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多事的夜

　　小雨似乎回来过，她房间的门虚掩着。
　　苏米依旧皱着眉头，轻轻地睡着，呼吸间偶尔表达出委屈。
　　时针点己指向晚上十点。
　　我没去担心小雨，没时间为苏米那烦乱的情愫患得患失，因为，有一件事情占据了我的思路。
　 “郑先生。”身后传来一个略带新加坡口音的女声。
　　我转过身便愣住了，这个女人偶尔出现在培训室，每次总独自坐在最后面，没有提问过，讲师们也似乎忽略了介绍。她有少妇特有的美丽，一种淡雅的气质，白皙的脸庞，天然素颜，披肩长发带着些卷屈。有男同学友好的招呼，总在她淡淡的笑容下，显得手足无措。
　　“郑先生，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问你点事。”她看到我发愣，脸上露出醉人的笑意说到。
　　我看了看周围，那些诧异，妒忌的目光，指着自己问:“你是在叫我么？”
　　女人微微笑着:“冒昧了，郑先生，我有点事想请教，不知道你现在有空没？”
　　我梳理了下头发，平静了一下心情说:“有，有空。”
　　女人把笔记本电脑装进包，笑着说:“对面的咖啡厅应该还没关门，去喝一杯？”
　　我收起桌上的资料袋，尽量显得平静地说:“应该还没吧？”心里在想，她找我什么事。
　　她等我走到跟前转身一起朝门外走去，跟讲师随意的打了个招呼。似乎之间很熟。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便闷头随着她走，女人个头很高，跟我差不多。碎花裙子显得落落大方，一举一动都是那么随意。
　　女人只是礼貌的微笑着，一步步走的优雅至极，我却连呼吸都有点急促，抬头看见咖啡厅果然灯火通明，不由自己的松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庆幸什么。
　　“一杯蓝山，谢谢。”她对店员轻声说到，转头对我微笑:“你呢？”
　　我迟疑了下说:“不加糖的苦咖啡。”
　　店员楞了一下，以为我开玩笑。我挥挥手:“随便来一杯就行。”
　　女人笑着冲店员点头，看了我一眼说:“看了你的设计图样，能说说你的设计理念么？”
　　我看她眼睛里的笑意并没有嘲笑的成分，开门见山地道出了来意，也轻松了起来，想了想说：“我觉得家应该多点温馨的感觉，合理的空间布局而已，这算不算理念？”我也笑了起来。
　　“谢谢。”女人冲送上咖啡的店员轻声说道，然后看着我说：“看过其他的作品，总觉得像艺术品，有的只是美学，完全忽略了造价问题，而郑先生的作品，简洁大方，合理的空间布局，物与人之间有着沟通的内涵，诚如您说的温馨，并将其完全体现了出来，让装潢不再是冷冰冰的家私摆设，辉煌的灯饰和高贵典雅的金黄。“她拿起小勺在杯子里加了点糖，思索着。
　　我尝了口热气腾腾的咖啡，等着她继续。
　　“郑先生，我对你的设计风格很感兴趣，不知道你对酒店装潢有没有兴趣？我这次回来，想在余姚投资一家酒店，可以的话帮我设计整个店的装潢图样出来，还有造价预算也帮忙做一下，可以吗？”
　　“整个酒店？”我重复了下。
　　“嗯，大堂，客房部，还有餐厅……”女人点头说道。想了想有又接着说：“当然你的设计能达到我的要求后，再探讨你的酬劳问题。”女人优雅地喝了口咖啡笑着盯着我的眼睛。
　　酒店设计我倒是真查过不少资料，造价通过王严的装潢公司应该没问题，至于设计资质的问题，只要这个女人能通过，就不用说了。
　　“你酒店布局的图纸有空传给我，我可以尝试一下，先声明我没做过这方面的设计，你为什么不找装潢设计公司却找我这个刚入门的呢？”
　　女人抬手拨了下耳边的头发，想了想说：“设计公司不是没找过，这样说吧郑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忙，因为这个投资资金数目超出了我的预算，但是装潢这块还真省不了，朋友说你跟这里几家装潢公司有关系，我想你可以的话把整个装潢包括设计承包下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回到家，我发现电子邮箱里有一封未读邮件……
风，我的至爱:
　 你还在飘逸，还在华丽
　　我在梦里无数次的期待
　　你轻轻抚慰
　　不愿醒来
　　我假睡贪图你温暖的吻
　　歪歪嘴角的笑和酒窝
　　阳光下你爽朗的身影
　　……
　　我怕漆黑的夜
　　一个人想你的感觉
　　我怕雨天你给我的回忆
　　我怕我写很多很多
　　却写不出思念的味道
　　于是我拼命的画
　　于是我拼命的忙碌
　　只为克制对你无休止的想
　　无休止的念
　　无休止的恋
　　……
　　三年，我终于克制不住
　　失眠在无止境的泛滥
　　你的影子在清晰模糊间的摧残
　　分手时你平静的脸
　　像一根无形有质的绳子
　　勒的我无法喘息
　　无法平静你的遥远
　　风，这三年我完成了大部分的梦想，却愈发的感到迷茫愈发的孤单。
　　他，我知道你不愿提起，但我却不能不提，因为我的成功，我的画廊，我的作品能走出国门，我的名字能出现在各大论坛各大网站和新闻，还有我现在不菲的身价，这都是因为他的帮忙。但他给不了我家，我有更多的只是感激。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走了一条通往成功的捷径，可现实是残酷的。
　　在你眼里这是情色交易换回的成功。
　　我只能说这是一条通往成功的艰辛途径，他给予我最多的只是帮助，是我认为，除了无法卖出的画，把自己给他是唯一的报答方式，这是一种感恩，我不是想为自己辩解，因为我毕竟伤了你，太深太深，我没有资格期待你的原谅。
　　有时候我觉得你永远是个不成熟的大男孩，我羡慕你的可爱，尊重你的观念，你追求与付出都步步留下深深的脚印，不急不燥，你可以看不起任何人，你可以随意拒绝“施舍”，讨厌迎奉拍马，固执的坚持自我。
　　对不起风，我又情不自禁地指责起你来。尽管我很小心，但这次我不想删掉，因为这是我对你的眷恋，我知道你终有一天会以自己的方式成功，我只希望这些话给你的不是反感，而是朋友间善意的提醒，每个人要成功，都必须有一个搭载的平台，但跨入这个平台就要抛弃一些自我，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并不是说坚持自我是一种错，只希望你少一点讨厌，少一点高傲，少一点点看不惯好吗？
　　因为我们除了自以为是，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没有一点资格没有一点资本，你我的才华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真的，什么都不是。
　　我也曾执着过，为一副自己的画，嘲笑别人什么都不懂，可是，只有自己懂的画，只能自己收藏。什么都换不回，我只能揣摩别人需要什么，哪怕是人体写真，你眼里的庸俗，来开拓市场，这就是现实，就是生活。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我出名了，因为我成功了，我能坚持自己的风格，哪怕是我自己都不懂的作品，却被捧为至宝。
　　很讽刺是吧，这就是现实。
　　风，你走不进别人的圈子，别人也走不进你的圈子。
　　风，当我忙碌着飞往国内国外，一个人的时候，我累过，厌倦过，迷茫过，不知道自己坚持来的是不是当初想要的生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坐在你单车后，搂着你，闻到你淡淡汗味。我知道我想你了。
　　风，当一次次看到某个像你的身影时候，当看到有人相拥在大街，当我们一起熟悉的歌声响起，我会克制不住的想哭。
　　风，我不会爱了。
　　风，我曾想象过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有无数个版本，唯独那里面没有我。
　　风，总在闲暇间想，你在干嘛。谁给你洗袜子。我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想知道她对你好不好……
　　这封电子邮件让这个多事的夜更加凌乱。然而，这只不过是凌乱中的一点。我甚至还没来得及体会自己面对分别三年多的芸芸，第一次消息时，是什么心情多一点的时候，小雨带着王严回来了。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小雨给王严和我泡好茶后问我。
　　“临时状况。”我看着小雨和王严:“你们才谈完？”看了看指向零点的时针。
　　小雨白了我一眼说:“去了趟王总的工作室。”看得出她脸上的兴奋。
　　“晚上阿茜找过你？”王严手里拿着茶盅轻轻的磕着，难得的严肃。
　　“阿茜？”我寻思着摇头。其实心里更多的还是那封电邮。
　　“我看到你们在咖啡厅，她找你是不是装潢设计的事？”
　　“她叫什么茜？你说她啊”我这才想起，那个女人还真不知道怎么称呼，我奇怪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们谈装潢？你们认识？”
　　王严断断续续的吧玩着茶盅，似乎在想什么，过了好久才说:“她，怎么说的？”
　　看着他一脸的纠结，我确定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他们不但认识，还有故事。
　　“她说欣赏我，的风格。”我看着王严沉思的脸，不能确定他有没有在听我的话。
　　“还有呢？”王严抬起了头。
　　“如果采纳我的设计，她想我亲自承包装潢，督促质量，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承包？”王严脸上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嗯，承包给我，包工包料还垫资，这根本就不可能，几千平米的工程，不精装也要上百万，我拿什么垫资。”我一脸的郁闷。
　　“包下来，用最好的料，直接开单子给我的装潢公司，她应该遇到资金问题了，我猜她接下来会要你以这个入股她的酒店。”王严放下茶盅一脸认真的说。
　　我开始迷糊:“入股？你怎么知道，她是说过资金超出预算了，别说我没干过工程，就是干过，这上百万我拿什么去垫资，入股？”
　　“这样，郑风，帮我这个忙，按我说的去做，别问为什么，对你有足够的好处，钱的事不用担心，我给你材料，给你资质装潢工队，但是你在阿茜跟前不能提我，到年底你分你的红就行。”王严眼里的笑，我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有这样的好事？你为什么……”
　　王严摆手，以不容拒绝的口气说:“按我说的去做，别好奇。”
　　我忽然被这种上位者的气质压倒，心里奇怪这个平时丢儿浪荡的王严，也会有这一面。
　　“嗯，那，王总，先给我算算我能占多少股份，年底能分多少钱？”我一脸的笑意，把自己手里的杯子递给王严。
　　却看到小雨一脸的鄙视，一脸的恶心还有一脸的白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