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3
作品名称:石佛镇 作者:亦农 发布时间:2013-07-20 20:41:41 字数:14807
31玉佛手
不要轻易去推任何一扇门,因为在门的后面,可能藏着惊天的阴谋,或者是夺你生命的恶魔。请记住这句话吧,因为或许就在你身边,已经有人为此丢掉性命。
纪桂香一夜没有睡好觉,白军儒受到莫名的惊吓,紧紧抓着她的手,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孩子一般,一步都不让她再离开。看着头发花白的白军儒,纪桂香感到他突然间老了许多,也脆弱了很多。男人常常外表强悍,实际上内心也很脆弱的。难怪刘德华鼓励男人们说《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然而,昨夜发生的一切在白军儒的孙女、12岁的白娃心里,却是另一翻天地,小毛丫头对那个神秘的天仙般漂亮的女子竟然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天仙姐姐站在侯丙魁的背后,她一定认识侯丙魁,找侯丙魁问一问不就全知道了!白娃心里想着,匆匆吃过早饭,就悄悄离开了奶奶的家,她希望自己早一刻见到那位神秘的天仙姐姐,拉一拉她的手。如果可以,还能吻一吻她那张冰清玉洁的脸。
暑假过半,校院里很静寂,比平时更显空空落落。一场雨后,往昔干净的地面,又长出许多知名不知名的野草,疯长的径草有的已经可以掩盖住白娃的脑袋。穿过长满荒草的大操场,前面就是侯丙魁的学校宿舍。白娃放慢了脚步,轻轻地、一点点地靠近那间房屋的窗口。学校教职工宿舍的窗户都不高,因此,白娃不需要垫起脚后跟儿,就完全可以窥探到屋里的一切。
透过窗户往里看,侯丙魁的房间内很阴暗。此时,他正赤裸着上身躺在自己脏兮兮的床上,脚上的布鞋也没有脱,那只鞋的鞋底已磨得不成样子,鞋面儿前烂着一个不规则的大洞,裸出来的大拇脚趾,粗壮而混圆,却灰白灰白的毫无血色。
“侯伯伯,侯伯伯!”白娃轻声呼唤着,移步来到到虚掩的门前,伸手一推,门发出“吱哑”一声,仿佛一个人哑哑的喉咙,喉咙里噎着一口浓痰。
门开了,白娃轻灵地跳进屋,一种难闻的霉臭味直扑她的口鼻。白娃皱一皱细细的弯眉,拿粉白的小手在自己鼻子尖扇了扇,仿佛要把刺鼻的异味驱走。
白娃蹑手蹑脚来到床前,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侯丙魁,发现他裸露的脖项上,有一圈清晰的牙痕,十几个牙齿大小的血窟窿已经结痂。但,这并没有引起白娃的过分在意。
已沉浸在自己恶作剧心绪中的白娃,淘气地突然大叫一声:“侯——伯——伯——”
横躺在床上的侯丙魁并没有条件反射般应声弹起,而是依然静静地躺着,只有紧闭的眼皮下面,眼珠子滚了又滚,半晌才睁开眼。他的眼珠子机械地左右转了转,看到床边站着的白娃,露出一丝麻木僵硬的皮笑肉不笑。
白娃好奇地问:“你脖子上的痂痕是怎么了?被狗咬伤了吗?打了狂犬疫苗没有?”
侯丙魁伸手在疤痕处摸了摸说:“没,没有狗咬。可能是昨儿晚上我睡着的时候,小老鼠偷偷地来咬的吧?”
白娃漂亮的大眼睛转了转,咯咯笑着说:“我知道你在骗人!我不信。快起来吧,太阳都照到你的大屁股上了。”
侯丙魁听话地坐起身子。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白娃,好像不相信这个小女孩会贸然走进自己的小屋似的。他警觉地问:“谁,是谁让你来的?”
白娃歪了歪脑袋清脆地回答:“我,我让我来的。我想知道昨天晚上和你一起去我家的那个漂亮的天仙姐姐在哪里?”
侯丙魁沉默半晌,好像才想起来,说:“噢,你说她呀——回家了。”
白娃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家住在哪里?你怎么才能认识这么漂亮的姐姐?”
侯丙魁慢慢地抬眼看着窗外说:“她叫叶莲,家住叶家坳,她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白娃很感兴趣,追着问:“石佛二中的老师吗?这个学校的老师我都认识,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呢?”
侯丙魁又沉默半晌才说:“很多年前她在这里过,你年纪太小了,当然没见过。”
白娃似懂非懂点点头说:“她是不是又回来了?等她从家里回来了,我一定要认识她。她那么漂亮,一定也很聪明。”觉得解决了自己心中疑惑的白娃,转过身去,随意地在侯丙魁的小屋里左看右瞧。
看到白娃那小巧白嫩的细脖子,神态僵硬无神的侯丙魁瞪大了眼睛,从眼珠里发出幽幽的蓝光。他的肥厚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一股涎水从嘴角流出来,滴在他的肮脏的大腿上。侯丙魁慢慢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白娃靠近。他的垂着胳膊慢慢弯曲,那僵硬的手指尖触电般,一动,又一动,就像一只即将向小羊糕发动进攻的野狼。
猎物就在眼前,白白嫩嫩的皮肉,浓浓香香的鲜血,啧啧……侯丙魁两眼发光,贪婪地猛然张开大嘴——
一道极细却极强的紫光,平空一闪。浑然不知背后凶险的白娃,眼睛迅速捕捉到了这一道紫光,她寻着那道闪光看过去,发现侯丙魁丢弃在床腿旁的那枚玉佛手。此时,玉佛手正面朝下伏着。她高兴地一跳,顺势弯下身,捡起玉佛手。“哇,好好看哩!”白娃惊诧于自己无意间的发现。只见这只玉佛手正面,有一张慈眉善目的佛相,大眼微闭而眼帘低垂,慈眉善目,万分安祥。一股无形的祥和之气正环绕着白娃盘旋而起。
就在侯丙魁要纵身往白娃身上扑的时候,那道极细却极强的紫光击中了他的烂眼睛。同时,他感到自己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使他不得不止步。侯丙魁惊讶地看过去,发现白娃的手上已多了一件东西,那是他从叶莲老师住屋横梁上拿下来的玉佛手。
面孔朝上的玉佛手此时犹如一把利器,无数无形的紫光密密杂杂射向侯丙魁。侯丙魁吃力地眨了眨双眼,他感到眼睛胀痛,烂眼圈火辣辣的被火烧烤一般。侯丙魁颓丧地闭上眼,往后一退,重重坐在床上。
白娃转身面对侯丙魁,拿玉佛手的小手晃了晃说:“侯伯伯,这个小玩具能送给我吗?”
侯丙魁连连点头:“好,好,送给你。”
“谢谢,侯伯伯,再见。”白娃说完,蹦蹦跳跳出了门。
白娃离开了,屋里恢复死一样的寂静。
一分钟,两分钟,八分钟……僵坐在床沿上的侯丙魁,慢慢站起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呈现出一种乌青的颜色。仿佛那被汽车撞死的人,表面上虽然没有流血,但身体内的血液已停止了循环流通,形成了一滩死血。当人们再看到他时,只见到一个血管里罐装着死血的皮瓤,没有生命的丝毫迹象。
一丝僵硬的笑滞留在侯丙魁的脸上,他缓慢伸出手,吃力地捏起盘子里的一粒已经生出白毛的花生豆,塞进自己的嘴里。
“砰、砰”,有人敲门,侯丙魁脸上的笑如潮水退去一般,“哗”地消失了。
站在门外的,是离学校大门口不远处理发店的老板王瘸子。
王瘸子满脸阳光灿烂的笑,“啪啪”拍着侯丙魁的门,因为用力过大,门“吱哑”一声开了。“喂,老侯,大天白日的在家里做啥呢?一个人打飞机吗?哈哈……”王瘸子不怀好意的笑着,大大咧咧跨步进来。
屋里没有——人!
王瘸子环顾四周,粗声大气地说:“嘿,白娃这小丫头片子还骗我?她明明告诉我侯丙魁在屋里呢!侯丙魁,侯丙魁,这两日你丫到哪里鬼混去了?掉进大脚婆的黑毛无底洞了?”
没有人回答王瘸子。
王瘸子脸上的笑一点点在消失。他皱了皱眉头,不自信地问:“难道刚才白娃真的在骗我?人小鬼大,这小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骗人了?不会呀,不会!”
“侯丙魁,难道你这龟孙藏到床底下了吗?”王瘸子开玩笑似地伏下身子,歪着头向侯丙魁床底下看去。他根本没有真的想在床下有所发现。然而,在床的下面,的确有一个人。
他是侯丙魁!此时,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个大花裤头,僵硬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侯丙魁,老侯——”王瘸子以为侯丙魁又喝多了酒,不小心从床上滚落到底下。王瘸子艰难地搬动自己那条瘸腿,半跪下来,努力使自己更接近侯丙魁:“喂,老侯,别在这里睡了,咱换个地方睡行不——”
王瘸子忽然止住了说话,眼睛惊惧地瞪得圆圆的,他推侯丙魁的手僵在那里。王瘸子忽然发现,侯丙魁可能已不是一个活人。他的身体冰凉,面如死灰,双眼紧闭。王瘸子壮着胆子,把一根手指靠近侯丙魁的鼻孔。两个疯长了许多鼻毛的黑洞,此时只是空空的摆设,生命再不需要它们来提供给养了。
侯丙魁鼻孔里没有一丝气息。
王瘸子如此近距离地面对着一具尸体。他和尸体同处一室,而这个房间里,再没有其他第三个人。我不是在做梦吧?王瘸子悄悄用牙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一股痛感迅速传到他的大脑神经系统。这不是梦!
王瘸子突然感到屋里充满了死亡的霉味。一股有力的庞大的阴森森的威慑正从小屋的四面八方向自己聚来,把他团团围住。甚至有一双无形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喉咙。王瘸子恐惧地抬眼四顾,什么也没有,但的确有一股阴暗邪恶的势力在围堵自己。
刹那间,感到死亡威胁的王瘸子纵身跳起,托着一条瘸腿,拼命地要往门口逃去。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
踉跄奔逃的王瘸子在离那扇生命出口只有一步之遥时,后面伸来一只冰冷的手,如老虎钳子一般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他惊惧地站住几近瘫软的腿,慢慢扭回头,一张王瘸子从来没有见过的狰狞的脸,离他只有一指的距离。从那张着的死灰色的口里,窜出一股浓重的死鱼腐烂味道。
“不,不——”这是王瘸子发出最后的、做为一个活人的声音。
32迷失
白军儒莫名其妙地得了怪病,他让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关闭,不得随便出入开门。白军儒犯病时浑身发抖,大热的天他却直喊冷,双唇发乌,即便纪桂香把家里冬天用的几床棉花被子全拿出来兜头蒙盖在他身上,仍哆嗦不止。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时而大骂侯丙魁忘恩负义,是鬼,不是人,时而掀掉被子,叭在床上冲墙嗑头作捐,苦求叶莲老师放过他。
白军儒的举动弄得得纪桂香一脑子雾水,看着老伴神经兮兮的样子,纪桂香愁肠万分。只好打电话给媳妇曹玉娟,让曹玉娟请她医术高超的父亲无论如何也要抽时间亲自来一趟,给白军儒诊治疾病。无论是什么病,总得给出个说法,也好对症下药。
曹华栋这天实在忙得走不开。香河村一个妇女,因为一头丢失的母猪,而与丈夫恶吵了一架,被粗暴的丈夫抡圆了胳膊抽了两个耳光,女人一气之下,喝了放在屋门后的半瓶敌敌胃。被人发现时,她已倒在山墙根处,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处于深度晕迷状态。丈夫和几个村人手忙脚乱,弄两根扁担和粗麻绳做了简易担架,脚打后脑勺,飞奔着来到富春堂。人命关天,此时,曹华栋正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在医务室内实施紧急抢救。白军儒无法脱身,就安排女儿曹玉娟先到学校看一看。白军儒了解自己的女儿,她的医术在某些方面其实并不在自己之下。
曹玉娟知道公公生病,心里也很着急,拿了个小药箱,匆匆赶来。
“吱哑”一声,推门进屋,被卧在床上的白军儒看到了,立即脸色大变,直呼:“鬼,鬼呀,叶莲,鬼呀!快赶她走!快去找玉女巫来,请神念咒,用玉佛手镇住她,押她到十九层地狱,永世不得返身……”
因为着急上火,纪桂香嘴上起了一层燎泡。听到白军儒声嘶力竭的叫喊,急忙迎出来,将曹玉娟拉出门外,顺手将门带住。
婆媳两个人站在桂花树下,纪桂香断断续续将白军儒昨夜晚的事说了一边,曹玉娟觉得非常奇怪,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曹玉娟进不得门,又听纪桂香说犯病时白军儒口口声声地骂侯丙魁,便想,也许找到侯丙魁能问出个子丑寅卯。于是,安慰了婆婆纪桂香几句,从小药箱中取了几粒安神镇定的药交给纪桂香,嘱咐她马上给白军儒吃下去。然后,曹玉娟便独自一个人急急地离开大庙小院,前来寻侯丙魁。
侯丙魁的门虚掩着,叫了几声没有人回应。曹玉娟推门进去,扑面一股刺鼻的酒味和霉味。床上被单与枕头胡乱堆着,根本没有人。虽然是炎热的夏天,外面热得可以蒸馒头,但曹玉娟在侯丙魁的屋里,却感到阴森森的,冷气使她浑身起了一层肌皮疙瘩。曹玉娟忍不住双臂交叉在胸前,使劲儿搓了搓胳膊,然后紧紧搂住自己的身体。
(在小屋黑暗的角落,有一双阴冷的眼,此时正盯着曹玉娟的一举一动!在这双眼睛里,曹玉娟没有穿粉色短袖上衣,也没有穿雪白的七分短裤,而是赤裸裸地呈现在那里,交叉的胳膊下面压着的那对乳房,饱满而富有弹性.这双隐藏在黑暗角落的眼睛慢慢的变得淫秽起来——)
曹玉娟忍受不住屋里的阴冷气息,逃离一般退出来。屋外夏日阳光正热,照在皮肤上,如碳火烧烤一样。这时候,传来学校大门“吱哑、吱哑”的声音,好像有人努力挤着从门缝里进来。谁进来了,是侯丙魁吗?曹玉娟心里一喜,急忙往前走了几步,探着脑袋看过去。
从石佛二中大门的门缝中挤进来的,是土坤和阿萍。
两个人从土家庄回到石佛镇后,土坤一直在思考,他手上惟一的线索就是玉佛手。那天晚上,在侯丙魁的带领下,他进入叶莲老师的住室,在屋梁上发现了那个神秘的玉佛手。在玉女巫的家里,土坤又发现了大量的玉佛手。土坤把从玉女巫家里带回来的玉佛手仔细研究,与记忆中叶莲老师梁上的一模一样。如果能核实两枚玉佛手出自同一个模具,或者出自一人之手。那么,就可以基本断定,当年就是玉女巫前来石佛二中在叶莲老师的梁上安放了佛咒。
前天晚上石佛山下、观音河畔的一幕,更让土坤非常不安。他肯定自己看到了叶莲老师。土坤清晰地记得自己那天晚上看过玉佛手后很快又放回原处,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一个被镇压了16年的幽灵就能够成功逃离吗?身为一个恐怖作家,土坤撑握的相关佛咒知识告诉他,这不可能。因为幽灵也和人一样,他需要时间一点点复苏,一点点恢复元气。那么,现在惟一可以解释的是,有人无意中拿掉了镇压在叶莲老师魂上的玉佛手,放出了叶莲的幽灵。
果真如此吗?土坤和阿萍研究了半日,还是决定亲自来看一看,那枚神秘的玉佛手是否还完好地摆放在叶莲老师的横梁上?
“你们怎么来了?”曹玉娟惊诧地瞪大眼睛。在上午往石佛二中赶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曾冒出一个预感——今天可能会碰上土坤。但她很快自己就把这个想法否定了,土坤已经到母校故地重游过一次,他不可能这么巧今天再游第二次。然而,见到土坤的刹那,曹玉娟暗暗地惊叹: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准、很准啊!
(想一想,你有没有过刹那间的直觉或预感,在某一天就成了真?其实在人类身上,还有许多潜质没有发觉出来。)
土坤看到曹玉娟,七上八下的心里忽然有了着落。也许今天在这位老同学的帮助下,他可能在石佛二中有所发现或者突破。土坤说:“这么巧,您今天怎么也在这里呢?”
曹玉娟脸上显出愁容说:“我的公公昨天从省城回来,昨晚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时而清醒时面说胡话!上午我来看他,刚进家门他就大喊,‘鬼,鬼呀,叶莲鬼呀!快赶她走!快去找玉女巫来,请神念咒,用玉佛手镇她,让她永世不得返身。’真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土坤一愣脱口问道:“他提到了谁?叶莲?”
曹玉娟提醒他说:“叶莲老师你还记得吗?16年前,也不晓得什么原因,她在自己的住室里突然上吊死了。”
土坤心中一惊。阿萍也暗自吃惊,这无意中与他们的推测相吻合。令土坤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找到了答案——叶莲老师梁上的玉佛手肯定是玉女巫放的,不然白军儒不会在发呓症说胡话时提到玉女巫;另一个问题,当年很可能就是白军儒请玉女巫来放的玉佛手!或者这至少说明,白军儒知道是谁请的玉女巫。如此说来,白军儒与叶莲的死有没有必然关系呢?
曹玉娟接着说:“还有,他梦见侯丙魁和叶莲在一起,侯丙魁变成了一个厉鬼!”
土坤暗暗紧张起来,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答案了。他迫不及待地说:“我们先去找一找侯丙魁。不瞒你说,上一次我们来过,知道侯丙魁那里有叶莲老师的钥匙。我们想再到叶莲老师的住室去看一看。”对于曹玉娟,土坤觉得没有什么可相瞒的。
“我刚去过,他屋里空空的,门也没锁,就是没有见人,听我婆婆说,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侯丙魁。我刚才进他的小屋,里面有一种阴森森的气息,挺可怕。”曹玉娟说。
“走吧,再去看一看。”土坤坚持要去。
三个人再次来到侯丙魁门前,推开虚掩的门,扑面一股潮湿的霉味。这么热的夏天,是不该有这种气味的。阿萍皱一皱眉说:“这股味道,真恶心。”
侯丙魁不在。桌上还有那天吃下的花生豆、猪耳朵。土坤低头嗅了嗅,已经腐烂变臭了。床上零乱地扔着肮脏的破单子、烂枕头,枕头下面还压着一双破袜子。土坤并不想找侯丙魁,他的注意力在找钥匙。很快,土坤看到在桌子与床头交接处,丢着一大把钥匙,拿起来细看,正是那一串护校钥匙。土坤心里暗暗一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立即说:“走吧,我们这就去叶莲老师住室。”
“为什么要去看叶莲老师的住室?”曹玉娟感到很不明白。
土坤回答:“我感到侯丙魁的失踪与镇压叶莲的符咒有关系!”
“你说什么?”曹玉娟吃惊地瞪大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是一种猜测,”土坤说:“我怀疑叶莲老师的鬼魂复活了,而当年镇压叶莲老师的玉佛手就在叶莲老师的梁上。这是我们前天来发现的。现在,我怀疑是谁挪动了那个符咒,而侯丙魁最有可能!”
曹玉娟吃惊地望了望土坤,又望了望阿萍。
阿萍点点头。
曹玉娟惊讶得张大嘴巴:“这,怎么可能呢?”
“是的,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觉。但有时候直觉更接近真实。”土坤非常自信地说,他的态度不容曹玉娟质疑。
曹玉娟看了看土坤,没有再说什么。
三个人径直来到叶莲老师的办公室门前,将一个钥匙插进去,扭转。锁没开。土坤取出来查看,确实是候丙魁开的那把钥匙。他又将钥插队进锁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左转右转,“咔嗒”,重重的大锁终于弹开了。
屋里阴森森的,与外面的干热相比,这里面却好象阴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那把梯子放在屋子中央。土坤脑海里一闪,他记得自己当时是把梯子移到了旁边。现在却又被搬回到屋中央。土坤踩着梯子一级一级往上爬,他的脑袋一点点接近横梁,高过横梁。
粗大的横梁上面,什么也没有。
土坤低头,看到阿萍正从地上众多乱放的书里,拿起那本倒扣着的英语词典。
打开的英语词典,里面空空的如一个巢穴。曹玉娟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何把词典掏空了?”
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中,土坤的心依然一阵紧缩,他明白这肯定是候丙魁在自己人走后又返回到这里,取走了那只玉佛手!于是,叶莲老师的魂复活了,她压抑16年的冤仇可以开始了……土坤心中再次确定那天晚上在石佛山下、观音河畔看到的素衣女子,就是叶莲老师。一丝恐怖惨入土坤的咽喉深处,如果自己的猜想是实事,那么,在石佛镇上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呢?
“活得见人,死要见尸。我们得尽快找到侯丙魁。”土坤说。
曹玉娟从土坤严峻的神态看出事情的严重性,她说:“我让学校里的人去主街上问一问他老婆大脚婆。”
“走,我们现在就去街上找一找大脚婆,问一问她最近几天看到过侯丙魁没有。希望能找到一个活的侯丙魁,希望我的猜想都是假的。”土坤说着,三个人离开叶莲老师的住室。路过侯丙魁的住处时,土坤进屋从侯丙魁的筷篓里取出几根筷子。曹玉娟问:“这是要做什么用?”
土坤答:“防身。当活死人或吸血鬼要攻击你的时候,可以用这个插进他的胸部心脏位置,这样他就不能继续害人了。”
土坤并不知道,在他们驾车离开石佛二中大门口时,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死死地盯着他们。在理发屋里,王瘸子如闻到腥味的猫,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粘着满嘴狗毛的嘴贪婪地大张着,看着捷达车逐渐消失在路的转弯处。在王瘸子的脚下,一条黑毛狗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它的脖项下面,有一滩血,已经凝固了……
这时候,从小路上走过来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汉子,因为天热,畅着怀,裸着一胸排骨。他胡鲁着自己的乱蓬蓬的长头发,觉得实在应该理一理了。于是,向王瘸子的理发屋走过来。
王瘸子看到从远而近的中年汉子,脸上露出了狰狞的微笑,张开大嘴,伸出血红的舌头,在嘴唇上下左右贪婪地舔了一圈又一圈,把血渍和狗毛都卷进了嘴里,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惨人的声音:“呵呵,生意来了。”
……
白色捷达车急驶在石佛镇的胡同巷道里,九曲十弯,驶上了石佛镇主街道。街上行人依然不多,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主街的十字路口水果摊前。然而,十字路口并没有看到大脚婆出摊儿,问她旁边那个30多岁的女摊主,女摊主说:“大脚婆昨天都没来出摊。”
“我们去她家找一找,行吗?”土坤看了看曹玉娟。
曹玉娟说:“侯丙魁家我去过,路还记得。”
在曹玉娟的引领下,白色的捷达车很快停在了侯丙魁家门口。这是一个破败的小院落,所谓的院门,是一个长方形的门框加几根木头扎结的栅栏。围的院墙也已经塌倒了很多,顽皮的孩子稍一用力就可以翻身进到院里。
土坤轻轻一推栅栏门,门“吱哑”开了。小院一角,养着一头瘦猪和七八只鸡鸭。那些牲畜看到有陌生人来,哼哼唧唧、咯咯嗒嗒地叫着,齐齐地凑过来,似乎数日不曾有人来喂他们,都饿坏了。
堂屋的门也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
“老侯,老侯在家吗?”曹玉娟小心翼翼地趋前一步问。
没有人应答。“大妈,大妈,屋里有人吗?”曹玉娟提高了声音。
还是没有人应答。
土坤推开门,扑鼻是一股潮霉味儿。屋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人。
曹玉娟说:“这种异味和老侯学校住室里的一样,怪不得是一家人呢!”
放货的西屋,还有半屋子大小水果箱胡乱的堆放着。屋里有一股腐烂水果的味疲乏。墙角有一滩血迹,曹玉娟走过去,用指尖轻轻挑起一片血痂,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说:“这不是人血。应该是猫或者狗身上的。”
“你怎么知道?”阿萍问。
曹玉娟看了看阿萍,自信地笑了笑说:“别忘了,我是医生。”
土坤率先来到东屋,曹玉娟紧随其后。在石佛镇,主人一般都习惯住在上房——东屋。床上凌乱不堪。两只老鼠在床头枕头上爬动,看到人迹,愣一愣,“唧唧”叫着迅速顺床腿儿逃掉了。土坤走过去,在枕头上又发现一滩血迹。
阿萍没有进到东屋里面,她站在屋的门口,某种感应又开始在她的脑海里出现,她睁大眼睛,向屋子里看去——
(在晕暗的屋子里,在那张宽大简陋的双人床上,两个身影模糊、赤裸的男女纠结在一起,他们在忘情在做爱,男人在上面,脸离女人的脸很近。女人躺在下面,两条赤白的胳膊抓着男人的宽宽的肩……突然,男人伏下身去,张开了大嘴,紧紧地咬住女人的脖项。女人似乎并没有在意,还沉浸在性爱的高潮中。
HA——YA——KU——
HA——YA——KU——
纵情的淫荡与恶魔的吮吸交织着……那个男人是一个吸血鬼,女人在性爱的享受中,不知不觉沦为吸血鬼嘴下的猎物。)
阿萍不再惊诧,就像一个习惯于做梦而控制力超强的人,在自己做噩梦时,心里清楚自己是在梦中。这时候为了阻止更可怕的一幕发生,他会用力蹬一下腿,或者用力扭动一下脑袋,于是,这个人就会从噩梦中醒过来。
现在,阿萍使劲儿眨了眨眼睛,那个错乱的景象消失了。她看到土坤和曹玉娟正在讨论什么问题。
曹玉娟说:“可以肯定,这一滩血痕是人血。”
土坤问:“为什么不会是猫或狗的血?”
曹玉娟自信地说:“我是医生,你要相信我的判断。”
从东屋退出来,曹玉娟无意地看了阿萍一眼问:“萍姐,你脸色很不好,哪里不舒服?”
阿萍摇摇头说:“我没问题。”
侯丙魁不见了,大脚婆也不见了,难道说这两个人都神秘的失踪了?他们现在是人还是鬼呢?土坤皱着眉,一种不详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侯丙魁因为好奇二次进入叶莲老师住室,发现了那个装在英语词典里的玉佛手,他把它拿开了。于是,在充足的时间内,叶莲的幽灵因为没有佛咒的镇压而逃逸出来。叶莲出来后做了什么?她先要了侯丙魁的命,然后又夺去大脚婆的命。
这所学校或者这个小镇上,如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一个失踪的人会是谁?白军儒一家?那么,曹玉娟也会成为她的目标!
叶莲老师只是在报复仇人,还是要报复所有的人,报复人类?
叶莲究竟和什么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土坤不敢继续往下想。从侯丙魁家出来,三个人正打算回去。这时候,从前面一个院落里,突然传出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惨绝人寰的恸哭令土坤、阿萍和曹玉娟同时愣在那里。
33死亡之城
女人悲恸的哭号,来自侯丙魁家前面的一个红砖绿瓦的院落。
“走,我们去看一看。”土坤预感到这悲惨的哭声与侯丙魁、大脚婆们有联系,他急步寻声过去。
在石佛镇来讲,这算是一个富裕之家。两座小楼,青砖大院,大龙门头儿琉璃瓦墙头儿。此时,红漆的院门大开,土坤三个人可以直接走进去。大院里只闻女人哭,不见女人影儿。走进堂屋,往西屋一瞧,却见一个女人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和地面,哭得天昏地暗一塌糊涂。女人旁边,蹲着一个40多岁男人,正在一边抹眼泪一边打电话,似乎是向公安机关报案。
“大姐,家里出什么事了?”曹玉娟走过去,曲膝蹲在女人身边。
女人停住哭,认出曹玉娟来,一把抱住曹玉娟说:“曹大夫,你,你可要救救我女儿啊!你快点救她!快、快。”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拉着曹玉娟的手往床边走。
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子,脸色苍白,二目紧闭,双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曹玉娟走过去,伸手在鼻孔处试了试,早已没了气息。
女人恸哭着跪下去,抱着曹玉娟的腿说:“曹大夫,你是妙手神医,你救救我闺女,行不行啊?我这给你嗑头了。”说着,额头在地上咚咚地嗑。很快,她的额头上就鼓出了一个青紫的包儿,包上粘着血印。
曹玉娟和土坤合力才阻拦住这个女人。女人哭得嗓音全哑了,就像农村唱大戏一样,边哭边说:“我好命苦啊,苦里挖抓养了个宝贝女儿却没有了哇……”后面许多话土坤他们都难取听得清了。
曹玉娟回到床前,掀开薄薄的灰色被单子。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面容清丽,弯弯的细眉,紧闭着双眼,鼻挺如蒜,原本应该丰满红润的嘴唇,此时却毫无血色。扎着一根长长的麻花辫子,辫子上面还粘着几根不易发现的草茎。虽然只有十六七岁,少女身体的女性特征已很明显,乳房丰满,乳头如两粒成熟的秋枣。曹玉娟紧皱眉头,令她非常惊讶的是,在少女的胸部,靠近左乳房的下方,扎着一根细细的竹签,透过白嫩的肌肤,直插进心房。再往下看,少女并没有穿衣服,下体已经溃烂得惨不忍睹。曹玉娟明白:她不久前肯定遭受过非常粗暴的性侵犯。
土坤走过来。曹玉娟把那根竹签指给他看,非常奇怪,竹签虽然插进心房,却没有一点血痕,就像在墙上砸入了一根细细的铁钉。土坤脑海里急剧地转动起来:竹签,竹子做的,如果是强奸犯,他为何要把一根竹签插入她的乳房呢?而且,这样的竹签绝非一般人能轻易地插入人体。如果不是强奸犯所为,哪又会是谁呢?盯着少女的脸,土坤觉得这个少女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阿萍,你来认一认!”土坤喊阿萍。
阿萍一直在安抚那个痛苦的女人,听到土坤的召呼她才走过来,用眼睛问土坤:“什么事?”
土坤也用眼睛示意她看床上的少女,阿萍看了看,伏在土坤耳畔说:“前天晚上,观音河畔,那个被绑架来的少女就是她。”
土坤记起来,前天晚上在石佛山下的观音河畔,阴阳会大胡子、孔庆东那帮人不知从哪里绑架来的就是这个少女。可是,土坤后来并没有注意这个少女到哪里去了。
曹玉娟慢慢地抬起少女的脖项,发现在她脖项靠后的位置有几圈牙痕,纵横交错着,如一个椭圆叠着一个椭圆。她不禁低下头靠近细看:“奇怪,这好像是牙咬的,而且咬得非常狠冲,牙齿都陷进肉里了。从肉的翻痕来看,还被强烈地吮吸过!”
土坤和阿萍也凑过来看,两个人都暗暗地吸了口冷气。
这时候,门外一阵脚步声,石佛镇公安处大队长侯建龙带着三四个人匆匆闯进来。
“刚才你的打话?怎么一回事?”侯建龙问那个打手机的男人。
“我女儿前天晚上就不见了,刚开始也没有在意,以为去了小马街她姑妈家,可是昨天上午打电话去问,她姑妈说根本没见她来过,我们就慌了,四处找也没找到。今天上午,我老婆听到西屋,就是她现在住的这间房里好像有动静,还以为她自己贪玩后怕被责骂,偷偷跑回来了。就急急过来看,却发现她躺在床上,身上只裹着一个被单子,里面什么也没有穿……”男人说着忍不住哭泣起来:“她今年还不到17岁啊!什么人这样丧尽天良,这样狠毒?”
一个戴着雪白手套的女法医走到床前,对死亡少女进行例行检查。片刻后回过头伏在侯建龙耳边说:“侯队,是奸杀,下体溃烂程度三级,从表像看很可能是群奸。胸脯心房处插入异物,但好像是在死亡后插入的。后颈部位有人为的咬伤。致死原因待进一步检查。”
“嗯,”侯建龙点点头,果断地吩咐道:“拉回去解剖检查。”。
“啊?不,不行!”那个瘫在地上的女人爬着过来,抱住侯建龙的腿说:“领导同志,你们不能解剖她。我的闺女还是个黄花闺女哩,好坏也得留个全尸,让她干干净净完完整整地离开这个世界。”
侯建龙一脸严肃地说:“你的闺女很可能是被强奸致死,我们要通过解剖化验提取罪犯DNA样本。难道你不要为你的女儿报仇,抓住那个可恶的强奸犯?!而且,实话给你们讲,这是我今天早上接到的第五个报警案。之前已有四个女子,跟你们的情况非常类似。”
40多岁的男人走过来,劝慰女人说:“你别顾虑那么多了,咱得相信政府机关,一定会抓住凶手的。”
两个年轻干警过来,帮着法医将少女的尸体抬了出去。
侯建龙转身往外走,土坤紧跟着他,悄悄地说:“建龙,我这里有些情况。”
侯建龙这才注意到土坤,说:“你,怎么在这里?有什么情况?”
土坤说:“情况很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到你们单位去说吧。”
侯建龙点点头。
土坤把车钥匙交给阿萍,让她送曹玉娟回去。随后,土坤上了侯建龙的执法车。
阿萍和曹玉娟一起往外走,绕过院墙准备回大脚婆家院门前开车时,阿萍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她机敏地不动声色地左右看了看,慕然在一棵碗口粗细的大柳树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错,他就是张哑巴。阿萍暗暗地一惊:他怎么像幽灵一样在石佛镇角角落落地出现呢?阿萍佯做出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打开车门,等曹玉娟上车,然后缓缓驶离。
……
在石佛镇公安处A段宽阔的地下室内,呈现在土坤面前的一幕让他大吃一惊,加上刚刚抬进来的少女尸体,并排放着一共有五具尸体。侯建龙过去依次掀开盖在她们身上的雪白的单子说:“全部是女尸,而且年纪都没有超过30岁,几乎全都是今天早上被人发现的。地点有的在屋里,有的在室外,还有一具在一相树杈上。她们的情况非常类似,无一例外,阴道受过巨烈的撞击,阴道内遗有精斑,很明显是先奸后杀。目前,我们的化验师正在化验。现在,说一说你知道的情况。”侯建龙看着土坤。
“前天我和阴阳会那绑人在观音河畔有过一场争斗。他们事前曾绑架过一个女孩子,就是刚才我们拉回来的这个女孩子。”土坤说:“能告诉我,你认为她是谋杀还是——”
“奸杀!”侯建龙肯定的说。
“那么,你认为我们刚才拉回来的这个少女,她被发现的死亡现场是不是第一现场?”土坤问。
“从现场看很明显,这个少女绝对不是刚刚停止呼吸,而那里也肯定不是她死亡的第一现场。我注意到她的辫子上面粘着几根不易发现的草茎,可以肯定她是在野外被人强奸的。”侯建龙分析。
“这就很奇怪了,她在外面被人强奸,如果奸后杀死了,她如何自己跑回来?如果被奸后她逃跑回来,为何她的家人发现她时,她已经死在床上,而且裹着一个灰色的单子?”土坤质疑:“更奇怪的是,她胸前扎着的一根竹签是什么意思?在她的后脖项处有人为牙咬的多处痕迹。”土坤再次掀开少女身上雪白的单子希望侯建龙能认真看一看。
侯建龙挠了挠头说:“牙咬不足为奇,人和人搏斗时,为了防止自己不受伤害,出于本能什么都会用。至于乳房上的竹签吗,我也在思考,也许那个凶手是一个变态杀人狂,他不喜欢用匕首等利刃,而是用竹子做的竹签。就像有些变态狂把竹签从男人阴茎的精道扎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一样。这是我的法医取出来的一枚竹签。”
侯建龙从旁边一个容器内用捏子捏出一枚竹签,继续说:“你瞧,就是这枚,用竹子削制,很粗糙,但如果扎到心上,也是致命的。与这个少女一样,其他四个女子身上乳房下部靠近心脏的位置上,都扎着这样一枚竹签。从手法上看,非常精准。一刺即中,正在心房的关键位置。就像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一招致命,凶手显然是一个凶残的老手。”
“我觉得,你陷入了一个思想的误区。”土坤逼视着侯建龙的眼睛说。
侯建龙一把揽住他的肩说:“老同学,走吧,到我的办公室去,既然你这么感兴趣,我让你看一看我搜集到的一些材料。将来或许对你搞恐怖剧本有用处。呵呵,谁让你是我的老同学呢,咱别的地方帮不了你,这方面我可以为你私开绿灯。”
两个人来到侯建龙二楼的办公室,这里窗明几静,收拾得干净利索。侯建龙把桌上一个文件夹递给土坤说:“这些资料,你感兴趣可以去看一看。”
土坤接过去,是一份法医用的内部参考资料。标题是——《死亡之城的救世主》。上面还配有一幅图,一个俄罗斯老者,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枚勋章。正文如下——
位于俄罗斯南部的罗斯托夫有150万人口,现在已经成了俄罗斯乃至全世界的一个中心——有组织犯罪的中心。强奸——杀人——毁尸灭迹,一宗宗连环杀人案接二连三地在该城市上演。在过去的10年中,有29名在罗斯托夫地区连续作案的强奸杀人犯受到了法律的制裁,这一群心理极度变态的恶棍,用他们沾满了血腥的双手把这片土地变成了一座令人心悸的“死亡之城”。
在恐怖的魔影甚至嚣尘上的时候,“死亡之城”中出现一位“救世主”,他名叫阿历克山德。布克汉诺夫斯基,是一位心理学教授。(人们尊称他为布克教授)
罗斯托夫历史上黑暗的一章早在20年前就已揭开了,而这一幕幕悲剧的始作俑者是一个叫安德烈,契克蒂洛的人。从1978后起,这个绰号“罗斯托夫幽灵”的家伙就像是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影子,神秘地出没于笼罩着薄雾的顿河沼泽地和城外茂密的森林中,强奸和蹂躏女性,斩断她们的肢体,生吃人肉……直到1991年他才终于被警方抓获。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共有56名妇女的生命断送在他的手上。在契蒂洛之后,又来了尤里。特苏曼,这个对黑色的长统袜有着特殊癖好的男子连续杀害了4名少女。自从1994年以来,罗斯托夫每年都要出现一个新的杀人狂,都要发生至少两起杀人案。
“连环杀人犯的问题,存在于俄罗斯的每一个角落,”布克教授说,“而在这里,只是因为我们在抓捕连续作案的凶犯上花了更多的工夫,所以统计数字才会高些。”在1984年的时候,布克教授来这里成为了一名反对罪恶的“斗士”,他当时在研究怪僻的性行为心理特征方面颇有心得,而当时的俄罗斯人把这一问题看作是医学领域中的一个禁区,尚没有人涉猎于此。而敢为天下先的布克教授,开始把这种心理学的理论引入到犯罪调查中。
就在幽灵契蒂洛在罗斯托夫横行无忌的时候,布克教授向当地警方建议,对凶手的作案手法进行心理上的分析,来确定凶手的特征。在查案过程中,屡屡不得要领的警方在苦无良策的情况下,决定孤注一掷。警方要求布克教授,根据法医验尸的结果以及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描绘出一幅凶手的心理肖像。凶手习惯手拇指挖出受害者的眼睛,并且显而易见凶手能从容地将猎物引诱到他事先安排好的地点进行作案。布克教授在认真分析了凶手作案手段后,作出了结论:凶手是一名受过教育的中年男子,有过性骚扰的前科,并且患有性功能障碍。
然而警方却没有把布克教授的发现当回事,直到契蒂洛最科被抓获后,在审问他的过程中,人们才发现,布克教授的推测与凶手的真实情况居然令人难以置信地吻合得丝丝入扣。这顿时使得警察们对布克教授另眼相看。罗斯托夫警局也慕名前来求助于布克教授。
罗斯托夫当地的一名警官从头到尾地参与了调查“罗斯托夫幽灵”的案件。他说:到我们逮住契蒂洛的时侯,我们已经对这类罪犯有了足够的认识,我们要感谢布克教授——自打1991年后,没有叫任何一个罪大恶极的连环凶手漏网。
土坤看完后,放下材料说:“这并不能说明石佛镇现在存在的问题?”
侯建龙说:“我收集了石佛镇10年来的杀人强奸材料,仔细阅读了有关文章,发现差不多每年都有一两起奸杀案,我怀疑石佛镇隐藏着一个连环杀人狂,而且很可能不只一个变态杀人狂,他们非常狡猾,手段凶残而隐蔽。今天这些征兆显示,他们这一次是集体出动。我等了他们很久了,现在是我和他们交锋的时候了。”侯建龙说着,从怀里拨出手枪,向一个花瓶瞄了瞄,那个花瓶上面并没有插着鲜花,而是摆着一个苹果。
这时候,一个女法医送过来一份报告:石佛寺共发现五具女尸,同样的赤身裸体,阴道有性交的痕迹。但从体液化验结果看,并不是一个男人的,而是只少十个男人的体液。更令人奇怪的是,在提取的血液和精液样本中,还发现了猫和狗的血清。
“这他娘的真就怪了!”侯建龙浓黑的眉紧紧锁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会有其他可能性?”土坤问。
“比如说——”侯建龙看着土坤,觉得这个老同学有些像一名业余警探。
“比如说,类似一种吸血鬼的东西。”土坤皱皱眉说,他也觉得自己与警察探讨这个话题有些不合适宜。
“能不能讲一讲你的根据。”侯建龙站到了土坤的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老同学。
土坤把自己前天晚上在观音河畔看到叶莲老师的事情说了,又简单讲了16年前叶莲老师在石佛二中上吊而死的事,最后谈到这次他回来在叶莲老师原来住处的横梁上发现玉佛手的过程。“所以,我怀疑石佛镇上有吸血鬼,还有一处情况你不知道,今天我发现石佛二中的护校老员工侯丙魁和他的老婆大脚婆全都神秘失踪了。如果仅仅以奸杀来结论,你该如何解释这两个人的情况?”
听完土坤的讲述,侯建龙哈哈大笑,拍了拍土坤的肩说:“老同学,你是作家,写作是你的工作。当然,你的特长是善于想像,可以把故事变得离奇古怪恐怖惨人。而我呢,我的工作是办案,抓犯罪分子,还受害人一个公平、公正。现实并不是你的想像,也不是讲故事,要讲究科学依据。你说的那老两口也可能一起去乡下走亲戚了。”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从侯建龙那里出来,土坤苦笑着直摇头,他觉得自己原本想得到老同学侯建龙帮助的希望基本上没有了。因为,他和侯建龙的思维行事,完全是两条不同的道儿。看来,他只有靠自己来解决已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一切问题了。
土坤抬头看了看高远的蓝天,他感到一个巨大的死亡之网,已经悄然拉开。它最终要吞噬整个石佛镇吗?土坤心里希望自己这些想法或猜测都不是真的,他倒更希望这只是石佛镇上发生的一桩人为的恐怖事件,比如有一个或几个变态的杀人狂魔在这块土地上行凶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