开窗帘一角向里看,房间里的一幕更让她心惊胆寒——
大病房里同样亮着几盏夜灯,此时,大约二十几个鬼魅般的黑影在晃动。那七八个病人的身上,都俯着一两个甚至三四个黑影,有的俯在病人的脖项上,有的俯在病人的肚腹上。大病房内响起一片贪婪的吮吸:
FI——FI——ZI——FI——FI——ZI——
FI——FI——ZI——FI——FI——ZI——
那些来回晃动的黑影,眼晴里射出绿光,左顾右盼,似乎还没找到确定的目标,从他们口里发出低低的阴森惨人的声音:
HA——YA——KU——
HA——YA——KU——
那些伏在病人身上的黑魅鬼影则吮吸得痛快淋漓,偶尔有的抬起头,用力扭了扭脖梗,仰一仰脖儿,似乎要将已吸进自己脖项的血往肚腹里推送。有两个在仰脖的时候,还用手重重地拍了拍自己那鼓胀起来的肚子,然后低下头继续贪婪地吮吸:
FI——FI——ZI——FI——FI——ZI——
FI——FI——ZI——FI——FI——ZI——
在大病房的护士台前,两个年轻的护士一个歪倒在靠椅上,一个被放倒在护士专用柜台上。两个年轻漂亮的女护士的白大褂和内衣已被撕扯下来,只剩下赤裸的胴体。在微白泛黄的夜灯下,她们青春的肌肤泛着瓷白的光辉。在这两个年轻的女护士身上,分别趴俯着三四个高大威猛的黑影。
借着微软的夜灯,阿萍隐约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这个家伙一只胳膊搂抱着歪靠在椅子上的漂亮女护士,另一只手紧紧地揉捏着女护士丰满的乳房,同时把脸埋在她的脖项上贪婪地吮吸。
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呢?阿萍忽然想起曾经和土坤在观音河畔交过手的阴阳会会主大胡子,30多岁,膀大腰圆,瞪着一双牛眼,没错!他就是大胡子会主。
在这个漂亮女护士的小腹部上,还趴伏着一个鬼影,从骨架姿势上看很像石佛二中的护校员工侯丙魁,但仔细看又不是,在他的脸上,只有阔大的嘴巴和蒜头状的鼻子,两只眼睛仿佛被人挖空了,只留下两个惨人的黑洞在那里。阿萍忽然记起来,他正是侯丙魁的哥哥侯丙理,一个已经消失30年的无眼鬼!
侯丙理两只手抱着女护士的腰际,尖利的牙齿深深插入到女护士瓷白而充满弹性与张力的小腹上。他的干瘦无肉只有皮包着宽大喉结的喉咙,因为大口大口吮吸女护士肚腹中的体液,而明显地一鼓一缩,能让人听到“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在与阿萍较近,临窗的一张病床上,躺着张家金玉店的老板张三万。此时,张三万紧闭双目,一副非常陶醉的模样。伏在他身上的,是一个黄头发的女吸血鬼。借着灯光,阿萍发现,这个女人看上去只有30岁左右,脸色苍白,嘴唇乌青,正是那天她与土坤去叶家坳时坐2路公交车上遇到的被吸血的女子!
在张三万的身体下部腹股沟处,还趴伏着一个鬼影,脑后从左向右有一道长长的紫红色的像蚯蚓一样盘附的疤痕,他正是2路公交车上搀扶黄头发女子的那个“疤痕”小伙子。
……
这是一场吸血魔鬼们的饕餮大宴,年轻女子奔腾而鲜活的血液,张三万、王老板等人在睡梦中,均被这些可怕的吸血魔鬼吮吸吞食。在富春堂大病房里,充溢着一股芬芳、甜腻而血腥的杀戮。
看着大病房恐怖碜人的吸血魔鬼盛宴,一腔热血直撞顶门,阿萍猛然握紧了胸前的太平环,她并不知道太平环的威力有多大,但她希望拼一己之力,来挽救这些无辜的人们。
这时候,一只大手抓住阿萍的肩膀,紧接着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阿萍无声地腾空而起,离开了富春堂。
张哑巴几乎是挟持着阿萍离开地面,跃上半空。阴风凛冽,从他们的身旁刮过,阿萍想张嘴说话,张哑巴摆了摆手,又指了指两人的脚下。
从半空俯瞰石佛镇,朦胧中可以看到,一个又一个鬼影在大街小巷晃动游荡。
古老的石佛镇,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人间地狱吗?
57吊死鬼
石佛镇二中,校院里死一般的宁静,谁也不曾注意到,往日里知名或不知名的夏虫已都没了踪迹,只有黑暗笼罩着这所没有生气的学校。偶尔,会有一个小巧的黑影扑棱着翅膀,从屋檐飞出来,落到黑幽幽的树上。
近几日发生在白军儒身上的事情令纪桂香又惊又惧,身心疲惫。服待白军儒吃了晚饭,纪桂香端起饭碗没扒两口,忽然感到身上和头部有些疼,怀疑自己感冒,便到家庭小药箱里拿两粒白加黑吃下去。饭碗也懒得收拾,纪桂香准备去睡觉了。
纪桂香先来到白军儒的床前,看到白军儒平静地躺在床上,放心许多,轻声问:“怎么样?”
“还死不了!”白军儒不知为何没有好气地回答。
纪桂香瞪老伴一眼,也没好气地回一句:“吃枪药了?与亲家都扯了啥秘密?还要瞒着我?”
白军儒闭着眼不再说话。
纪桂香说:“你没事儿我这就去睡了,我可能想感冒,身上又困又乏。”一边说,一边捶自己的腰。到堂屋关了门,径直回到东屋里,刚要往床上躺,忽然一拍脑袋大叫:“嗳呀,瞧我这记性儿,这白娃一大早儿出去,一整天也没照面儿,是不是一个人回了富春堂?”说着,又急急慌慌回到堂屋,拿起电话给曹玉娟打。
那边电话铃刚响,就有人接了。
纪桂香问:“玉娟吗?白娃今天回去了没有?”
“奶奶,我是白——娃——!”电话里传来一个清晰而悠长的童音。
“这死丫头,回家了也不给我说一声儿!你可吓死我了!”
“你还没——睡——”
“就睡了,这孩子说话怎么怪声怪调儿,听上去挺碜人的。”
“嘿嘿,我是吸——血——鬼——”
“去,这孩子!奶奶心脏不好,吓出毛病来咋办呢?”纪桂香嗔怪地说。
“奶——奶——我想和你一起睡,我这会儿好冷、好——冷——啊!”
“正经说话,这大夏天的热还躲不及呢!”纪桂香压低声音责怪电话另一端的白娃,她怕白军儒听到“鬼”字,会产生条件反射再犯病。
“呵呵——zi——z——i——”
纪桂香“啪”地把电话挂上,她真有些生气,小姑娘不听话,在这样的夜晚还装神弄鬼,老伴正因此而闹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活?这是不往自己伤口上撒盐吗?纪桂香气鼓鼓地回东屋,一脚踢了塑料拖鞋,拉灭床头灯。
……
寂静的夜,静静的石佛镇充满阴森和恐怖,死亡如黑暗的天空,笼罩着这块土地。石佛二中校长的书房里,异常安静。
躺在床上的白军儒猛然睁开眼睛,他感到自己身体好了许多,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那就是到学校走一走。自从省城回来后,他一直没有机会去学校四处看一看。今晚,他有了这种强烈的冲动。白军儒披衣起床,悄然拉开门,门发出轻微的“吱哑”声,但早已睡熟的纪桂香根本没有听到。
这就是我所统治的学校,这一方土地归我统治着。人,尤其是男人,总有其霸权的一面,希望控制别人,成为一个主宰,在一方土地上呼风唤雨。白军儒做到了,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手腕儿,他成为石佛二中20余年的实际统治者。走在阴暗的校院里,白军儒感到了某种满足与得意。
此时的白军儒不知道不拾遗,在他的背后,正逐渐由无到有凝聚起一团巨大的黑雾,这一团黑雾越来越庞大,漫过青草地,漫过树梢,像一堵浓墨泼了的高墙,只要有一只手从背面轻轻一推,就可以完全把白军儒覆盖住。仿佛有某种感应,慢步的白军儒突然觉得背后一阵阴森森的凉意袭来,他不由拍了拍自己的前额,希望能清醒一些。
一排古老的白桦树静立在那里,仿佛列队迎侯这位校院的统治者。白军儒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这时候,他开始听到后边传来脚步声,清脆的金属高跟鞋敲击着水泥地面的那种声音。自己走一步,那种高跟鞋的声音就跟一步。谁会来这寂寞的校院呢?他猛然扭回头,什么也没有,只是忽然觉得这个夜黑得有些奇怪。耳畔传来“哧哧”的笑声,他举头回顾,没有人,那笑声仿佛从浓密的树上传来,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漂亮女子的发出的令人骨软筋酥的淫汤笑声。一阵寒意从脚心沿着双腿“嗖嗖”往上升,白军儒不得不承认,他开始后悔在这样的夜独自出门了。
恐怖不知不觉降临,正悄然侵袭着白军儒的心,愈来愈清晰。
白军儒抽身转头,加快脚步往回走。
高跟鞋的声音清晰可辩。白军儒由快走变成慢跑,由慢跑变成快跑。而那高跟鞋的声音也越来越急。白军儒感到呼吸急促,他已经不敢回头了。
漆黑的夜里,当猛鬼追在你身后,呼唤着你的名字,且莫回头,更不要答应。因为你一回头、一答应,猛鬼就能抓住你了。这是小时候奶奶告诉他的。白军儒在心中告诫自己,一不要回头,二,如果有人唤自己,千万不要答应。
但是,惊惧此时已伸出魔爪要锁住他的喉咙了,就在白军儒失去控制准备高声大叫的刹那,护校的侯丙魁出现在他的视野。“白校长,你好啊。这么晚了还出来散步。”
看到侯丙魁,白军儒跳到喉咙里的心一下子放到了肚里,他恢复威严的面孔,生气地问:“怎么是你?这些日子怎么没见到你?我让你护校,你却跑到哪个爪洼国了?”
侯丙魁诡异地一笑说:“校长,我参加了一个聚会,这一热闹就把你老吩咐的事情给忘了。”
“什么聚会?哼,你小子还能参加什么聚会?什么狐朋狗友!”白军儒一百个不相信。
侯丙魁说:“一个你来了就不想走的聚会,这些人有很多是你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白军儒感到奇怪:“什么?我认识的朋友?谁?”
侯丙魁说:“不需我说了,见面你就知道了。”
侯丙魁说着,似乎拿手电筒照了一下白军儒的眼睛,白军儒感到一道刺眼的光,令他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原本紧跟在白军儒身后的那堵黑雾在刹那间将其围在当中。
迷蒙中,白军儒感到是一团黑雾将自己裹挟起来,天旋地转,辩不清东西南北。“你他妈的发什么神经?”白军儒胸口窝火,大怒。
“呵呵……”侯丙魁发出冷冷的笑,他关闭了那刺目的光。
黑雾散去。
晕头转向的白军儒好不容易站定身体,抬眼四顾,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小屋里,屋里点着烛光,收拾得很干净。临窗有书桌,靠墙有床。床上面朝里躺着一个穿着素白睡衣的长头发女人。看不到她的脸,瘦肩、细腰、纤长的弯曲的腿,从背影身形上可以猜测到,这一定是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女人。
在白军儒的身边,围站着几个人。最近的一个,是一身黑衣的老太太,又瘦又小,老太太瞪着恐怖的大眼睛,眼睛里几乎可以看到熊熊燃烧的火苗儿。在老太太身旁,是一个怒目圆睁的大汉,大汉一双铁拳握得嘎嘣响。这两个人白军儒都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们是谁?
在大汉旁边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体瘦而高,颌下几根黄胡子。这人白军儒认识,是学校的教务主任,死心塌地维护自己校长权力的周通。周通旁边站着理发的王拐子,紧挨着王拐子站着的,就是侯丙魁。
侯丙魁不怀好意地笑着:“白校长,不必要一一介绍了吧?你的贴身跟班、死党周通周主任,给了你理了几十年头发的王拐子,我,那两位相信你也识得,一位是叶莲老师的妈妈叶老太,一位是叶莲老师的哥哥叶石大。床上躺着的,是叶莲老师。她身体不太好,就不起床了。白校长,大家可是都等你半天了。”
“卟”,一个并不清晰的声响从白军儒的腹部传出,白军儒意识到自己的胆已被吓破了。他双腿颤抖,但仍努力使自己镇静。“侯丙魁,你们做什么?叶莲16年前就上吊死了,她怎么能在这里?周通、王拐子,你们为何在这里?”
周通怒目圆睁:“白军儒,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真是瞎了眼,跟错了人。”
王拐子咧咧嘴冷笑:“我这人眼拙,才看出来你是一个披着羊皮的色狼!”
“还我女儿!”叶老太冲上来,一把抓住白军儒的衣领儿。
白军儒两腿一软,“卟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大姐,大妈,你饶了我吧,这十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受到精神的折磨,是我一时糊涂,色胆包天,是我害了叶莲。只求你们饶了我,我烧香磕头请愿,偿还报答你们!”
“你就是给我个金山银山,我也不稀罕,你还我女儿命来!”叶老太发疯一般揪着白军儒。
“妹妹,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揪来了,说话吧。”叶石大走到床边。
面朝里躺着的女子并没有说话,头也没有扭,只是抬手指了指房间上面那根粗粗的横梁。
叶石大立即明白了,“哗”从腰间抽出一根长而结实的牛皮绳子,两股合一,“啪啪”甩了甩,一步跨到白军儒面前。
“饶命,叶莲饶命!”白军儒跪着折回身冲着床上的叶莲连连嗑头,前额撞在地上“咚咚”作响。
“啧啧,嘛叫斯文扫地?我今儿才算见到了呵!”教务主任周通在旁边侧着头看。
侯丙魁与王拐子站在那里兴灾乐祸地冷笑。
叶石大根本就没有理白军儒,上前一步,两腿夹住白军儒的肩使他不能再动,两双大手拿长长的牛皮绳子在白军儒的脖项上绕了一圈,打一活结。叶石大站起身,轻轻一提,牛皮绳紧紧地勒在白军儒的脖项上,显出一圈白痕。白军儒两脚离地,双腿拼命踢蹬。两只胳膊努力弯曲,想把勒在自己脖子上的牛皮绳撕开,但两只手根本够不着勒在自己脖项上的绳子,只能胡乱在那里抓挠摆动。
叶石大嘿嘿笑着,“通”一声把白军儒礅坐在地上。如一个大皮包裹从半空坠下来,白军儒的腹腔被挫折后,猛然一弯,一腔红白杂陈的体液从他乍然松开的喉部、嘴巴喷浅而出!喷浅在王拐子的脸上、身上!侯丙魁急忙后退一步,拿手一抹自己的脸说:“奶奶的,晚上吃的什么东西,又酸又臭!”
“侯丙魁!搬梯子。”叶石大低低吼了一声。
“是,来,来了。”侯丙魁像龟孙子一般应声从墙角搬来扶梯。
叶石大提着蜷缩成一堆的白军儒一步一步上了梯子。由于绳子的勒索,白军儒的两腿再次猛烈地踢蹬扭曲。他的两只胳膊根本无法往上去撕扯勒在脖项上的牛皮绳子,只是徒劳地在胸前乱摆。身大力沉的叶石大根本不为所动,一步一步走上扶梯,空出一只手把牛皮绳一段绕过横梁,与另一端绑成了一个死结。
因为断绝呼吸,白军儒的脸如猪肝一般,眼珠子往外一鼓再鼓。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舌头一点一点往外伸。当叶石大从扶梯上下来时,白军儒吊在那里,两只胳膊平平地伸展开,如乡下农民在庄稼地里搭的稻草人。不同的是,白军儒的两条腿已无力地垂挂下来,偶尔神经质地踢蹬一下。
“唉,白校长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哩?”教务主任周通在下面仰着脖看着白军儒长叹一声。
叶老太走到吊挂着的白军儒面前,仰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向白军儒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液。“假正经、伪君子、披着羊皮的狼,死有余辜!”
叶石大走到床前,轻轻地问:“妹妹,都按你的意思做了,你是不是该起床了?”
叶莲半晌没有说话,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哥,还有一个人!”
“谁?”叶石大俯了俯身急切地问。
“侯——丙——魁——”面朝床里的叶莲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啊?我——我——不是——”侯丙魁闻听吓得一哆嗦,烂眼睛里满是恐怖,结结巴巴连话也说不全。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知道吗?”叶莲冷冷的质问。
“我罪有应得,我活该焚尸,下十八层地狱!”侯丙魁连连抽自己十几个嘴巴,“扑通”跪在地上:“可是,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呀!”
叶石大缓缓转过脸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侯丙魁,一步一步走近他。
侯丙魁举头挣扎着说:“叶莲老师,我,我已经死过了呀!”
叶石大嘴角挂着冷酷的笑,说:“你以为死一次就行了?那太便宜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