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姐弟情谊
作品名称:荒路 作者:吉志 发布时间:2013-07-15 02:48:33 字数:8312
显然,明天大厦的建设没受到主辅分离政策的影响。在丁宝非、柏筱日以继夜地拼命工作下,明天大厦的规划和设计先后获得通过。因为有韦秘书长照应,规划部门一路绿灯。开工报告也提交到建设部门去审批,获准通过只是时间问题。前期工作完成后,柏筱就较少介入后续工程的建设。因为施工单位的选择基本是漆汉昆内定,丁宝非也只是具体实施而已。
当柏筱获得喘息之时,一个不利消息从平山电厂传来。平山电厂在这次电力体制改革中的股权划归H发电集团,并成为H集团的全资子公司。H集团一接管后,立即对所有资产和经营合同进行清理。正天公司的供煤合同被摆到桌面上,新董事长要求解除合同,理由是以后的煤炭采购全由H集团燃料部负责。蒋松立时傻了眼,与正天公司的合同期还有一年,单方面终止合同,势必会引发法律纠纷。他清楚,此事经不起曝光,只能私下妥善解决,否则,他的官路将有麻烦,还会把齐明松拖累。这种结果,绝不允许出现。
柏筱带上单蓉很快赶到平电。蒋松在办公室接待了她俩。
“蒋总,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柏筱屁股还没坐稳,气还没喘完就急着问。
蒋松给她俩沏上茶:“先不急,喝口茶再说。”尔后,自己端杯茶坐在她俩面前。
柏筱喝口茶,清清嗓子:“能不急吗?真是的,H集团难道不讲信用,不讲法律?”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臣子一朝调。新董事长年轻气盛,居高临下,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蒋松在会上多说了两句,得到的是“不换思想就换人”的回答。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只能按新董事长的意见行事。H集团统一采购的管理理念绝对正确,问题是要正视现实,该有个过渡期。他相信,新董事长的意见并不代表H集团的经营理念,新官不理旧事,新规不纳旧约的做法绝对要碰壁。也许是新董事长经验不足,书生意气,待撞了南墙后才知回头。这些内情他是不能告诉柏筱的,只能按董事长的要求做好工作,他说:“要相信H集团,相信董事长。堂堂大央企,肯定讲法律。据说H集团接管了全国各地一些电厂后,都实行了这个政策。平电当然不例外。这几天,我正在琢磨此事。既然你们来了,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力争妥善处理好。”
“怎么个妥善?”柏筱问。在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一个应急预案,如果平电的处理方案能和预案按近,就委曲求全。
蒋松说:“中止合同,给予适当补偿。”
柏筱吃惊不小,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必须履行合同。”她心里清楚,放弃合同,就意味着放弃四五百万元的利润。适当补偿,离这四五百万肯定有巨大差距。为了保证这笔巨额利润,必须抗争到底。
蒋松脸色陡变,心里不悦,她的态度让他十分难堪,过去为了拿到合同,在他面前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现在他遇到困难,她却寸步不让,实足的奸商性格。他站起来,在室内踱起方步,点燃烟默默吸着,思索应对方案。
柏筱又说:“蒋总,这件事,讲低了,是利益问题;讲高了,是法律问题。现在是法治社会,所有经济活动必须在法制范围内运行,脱离了法律的轨道,社会经济无秩序可言。作为央企的H集团,难道这点道理也不懂?”
蒋松露出不满情绪:“柏总,话不能这么说。作为一家实力雄厚的央企,依法治企是其基本原则。有些事,点到为止,真正上升到法律层面未必对你有利。有的时候,还是要侧重情面。我和齐总是体制内人,相信你会理解内义,真到了那一步,你能开心?”
单蓉忍不住插话:“蒋总,柏总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们心里明镜似的,谁都不愿中止合同,只不过是受到上面压力。新董事长如此行事,不光否认了蒋总过去的成绩,更是对蒋总以往决策的漠视。说实话,中止合同并不难,难的是输不起理,输不起法,更输不起情面。到了这时,不应责难,应共商对策。”
柏筱向单蓉投去感激一瞥,连忙向蒋松赔礼:“对不起,蒋总,一时心急,没把意思表达清楚,让您心烦了。”
蒋松重新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几口,不紧不慢地说:“其实我也有难处,哪有自己打自己嘴的事?早知电力体制改革会到这个程度,就不会与你们签下这份合同。当然,马后炮了,后悔也无用。有些事件,退一步天地宽。”
柏筱不可能轻易言退。她清楚,平电并入H集团,省电力公司以后难以插手。已经是嘴里的肉,吐出来多可惜。即使难为蒋松,也是迫不得已。这个时候,利益和情面,柏筱分得清清楚楚。商人的超级智慧,就在关键时刻体现。她说:“蒋总,请理解我,我真的不能退。我们生意人,拿下一单业务不容易,当时,没您蒋总的大力支持,也不可能有这份合同。对您的关心和支持,我柏筱没齿不忘。在市场经济中,企业的诚信就是遵守经济法则,如果H集团,或新董事长一意孤行,损害的将是平电的信誉和未来。董事长不考虑这个问题,您总经理应当考虑。”
蒋松直视柏筱,无言以对。柏筱的话不无道理,董事长提出中止的合同不止这一份。如果其他公司跟着起哄闹事,或上诉法庭,影响的不仅仅是平电的形象和信誉,还有他以往的政绩。既然和柏筱谈不拢,只好把问题交给她自己去解决。他说:“平电的燃料采购业务全部划给集团燃料部了,履行合同的权力在集团燃料部。你的合同中不中止,请你自己去做工作。要么请齐总出面与董事长沟通一下。听董事长说,两人七年前就认识,本来董事长上次想见见齐总,只是因家里有急事匆匆赶回了北京。”
柏筱心里骂蒋松王八蛋,把难题踢给她和齐明松。说心里话,她是不愿让齐明松在生意上介入过深,这也是齐明松的性格。她说:“蒋总,我想还不至于去惊动齐总吧,只要您蒋总再想想办法,没有过不去的坎。”
单蓉抢过话说:“是啊,蒋总,办法多的是。我提个建议,行吗?”
蒋松偏过头去:“愿闻其详。”
单蓉说:“我们可以给平电一份律师函。蒋总您拿着律师函找董事长再做做工作,假如董事长还执意不改,我们再请齐总出面。真打起了官司,董事长的面子也不好过。”
蒋松想了想,说:“试试看吧。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还得有个思想准备,多作几种打算。世上的钱嘛,是挣不完的。看在情意份上,能通融的尽量通融,没必然弄成这么僵。看在老领导齐总的份上,我再厚着脸做做董事长的工作吧。”
柏筱站起来,双手抱拳,向蒋松鞠了一躬:“谢谢蒋总,您的大恩大德,我柏筱永生不忘。”
蒋松摆摆手:“不用客气。”
柏筱问:“蒋总晚上有空?能否赏个脸,请蒋总喝杯酒?”
蒋松再摆摆手:“不用,不用。以后再说吧。”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蒋松过去接了电话,嘴里“嗯”个不停,仿佛是谈项目之事。柏筱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悄悄走到蒋松身后,把卡放进他的衣服口袋里。蒋松有所觉察,转身掏出来,把卡递给她,用眼色说不行不行。柏筱与单蓉赶紧退出来,把门一关,撒着大脚跑了。
半个月后,蒋松传来消息,已做通了董事长的工作,原有合同继续保持。柏筱在电话里谢个不停,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电力体制改革同样打乱了邹雅琴的阵脚,在各电厂的供煤业务受到严重影响。这段时间她不停地约丁宝非、熊长远吃饭。鉴于以往教训,两人像躲瘟神一样地躲她。于是,她转头约柏筱吃饭。经过多次交往,柏筱对她已没有戒备了,只是一直瞒着齐明松。她觉得邹雅琴并没齐明松说的那样可怕,和这种热情大方、能力极强的同性交朋友,不光能提振自信,还能学到很多生意经。
晚饭还是定在玫瑰酒屋紫薇包房。邹雅琴要她把阿明带来。柏筱好久没见阿明,也想见见。她已把阿明当弟弟看待了,也不知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他,心里就会泛起漪澜。电话半天才打通,阿明告诉她在老家,三天后回来。柏筱一时有点失落,阿明似乎感觉到了,电话里大声叫了声姐姐,说回来再在一起坐坐,有好多话要跟她说。这段时间,两人在电话里聊过几次,阿明面临毕业,一直在为就业奔波。开始他想到柏筱公司,觉得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就放弃此想法。他向柏筱讨主意,她也没辙,叫他根据自己的特长把握机会。
柏筱比邹雅琴晚到半小时,推开包房时,邹雅琴和阿平正在搂抱接吻。柏筱见状赶紧往后退缩。邹雅琴松开阿平叫起来:“进来,进来,大惊小怪的,又不是没见过。”柏筱笑着说:“怕坏了你们的好事呀。”邹雅琴骂道:“坏你个头。”然后又问:“阿明没来?”
柏筱在他们面前坐下:“阿明回老家了。”
邹雅琴狠瞪阿平一眼,埋怨道:“咋不告诉我?害得柏总打单。”
阿平撇撇嘴:“阿明没跟我说呀,你也没要我叫他啊。”
“算了,算了,不像你们卿卿我我,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见不见无所谓。”柏筱把包放在凳子上,问:“菜点好了吗?”
邹雅琴向门外大叫一声:“帅哥,上菜。”
菜陆续上来,烩鹅肝,焗蜗牛,生鱼片,鲜鲍菇,沙朗牛排,冰镇龙虾,一道道都是精品菜。柏筱望着邹雅琴:“你发财啦。”邹雅琴笑笑:“难得高兴。”阿平眼睛发亮,啧啧称奇,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连说:“好吃,好吃。”邹雅琴要了一瓶拉斐,每人倒了小半杯。
柏筱端起高脚酒杯慢慢摇晃,轻呷几口,咂咂嘴,柔和清香,余味绵长。然后放下杯子,漫不经心地问:“生意还好?”
邹雅琴把杯中酒喝完,叹口气:“真是世事难料,这电力体制改革,把我多年培植的关系毁了。又要花大力气重新布局,真不省心。”
柏筱露出苦笑,调侃道:“你还有苦恼?”她认为,凭刘副省长的关系,大世界贸易公司无论碰到什么困难,应是遇水搭桥、逢山开路?在政府主导的市场经济中,权力就是通关钥匙。
邹雅琴霸道地说:“不准嘲笑我。”然后就倒起了苦水。芷江省凡被几大电力集团公司接管的电厂,煤炭采购都被集团燃料部或燃料公司垄断。只有几个地方控股的电厂还在履行供煤合同。上次煤质纠纷的阴影还笼罩在丁宝非和熊长远头上,他们不愿见她,令她心里不安,希望柏筱能帮助她化解危局。
“我试试看吧。”柏筱只能这样表态。她不清楚丁熊两人的真实意图。好在正天公司是新远燃料公司的股东,只要新远燃料公司对芷电的煤炭采购业务不动摇,双方的合作关系就不会停止。但她也有担心,怕省建投移植M发电集团煤炭管理的模式,如此,新远燃料公司就没存在的必要。当然,这是她不愿看到的,如真到了那步,只有听天由命。
“拜托你把丁总熊总约出来吃顿饭。”邹雅琴近似哀求。
柏筱说:“没问题,不就是吃顿饭吗?相信这点面子他们会给的。”
邹雅琴脸上顿时放光:“谢谢,谢谢!等渡过了难关,一定重谢!”又向柏筱举杯,喝干后,放下杯子,向柏筱凑过脸去,神经兮兮地问:“怎么还没把阿明搞定?说,要我帮忙?”
柏筱推开她,啐道:“别浑了,学不了你。”这时,包里的电话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齐明松的,打开手机盖接了。齐明松问她在哪里,她回答在酒店应酬。齐明松叫她早点回来。
邹雅琴嘻嘻一笑:“情人?看你个乐样。”
“去,去。老不正经。对不起,我先走了。”说完,提起包就往外走。
回到虹美花园,齐明松已坐在厅堂沙发上抽闷烟,好像有什么心事。她走到他面前,扶着他的肩,问:“今晚咋这么清闲,吃了?”
齐明松抬头望着她:“跟谁应酬?”
柏筱不敢说实话,应付道:“生意上的几个朋友。”
齐明松哦了一声,没追问下去,拉她坐在身边。厂网分开后,省电力公司只管电网和供电。按理说,业务量少了,领导班子成员也应相应减少。可事与愿违,领导班子成员反而要增加。下午刚上班,他接到国家电力公司分管干部的副总经理电话,说芷江省电力公司总经理与党组书记分设,决定派网局副总经理方理任党组书记。三天后过来宣布决定,要他作好思想准备。理由是为了加强领导班子力量,建立相互制约和有效的监督机制。副总经理为了安抚他,对他过去的工作成绩作了充分地肯定,劝他不要有其他想法,电力体制改革后,所有省级电力公司都是这样配备。他能有什么想法呢,只得表态服从决定。放了电话,他的情绪降到了最低点。这些年来,他在班子里树立了绝对的权威,多是看他的眼色行事。来了个党组书记,虽是排老二,职务上相互交叉,权力上又互有侧重,以后议事决事就要受到掣肘,再也不会出现一呼百应的局面了。晚上有个接待,简单应酬完后就匆匆来到这里。柏筱已成为他烦恼的排泄池和情感的栖息地。
柏筱听完他的叙述后,温柔地搂着他,不停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适应了就习惯。还好,一把手还是你,以后和书记相处,多几个心眼就是。你呀,长期一人独尊,也得有人监督,别弄得飘飘然。”接着开了句玩笑:“不是有人说,缺乏监督的权力,必然会产生腐败。”
柏筱的风趣把齐明松逗笑了。他点着她的鼻子说:“你是当纪委书记的料。”
柏筱撒起娇:“我就是你的纪委书记,以后有什么想法都得向我汇报。”
齐明松的心情好多了,郁闷只要一解开,天空顿时一片蔚蓝。他吻她几下,说:“我们去洗洗。刘妤到上海去了,今晚住这里。”
柏筱高兴得跳起来,拥着齐明松往卫生间走。她最喜爱与齐明松一起裸浴,在浴缸里、互相擦洗,互相抚摸,那种甜蜜和惬意无法形容。洗浴完后,两人免不了又要做功课。
齐明松今晚好像有点力从心,没多久就歇课了。
柏筱问:“怎么?从来没这样。”
齐明松摇摇头,无法回答。以前,他一直很雄壮,不把柏筱弄得精疲力竭不会罢休。
“没关系。”柏筱拍拍他的肚皮,安慰道:“也许这段时间压力太大,电力体制改革涉及面那么广,方方面面都得考虑,不敢一丝懈怠,不累才怪?以后书记来了,要知道忙中偷闲,让人家多担待一些,学会举重若轻,学会推卸责任。你看周总理,一辈子举轻若重,累死累活,又得到什么好处?”
齐明松哈哈大笑:“今天怎么这样婆婆妈妈?给我上起了政治课。如有机会让你做市长书记,说不准还是一块好料?”
柏筱问起跑动之事。齐明松半天不吭声。其实也没什么好说,该送的送了,该求的求了,几个渠道依然静悄悄。官场上就是这样,不管你能力多强,不管你送礼多大,若香烧偏了,菩萨拜错了,一切枉然。
柏筱虽不在体制内,但对官场潜规则还是略知一二。自古以来,谋官的千万万,得道的却奇少。作为男人中的强者,追求更高是人生终极目标。为了他的终极,她愿付出一切。“也许火候没到。再给你准备几百万,再加把火。”她深情地说。
齐明松沉吟半晌,无奈地说:“开弓没有回箭。已经走出第一步,明知前面是无底洞,不管花多大代价,也得咬牙走下去。”
柏筱点点头,鼓励道:“要相信命运。前不久,我到南华寺为你卜了一卦,卦像说你前途无量。”她没骗他,上星期,阿丽约她去南华寺烧香。阿丽的婚外情被丈夫发现,闹了个乌烟瘴气。好在阿丽沉得住气,连哄带骗终于摆平。阿丽说两人婚姻不幸,约去南华寺祈个愿。柏筱想为齐明松祈愿,就和阿丽如约而行。柏筱为他抽了支上上签,主持看了卦面后连说是好卦,说卦的主人大吉大富,龙形麒象,不久便有洪福降临,机不可失,用心把握。
齐明松问明了情由,感慨万千,抱紧她吻个不停,说一定努力,不辜负她的期望。吻着吻着,感动的泪水涂满了她的脸。这种女人世上绝对稀有,他越发感到弥足珍贵,内心涌起无限惆怅和内疚。他多想给她一个圆满结局,可是,人在官场,无法把握自己。感动过后,他问起生意上的事。柏筱一一汇报。他听后鼓励了一番,并要她把握好节奏。
三天后,阿明给柏筱来电话,说晚上想见她,她满口答应。下班后,她开车去学校门口接他。在车上,她问阿明愿去哪里吃?阿明想都不想,随口就说去玫瑰酒屋。她不解,问为什么非得去那?
阿明说:“在玫瑰酒屋认识你,就想去那儿找回记忆。”
柏筱问:“什么意思?”
“也许,这是我们最后的见面。”阿明舒了口气,话里透出沧桑。
柏筱放慢车速,转头瞅他一眼:“怎么啦,要出国?”她知道,现在大学里涌动一股出国浪潮,有条件和无条件的都跃跃欲试。
阿明苦笑一声:“姐,高看我了,我这种穷人家的孩子有资格出国吗?”
柏筱又看他一眼,不知如何回答。他要是自己的亲弟弟,想出国的话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听说崔总女儿萍萍,在漆汉昆的张罗下已在办赴美读硕的签证。崔总是个很低调的人,在视察新远燃料公司时见过一面,干瘦慈祥,话语不多,但要求严格。对正天公司参股新远燃料公司评价不高,和她握手时没半点表情。她能容忍民企与国企合作,主要是受漆汉昆的影响。电力体制改革后,漆汉昆与崔总走得勤。不久传出消息,漆汉昆认了萍萍做干女儿。正是有了干女儿之由,漆汉昆才名正言顺地为萍萍出国留学大包大揽。
阿明继续说:“想都不敢想。不过,真叫我出国,才不去哩。在那儿受人另眼,活得像狗一样。”
“是吗?有志气。”柏筱言不由衷地赞扬。
阿明说:“我们班里有几位同学在办出国留学手续,据说办得不顺利。阿平也想去,邹姐不让,狠狠地骂了他一通。”
柏筱哦了一声,心想阿平算什么?只不过是邹雅琴餐中甜点。
“你知道我回老家干啥?”阿明突然问。
柏筱无声地摇摇头。
阿明说:“我已报名支教西藏,父母不同意,特意回去做工作。磨了几天嘴皮,才把父母说服。”
“耶,不简单。”柏筱对他刮目相看。问:“父母为什么不同意?”
阿明说:“西藏海拔高,缺氧,父母怕我去了回不来。因为家族有心脏病遗传史。我问了医生,医生说心脏病遗传影响不大,关键是个人体质和适应能力。我相信自己有这个适应能力。当年解放军进军西藏,也没体检,扛起枪就走,据说一个个成了好汉。再说,死在那儿又怎么样?为自己的理想而死,值。”
如不是开着车,她真想拥抱他一下。她腾出右手,在他肩膀上拍拍,赞扬道:“好样子。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和阿平不是一路货。”
说着话,很快就到了玫瑰酒屋。泊了车,两人要了间小包房。柏筱叫阿明点菜,要他拣最喜欢吃的点。阿明把菜谱推回给柏筱,说随便吃点。柏筱望着他,发现多日不见,整个人变了样。想起还在读大学的弟弟,每月要化去她四五千,真该让他回到过去吃吃苦。也许是诀别餐,还是吃好点。虽然两人没发生什么,毕竟朋友一场。每每想起他,心灵能得到些许慰藉,也许是异性相吸,也许有共同语言,也许还有别的,柏筱一时无法归类,总感觉是值得纪念的一段岁月。想起三天前在紫薇包房吃的几个菜,味道挺不错,就选择几样点上。
不一会,菜陆续上来,柏筱要了两瓶啤酒,待服务员斟满杯后,端起来与阿明一碰:“来,干一杯,祝贺你找到了人生的定位。”
一杯酒下去,阿明抹抹嘴,说:“姐,你是我十分敬重的女人。有句话,不知当说不说?”
柏筱望着他:“说,姐爱听。”
阿明犹豫一下,还是下决心说了:“姐这么好的条件,为啥一直单身?”
柏筱笑笑:“单身挺好啊。”
“可是,可是。”阿明结巴起来:“听阿平说,你另有原因。”
柏筱眼睛直视他:“听到什么?”
“阿平说,你宁愿做省电力公司齐总的二奶,也不愿找另爱。”阿明低下头,轻轻抠指甲,那样子,仿佛是他犯了错。
阿平的话,像晴天霹雳在她头上炸开。这一切,断是邹雅琴告诉他的。邹雅琴曾给她开过玩笑,她还骂过她。那么,邹雅琴是如何知道她和齐明松的关系?这些年里,两人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在外约会吃饭次数屈指可数。去虹美花园,从来不同行。鉴于虹彩花园的教训,齐明松来往多是打的,或是开部不起眼的旧车。她相信这些年里完全躲开了任何人的目光。到现在,知道两人情况的只有四人,罗正平、小鞠、阿丽和丁宝非。至于丁宝非,他确实做到了守口如瓶。阿丽是铁姐,打死她也不会说出去,况且她也有那些密事。齐明松上次警告过她,邹雅琴拉拢和腐蚀各类人的能力非常强,要她离远点。齐明松早已防范戒备,她根本靠不了边,窥视不到任何事件。自己在这方面亦十分谨慎,从没暴露半点痕迹。看来,她绝对是凭捕风捉影或道听途说猜测的。问题是消息一旦散出,百张嘴也无法辩清。情场上的事,越描越黑,有效方法是置之不理。柏筱已有心理准备,淡定得很,劝阿明多吃菜,反问:“你信?”
阿明嚼着鲜鲍菇,摇摇头,又点点头。因为他听到的消息有鼻子有眼,叫他无法否定。
柏筱吃了片烩鹅肝,说:“阿明,要有鉴别力,不要听风是风,听雨是雨。人一旦小有成就,免不了被闲言碎语包围。邹姐经常喝得烂醉,酒桌上的话当不得真。”
阿明无言以对,只好缄口。当然,他也无权印证这一切。过了会儿,他又向柏筱透露了另一个消息。阿平有次酒后告诉他,邹姐有本笔记本,里面记录了送礼的清单,密密麻麻记了数十人,最多的一笔是八十万,最少的一笔是五万。阿明最后提醒她,邹姐是个危险人物,少与她接触。如果哪天笔记本落在检察院人的手里,里面的人都得遭殃。
这是个十分可怕的消息。想不到邹雅琴如此阴险,不知其何用心?如果仅是为了对账,也不必记得如此详细。想到自己收过她三次礼,不知里面是否记了黑名?她暗暗下决心,明后天就把这三次送的钱如数退还。这颗定时炸弹拆除得越早越好。她后悔没听齐明松的话,害得如此被动。她端起酒杯,好好地敬了一下阿明,感谢他的提醒。
随后,他们聊起了别的。柏筱问了他的人生规划。他滔滔不绝地描绘起进藏后的打算。柏筱叫他好好干,如果呆不下去,再回到芷都,正天公司的大门随时向他敞开。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柏筱看看表,已是晚九点。柏筱叫服务员买了单,开车将阿明送至学校。下车时,阿明说:“姐,这一别,也许以后见不着面了,我们拥抱一下,行吗?”
柏筱大方地答应,张开双手,将阿明拥在怀里。足有三分钟,两人才松开。阿明下了车,潇洒地向她挥挥手,迈开大步走进校园。望着阿明渐渐远去的背影,柏筱眼睛不知为何湿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