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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蝶梦》:第二章

作品名称:《蝶梦》      作者:甘肃齐鸿天      发布时间:2013-07-04 10:47:53      字数:7991

  
  “月光,流淌水的影子,在苍茫的季节里,谁把你的安危温暖地牵挂。”
  ——齐鸿天《温暖心灵的牧场》
  雪铺满了大地,太阳一照镜子一样,耀得梁子睁不开眼。梁子拿出了巡视的防护镜,一戴,整个站区,便灰蒙蒙的,没有了先前的洁白。那车站的候车室便脏不拉叽的,钢轨、支柱和接触网便阴了脸望着他,仿佛憎恨梁子让他们冷了一样;那些雪中埋伏的顽石,便毫不犹豫地拌他、垫他、戏弄他,梁子想算了不戴了。
  雪地上尚没有人走的痕迹,但兔子、老鼠的踪迹却很清晰。梁子往更远处望去,只见丘陵平滑流动的线条被白雪一涂抹,在空寂的天幕下,竟似巨人酣睡,在局部停留,也有像躯体的,那些枯灰的芨芨草们,像是探出水面喘气的鱼一样,欢快地随风摇拽,点缀在洁白的皮肤上,更是令人浮想联翩。但梁子也没有忘记巡视的任务,每次检修操作,他都一丝不苟。记得那次检修设备,活已经干完了,临了竟发现一螺母掉了,而且设备上侧旧绝缘子破损严重,便立即通知负责人取了备料进行了更换。当时所里也没说啥,第二天局里评比抽查设备,人家恰巧就抽了这个地方,那个年轻的检查科科长还专门看了整个设备情况,当然稍带望了一下绝缘子,在场的董锦阳当时就乐了。一回所里,就冲梁子说:“嘿!你小子还真是老太婆吃豆腐——正好啊!要不我又得挨骂了。”所以梁子对这些操作过的设备基本做到了心知肚明。此刻,他感觉这一切是那么熟悉,甚至有些可爱。“恨铁钢件无情,耗我年华青春;爱变电设备有义,供我衣食住行。”想来也是,就像一头驴子,人家累死累活生病了,你不得悉心照料,这样想着,梁子就发现那些绝缘子等零部件就嗤嗤咝咝地发笑,还友好地向他招手呢!
  梁子注意到脚底下的“咯吱”声,雪像是被压痛了似的,梁子却木然,天让你下到了地上,被人踩了,就认呗!要不你以雨的形式淋我一个落汤鸡罢。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扑朔迷离。梁子想那年的那天他还在省城一个名叫“三聚德情缘茶屋”的喝茶呢,此刻竟又徒步在腾格里大沙漠南缘,人真像是妖精,变化多端,神通广大呀。正想着一股凛风拂面,梁子脖襟里冷飕飕的,便裹紧了棉大衣,将皮帽子捂住了脸。这时,他发现一辆大卡车缓缓地行进在铁道边上的沙路上,虽然雪覆盖了路,但显然这司机是熟悉这里地形的。
  这么冷的天,他们在干什么?刚到一个关键设备处,梁子抬头检查了一遍状态无问题,正准备再往前行,两个男子向他走来。一个高的远远问梁子:“干啥呢?”
  “丢了只羊,找羊呢?”梁子故意开玩笑。矮的笑了笑,走到关键设备处,从腋下拿了钢锯便锯起来。
  梁子一看,上前一把夺了钢锯,说干啥呢?
  矮个子回手就要夺回钢锯,口里说:“你奶奶的,一个放羊的管我门干啥!”
  梁子说:“你不要命了,这电路上的东西谁敢动,这设备要是出问题,就会出大事的!你们真是不想要小命了”
  梁子正想再教育一番,冷不防背后那大个子一脚,将梁子踹了个狗吃屎。梁子从地上爬起来,转身飞起一脚,上前左右勾拳并出,高个子一边招架,一边说:“你小子,又没动你家东西。找羊你把羊找,挡老子们的来钱路!”还没说完,早让梁子一嘴捶,高个子弯下腰,捂嘴。
  梁子刚想再踏一脚,只觉屁股上一阵钻心的剧痛,用手一摸崭新的工作服上已是鲜血淋淋,他这才发现矮个子拿了一把匕首,狠毒地望着他。
  梁子不由分说,像是嗅到腥味的鲨鱼,又像是见到血色的野牛,不顾命地扑上去,在矮个子一愣的瞬间,早夺过了匕首,顺势就是一刀,也不知捅到了哪儿,反正那矮个子便慢慢地倒了下去。他这才拿出手机给董锦阳打电话,手机占线;他又给值班室打,盲音,再打,一个女的接了电话。梁子说有人破坏供电设施,请派人立即赶赴清石区间。当他转过身找那高个子时,发现他已背了矮个子,快走到大卡车跟前了。
  梁子大喝一声:“嗨!你们别走!”但这一声像是一道快逃的命令,高个子加紧几步,将矮个子塞上车,驱动了卡车。梁子用手捂着屁股,往前追了两步,直觉浑身冒起了冷汗,痛像是毒针一样一下又一下地刺着大脑神经。他便靠着支柱,大口大口地喘气……
  “唉,唉,醒醒!”梁子感觉有人用脚踢着自己的屁股。梁子一睁眼,发现对床的苟玉胜正光了个屁股用脚不耐烦地揣他。梁子说你个狗头,今天又不值班,你犯的是那门子贱。
  苟玉胜说跟你一个宿舍真是够倒霉的了!晚上整晚上不睡觉要看书,还把那书翻得哗哗的;被你折腾一晚上,早晨刚有睡意,你又啊吆呻唤跟做爱一样!你说你让人活不活了?
  梁子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便讨好地说实在对不起,你说我父母就把我生成了这个样子!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好在你是菩萨心肠,一直这么照顾我!等我做了局长一定亏待不了你!
  苟玉胜哈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个书呆子,真是白日做梦!洒家怜爱你们文化人,才能容忍你,放了新所长老高,你小子试试看!
  梁子一本正经地说当年陈胜当奴隶时对他一起的说等将来发达了怎么怎么,他一起的就你这个B样,知道那句话吗!----“鸟雀安知鸿鹄之志!”苟玉胜同志你放心,又朝一日亏待不了你!
  苟玉胜听后更是笑得流出了眼泪,说说你胖你就喘,给你阳光你可就灿烂!你咋就这么可笑呢!
  梁子说目前我可以允许你笑,等你发现自己没有了舌头,看你怎么笑!
  苟玉胜说算了,还是起床吧不跟你扯淡了!
  梁子细细回忆了一下梦,感觉这个梦很清晰,便欣然地告诉了苟玉胜,说自己在梦中还梦到了董锦阳了!
  苟玉胜很忌讳并不提董锦阳。只是说根据弗洛意德和荣格的梦境分析法,说明你这个人梦想当英雄,日常生活中格性懦弱,所以用梦中带血的强悍来弥补你自卑和自慰的心理。
  梁子说:“狗头小子!看了几本心理书,就导师起来了。”
  苟玉胜说:“清早晨的,嘴巴放干净!”“要么就是昨晚看了英美联合拍摄的《康桑德拉大桥》,那个医生为了拯救整个旅客列车的故事,在你内心有震撼,再加你平素一看到侠客题材的电影、电视、书籍就兴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干电力的,所以一定是你想立功受奖,想疯了。”
  梁子说:“屁话!我才不稀罕什么嘉奖呢。”“不过,要是能多发千儿八百奖金也不错的!”
  苟玉胜说:“就是么,还说我说错了呢!”
  梁子说:“老苟,我总感觉对不起董锦阳,他好像就是被我谋杀了一样!其实,我真没有你们现象的那么恨他!相反,在我下岗的半年里,得到了生命历程中最快乐的时光,及宝贵的营销实战经验!我那朋友对我相当不错的!”
  苟玉胜说:“梁子,他的死真的不是你的错。或许就是你说的是他狭隘的心胸所致!抑或就是那些烈士的英灵诅咒了他呢!”
  梁子又将苟玉胜在全局“警钟日”时写的稿子翻了出来。他仿佛看到了那天的一幕:
  4月3日还是在羊沟变电所院内,值班员摆建铎在一声惨叫后倒下了,又是一起不该发生的故事发生了。
  当时摆建铎正在电缆线的一端剥线,准备接好水泵浇花,在电缆线的另一端的王军由于到宿舍取绝缘胶带,没有挂“有人作业”的警示牌。董锦阳随手合上了电闸。就是这随手的一次合闸,摆建铎倒下了,再也没有站起来。
  当时苟玉胜赶紧将电缆线从摆建铎手中抽出,迅速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当安泰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救车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摆建铎的心率很低,瞳孔也逐渐开始放大,就在董锦阳随手合上电闸后的4小时50分钟后摆建铎闭上了眼睛。
  所有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可是我们还能沉默吗?假如摆建铎在当时穿的是绝缘鞋;假如董锦阳在合闸前想一想,为什么闸刀是断开的呢?假如摆建铎在拔掉电线插头的时候把空气开关断开;假如董锦阳在合闸之前确认一下空气开关是否分位……假如有一个假如发生,或许摆建铎就不会死亡,可是这太多的假如都没有发生,发生的恰恰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7月14日羊沟变电所2#变高压分间里传来一声尖叫。“出事了……”助理值班员黄泳看见躺在地上的董锦阳。顿时手足无措。值班员武玉梅喊道:“快送医院!”可是这一切太晚了……当大家赶到安泰医院的时候,董锦阳已经停止了呼吸。
  留给我们的是惋惜、感慨、还有悲伤!我们惋惜,董锦阳才二十五岁,刚刚步入人生的韶华之年,就抛下了年迈的父母匆匆地撒手人寰!我们感慨,当人们发现董锦阳躺在地上的时候,大家发现他竟然没有穿绝缘鞋,也没有戴绝缘手套。他不是值班人员,也无人监护,他一个人走进了高压室,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在医院里,与他朝夕相处的同事失去了所长,掩面哭泣;两鬓苍苍的父母失去了儿子,寸断肝肠地哭喊却换不来一句回应!不久就是春节到了,当人们在准备全家团圆的时候,董锦阳的母亲却无数次在昏厥当中哭哑了嗓子,哭干了眼泪!
  ……可是这一切已经太晚了!
  作为羊沟变电所所长,他本应该比谁都清楚“禁止任何人在高压分间或防护栅内单独停留和作业”的规定,他本应该比谁都清楚“拆除高压熔断器不能单人单岗作业,应由2人同时作业,助理值班员操作、值班员监护。操作人和监护员均要穿绝缘靴;操作人还要戴绝缘手套”的规定,他本应该比谁都清楚违章的后果,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被电击倒的却是他!
  董锦阳倒下了,倒在了自己设置的陷阱里了;摆建铎倒下了,倒在了董锦阳不负责任的惯性违章中了。他们血琳琳地倒下了,倒下的是家庭的顶梁柱,年迈的父母从此再也吃不上儿子递上的一口饭菜,穿不上儿子买的一件衣服了,年轻的妻子从此再也听不到一句丈夫的问寒问暖了,天真的孩子从此再也不能叫一声爸爸,再也不能在父亲的怀里撒娇了……
  我们无意伤害和拷问死者犯下的低级错误,因为事实给他们的惩罚已经太沉重了!可是死者已经远去,而我们生者将作何感想呢?人的生命之所以宝贵,就是因为他只有一次,它没有因为我们善意的假如而重生,也不会因为死者的远去,伤者的忏悔和生者的怀念而重来!
  生命不珍惜安全,那么安全必然会抛弃生命!我们无意去批判谁,而是要通过我们的讲述去解释安全与生命和幸福的内涵所在。安全维系着生命和幸福,那我们为什么不把安全和我们维系呢?
  死,不仅仅是死者的痛,而是生者永远也无法愈合的痛!假如爱你的亲人,那为什么不先学会爱自己呢?
  梁子读着这份稿子,泪水不由流了出来。他感到了一种痛彻心肺的悲凉,像汹涌的海潮猛烈拍打了过来,他七窍里灌满了咸涩的海水,难言之痛,油然而生。摆建铎的死,显然对董锦阳是一种生命的震撼。梁子很想知道摆建铎死后的日子里,作为直接责任人的董锦阳的思想有怎样的波动,心灵又受到了怎样的煎熬。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董锦阳一定也陷入了所有人都要面临的课题———死亡。正如贝克尔在《反抗死亡》一书中所说:“人的确是分裂的:他知道自己天生丽质,在自然界出类拔萃,然而迟早总要回归几英尺的地下,在黑暗中默默无声地腐烂和永远地消失。处于这样的困境而又不得不在这种困境中生存下去是可怕的。”
  梁子说:“老苟,摆建铎被电死后,董锦阳一定是良心受了极大的刺激!他的死和他当时的心门没有打开有关!”
  苟玉胜说:“梁子,你真是一个有悲天悯人情怀的人啊!董锦阳小肚鸡肠让你下了半年的岗,你竟真一点怨恨也没有!这样的人生境界在当下就算是很难得的了!”
  梁子说:“面对死亡,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古今中外的一代代人,从草民百姓、野老村夫到叱咤风云的英雄,到不可一世的皇帝,从多愁善感的文人墨客到深沉睿智的智慧之士,面对人生短暂谁也免不了一死的现实时,无不感慨万千。其实感叹人生苦短,百年如梦,是古今中外的所有关于文字中最常见的主题。人世间最悲哀的就是到一定年岁了,还不懂得“卧龙跃马终黄土”的道理!所以,人生在世,一定要有所敬畏!”
  苟玉胜说:“没错!直到今日,我还记得那次你和董锦阳关于在烈士墓碑上撒尿的争吵。可能当时你只是气话,说董锦阳是不是不想活了的那句话!真没想到就不幸言中了!”
  梁子说:“记得西方一位哲人说过,说死亡是潜伏在人各种幸福欢乐的虚饰之后的可怕的蛀虫。从面对危险时的不安全感,到怕死、怕坟墓、怕鬼神的心理,每个人不难体察自己意识深处盘踞的对死亡的本能性畏惧。其实,当时我只是气话!谁知会发生后来的事情呢!”
  苟玉胜说:“看来只要是理智健全的文明人,若没有对生死之谜的解答作航船和桨,大概很难使自己的生命之舟启航和平稳啊!人,也只有对死亡有了认识之后,才更懂得如何样去面对生活!”
  梁子说:“老苟,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我发现你终于开悟了!你说的没错,人类正是由此开始,用各种宗教等方法找到了让全人类信受的答案,这个深奥的问题也必将引导人类不断超越自我和发现、认识自我。就像佛祖如来所言,只要历劫精勤修道、勤苦探索,证得圆满觉和宇宙实相的无所不知的大智慧,揭示种种宇宙之谜,发现并亲自证实超出生死轮回之道,就最终都能证同诸佛,无所不知,不生不死。”
  苟玉胜说:“那种境界太高深了,已经超越了我的理解极限!”
  梁子说:“你没听人家讲佛法难闻,中土难生吗?我们能生在中土,在佛的角度讲那是非常殊胜的啊!那你有机会一定要研读一些佛学之类的书籍,你一定会有惊奇的发现!”
  苟玉胜说:“看机缘吧!”
  梁子说:“机缘随处海洋深,散于常事寓于心。关键是你有没有意念了!”
  苟玉胜说:“梁子给你点阳光你就灿,你说话能不能不引用诗句之类的东西!要说些自己的话啊!”
  梁子说:“我的苟哥哥,你不知道世人都自以为在说自己的话,其实多都是杜撰和重复别人的话呢!就像爱一个人,古代的人含蓄一些说“为悦己者容”、“长相守”,现代的人说我爱你,英语说ILOVEYOU,虽然看似不一样,内核还是一个意思。”
  苟玉胜说:“我大体能感受到思想的魅力,但像我这样懒散而还稍有情趣追求的人,一方面还真想学习一些高深的道理,但读起来感觉很难,不读吧又是种遗憾,结果就是进退维谷,就像肚子饿了:吃,怕烫;不吃,饿得慌!”
  梁子听苟玉胜这一说,说真是不错啊,就凭你这几句话足以说明你是个有悟性、有希望的人!
  苟玉胜说嗨什么悟性啊,只不过是随口而说道听途说罢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已是日上杆头。梁子洗脸刷牙之后,坐在书桌边突然感慨万千有了写东西的冲动,就写了起来:
  “月光,流淌的水的影子,在苍茫的季节里,谁把你的安危温暖地牵挂。远远地,望着你,辜负是夜晚的良宵,蹉跎是白天的诅咒。这一年,我的心格外悲凉,怀念像影子一样相随。那些欲哭无泪的悲伤,又一次摧垮了我情感的堤坝。我仿佛看到孤独憔悴的面孔,闪动着一簇灰暗微弱的目光。正是那疏忽的一念,使多少人跌入了悔恨的深渊;正是那一件又一件的残酷无情,像炸弹一样粉碎了多么美丽的梦想。
  他,朝气蓬勃,那双明亮的眸子,曾经带给父母多么自豪的愿望;他,热情、慷慨,勇于向生活挑战的气魄,怎样感动了一位温柔善良的女子,她准备好了要与他相守一生;而刚来到世间他的孩子,懵懂、渴盼、纯洁的眼神,又怎样袭击了每一个人的眼泪。风,扬起尘沙,
  穿过生命的河流,究竟要追寻什么!多么艳丽的花朵,时间让我们懂得了深刻。
  这夜色,浸润湛蓝,一如温暖熏染的心灵,一如皎洁如玉的月儿。静谧的基调,皴染悠远的情思,思念那些远逝的日子。多少五彩斑斓的梦,让我们远远地相望。风,有一些寒意,而温暖怎样地悄悄地来临。星光,闪耀着晶莹,在这样一个失眠的夜晚,我们失去了什么,我们又收获了什么。夜,有一些深沉。流星,一闪而过。
  这一年,没有人告诉我幸福的方向,我总想起你们,留给我的温暖。我们究竟牵挂什么!遗憾,总是妩媚地招摇。时间长了,我们已经分辨不清幸福。那些温暖,那些带给我们欢乐的过去;那些长久的自责,深深的内疚。还好,有每一个款款的节日,我的那些朋友们,那些快乐的语言,那些深情的笑靥,顽皮地挑逗莫名的忧愁。每一天,远远地登高眺望,琉璃一样的彩灯,照亮前方。那窈窕走来的人儿,招招手,又轻盈地离去。凌乱的街市,游人迷失在热闹里面。而沿着梦想的广场,孤独早早地等在了前方,还有寂寞,和流浪的叶子,以及其他。
  这一年,你们忽然去了很远,列车依旧飞越过河滩。那些闪耀光亮的碎片,像雪一样弥漫河山。雪后的阳光,翻越乌鞘岭,抵达河西走廊,洒向祁连山脉,和我们的夜晚,沿着钢轨锃亮的光泽,一闪而过的不仅仅是清纯,也还有我们珍藏的时光。怀念是只小鸟,一不小心就会飞出苍茫的山川。昨天,迎着纷扬的大雪,我怀念那些有阳光的日子,而今天,阳光载着光耀的镜子,灿烂的笑靥,温暖的候车大厅。站台上沉甸甸的太阳,欢乐地打着招呼。多像候鸟,扇动的翅膀,带着异地的光鲜,收获的气息弥漫流淌。雪后的阳光,拂开冰封的窗子,种子饱满圆润,闪着鲜艳的光泽。一群麻雀,兴奋地离开寓所,目光落向绵延的铁道,提速的旌旗,和熙的阳光,和我们每一个企盼的夜晚。雪后的阳光,一次灵魂的洗礼。当阳光冲破寒流,终于返回久别的航道,每个灵动的生命,都摇曳起春天的叶子。
  这一年,钢轨被风吹得锃亮。关于怀念,我已不能再说什么,这是怎样的一片土地。远方,这一生注定的方向。我们足踏热土,怀想金黄起伏的故园,声声汽笛的悠扬,颂唱劳动的赞歌。
  这一年,我的心格外忧郁,悲伤像疯长的野草,淹没了我震颤的灵魂。我听到钢筋成长的拔节声,像是一场倾盆大雨之后的竹林。我看到无数只无忧无虑的猪仔,肆无忌惮地奔跑在正在涨价的市场。我看到兄弟姐妹们脱下了油迹斑斑的工作服,多么悠闲地走在步行街上。我听到火车汽笛的嘲讽声,竟然无动于衷,我惊诧自己,多么地固执。宛若热闹的花园,就一定有漂亮的蝴蝶么;宛如飞速的列车,就一定要满载乘客么!我听到市侩的吆喝声,就不由怜悯自己脆弱的心灵,就不由质疑自己旗帜的鲜明。我听到灵魂哀叹的声音,就不由观望无边的星际,未来怎样,过去怎样,徒似杞人忧天。风声从四面八方吹来,屋檐下的燕子有些慌乱。拣起一片叶子,无疑于一场未卜的赌局;喝下一杯开水,不仅仅一次味蕾的盛宴。走过季节的驿站,那些闪耀如诗般的才华,是怎样的举步维艰。码头的搬运工,火车上烫了卷发的列车员,抑或熄灭又复燃的烟蒂,抑或一双敏锐的眼睛,碰撞而起的轩然大波。我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能,我并不能拯救一些失去灵魂的躯体,和泯灭人性的良知;我并不能承担起卑微所追求的崇高,和如我一样渴望自由的沉重;我用炉火淬锻自己的软弱,但惩罚并不能代替智慧,我依旧如此样地愚昧和无知。
  每天,我逡巡地面,除了不学无术的自己,还有那些蹒跚而过的公交车:它们破旧的时尚广告衬衫,它们压抑着歇斯底里的现代潜意识,它们掩藏住的偶然的欣喜,这些都令我激动不己。我也埋怨自己,我无力说出和描绘它们,它们的过去,和即将拥抱的将来。我也知道,它们惦念每一个十字路口,它们尊敬每一个颐指气使的交警,和那些一直担心着瘫痪了的柏油马路。我听到了一些声音,我憎恨自己,正似这样优美的语言,我却并不能破译。那些隔着木地板传来的,那些透过阳光辐射的,那些蹒跚地行进的,那些艰难地在人心间传递的,那些忧郁眼神的,那些掩藏偶然的,那些博大宽容的。那些一切的一切的。”……
  梁子并不想成为诗人或者哲学家,那些人世的思想的精灵,不是谁想去做,就能做成的。但梁子喜欢读书,喜欢在沉闷、忧郁、兴奋,或者说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时候,用笔记录下自己的那些凌乱的感觉。就像身体脂肪过多的人想要瘦身,不经常酣畅淋漓地出汗,那绝对是不行的。他一个字一个词地研读,一首诗、一篇小说、一篇论文地宣泄自己。他就像海绵一样,迅速敏感地吸收那些作家、诗人们所表达的思想精髓,并别开洞天地写出自己想要表达的心灵世界的情感。他享受着文字带给自己的淡定和超脱,感到也只有笔尖在稿纸上“沙沙”游走声中,他的灵魂才能在思想的高空自由翱翔,他的悲愤、痛苦、怜悯、孤独、孤傲,以及那些细碎的情感的碎片所引起的心灵的巨大震撼,才会慢慢地被无形化解。有时候,他感觉不是自己在驾驭文字,而是文字在驱使激励他勇敢点,再勇敢点!
  梁子想即便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人,在恒古绵延跌宕起伏的时间之河面前,他自以为的“壮举”也是悲哀和令上帝怜悯的。摆建铎在无常的运转中遇到了董锦阳,偶然之中存在着必然;董锦阳在一无所知自己性格缺陷的愚蛮中,鬼使神差地走完了自己阳世的路。
  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时间的审判,有时候,只是时间的问题。梁子不禁在心中发问,人啊!充满野心的灵长类动物,你们命运的诺亚方舟究竟要驶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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