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弯弯曲曲两条平行线

　　我在空虚里游走
　　用寂寞做砖
　　砌成围城
　　害怕那个叫孤独的野兽
　　
围城里没有光明
　　空有后羿射日的弓
　　岁月悄悄
　　围城日增血渐渐冷却在心头
　　
哪边是东
　　到处是冬
　　哪里是梦的尽头
　　到处是空……
　　我听着忧伤的音乐，在键盘上又敲出一堆发霉的文字，让自己苦涩着。没有主旨没有灵魂的文字，让心思随着音乐流淌着，忧伤着。静静的房间，静静的灯光。
　　下午苏米玩笑地“抓奸”，让我想到了芸芸，我曾经的“老婆”。一个漂亮，执着，聪慧的北京女孩。我们从G大学开始交往，最后一起毕业，在同一个城市里找工作，最终淹没在现实的无奈中。
　　我摇摇头，再次点燃一根烟，将那个漂亮的面孔摔出很远很远，远道再也够不着。
　　又想到了苏米，那个穿着睡衣跑到我家来的苏米。她看懂了我眼里的痛，现在想起怎么都觉得她像狐狸。
　　“正疯，侬又不杠话啦，哈哈，我知道了，你肯定被抓奸过，看你这老实的眼睛，怎么就这么清晰，说说，快说说怎么回事？”
　　我站了起来，尽量的不去看她，心里虽然还在痛。脸上却挤出了笑容，转头对苏米说：“好奇心害死猫知道不，百分之八十的女人都是因为好奇一个男人的过去，才深深的陷了进去的，你这么好奇我干啥，我可养不起你。”
　　“正疯，侬不乖哦，岔话题啦，阿姐不会喜欢侬的啦。十一阿姐结婚，你准备什么礼物？”
　　“十一结婚？”我心里涌上一阵酸涩，虽然听的很清楚，还是问了一遍。
　　“呵呵，怎么这个表情啦？”我看到苏米并不是真心地笑，她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你的那个武术教练？你不是要公司，要房子，要车……”
　　“正疯”苏米脸上失去了笑容：“阿姐是不是太现实了？”她像自言自语：“我一个女子，不现实能怎样？”
　　“苏米，我没那个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谁都可以看不起你，但你绝对不能看不起自己。思想决定着高度……”
　　“切，谁敢看不起阿姐，侬会不会安慰人啦！”苏米脸上扬起坚定地笑，那一刻我心痛了。
　　“正疯，我饿了。”苏米拍了拍平坦的小肚子，可怜兮兮地说：“你家就只有泡面，下去买点零食去好么？”
　　“对了，你今天不上班啊？”
　　“现在才想起问。”苏米翻着白眼：“今天有点累，歇歇不可以啊！”
　　“哦”我闷闷地点了点头“那我给你买吃的去，待会我要上课去，你，家里……”
　　“撵我走啊，待会天黑点我回家了啦，穿这样怎么出去？”
　　“没，你住多久我都没意见，只是怕你家里……”
　　“啰里八嗦，快去快去啦！”
　　苏米几乎是推着我出房间的。
　　小区的人并不多，五点钟太阳刚落，余姚似乎每天都有轻轻柔柔的风拂面，让人有懒洋洋的感觉。我带着苏米要结婚的酸涩，来到小店，胡乱的拿了很多袋装食品，结账后被小女孩追了上来“叔叔，找你的钱，妈妈喊你喊不应。”
　　我这才想起，还没找零。俯身将小姑娘抱了起来“瑶瑶，好几天没看你跳舞了。”
　　“叔叔好几天没拍照了，瑶瑶天天跳舞的。”
　　“嗯，瑶瑶真乖，最漂亮了，好好学跳舞，长大了做明星好不好？”
　　“好的叔叔，等我长大了，你给瑶瑶拍好多好多的照片。”
　　“嗯，叔叔一定拍的漂漂亮亮的。”
　　“好耶，拉钩。”
　　“拉钩。”我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跟瑶瑶的小手指头勾在一起摇动，然后盖章。
　　“慢点，别摔着，瑶瑶。”我看着她一蹦一跳地叮嘱了声，拎着袋子回到家。
　　“酒鬼花生？麻辣鸡翅？啊，臭豆腐，正疯，侬会买不啦。”
　　“酒鬼花生？我看看，是不是拿错了。”我看着袋子里的东西一脸的尴尬。
　　这时苏米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了，我记得这是第四次了，本以为她会看眼丢到一边去，但她把袋子丢给我说：“你自己麻辣个够，长一脸的豆。”然后冲我将食指压在她的小嘴上，接通了电话。
　　苏米说的是余姚话，我听懂一点，是晚上有个庆祝宴之类的饭局，苏米这次笑的很开心。我只听到对方是个男的，随手把袋子丢到了茶几上，开始准备学习资料。
　　“老苏啊，阿米穿着睡衣回家的，你不是说她早上去公司上班了吗？”
　　轮椅上的李涵颖看着刚进房间的苏米一脸狐疑。苏鹏将报纸拉低，想了会说：“早上我做好早餐，敲门阿米就不在，我以为她上班去了。”苏鹏也一脸的纳闷。
　　苏米在房间换过衣服，脸上上了淡妆。出来时看到老两口子盯着自己看，笑了笑说：“爸妈，我公司晚上有个庆祝宴要参加，你们别给我留饭了，我赶时间先走了。”
　　“阿米”苏鹏将看报纸的眼镜摘掉，正要开口，却被苏米搂住了脖子，小孩子样撒娇：“我知道，女孩子不能喝多，要注意形象，老爸，我这是工作，你要支持我，放心好了，我不喝酒，在家好好陪老妈吧，我真的赶时间，先走了爸妈。”苏米看老爸笑着点头，拿起手提包匆匆地走了。
　　“阿米被你惯坏了，都这么大了还像小孩样。”李涵颖责怪到。
　　“再大也是孩子，这一天忙得不着家，不过看她高兴，我也开心，你就少说点阿米，你看她都跟你不亲了。”
　　“你别得瑟，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亲也是我女儿，不亲也是我女儿，就你宝贝她。”李涵颖苍白的脸上浮出笑容。
　　“俞总，喝完这一杯咱们去慈溪，那里有家会馆，内面的服务堪称一绝，有什么泰式按摩，冰什么两重天。”说话的是黄总，人如其姓，一双眼总眯眯的，红红的酒糟鼻，笑起来那个猥琐。就连赞美苏米的话也让人听着有欠揍的感觉。“苏小姐真是秀色可餐，令人一看就食指大动，就像可口的甜点，让人品一口还想，欲罢不能。真是天降尤物，嘎嘎嘎……”
　　苏米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喝下去的酒差点喷他一头一脸。她脸上笑容僵了僵，看俞飞，他却笑着将手里杯子递过来：“我喝的有点多，待会还要开车，这一杯你替我和黄总干了吧”
　　苏米接过杯子，没有看其他人，抬头一口就闷了个杯底朝天。强忍着胃里地翻腾，向俞飞说道：“这么晚了，你也喝酒了，最近查酒驾很严厉，要么打的回去吧。”
　　俞飞摆着手并没看苏米：“没事，你去前台结账吧。”又对杨总三人笑着说：“这次能顺利签单，多亏了几位。我俞飞感激不尽，有钱大家赚，等货物出口，货款到位，少不了各位的好处。咱们这就去哪个什么会馆放松放松去。”
　　苏米摇晃着站起，还想说句什么。却看到俞飞冷冷的目光。只好勉强的笑了笑往大堂走去。
　　出租车在路灯下缓缓行驶，车内的苏米受到汽油味的熏陶，再也克制不住胃里地翻腾，忙喊停车。打开车门哇的一声就吐了。司机车还没停稳，一脸的不满。
　　小区内很安静，苏米摇晃着，找到路灯下的长木椅，软软地爬了上去，一边吐一边哭，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眼泪就是流不停。过了好久，她檫去眼泪，看到家里的灯光，就知道老爸还等在客厅。她知道爸爸不喜欢自己醉成这样。无由的想到了郑风，见他房子还亮着灯，蹒跚着往三楼摇去。
　　“各位同学，今天我就讲这么多，在座的可以不用打瞌睡了，回家搂着自己的女人好好地睡去吧。”讲师合上了手提电脑，调侃地说道。几个女同学朝我看了过来，我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我骑着破自行车，以八十码的时速，行驶在车辆并不多的马路上。或许是困意消去，或许是引起了我读书时的回忆。一个人竟鬼哭狼嚎地唱了起来。穿过一个个路灯的光亮和黑暗区，歌声肆意的羞辱着身后车路灯树。亢奋的一发不可收拾。直至回到小区，回到家洗过澡。
　　看着屏幕上被自己弄成飘雪背景的文字，我嘲笑着自己。失去了芸芸，似乎再也没有说过爱。心就像座围城，别人走不进，自己也走不出。
　　“咚咚咚”又是砸门声，我看了眼表，00:38分。根据节奏我确定是苏米，心里开始奇怪。踢踏着拖鞋打开门，苏米像只小猫样，猫在门角，吓我一跳。我闻到浓浓的酒气，赶紧将她拉起。刚要问怎么会喝这么多，却看到苏米指着卫生间，一脸地扭曲。
　　苏米吐得梨花带雨，我皱着眉头放水冲洗着。递给她一条湿毛巾：“怎么喝成这样？”
　　“俞飞，你个，王八蛋。”苏米趴在洗脸池上，嘴里喊道。
　　我拉了拉她没拉动：“你喝醉了。”
　　“知道我醉了，为，为什么？不送，我回家……还，去风流快活……”
　　我一阵汗颜，提高声音：“起来吧，我送你回家，说地址吧。”
　　“你不能喝，我替你，一个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皱着眉连拉带托把她弄到门口，苏米却缀着屁股哭了起来：“正疯，侬就不心疼，心疼阿姐么，我难受，你拖我到哪，那里去。”然后有开始呕吐，弄的满地都是。我不禁头大起来，将她抱起放到床上，苏米还在哭。我来到客厅，泡了杯浓茶，开始拖地。整个房间有酸有臭，充斥着刺鼻的酒精味。拖过地，我打开窗子通风。
　　拿着茶杯来到卧室，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宿醉中的苏米开始发呆。从她只言片语中，我听懂了男人叫俞飞，有公司有车。他（她）们将在十月一结婚。
　　苏米终于静了下来，也许是累了，也许是醉的一塌糊涂了。拧着眉头睡着了，眼角的泪痕是那么的明显。我将她的鞋子轻轻脱掉，理顺她蜷缩的身体，盖上薄被，退出了房间。
　　我再也无心处理漫画，房间离依旧酒气熏天，愣了会我再次看了眼苏米，把茶杯放近了点，方便她醒来够得着。我带上门往小区外走去。
　　我用脚在水泥地上拖出两道弯弯曲曲的线条，指着一条说：“苏米，这个是你。”指着另一条说：“这个是偶。”然后蹲在两条线前说：“你看，虽然有碰触的地方，却怎么也不会合二为一。因为我知道，我就是再努力，也不会有公司有车有房，苏米，郑风，郑风，苏米……”我将两条线仔细的抹去，往附近的宾馆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