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雨

　　生活中总有很多与期望相背驰的时候。饱含的期望如同小孩玩耍的气球，踹的正开心的时候却“嘭”的一声，兴高采烈变成了憋着的嘴，哇哇的哭声让人心疼不已。
　　如同你匆匆地洗完澡，满含激情地说：“亲爱的，我想…”她却告诉你，对不起我那个来了。
　　又如同此时，“滴滴”的提示声，让我抛下了亲爱的赖以为生的泡面，来到屏幕前时却发现，那闪烁的头像并不是王严。
　　“狗日的。”我在心里又一次糟蹋了王严的父母。我让我那个待产的创意，折磨的坐立不安。
　　“滴滴。”的提示声接踵而来，我一手端着泡面，一手点开了会话框。
　　花散如雨：帅哥（可爱表情）。
　　记得我不啦。（可爱）
　　侬咋不杠话。（发怒）
　　看着迅速涌来的文字和表情，滴滴的急促声让我一时想不起这个花散如雨到底是谁，埋头对付了几口泡面，我用一只手敲打到：“自动回复：该用户拒绝聊天。”
　　对方愣了有两分钟后，又开始潮水般的发来。
　　花散如雨：新手机号多少？拒绝聊天，拒绝接收不啦？（白眼）
　　一潭死水：我们认识？
　　花散如雨：（白眼）你说呢？
　　一潭死水：手机被我当鱼养在鱼缸了。
　　花散如雨：哈哈，有意思，不想认识我这个美女了？
　　一潭死水：想，越美越好。（色）
　　花散如雨：想不想见我？
　　一潭死水：约会？想，还想开房。
　　我把泡面碗丢进垃圾篓，操作着鼠标将花散如雨拉入黑名单。关闭会话窗口的时候，却发现一行字没看到。
　　花散如雨：正疯，侬长本事啦，敢调戏阿金，十分钟后见。
　　“正疯，阿金”我一时发呆，花散如雨难不成是她？记不起来有没加过苏米的QQ，因为平时根本就不聊天的。打开黑名单，加为好友，却发现对方头像是灰色的。靠，真不会找我来了吧。怎么可能，半年多没联系了，再说我租了房子，肯定不是她。
　　“漫画的后期处理？”我看着王严，把玩着手里的名片。
　　“嗯，说简单点就是修饰美化，作品完成后，录入，排版到封面设计，你要做到就是美工，尤其是封面。我最近完成一本关于婚姻情感的初稿，出版社那边基本没什么问题了，看你对photoshop运用的很到位，要试试吗？”王严习惯性地甩了一下那个，我看着就别扭的马尾，慢慢的说。
　　“怎么试？”
　　“我这里有个广告平面图，你先带回去处理下，然后再谈怎么样？”
　　“不怎么样，美工绝对没问题的，还是谈谈酬劳吧。”我在艺术家面前不得不俗，可不想为这些自己花钱出刊作品的疯子们白忙活。
　　“呵呵，这个肯定要谈，咱们先吃，边吃边聊。”王严又挂上那讨厌的微笑，抡起筷子对付一桌酒菜。
　　我试探了几次，他只是支吾这个好吃，那个不错。我装作无所谓地摇摇头，吃着菜却在心里琢磨怎么合作。好不容易酒饱饭足，王严毫无形象地剔着牙，打着嗝说：“如果这个平面广告图处理好了，你可以得到一千元。”将一个优盘抛给我“以后不会亏待了你的，我还有几个搞室内装潢设计的工作室，有你大展才华的时候，眼光放长远点吗，哈哈。”
　　我撇了撇嘴心里想：眼前的都过不去，还长远个屁。嘴里却打着哈哈笑道：“那就请王老师多多提携，先谢过了。”
　　胡胖摇晃着站起来说：“今天本是去修电脑的，这顿饭，嘿嘿，吃的开心，认识了两位，我，就一小保安，以后这一片要是谁敢不长眼，欺负到两位头上，我就砍他丫的脚板板。”
　　“咚咚咚”的砸门声响起，让我大吃一惊，看了眼表，还真是十分钟，我踢踏着拖鞋将门打开。
　　一把半撑着的伞挡住了脸，碎布的花裙角湿了几片，丝袜裹着倩倩的细腿，高跟凉鞋上满是水渍。伞轻轻地收拢，黑黑的长发披肩，小小的眼睛里满是调侃得意，无由的想起本山大叔小品里说的秋天的菠菜。
　　“你……”
　　“咋窝，发银的啦？（不认识了吗）”苏米白了我一眼，推开我，当当当的走进了房间。
　　我转身愣愣的看着她打开阳台的门，将雨伞挂上，又关门走进，终于清醒了过来：“你怎么找到这里？”
　　“咯咯，这里是我……呃，我为什么就不能找到这里呢？”苏米昂着头，笑的还像狐狸。我一时无语，倒了杯水给她，却发现苏米皱着鼻子在房中转圈。
　　“你猪啦你，我的房子，哦，你怎么可以让房子这么脏。”她指着我丢在沙发上的袜子还有堆满了的垃圾篓，满满的烟灰缸，一脸的气愤：“还不快大扫除啦，这么不讲卫生。”
　　或是看着我傻愣，她抬脚就踩在我的脚面上。我“噢噢”叫着摔在沙发上，抱着脚满眼泪花，一口口地吸着冷气。
　　“被你给气死了。”苏米嘟着嘴瞪了我一眼，看到我的惨样又换上了笑脸“对不起，踩疼了。”
　　我两眼一翻，差点没背过气去，一时竟也忘了问她怎么找到这里的。
　　“哎，你真把手机当鱼养啊？”苏米鼓着单眼皮的小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小米去哪儿了，这大雨天的也不消停么？”俞飞眼镜后面的眼睛闪烁着阴霾。
　　苏鹏将坐在轮椅一脸隐忍的老伴推进卧室，出来后带上门对俞飞说：“阿米刚出去没多久，要不我打电话问问？”
　　俞飞打断未来岳父的话：“公司里一大摊子的事等着处理，我这抽空来一趟还真不凑巧，你该管管她了，电话也别打了，就当我没来过”说完转身开门就走了。
　　苏鹏脸上白白的手，慢慢地握紧，附在窗子前看着俞飞的车子驶出了小区，使劲地揉了揉脸，换上了微笑。
　　推开卧室门：“老伴，该吃药了。”
　　“阿米跟他合不来的，你这个做爸爸的，怎么可以让女儿受委屈，我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吃什么药，要不是我这病，你也不会失去工作，阿米也不会找这么个人。”她说着轻轻的啜泣起来。
　　苏鹏轻轻的敲打着老伴的肩：“阿米很好强，她的事从不跟我们讲，这个俞飞我也不看好，我也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你身体不好别生气了，我在家不是挺好的么，也到退休年龄了，早退晚退不差一两年。”
　　日子匆匆，如呼啸而过的地铁，刮过窒息的气流，继续留下阴冷昏暗。不理会你的喜怒哀乐和喋喋不休地抱怨，哪怕你像筛着胳膊不愿回家的小小孩，也不会因为你含泪的眼，停留一瞬间。
　　爱情像廉价的手纸，一卷卷的替换，在时光中开怀，伤痛，继续开怀，继续伤痛。
　　沧海不会因为誓言而枯竭，爱情不会因为美丽而不散，执著只能让伤口更加溃烂。
　　小说中的爱情总感天动地，现实中的爱情总那么遗憾。
　　残缺才有了完美，长久却变得平淡。
　　作者残酷的将一对对拆散，博得多少读者心酸，泪花涟涟。
　　而长相厮守却多写不来，轻描淡写的说，幸福就是房子，爱人，孩子。
　　然而，男女腻歪着腻歪着变成了吵架，吵着吵着变成了冷战，冷着冷着变成了婚外恋，恋着恋着离离散散。
　　真爱如同梦里那个美丽的童话般遥远，谁会为你伤痛为你笑，为你流泪而默默陪伴，谁会为你生为你死，为你的开心而改变。
　　你深邃的眼睛里透着过往，
　　我看见白色的裙角渐渐飘远，
　　让窒息的心默默掩埋，
　　成为过往的云烟。
　　我收起泛滥的心思，抬头见小雨一脚撑着电动车，即兴的调侃着我。播音员样的阴阳顿挫普通话，引来旁边很多人的目光，连王严也收笔瞩目。
　　“你怎么来了，小雨？”
　　“电话打不通，担心你有事啊。”小雨将电动车停好，来到我小摊前：“电脑算命？你怎么忽悠起人来了，真不地道。”
　　“嘿嘿，我算什么命，为了生计啊，失业了我也是没办法。你别停，刚才的诗继续做完，我就喜欢听你这个调调。”
　　小雨摇头瞪着我“生计，不好好找工作，竟然在这里算命，这样的把戏也有人上当？”
　　“要不要给你算一卦。”我把屁股下的凳子让开，示意小雨坐下，喊旁边小店的小女孩拿瓶饮料过来。
　　小雨撇着嘴坐在电脑前：“谁家的宝宝啊这么可爱？”
　　我偏偏头见是处理过的一个照片，放在桌面上被她打开了。
　　“不知道，前段时间给照的。”
　　小雨看见桌上的相机和打印机：“你又出什么花样，算命还带照相？”
　　我摇头：“本人虽然落魄，虽然爱财，但不坑蒙拐骗，我这是处理艺术照。”
　　小店的八，九岁摸样的女孩，拿着瓶营养快线跑过来，看了眼小雨对我眨眼，伸出小手示意我低头。我弯腰接过饮料并把钱塞在她手里，听她低声说：“叔叔，你女朋友真漂亮。”
　　女朋友？呵呵。我转头看了眼微笑的小雨说：“咱两是不是很有夫妻相？”
　　小雨嗤嗤的笑了起来，接过饮料并没急着打开，看着一蹦一跳的背影说“这小孩真可爱。”
　　王严挂着讨厌的微笑，将一张速写递了过来，居然是我和小雨手拉手的画面，恋人样的微笑神情很逼真，“我也觉得你们有夫妻相”他说。
　　我瞪了他一眼：“凑什么热闹，你一幅画一百块，我可没钱给你。”一旁的小雨隔着桌子抢过画，越看越惊奇，越看越高兴：“你看，你一笑嘴就有点歪，怎么画的这么简单又这么像，太神奇了。”
　　“我一笑嘴有点歪？乱说，我怎么不知道，是他技术太滥。”
　　“切，你一笑就嘴歪，一撒谎就眨眼，一见美女就偷偷的瞄啊瞄的不敢正眼看。”小雨说着笑的像捡到了很多钱，让我只能尴尬的摸着后脑勺。冲王严瞪眼，他却耸耸肩，讨厌的微笑更加讨厌。
　　我看看手表：“别笑了小雨，多少人看你呢，帮我收摊吧，难得你来看我，我口袋里还有点钱，请你吃个便饭吧。”
　　“咦，这么可怜兮兮的，我是吃呢还是不吃呢？”小雨看着我：“以为你晒的黑黑的，却觉得比以前更白了，肯定没好好找工作，该你可怜，瘦了很多。”她从包里掏出点钱递了过来。
　　我摇头：“别找不开心，我不缺钱，跟你闹着玩的，自己收起来吧。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又不是给你，你找了工作再还我好了。”小雨拿钱就往我口袋里塞。
　　哪点可怜的自尊让我立刻拉下了脸，一把攥住小雨的手：“给我留点脸。”
　　小雨愣住了，过了会眼里居然有了泪花。我轻轻的放下小雨的手：“对不起，我……我不习惯，真的我不缺钱，放心吧，我挺好的。”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笑一个。”小雨把钱塞进了包，并没有笑。
　　王严走了过来：“我忘了个事。”他从口袋里也拿出一叠钱：“这是你处理封面和那几个平面广告图的酬劳，共四千三。”
　　“这么多？”我数出一千，塞到王严手里：“没花多少时间，用不了这么多的，以后多提携提携，钱不钱的无所谓。”
　　王严推了回来：“该你的你拿着，这是你应得的，以后少不了你忙的，我先走了，顺便说下，你女朋友挺好，珍惜啊！”我忽然发现，他的微笑一点都不讨厌，还有点真诚。
　　小雨见王严背着画走了，一脸的狐疑。我没有解释什么，揣好钱开始收摊。
　　回到家里小雨看着乱糟糟的房子改变了注意，要我下去买几个熟菜，自己收拾起房子来。女人，还真是爱干净，面对我的房子，怎么都这么大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