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土豪

有些地方实在是不想去却又不得不去。
有些回忆是不愿去想却又不得不去想。
有些事尽管提起来发涩却不得不重新提起。
比如说医院，没事谁乐意往哪里边跑。
比如说撕心裂肺，比如说亲人的突然离去……
在这越来越冷的冬天里，一切都变得乱了，散了……
我呼吸着医院的压抑，焦虑着余姚的手续，虽然在外开了宾馆，以方便跟老头轮流替换休息，但他那质朴的优点，在住进去后就及不适应，以至于憋到医院来上厕所，最后坚持要二十四小时陪护老太太。而我只好宾馆医院两头跑。
因为饮食时间混乱，加上医院气息的“熏陶”，让我严重的失去了进食的兴趣，早上在医院旁边的小吃摊上喝点粥，晚上小饭馆里要四根裤带面，一个礼拜后皮带居然收紧了一个扣。
带给老人的水果和外卖，却成了两个人的负担，因为病房里温度比较高，水果很容易变质，他们不舍得丢弃。
余姚的手续并不顺利，主要是一切超出了我原先的理解，芸芸电话中说的简单，但小雨却给我做了详细的介绍。机关单位办事，经常一个地方要跑好几回，不是排队就是等待，要么是因为提供的材料不全，要么是因为程序的生疏，经常是一天一件事也办不成。
这一切都导致了我想早点解决瑶瑶的手续，好早点回去。
派出所对闹事的女人做了拘留罚款处理，在做记录中我才知道，女人有一个与本人极不相符的名字“单香雨”，看着这个名字，再看看对面的女人，我一阵恶寒。这样的处理按说应该及其满意，可事情却让人及其的闹心。
首先是女人声称没钱，交不起罚款，你爱怎么拘留怎么拘留。
之后是女人被拘留后，老公抱着哇哇哭着要吃奶的孩子，也住进了派出所的会议室。
最后的最后结果是“法律不外乎人情”哺乳期的女人受法律保护，八个小时没到就释放了。
老太太知道后，一把拔掉了输液的针头，要出院。
我挠着头只感觉无力，医院每天的药费我只给他们报出了三分之一，卡里的钱全部是我打进去的，就这样她还心疼医药费。
老头也改变了主要，要我去办手续。
我忽然无名火起，一把拍在床头柜上说：“出出出，你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我跟你不沾亲不带故的操哪门子心，你要出院自己办手续去。”转身就想离去。
一个圆脸的护士走进了病房，瞪着大眼睛看着我，并堵住了门口。
“有你这么跟老人说话的吗，你看看阿姨都哭了，你们这些人啊，这才伺候了几天就发脾气，你是怎么长大的，还不是阿姨一把屎一把尿把你疼大的，你还有人性么。”她声情并茂，满脸的怒气。
我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气急而乐：“美女……”
“切，没看出来还是花痴一个”她露出轻蔑并讽刺的笑容后，然变脸说：“跟阿姨道歉去。别以为你交钱了就什么都可以，你想想……”
“得，得，我说小姐……”
“你才小姐，看看你的样子，穿的光鲜，却不知道怎么做人，你今天的光鲜是怎么来的，还不是阿姨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出来的？”
我彻底的无语了，这个爱心泛滥的白衣天使，一口一个“一把屎一把尿”的，将我划归到衣着光鲜，不干人事的类型里，而我却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当我尴尬的转过身，看到愣住的两个老人时，我明白了自己的话有多么的伤人，连其他病床上的人看我也一脸恶寒。
再次挠着头说：“叔，姨，我没别的意思，你们别想多了，这两天事多，我心情差，不是有意冲你们发火的。你们听我话，就安心的看病，瑶瑶的手续我会想办法的，至于医药费你们就别管了。”
老头欲言又止，老太太焦急的先对我说“小郑，是姨给你总添麻烦。”又对堵我的护士说：“闺女，你误会了，他不是我们的孩子。”
白衣天使狐疑的看着我，仿佛要证实自己绝对不可能错一样，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临床的跟自己一个表情时，才愣愣的问道：“那他是谁，为什么每天都陪护，还交医药费。”
“他是……他是……”老太太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我，焦急的想找个合适的称谓。
“美女，我是雷锋，你这次走运了，看到活着的雷锋了。”我打趣着这个心直口快的白衣天使，并把包里的一万元现金递给了老头，对他说：“你们就别多想了，先看好病再说，这些钱你拿着，明天早上医生查完房后，拿着单子去买药，不明白的就问这个护士，我要去办瑶瑶的过户手续，先回李家堡，顺利的话明天就回。”
老头习惯性的推辞着，可看到我主意已定，就将钱接过去，装进贴身的口袋里，说这个钱一定会还给我的，我理解他们的心情，也没说什么。
转过头时看到那个护士还在盯着我看，见我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羞涩。我走近对她点头微笑：“美女，我叫雷锋，记住了没，对了，我的手机号是138xxxx7936,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谢谢了，请您让道。”
护士呆呆的让开门口，我走过去后忽然觉得心情大好，又风骚地转过头说：“美女，一定要联系我哦。”学着小雨坏坏笑的样子嘿嘿了两声，下楼而去。
我无法对那个头脑简单的护士生气，因为她对弱势群体有着泛滥的爱心，爱憎分明也是一项美德。而使我心情好起来是对瑶瑶过户手续有了计划。
我总是在压力前释放自己，面对再坏的事情一味的懦弱，只能让自己寸步难行，只有抛开所有的负面因素，积极地争取，再苦也要微笑着，并对自己说我一定能做到。
再次拨通了出租师傅的电话，在跟他闲聊中我回到了李家堡，找到了村支书，说明了来意。村支书有点拘谨的接过我的烟，对我这个“大”城市来的客人保持着绝对的热情，将手里的烟牌子看了眼，小心翼翼地夹到耳旁：“单香雨这个女人，闹的太厉害，那段时间这村委会都没法开门，要不是下乡的领导……”我听着他唠唠叨叨的方言，很显然对那个女人有着绝对的忌讳。
我继续笑着，从包里拿出一条中华递给他。
他憨厚的笑了，接过烟夹在了腋下，然后又拉开了外衣的拉链塞进怀里，拍了拍确认掉不出来后，忙着给我倒水。我伸手拦住他，再次说明来意，并希望他能够给出具云嫂已离婚，并不幸去世，孩子由我抚养的证明。村支书这次并没多说，掏出手机后拨了个电话，将刚放了茶叶的一次性杯子，丢进了垃圾桶。从抽屉里拿出个精美的铁盒子，讪讪的笑着：“这是我儿子打工从浙江带回来的好茶叶，说是什么龙井。”他粗糙的大手，却极其精准的捏出几片放进了玻璃杯里，拿起来看了看后又捏了几片：“对了，你是开公司的老板，看看能不能让我儿子也去你那里上班，这孩子大了，闹心啊！”
我接过杯子在鼻子下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沉到杯底的展开一两片嫩芽，对老支书说：“龙井，清明前后采择的，一斤现在可不便宜，万元左右，你儿子真的打工吗？”
“这么贵，这个兔崽子，败家子，他在那边跑销售，最近说什么公司老板跑路了，回家闲着呢。”他看了看外边笑着说：“你看，这不来了，我老了，写东西前不搭后的，让他帮你写吧。”
小伙子二十来岁，一身西装，短发显现的他精神抖擞，白净的脸上带着轻轻的微笑，看到我后伸出了双手：“你好，我叫李天明，你是郑老板吧。”
我不由得赞了声帅，握住他的手抖了抖：“你好，我叫郑风，可不是什么老板，就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呵呵。”
李天明很自然的松开我的手，转头向老爸打了个招呼，坐到老支书的办公椅上，很熟悉的拿出了村里专用的空白证明信纸，再次确认了我的意思后，执笔写了起来。
不一会后他递给我说：“看看是不是这个意思，有没有要改动的。”
只见苍劲有力的字体，笔划灵活多变，结构清晰，行与行之间错落有致，却有一直在一条线上，行气自然流畅贯穿，神采飞扬，果然字如其人。忍住赞叹的心细细看了内容，一字不多一字不少，简单却又有力的说明问题。递给他点头表示赞赏，他自信的笑了笑盖了章。
我抛给他和老支书一人一支烟，想着下一步的计划。
李天明给支书点燃后，将火苗伸到我跟前，我接过打火机说了声谢谢。问道：“你以前跑业务？”
他点了点头说：“可惜，老板不务正业，赌博破产了，这不失业了呵呵。”
“怎么直接回家了，没找工作么？”
“在网站投了几份简历，好一点的公司进不去，有消息的公司都不怎么如意，先歇歇再说。”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的眼睛，浑身透露着自信。忽然改变了话题：“我看我们年龄都差不多，我喊你郑哥吧。你收养瑶瑶这件事我真的很佩服，不瞒你说，这事我还真留过心，单香雨这个女人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泼妇，你这事我也尽份力，说说你的打算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很高兴你能叫我声哥，还有感谢你的帮忙，这个事说实在的我没什么头绪，如果打官司我根本没那个时间，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花点钱早点解决。”
“那么你准备给她多少？”
“十来万吧，如果她狮子大张口，那就只有打官司了。”
“十来万，哥，你真土豪。”他笑容后露出的玩味神情：“也好，如果可以，我们试试，我们先跑趟派出所，查查现在记录的户籍情况再说。”
土豪？我不由的一愣。听到他说派出所我才拍拍自己的脑袋，真是，只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却连问题的根本都没搞清楚。
告别了老支书，我跟李天明来到了派出所，户籍档案查到了云嫂离婚，但孩子却没入户。
李天明拿出了村证明，说明情况后民警说“孩子没有户口，现在先要补办入户手续，这需要孩子的直系亲人和村委会的证明，至于孩子收养，要看直系亲人是不是都放弃抚养权，这个你跟民政部门沟通一下，具体我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