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淹死的爱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旋转楼梯上走了下来，淡黄色的裙子，一袭长发披在肩头，手里捏着个小包，一只手没有离开过扶手，每走一步似乎都有倒下的可能，她努力的保持着平衡，徐徐的跨在每个台阶上，几分优雅，几分高贵在那淡妆的脸上，弯弯的眉毛，时不时的往中间凑着，眼角有抹过泪的痕迹，目光一点飘忽。她在我的担心中，走完了楼梯。目光似乎无意识的扫过我，一只手做打电话的手势，在脸庞停留了下，径直走向前台。
　　我的心忽然开始痛，高脚杯里的饮料变得酸楚，再也听不进王严关于创建网站初期的筹备情况。酒店的人们依旧在轻声细语，灯光依旧辉煌，几只观赏鱼依旧摇头摆尾。苏米的出现，似乎没有一个人看到，我若恍惚，她那个手势，是在强调昨晚的要求，还是无意识？
　　楼梯上又下来五六个人，前面几个穿着白色衬衣，打蓝色领带，黑色西裤，手里拎着招商银行的公文包，走在前面。
　　一个戴着眼镜，满脸笑容，扶着个领导摸样的人，边走边说笑着跟在后面，不停的点着头，他们穿过大堂走向门口。眼镜男子往前台处结账的苏米看了眼，陪着几人离开。
　　结完帐苏米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目光没有焦点，再次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转身脚步漂浮，缓缓离去。
　　我摸摸口袋后，朝王严伸手：“给支烟”
　　我看到王严朝服务员招手，看到小雨皱着眉头看我。我揉了揉太阳穴说：“你们先慢慢聊，我去洗手间抽支烟”然后接过服务员送过来的烟，抛下了王严和小雨，往大门口走去。
　　雨丝依旧淅淅沥沥，酒店门口的车子，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在雨里垂眉低眼，一个个静静的趴着。
　　“在看雨景？”
　　“我又喝多了郑风”
　　“我知道”我拆开烟，点燃一支，看着苏米。她双眼里似乎随着胃翻腾，而滚出一丝泪花。
　　“想吐就吐出来吧”
　　“又留下我一个了，郑风”苏米一手拿着小包遮在头顶，往前走去：“我想去你家”
　　“他们呢？他就是戴眼镜的那个？”我跟在苏米身后。雨落在脸上，有点冰凉，看着她薄薄的裙子慢慢的贴在身上，脱下了自己的薄外套，披在她身上。
　　“郑风，抱我”苏米忽然抱住了我，紧紧的，把脸贴在我的肩头。我将双手放在苏米的腰间，感到苏米似乎因为冷，身体打颤。抬头看到一辆出租恰好送人过来，急忙招手。
　　“郑风，抱紧我好么”
　　“你醉了，先送你回”我看到出租朝我们开来，拍拍苏米的腰说。
　　“郑风，去你家”
　　“好，先上车好么”我拉开苏米搂在我背后的手，打开车门，按着她的头，慢慢的将她塞进后座。
　　“师傅，昕薇小区”我上车后对司机说。
　　“嗯，昕薇小区二单元403”苏米口齿不清的说。
　　“小伙子，你女朋友吧，怎么喝成这样”司机按下空车灯，踩着油门对我说：“以后让女朋友少喝点，这酒啊，真不是好东西，伤胃，对身体损伤很大，你们现在还年轻，不懂的，我年轻时也是争强好胜，谁都不服，后来喝到吐血，差点要了命……”我扶了下苏米靠在我肩膀的头，她湿湿的头发蹭在我耳朵上痒痒的，跟健谈的司机打着哈哈。
　　我把苏米丢在床上，她眉头皱着说：“郑风，我知道，你有点看不起我，我怕这种感觉，郑风，我喜欢你，可是我们不合适……”　
　　我帮她躺好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看着苏米看我的眼神，忽然涩涩的笑了：“我从来没有看不起谁过，也没奢望和你在一起”拍拍她的头：“所以你不用担心，睡吧，睡一觉就好了”我转身时苏米忽然拉住了我的手：“郑风，别走”
　　我按了按她的手，抽出右手。在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的落寞，看着看着就笑了。转身拿过毛巾，进入卧室，帮苏米檫了檫湿湿的头，看着她湿湿的裙子说：“我帮你弄点醒酒的去，衣服湿了会生病的，脱了睡吧”
　　在厨房我倒了勺醋在杯子里，加上热水，想了想又切了点生姜放在锅里，把杯子里的水倒进锅里，点火熬了起来。我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她快结婚了，明明说保持距离了，怎么听到她说不能在一起还是这么难受，经历过一次爱的挫折，还不够清醒吗，爱，这是爱吗，只是彼此喜欢吧……胡乱的发了会呆，估摸苏米应该脱好了，我把锅里的汤汁过滤了出来，敲了敲门框来到苏米前。
　　她似乎醉的真没力气脱完衣服，脖颈后的拉链拉下一半多，领子退到胸衣处卡了起来，白皙骨感的肩头，紫色胸衣鼓鼓囊囊露出一抹嫩白。一只手扯着裙子领口睡着了。
　　我放下姜汤开始犯难，就这样不管了吧，反正只是担心生病，小雨该回来了吧，看来该买手机了，没有这东西还真不行。拉过被子帮苏米盖上，拿起毛巾檫了檫自己的头发打算出去。苏米咳了两声，似乎因为不舒服把刚盖好的被子推开了，手又往下扯了扯着裙子，胸衣被带下了一点，我忙按住她的手：“别扯了，走光了都，来，起来喝点姜汤吧，别生病了。”在苏米额头拍了拍，却感觉有点烫。
　　苏米睁开了迷离的眼睛，我把她衣服往上拉了拉扶着她坐起来，端过姜汤，喂着苏米一点点的喝完。
　　“郑风，谢谢你，我是不是，很烦人，为，为什么他这么对我，郑风，你说我漂亮么？”苏米抬头直直的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漂亮”
　　苏米又扯衣服：“漂亮，呵呵，漂亮，他怎么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扳过她的肩头，把拉了一半的拉链拉到头，平静的帮她把裙子脱下，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别闹了，他怎么对你我不知道，你自己努力了就行，他忙于事业，能给你幸福的保障，不像我整天喊着努力，拼搏，谁会真等我成功，十年，二十年……”　
　　苏米哭啼着重复：“幸福，幸福……”　
　　看到她这样，心里又开始难受，决定安慰安慰她，拉过凳子坐在苏米前想了想说：“你看工地上的建筑工，他抱了砖头就没时间陪老婆，他陪了老婆就没时间赚钱。你既然爱他，就该全心全意的去帮他完成他要做的，拿出你的自信来，别总患得患失好么”
　　苏米止住哭声说：“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他，我知道他不爱我，每次都喝醉，就是，就是我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我不想他觉得我没用……”
　　苏米说了很多，包括他们的认识经过，发生关系前后俞飞性情的变化，以及现在这个大生意的困难，最后带着泪痕睡了过去。我这才知道看起来风光的背后隐藏这多少心酸。
　　俞飞的伯父在余姚有个塑业公司，凭着自己的人脉，扶持着侄子开办了这个亚非电子产品公司。苏鹏在单位时跟俞飞的伯父关系不错，后来把苏米介绍给俞飞。俞飞出于对伯父的依靠，把苏米拉进公司做了自己的助理。两人处的还算不错，在一次夜宵后俞飞正式向苏米求婚，苏米捧着鲜花，让俞飞把戒指戴在了手指上，也在那晚把自己真正的交给了他，或许是感情由热变淡，男人女人对感情的不同表达，苏米总觉得俞飞慢慢的变得冷淡，有种把自己当工具用的感觉，陪酒似乎成了专职，好强的苏米把这感觉隐藏了起来……
　　苏米真的累了，时不时的皱皱眉头，安静的睡着了。看着她眼角的泪痕，我摇了摇头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转身带上门来到客厅。
　　已经快八点了，小雨还没回来。我静静的坐了会，说不出什么心情，没有抽烟的欲望，静静的听着自己的呼吸。忽然发现鱼缸里多了个手机，白色的有点眼熟。小雨的是粉红色的，这是苏米手机，我想起来了。刚进门我把她在沙发上放了下，腾出手关门的，应该是那时苏米把手机放进去的，她干嘛这么做呢？因为没有俞飞的电话？俞飞……我又涩涩的笑了起来，忽然感觉有点冷，忙着照顾苏米忘了自己也淋湿了。
　　洗过澡对着镜子练习了几次小雨教的微笑保持，感觉好多了。打开电脑没有急着工作，胡乱的敲打起键盘来：
　　期待湮灭在秋雨
　　告别那一夏的痴热
　　连痛都来不及体会
　　留下酒后的呢喃碎语
　　划着刻着刻着划着
　　懦弱没有勇气告白的心
　　　　
　　情如攥在手心的沙粒
　　溜走了些许
　　在徐徐的风里落地
　　打开
　　手掌上依然有许多执着的依附
　　任你挥来挥去也不离开
　　　　
　　我用心的聆听了
　　不属于我的爱情
　　却付出了
　　我的爱情
　　那停滞在她眼角的手
　　檫不去渗透枕巾她我的痛
　　　　
　　多想吻干
　　多想吻干她湿湿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