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八）

　　再过几天就要高考了。莲除了紧张地复习功课，就是去找荷花，想办法怎么帮文飞澄清实事，还他一个清白。荷花自从和文飞分手后，再也没有去过学校。文飞说他喜欢莲，被文飞忽然变冷的态度狠狠地打击后，细细回想，即使文飞不这样对自己，一切也没有可能，因为杨局长怕荷花考上大学后，会不和他的儿子结婚，就要挟荷花的爸爸让荷花退学在家。荷花想起文飞总是以泪洗面。每次到学校躲在角落里偷偷看到文飞失落的样子，心里更像被刀割过一样。如果不是为了爸爸，如果文飞同意，她跟文飞私奔的心都有。莲告诉她，文飞被开除的经过，她宁可相信天会下刀子，也不会相信文飞会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荷花对莲说：“解铃还需栓铃人，这事必须让文飞那个叫春英的同学，站出来证明文飞什么也没做。”莲想了一下说：“要不，我们把她约出来，找几个人吓唬吓唬她。”“也只有这办法，不过我想她做了这事，肯定有人支持她，怕是她会百倍小心，不会听我们的。”荷花顿了顿说：“以前听文飞说过，他有一个同班好同学叫心丘，你要不去找找他，看有办法吗。”
　　心丘眼睁睁地看着文飞离开学校后，非常难过。因为他不相信文飞是那样的人，然而被保安抓了一个现形，不相信又有什么办法呀。加上春英的供词，铁证如山啊。然而令他想不通的是，文飞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又矮又丑的女生，尽管他和荷花分手了。真不可思议，心丘一直在想。莲来找心丘的时候，心丘正在忙着整理往届高考试卷。莲把心丘约出来，然后说明为了证明文飞的清白，想请他把春英约出来，拷问拷问她，让她说出实情。心丘一听是为了文飞，当即答应了莲。
　　心丘回到班里，给春英写了一封信，趁人不注意，偷偷递给她。信里说他暗恋她已经很久，如何如何的喜欢她。最后想约她到湖边聊聊，不知她同意否。春英看到这封求爱信，心花怒放，自从上学，看到别的同学都三三两两的，从来没有人说喜欢自己。她急忙给心丘写了回信，她说她愿意和心丘去聊聊。并约定了去湖边的时间。心丘收到信，马上去告诉了莲。莲在班里找了几个铁姐妹，然后通知荷花，按时间提前到湖边去等春英。
　　夏天的湖边树林郁郁葱葱，各种鸟的鸣叫婉转悦耳，没有树木遮掩的湖边芦苇也特别的茂盛，已经长到两人多高，每株都挑着灰白色的穗头。湖面上碧绿的荷叶间，点缀着粉红的荷花。沁人心脾的清香很是浓郁。心丘在前面走，春英不好意思地在后面不远处跟着。心丘走进芦苇荡里的小路。春英也跟进来但是她没有看到心丘的影子，正要呼喊心丘的名字，突然莲和荷花站在面前，问她，“你认识文飞吗？”春英一听“文飞”的名字，知道事情不好，刚想撒腿就跑，被事先做好准备的莲的几个好友从芦苇从里站出来，把她团团围住。莲狠狠地说：“你只要敢喊，我几个就把你勒死，你信不信？”然后荷花捶着春英的肩膀，“老实交代一下，你和文飞怎么回事？”春英知道自己跑不掉，只好瑟瑟发抖着把事情经过详细地说了出来。令人出会意料的的是，在出事的那晚上，“免子”果然把春英叫到一边，只要她听他的话就不会被学校开除。然后告诉她不要说出实情，因为保安抓住文飞他两个拉拽的情形，就说文飞要强奸她，让文飞有口难辩。荷花听完，气得哆嗦着，狠狠地给了春英两耳光。莲把事先准备好的纸和笔递给春英，晃着手里的皮带说，“写吧，全给我写下来，若有漏洞，看我怎麽修理你！”
　　春英写完，签上名字，莲和荷花看了一遍，然后又让她按上手印。这时躲在芦苇里的心丘走过来，嚷嚷着，“你们干什么，这么多人欺负她一个。”莲嚷道“我们欺负她？你睁开眼看看她做的好事。”说着把春英写的口供递过去。心丘看完，佯装惊讶地嚷道，“春英，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啊？真不可思议……”春英膛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心丘生气地头也不回地走了。莲、荷花和他们的好友们冷笑着，拿着春英写的口供也离开了。春英一屁股坐在芦苇从里，拿出心丘给她写的情书，感到羞愧无比，想想自己对文飞做的这事已经败露，不知该如何是好。
　　莲到复印部把春英的口供复印了一份。回到学校，拿着复印的那份来到校长办公室。校长看后，答应重新调查文飞的事情。
　　故事就这样戏剧性的发生、发展着。第二天校长把“免子”老师喊道办公室，递给他春英的口供，然后愤愤地说道，“你做的好事，被一帮学生给捅破啦。你看看该怎么收场吧！你最好别让他们逼急了，把这事捅到上面去。”“免子”看着这份口供，在校长面前，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校长念及他的旧情，不好意思对他怎么着。巧的是，春英因为感到对不起文飞，再说事情已经败露，感到没脸再见同学们。只好悄悄地离开学校。临走前她找到莲说，“只要需要，她愿意为文飞回来作证。”
　　“免子”为了挽回自己的过错，只好硬着脸皮，去到文飞的家里道歉，村里人听说后，都跑了到文飞家来围观。“免子”不好意思地对文飞说道：“文飞，经过学校认真调查，那晚你是为了保护班级里的财产，现在冤枉你的春英已经被学校开除，校长要我代表他请你回学校，因为高考名单已经上报，请你回去好好学习，迎接明年的考试。”文飞看着“免子”那张假惺惺的脸。回想着他对自己的一幕幕，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多天以来委屈的泪水，再次涌出了他的眼眶。文飞的父母也在围观的乡亲们面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儿子受的冤屈，终于洗清啦，再不用怕他会想不开而担心啦。”文飞的父母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总怕他一时想不开，出个什么闪失，所以每天提心吊胆的。
　　“免子”走后，莲和荷花一块来看文飞，她们把如何让心丘把春英骗出，然后又如何审问，拿着她写的口供如何去找校长，等等，详细地给文飞讲了一遍，感动得文飞不知说什么感谢的话才好。当她们听文飞说，要等到明年才能参加高考时，替文飞感到无比的惋惜。真不知该怎样安慰文飞。莲借故出去，因为她想给两个久别的人一点时间。荷花慢慢抓住文飞的手，一阵心酸，两行热泪涌出了眼睛。文飞不由自主地伸手拥抱住荷花。两个相爱的年轻人，此时不知该如何倾诉内心的痛苦，更不知该如何来安慰对方。一切沉侵在拥抱里……荷花临走时，紧紧握着文飞的手，郑重地说道，“无论如何变故，我都希望你好好的，一定要努力考上大学，奔一个好的前程，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此时的文风沉重的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他却不知道，他们这一别，再见却是二十年之后了。
　　这天晚上，静下心来的文飞反而更加睡不着啦，一晚上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想着荷花、荷花的爸爸，想着莲、想着心丘，想着春英等，他们在一起的一幕幕，想着可恶的“免子”，想着这多半年来发生的一切。一切就像一种巧合，一切又像是命运的安排。一切都又似乎与权力有关。一种社会的阴影深深地烙在他的心灵深处。想想自己老实本分的父母，想想他们这多半辈子的辛苦。突然他有一个大胆的决定，不再去读书。他不想加入那种象征性的争斗中去，他想通过自己的劳动来改变自己的生活。中国正处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上。他已经读完高中，文化水平应该可以了。他打算走出去，干一番事业。
　　第二天，文飞很早就起了床。他把院子打扫干净，把水缸里的水灌满后筛了一筛子草，把毛驴喂上。这时父亲咳着起了床，走出房门。打算牵起他的那几只羊到地里去干活。文飞拦住父亲说，“爸，我想给你商量个事情，你别生气。”文飞一向是很孝敬的孩子，父亲也特别喜欢他。咳了几声后道：“什么事，你说说看。”文飞的父亲应着慢慢坐在树下的板凳上，随手掏出旱烟布袋和烟纸，卷起旱烟。“我不想去读书啦，我想出去打工……”文飞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向不爱发脾气的父亲，脸色一沉，凶巴巴地说道，“不行，你念了这么多年书，不能就这样了，怎么地也要考考再说!实在考不上大学，咱再去打工，也不迟，起码你不会留下遗憾！”站起来，牵着他的羊大步向外走，随口甩了一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文飞父亲佝偻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的拐角处，从胡同里还传来他愤愤驱赶羊的声音。父亲坚决的态度令文飞震惊。他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整理好自己的书籍，准备今年高考结束后，就去学校复课班报道。文飞听同学们说，学校对复课生的收费挺高，这对本来家庭并不富裕的他来说，这一年无疑又将加重父母的负担。
　　说来也巧，人怕什么事，就会发生什么事。越是困难的文飞家，却又碰上了倒霉事，让他家变得更加困难，以至于文飞的父亲给文飞交不起复课的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