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长篇】落日无痕（二十三）

第二十六回：且兰青山派，君子淑女剑。

冷如风惊道：“爹，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冷父道：“提那些做什么，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已经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呵呵。”
冷父接着道：“月儿，还记得你爹是怎么和你说的吗？”
柳惜月道：“他说这个门派总共就只有掌门一个人，一把君子剑纵横江湖、八面威风…….。有一年，杨州城了出现了一个恶霸，此人仗着是杨州知府的小舅子，在当地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青山剑派掌门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将此人杀了。杨州知府闻讯立即派兵追捕，全因青山剑派掌门手下留情，未伤及一人性命，所有追兵全部受轻伤而回。正因如此，江湖人送外号：君子剑。后来为了个女子要退出江湖，我爹说当时问他为什么，他只说因为他找到了使用淑女剑的人，双剑合壁的时候就是他归隐的时候，之后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冷父道：“呵呵，看来他还记得蛮清楚的嘛。”
柳惜月道：“伯父该不会就是…….？”
冷父笑道：“不错，我就是青山剑派第二十三代掌门冷忠仁，阿风的娘，是南海剑派座下首席大弟子，当我认识她的时候，我们就决定归隐了，所谓江湖路的最终目的地，其实只是一个安定而平凡的家。”
冷如风不觉呆住了，想不到自己的父亲居然是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君子剑”，想不到母亲也是武林高手，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们居然能瞒自己这么多年…….。
冷忠仁把二人带入地窖，在地窖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从中拿出一对很精致的宝剑。
冷如风道：“爹，这是？”
柳惜月道：“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君子淑女剑。”
冷忠仁道：“不错。”
冷忠仁道：“现在我把这对宝剑传给你们两个人。”
冷如风和柳惜月同时道：“谢谢爹。”“谢谢伯父。”
冷如风又道：“此剑虽是精致却为何不曾开锋。”
冷忠仁道：“开不开锋很重要吗？”
柳惜月道：“当然重要,要不怎么能伤得了人。”
冷忠仁道：“你们错了，我像你们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是一样用开过锋的剑，那叫使剑,三十岁之后，就用这把君子剑，这才叫御剑。”
冷如风道：“爹，那你现在把剑给了我们,你用什么。”
冷忠仁道：“呵呵，以形为刀、以意为剑，真正的剑在心中。其实这两把剑现在对我和你娘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我们都老了，你也不怕我们拿着累啊。”
冷如风：“……。”
柳惜月：“……。”
冷忠仁从盒子底部拿出一本剑谙送给冷如风道：“这本就是青山剑法的剑谱，你和月儿自己领悟吧。这套剑法本是一神尼所创，女孩子家学起来可能会比较容易上手。”
冷如风道：“爹，青山剑派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冷忠仁道：“数百年前黔山有两大高手，一个是宏福寺的方丈，贵筑大师，以外功见长，一身金钟罩、铁布衫名震江湖。而另一个便是黔山以西二十里的田螺山紫竹林中紫林奄的住持，内功极佳，擅长医术，常为百姓治病却从不收取分文。她便是青山剑派的创始人，法号尘缘。传到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十三代了。”
冷如风道：“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教我。”
冷忠仁道：“因为你兄弟俩对武学悟性极高，但脾气都不好，你五岁的时候曾因一句戏言，差点一掌将为父的朋友打死。你娘说你杀气太重……，我虽不相信却也不敢再教。不想你长大以后果然如此，一心只想着要做什么天下第一。”
冷如风道：“那你现在为什么教我？”
冷忠仁道：“因为你经历这么多事，已经长大了，更稳重、更成熟了。”
冷如风很小心的翻开剑谱：青山依旧、绿水长流、山穷水尽、柳暗花明、山清水秀，山水如画，山崩海啸，湖光山色，锦绣河山，水天一色，烟波浩渺，表里山河，安如泰山，萍水相逢，逆水行舟，顺水推舟，似水流年，滴水不漏……。很快，冷如风和柳惜月便将剑谱尽数看完，然而两人却发现，每页纸上都只写了剑招的名称却并无招式的注解，更没有图解。
冷如风问道：“爹，这剑谱怎么是这样的。”
冷忠仁道：“呵呵，青山剑法自成一派，当然有他与众不同的道理。”
冷如风不解道：“呵呵，难不成这不同就是别的剑谱有字，而青山剑谱没字吗？”
冷忠仁笑道：“非也，青山剑法数百年来能在四大剑派之外独树一帜当然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以形为刀，以意为剑，刀在其外，剑在其中，这便是青山剑法的精妙所在。”
冷如风道：“儿还是不明白。”
柳惜月道：“我也不明白。”
冷忠仁道：“其实招式只是武功华丽的外表，我问你们，招式本身是为了什么。”
冷如风道：“克敌制胜。”
冷忠仁道：“对，但要怎么才能克敌制胜呢？就拿四大剑派举例来说吧，峨嵋、昆仑、华山、点苍，哪一派的剑招又能真正称得上天下第一，又有哪一派的招式是无法破解的？”
柳惜月道：“四大剑派各有所长，各有所短，相生相克，相辅相成。”
冷忠仁道：“对，但是各派武功均是博大精深，试问天下间又有谁能将他们尽数掌握于心，纯熟于手。”
冷如风道：“不能。”
柳惜月道：“伯父，我想请教一下，武当剑法，天下闻名，为什么四大剑派之中为何却偏偏没有武当？”
冷忠仁道：“问得好。”
冷忠仁接着说：“武当派武学虽深，却不专以剑术见称，所以四大剑派中自然没有他们的位置，但江湖上却没有哪一派敢小窥他们精湛的剑法，青山剑法亦是如此。”
冷如风与柳惜月微微点了点头。
冷忠仁道：“青山剑法，以无招胜有招，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注重实战的效果，讲究见招拆招，修习青山剑法也只有从十八种招式的名称着手，对剑招理解的角度不同，武学的悟性不同，招式自然也不尽相同，所以青山剑法数百年来，一直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这也是他和武当派一样被排除在四大剑派之外的原因之一，但是实战效果却不亚于江湖上任何一种剑法。”
冷如风道：“爹，孩儿明白了。”
冷忠仁道：“孩子，爹老了，现在的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你们好好领悟吧。”
冷忠仁接着说：“我相信你不希望老是有人在你面前介绍你是“君子剑”的儿子吧，加油，爹相信你。”
冷如风道：“我会的，爹。”
冷忠仁道：“俗话说：三十年前是看父敬子，三十年后是看子敬父，我希望以后能听到有人在我背后说，这位老人家就是冷如风的爹……。如果一开始就在我的名声的阴影下长大，我想也不可能有今天的你。这样的成长对你来说是一种经历，是别人没有的，也是别人无法体会的，珍惜吧。”
冷如风道：“谢谢爹。”
之后，冷如风辞别了父母，准备与柳惜月到外面的世界去历练一番……。

第二十七回：缘常是天意，份却乃人为。

冷如风与柳惜月离开遗忘村之后，因为时间关系，必须在茅台村住上一晚，否则天黑之前赶不到客栈。
到了茅台村之后，二人进得一家客栈，刚走进去，小二便迎上前来笑道：“呵呵，冷捕头，好难得，今天终于看到你醒着进来了。”
冷如风道：“呵呵，这么说你以前见我都是醉着进来的喽。”
小二道：“嘿嘿，那是，最近至少来过三次，而且每次都是……。”
柳惜月干咳了两声，小二不再说话。
冷如风道：“都是什么？你把话给我说完。”
小二面有难色道：“冷捕头，你就饶了我吧，小的不敢说。”
冷如风道：“有什么不敢说的，有我在，你怕什么。”
小二看了一眼柳惜月。
柳惜月道：“说吧，说吧，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小二道：“我是说，你最近经常大醉，每次都是这位姑娘送你来的，她叫我们不要告诉你是她送来的，要不就把我舌头割了。”
冷如风转过头，看了一眼柳惜月。柳惜月冲着冷如风轻吐一下舌头，把头扭到一边。
冷如风道：“我当是什么事呢，谢谢你，不过以后不要叫我捕头了，我早就不是了。”
说完随手给了小二一块碎银子。
小二接过碎银，非常高兴道：“谢谢冷捕头。”
冷如风瞪了小二一眼。小二忙道：“呵呵，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应该叫冷大侠。”
冷如风道：“你还蛮机灵的嘛，马上安排两间空房，晚饭记得送到我房间。”
小二道看着冷如风道：“冷大侠，平时这位姑娘来都只要一间房的，我以为。”
冷如风道：“你以为什么？还不快去。”
小二道：“是、是、是，我这就去安排，二位楼上请。”
二人跟着小二来到冷如风的房间，柳惜月正欲离去，冷如风道：“月儿，你先坐下，我有事问你。”
柳惜月入坐后笑道：“风哥哥，什么事。”
冷如风道：“小二刚才说我在今天之前几次醉酒都是你送来的，是不是真的？”
柳惜月把头歪向一边道：“我哪晓得他的，八成是认错人了，估计他没见过美女，不敢正眼看人家，要不就是在他眼中所有的女人都一个样。”
冷如风笑道：“哦，不是你就算了，要是我知道是哪位姑娘，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说不定还以身相许呢。”
柳惜月道：“哈哈，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这么丑，还以身相许，就不怕吓到人家。”
冷如风道：“嘿嘿，这事就难说了，俗话说得好嘛：人虽丑，有人守。”
柳惜月道：“是喽、是喽，花心剑。”
冷如风道：“喂，傻丫头，你一直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别以为什么事都可以拖得过。”
柳惜月道：“什么问题啊，我好像忘了。”
冷如风道：“我感觉你好像突然知道我以前的很多事。”
柳惜月道：“嘿嘿，我说过了嘛，人是江湖嘴是路，找人打听的呗。”
冷如风道：“为什么单单打听我的事？……真的喜欢我？”
柳惜月道；“呵呵，你少臭美了，我讨厌你还来不急呢。”说完就跑回自己的房间。
……。
入夜，冷如风躺在床上暗思：有一件事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知道自己深爱的芜心要嫁给龙哥了，短短几天的时间自己竟然能心静如水；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自己明明不喜欢傻丫头，老觉得她孩子气，有时候甚至觉得有点烦，但是却在她不在自己身边的那几天，到处找她，而且日日与酒为伍，要知道喝酒是自己最反感的事情；难道我真是“花心剑”吗？这几年来，身边一直美女不断，却总是与幸福擦肩而过、失之交臂，不明白。难道真的不是所有女人都把金钱摆在第一位，难道真是我错了吗？其实仔细想想傻丫头说的话也蛮有道理的，虽然我没做到天下第一，但是在黔山确实有不少第一的头衔，回想起来，我为了这些所谓的第一，失去了多少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真的太多……，太多……。
这一夜对柳惜月来说同样是个不眠之夜，这次黔山之行，终于解开了她的心中之迷，终于见到了冷如风口中的艾芜心。按理说知道冷如风跟艾芜心分开了应该很开心才是，但是为什么会有一种失落感。难道苍天真的不公平吗？这么好的一对恋人，为什么会出现那些本不该有的意外，让他们分开，难道真像风哥哥说的：感情经不起考验吗？这世间到底还有没有真爱存在？感情贵在专致，从一而忠。这句话到底还有没有存在的意义……。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好像每个不眠之夜，失眠就不是一个人的事。就连远在苏州的东方宝这一夜同样也是难以入睡。自从红寅离开之后，他就经常失眠。虽然秦君怜偶尔会来看看他，陪他聊天，逗他开心，但是他真正开心吗？这一切，白城兴很清楚的看在眼里，但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呢？除了每天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他也只能静观其变。这段时间苏州异常平静，白城兴这样的老江湖不可能看不出来，过于平静并非好事，这只能预示着战争随时一触即发。所以他早已悄悄地安排好了一切，他所联络的各路高手，也差不多齐聚苏州，只待时机成熟，随时听候东方宝调遣。
前一段时间，冷如风在祁门县擒杀逍遥十八楼“玉面罗刹”金笑笑的事，早已传到苏州。其实白城兴和冷如风早就奉东方宝密令在调查逍遥十八楼的事。冷如风对逍遥十八楼的了解也是从白城兴口中得知。白城兴刚到苏州时便在城中布满眼线，早已得知，苏州城中便有不少逍遥十八楼的高手，金笑笑便是其中之一，一直隐藏在“苏杭第一家”，当他发现金笑笑在跟踪冷如风之后，已暗中使人通知冷如风。
这一日，白城兴和小三子正在街市闲逛，当他们从“济世堂”门口经过的时候，白城兴看见个女子，甚是眼熟，感觉像极了那日在断桥见到和红寅一起离开的女子，便叫小三子先回“苏杭第一家”，自己却悄悄地跟上那个女子。
走到一处僻静的小巷，白城兴纵身跳到女子前面头也不回，冷冷的道：“小姑娘是不是花雨教的人。”
女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城兴回过头，仔细看着女子，确定无疑，眼前这个女子正是当日与红寅一起离开的刘诗音。随即道：“不要在我面前装蒜，南宫月影在哪里？”
刘诗音道：“我不认识什么南宫月影，请你让开。”
白城兴想到东方宝思念南宫月影的那种让人心痛的样子，哪里肯就此罢体，直接出手拿人，不到三招便将刘诗音擒获。
白城兴将刘诗音带回“苏杭第一家”面见东方宝。
白城兴道：“公子，当日红寅姑娘便是跟这个女子一起上船离开的，她应该知道红寅姑娘的下落。”
东方宝看到刘诗音很是激动，忙上前道：“姑娘，白管家也是见我思念红寅才对姑娘无礼的，请姑娘莫要见怪。”
刘诗音道：“公子，你说哪里话，我真不认识你们说的什么南宫月影，什么红寅姑娘。”
东方宝道：“我相信白管家不会看错。”
刘诗音道：“你相信他是你的事，问题认不认识却是我的事。”
东方宝笑道：“姑娘真会说笑。”
刘诗音道：“我才懒得和你说笑呢，我还有正事要办。”
东方宝道：“白管家，让她走吧。”
白城兴道：“公子？”
东方宝道：“红寅不想见我，必定有她自己的苦衷，再说那是我和红寅之间的事，也与这位姑娘无关，让她走吧。”
刘诗音听了此话吃了一惊。
白城兴道：“好，你走吧，你回去告诉南宫月影，公子很是想念她。”
刘诗音对着东方宝道：“谢谢公子。”
说完便离开回花雨教了。
刘诗音回到花雨教，便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南宫月影。
南宫月影淡淡地道：“诗音妹妹，你去休息吧，别管他，随他怎么着。”
刘诗音道：“月影姐姐，我看那白公子面容极其憔悴，而那管家对他的话也是言听计从，看样子，应该是真的在思念姐姐。”
南宫月影道：“不说这个，下去吧。”
刘诗音道：“好的，姐姐。”
刘诗音走后，南宫月影心情很是烦乱：到底要不要见他，我到底喜欢他吗？他真是师父口中所说的英雄吗？不明白，感觉哪都不像，总感觉他碌碌无为的，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我曾发誓非英雄不嫁，然而他根本就算不上英雄，但为什么这段时日，他的音容笑貌却总在眼前晃悠，有时候甚至会到我梦里来。
这时候，史悠儿走了进来：“月影姐姐。”
南宫月影见到史悠儿来到，便起身道：“呵呵，悠儿，有事吗？”
史悠儿道：“我刚见到诗音妹妹，她都和我说了。”
南宫月影道：“是吗？”
史悠儿道：“你要不要去见他。”
南宫月影道：“不要。”
史悠儿道：“你想他吗？”
南宫月影道：“不想。”
史悠儿道：“看着我的眼睛，老老实实的再回答我一次。”
南宫月影低下头，不敢正视史悠儿道：“不……想。”
史悠儿道：“想他为什么不去见他。”
南宫月影道：“我跟他从相遇到认识全是师父一手安排的，我根本不知道到底喜不喜欢他。”
史悠儿道：“呵呵，缘常是天意，份却总是人为，见不见他你自己拿主意吧，我先走了。”
史悠儿说完便离开了。
史悠儿这一走到是显得很轻松，可是却苦了南宫月影，从她的表情看，怕是今夜有人要失眠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