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体改浪潮

　　翌日上午，漆汉昆在办公室听了丁宝非的汇报，令他有点灰的心立马振作起来。这块地算得上黄金地段，明天大厦往那一竖，芷电又多了一个形象。明天电力集团公司这几年发展速度任人刮目，效益增长成几何级。如果没有目前这场全国范围内的电力体制改革，他原来预定的目标一定会如期实现。山东W实业的模式就是他的追求。在很短的时间里，W靠主业支撑，其规模超过主业。这艘航母不光在业务上独步天下，还组建了自己的球队，在绿茵场上叱咤风云，任无数英豪向往。做企业家，尤其是做国企的企业家，不把企业做成行业老大，就算不上国企精英。自当上芷电老总后，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把芷电做大做强。当然，顺带也把自己的财富做大。这次电力体制改革的目的是实行厂网分开，省电力公司改为电网公司，原来管理的发电企业的股权统统移交到五大发电集团，只保留一家水电厂作为调峰。省电力公司在芷电的股权划给了M发电集团公司。M集团实力雄厚，管理先进，其发展思路是突出主业，退出辅业。M集团一进入，势必会重新审视正在强劲发展的明天电力集团，其发展路径很快就会浮出水面。当然，他不怕M集团提出质疑，前些年，在国家电力公司大力发展辅业的号召下，芷电应时组建了辅业公司。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哪一家火电企业不都是两条腿走路？好在控股权在省建投，只要崔总的管理理念一以贯之，料必M集团也不会强人所难。让他最烦的是从此脱离了省电力公司的管理序列，身受不到齐明松的恩泽了。这份感情，这份寄托，叫他难以割舍！改革，说到底是利益大调整，是人员重整合。在新的管理格局下，原来的发展思路毫无疑问会受到冲击。昨天下午，他接到通知，M集团近期将派员过来进行尽职调查，摸清电厂资产状况。在M集团董事、监事入驻前，有大量工作需他竭诚配合。那时，可不能有半点闪失。明天大厦建设的设想是前年提出来的，趁M集团没进来之前尽快实施。虽然昨天大会宣布了电厂自今日起冻结除正常生产外的所有资金和人事安排，但辅业却不在其控制的范畴，这就给了他想象的空间。
　　“你尽快把柏总给我请过来。”漆汉昆给丁宝非下指示。他要亲自与柏筱商谈，合作方式、价格等等必须是双赢。他心里清楚，正天公司有齐总的影子，越是在这关键时刻越要考虑齐总的感受。齐总待他不薄，知恩图报应是最起码的良知，要让齐总感到用他没错。正天公司能拿下黄金地段的地皮，说明柏筱能量非同一般，可作为以后建设明天大厦的依靠。
　　丁宝非哈下腰，答应后飞快地给柏筱打电话。
　　柏筱接到丁宝非的电话时正在美容院美容。人过三十，脸上的光泽渐渐失去，尤其是皮肤开始松弛，为了留住青春和美丽，她听信了阿丽的建议，每周做两次脸部美容。听说漆总马上要见她，她兴奋地从美容椅上跳起来，对美容师说改天来做，拿起手袋，快步走出美容院，用遥控器打开车门，发动车子，独自一人驾车前往。才和丁宝非接洽，漆汉昆就迅速做出决定，说明芷电多么渴望这块地啊。这两天，她和罗正平又认真研究了几次，基本想法还是自己开发，可琢磨来琢磨去，资金缺口终是无法解决。罗正平知道这块地的价值，如果转让出去，至少可翻一番。可他不能这么做，炒地皮不是他的初衷，否则难以面对黄金河。黄金河能把这块地给他，正是基于他盖写字楼的设想。按照规划，这宗地是商用写字楼。罗正平的意见，在与芷电谈合作时，应把价格抬高点，即不亏待自己，也不难为芷电。柏筱边开车边思索，这是考验她商业谈判能力和智慧的时刻，把握得当，正天公司能从中赚回不少。问题是对方不是一般性的商业伙伴，而是兄弟般的商业朋友，过于计较，势必影响现在和未来的合作关系。她希望漆汉昆能有这个雅量，自觉把价格抬上来。即使上涨一倍，芷电也不会吃亏，这个账，漆汉昆一定算得过来。
　　丁宝非早就在芷电厂大门口等她。车一到，黑白相间的挡杆就慢慢抬了起来。柏筱摇下车窗，冲丁宝非笑笑，叫了句丁总好！丁宝非回了句柏总好，并向她打手势，指示车子往里开。
　　柏筱泊好车，从车内刚跨出来，丁宝非的双手就伸过来。柏筱伸出兰花指与他握了握。丁宝非在前面引路，一边寒暄一边引着她往漆汉昆办公室走去。
　　见柏筱进来，漆汉昆马上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绕过桌子，伸出双手与她使劲握握，请她坐到沙发上。漆汉昆在她对面沙发上坐下。丁宝非泡好茶，在两人面前各摆上一杯，然后退出办公室，轻轻把门带上。
　　漆汉昆把丁宝非交给他的图纸摆到茶几上，指着图纸说：“柏总不简单呀，一块如此好的宝地被你们拿到手。不瞒你说，我早就打过这块地的主意，叫丁宝非去谈了多次，总是空手而回。”
　　柏筱摆摆手，道：“不敢夺人之功，这是罗总的功劳。虽然罗总与黄书记是同学，能拿下来，也是费尽心机，吃尽苦头。现在衙门里是菩萨好供，小鬼难缠。在跑地的几个月内，罗总脱了几层皮，瘦了几大圈。那些潜规则呀，说出来让人心惊肉跳。有啥办法？这个社会就是这么回事。假若没有过硬关系，想拿这块地只能是做梦。即使有黄书记批示，有韦秘书长引路，在体制面前，也是一路受阻。求爹爹呀，告奶奶呀，叩头呀，拼酒呀，陪桑拿呀，明要暗索呀，等等。罗总说，这次他真正体会了做孙子的苦衷，下辈子再也不干这种事了。”她来个欲擒故纵，把拿地的困难说成天大。
　　漆汉昆边听边点头：“那是，那是。现在搞企业呀，一个字，难。政府大会小会都说要净化投资环境，净化来净化去，可办事效率越来越差，办事成本越来越高。不过，罗总最终拿下了这块地，脱几层皮，瘦几圈，值。”
　　“本来嘛，罗总费老鼻子劲拿地是想自己开发，谁都知道，现在搞房地产大有赚头。可是，没想到资金周转不过来。罗总的意思是把地卖掉，尽快回笼资金。我没同意，你想，黄书记冒风险把地批给正天公司，你不自己开发，炒地皮赚钱，外面一传，不是给黄书记难堪吗？再怎么着，也不能给黄书记抹黑呀。于是，我想到了漆总，想到了您明天大厦的宏愿。毕竟我们有过多次美好合作，罗总马上同意。怕您忙，先给丁总打了招呼，没想到漆总办事效率这么高，马上约见我。我代表罗总，对漆总的信任表示衷心感谢！”她刻意故弄玄虚和夸张了一番。
　　漆汉昆抽支烟，点燃后深吸几口，说：“谢谢柏总，凡事都能想到彼此，说明我们的合作超出了商业伙伴关系，已升华为朋友关系了。这块地非芷电莫属，无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接受。”
　　柏筱恣意地笑笑：“漆总大度，谢谢厚爱。我和罗总不会漫天要价，为了感谢多年的关照，略低于市场价就行。关键是要选择合适的合作方式。”她十分了解漆汉昆的为人，对十分熟悉的人谈生意，向来是大度大方。这种豪爽的谈判方式，让你既感动又不好得寸进尺。
　　漆汉昆把烟掐灭，爽快地说：“我这人向来不绕弯，之前，我到土地评估公司询过价，这块地现在的市场价每亩值400万。不清楚你们拿下来花了多少，我想肯定会少于这个价。两个方案，第一，每亩400万转让给芷电，这个方案你前面说过不好操作，但可以名义合作；第二，40亩转让给芷电，你们留下10亩作为参股。无论哪个方案，把款打过去后提300万给我们作活动经费。”
　　两个方案都很诱人，完成交易后能赚一倍多。全部转让不是罗正平的目的。第二个方案最优，转让40亩后，不光赚回三千多万，还保有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搓搓双手，站了起来，痛快地说：“我同意第二个方案。款打过来后，增加一百万，提400万给你们。”
　　漆汉昆愣了一下，没想到柏筱会给他多提100万。他说：“行。第二个方案，就这么定了。400万打过来后返还你100万。”
　　柏筱推脱说：“给我个人的就算了，我不能瞒着罗总捞外快。”
　　漆汉昆笑笑：“这种方式最妥，不要多说。”
　　柏筱马上会意，漆汉昆怕她将提成消息外泄，用一百万回扣把她的嘴封住。她只好同意，说：“行。我跟着漆总发财。”
　　是否双赢？柏筱不清楚，她只知道正天公司从中赚了不少。而漆汉昆呢，比柏筱更高兴，这块地属黄金地段，出这个价，不亏。市场就是这个价，况且不费吹灰之力，几乎是天上掉馅饼。他感慨朋友的真情，伸出双手，对柏筱说：“给我解决一大难题，拥抱你一下，以示谢意！”
　　柏筱从没见过漆汉昆这么真情流露，感觉他是发自内心，就主动张开双臂，向他靠近。漆汉昆熊抱她一下，赞美道：“你是女人中的精品，谁拥有了你，谁就拥有这个世界。”
　　“漆总过奖了。”柏筱羞赧一笑，松开他：“听丁总说，漆总夫人德比长孙，貌赛貂蝉，是芷都第一美女。有机会，让我开开眼界哟。”
　　漆汉昆欢心地骂了句丁宝非：“浑小子，尽说瞎话。”
　　“今晚是否庆祝一下？”柏筱问。她真想与漆汉昆一醉方休，自认为是出道以来办得最漂亮的一件事。
　　漆汉昆皱皱眉：“下次找机会吧。这段时间分身无术，电力体制改革，大量的工作压下来。这不，为做好股权交接，省电力公司今天来了一拨人，要进行账目清理，晚上少不了作陪。过几天，M集团又要派财务人员过来做尽职调查，我都快成三陪了。合作之事，我会交待丁宝非，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相关工作。以后大厦的规划、设计等，柏总你可要多担当喏。”
　　“愿为漆总效劳。”柏筱向漆汉昆鞠了个躬。
　　离开漆汉昆，柏筱给罗正平打电话通报好消息。有如此美好的结果，大大出乎罗正平的意料，他在电话里不断地赞扬她，令她飘飘然起来。接着她又给齐明松打电话。齐明松正在开会，捂着话筒说了几句好字就挂了机。她还兴犹未尽，又给单蓉报喜，单蓉也兴奋得不得了。
　　购地时罗正平多了个心眼，专门在正天电力工程公司下面注册了个独立法人的房地产公司——正天房地产有限责任公司。当时柏筱不解，认为没必要多设个层次。罗正平解释说为了区别正天公司原有业务，并留有和其他公司合作的余地。现在想来，罗正平这超真绝，够有眼光。如此一来，和芷电合作就简单得多了。明天电力集团公司和正天电力工程公司只签署一份正天房地产公司百分之八十的股权转让协议，就完成了交易。协议签署半个月后，丁宝非将三千多万打到了正天公司账上。后面的动作均按漆汉昆的设想进行。
　　就在丁宝非和柏筱紧锣密鼓地开展明天大厦建设前期工作时，芷电电力体制改革大幕也顺利落下。M集团接管了省电力公司所拥有的股权，派出了董事和监事，副董事长是M集团运营协调部张方总经理兼任。张方是芷江省人，漆汉昆前几年在国家电力公司企业管理培训班上与他同过三天窗。因是老乡，两人单独喝了一次酒。前年，张方奔父丧，漆汉昆妥善安排了芷江省内的行程。有了这些交往，漆汉昆与张方算是老朋友了。
　　在新一届股东会和董事会上，张方代表M集团发言，对芷电的成绩给予充分肯定，对发现的问题也毫不留情地给予批评。张方在场面上给人的感觉是那种公私分明、原则性强、仗义执言、秉笔直书的人，但也不失张弛有度、巧言善心。M集团财务人员的尽职调查，提出了不少会计信息失真的问题，尤其是主业与辅业的账目往来过于复杂，表面看，辅业与主业已分离，实际上还是千丝万缕，许多历史老账难以一时理清，存在辅业侵占主业利润的嫌疑，如主业发放工资人数比实际人数多出三十多人；又如主业购进燃油价高，卖给辅业加油站价低；值得注意的是，主业提前预付购煤款数额过大，仅利息一项每月就多付出几百万；还有主业为辅业融资担保。张方要求芷电管理层近期对这些问题进行有效整改，彻底厘清主业与辅业的关系。
　　作为董事长崔燕对此情况略知一二，但没M集团尽职调查这么详细。她要省建投副总亦是芷电监事会主席谢华新作出解释。谢华新说会计事务所每年的审计报告略有涉及，但反映不全，可能是芷电提供的会计数据有误。他表示会后再组织力量进行全面审计，给二股东一个满意的交待。谁都清楚，现在有的会计事务所为了揽业务，什么真实性呀，公允性呀，均是一把弯曲的尺子。只要单位所需，审计结论可做到与单位领导的期望大同小异。你想想看，中介机构人员整天被所审单位的头头脑脑陪侍，算不上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可天天晚上好酒好肉、歌厅桑拿，把你侍候得爽爽快快和晕头晕脑，不剑走偏锋才怪呢！这些人未必六根清净，难免脱不了俗。他们工作实际很简单，把单位提供的账本仔细审一遍，和单位领导一沟通，审计结论就出来了。M集团财务人员为什么在短期内能把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查出来？主要是他们排除了单位陪侍人员的干扰，真正做了尽职调查。
　　能责怪芷电管理层在经营管理中未做到独善其身？不能。那时候全国的火电厂都这么干，芷电也没另辟蹊径，只不过步伐大了点，漆汉昆等人借势为企业为自己扩大了路径而已。有这个土壤气候，柴藤毛地黄就会宜地生长，除非你采取排他措施。M集团在全国自我救赎和警醒得比较早，为突出主业而勇敢地毫无保留地斩断了输出主业利润的链条，进而赢得了同行的喝彩和效仿。
　　漆汉昆毫不怀疑芷电为主业分流人员而大力发展辅业的行为有什么过错。他听完张方的批评和谢华新的解释后，在未得到董事长的允许下站起来作了如下辩解：
　　“自芷电新领导班子成立以来，就一直秉承三个有利于，即有利于股东、有利于企业、有利于员工的事就大胆去试、大胆去做。应该说，这些年来，我们在董事会的领导下，基本上完成了股东会、董事会下达的各项任务。一、在发电形势不利的情况下，我们积极探索减人增效的途径，精简了主业岗位富余人员，实行一岗双责，充分调动了主业人员的工作积极性，力争多发电，多创效益，确保国有资产保值增值，努力为股东创造最大回报。二、着力做大做强芷电，在大力发展主业的基础上，努力开拓辅业的发展路子。企业是员工之家，是员工成长的大舞台。作为员工的领头羊，我有理由，也应该从芷电的实际出发，多渠道、多路子开拓发展和不断壮大芷电的实业。三、共产党的执政理念就是要为广大人民群众谋利益，要让改革成果惠及大众。作为芷电的员工，有理由享受改革的成果。芷电自成立以来，员工的收入增长缓慢，与同行收入相比，一直处于下游。如何稳定这支队伍？是我们的头等大事，省内和周边省份新火电厂一建立，我们的骨干蠢蠢欲动，至今调出了二十多名。难道是我们的发展环境差？是我们的管理机制落后？不是。是我们的收入上不去。这么多年来，芷电的工资总额一直保持不变，理由是主业岗位人员已精简。若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这是天方夜谭。为了留住人员，为了提高员工的收入，我们只好在现行政策内采取变通办法。如M集团尽职调查报告中提到的发放工资人数与实际不符，就是一种变通办法。表面上看违反财会规定，实际上呢，我们又没突破工资总额。在董事会核算的总额内，如何发放工资应该是我们的权利吧。所提出的燃油存在高进低卖现象，我想只是一种技术处理而已，可能手续上有些瑕疵，以后坚决按规定改正。至于燃料公司占用主业购煤款数额过大的问题，我会后组织人员认真疏理一下。不过，话说回来，今年我省工业形势看好，用电量急增，燃煤自然得跟上，省经贸委多次下文，要求各发电企业多备煤，多存煤，打好迎峰度夏这一仗。为此，购煤款不能拉后腿。当然，这有个技术操作问题，各位领导提的意见，我们一定按要求改进。”
　　漆汉昆这套理论对崔燕来说耳熟能详，虽有微词，亦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她说：“M集团的管理理念在行业内居先，有老大哥加盟，对芷电来说是重大利好。我们要把M集团先进的管理方式移植过来，发挥现代企业制度的作用，强化质量和安全管理，加强对标管理，节能增效，严控成本，主辅分离，充分调动员工的积极性，确保股东利益最大化，把芷电建成省内一流电力企业。张总刚才一番发言有水平，有实践，有真知，芷电一定要认真组织学习，并贯彻执行。监事会要加大财务监管力度，督促芷电尽快解决主辅分离问题。”接下来，她着重肯定了芷电这些年为发展和稳定所作出的努力和成绩，并勉励芷电经营班子要一如既往搞好团结，强化管理，关爱职工，为芷江经济发展作出应有贡献。
　　新的股东和董事会既是吹风会，又是整改会。说吹风会呢，释放了新的信号，以后辅业的发展将受到严重影响；整改会呢，过去那一套做法已经不能再用了，干什么都得按新股东的要求行事。
　　会后的当天晚上，漆汉昆抓紧做一件事，拜访崔燕和张方。离开了省电力公司和齐明松，以后的靠山主要是两位正副董事长了。有了柏筱返回的活动经费，漆汉昆底气足了点，给两人各准备了一张五万元的银行卡。本来想多给点，怕弄巧成拙。
　　他先拜访张方。私下里张副董事长态度好多了，像兄弟般亲热地把他按在沙发上，然后唠起了家常。说起主辅分离时，张副董事长友善得很：“汉昆，你根据情况看着办吧。辅业走到这步不容易，说断就断，可能不符合芷电实际。好就好在芷电前年就在账面上把主辅资金往来厘清了，所谓关联交易，慢慢理吧，进度你自己把握。但有一条，辅业承接主业各项业务必须走正规渠道，再也不能个人说了算。有些关联必须得有个说法，如租用主业固定资产，价格就不能像过去一样这样低了，让主业至少能赚回利息吧。总之，不要为辅业过度扩张所累，请你好自为之。”
　　漆汉昆边聆听边点头，表示坚决照办。走时把银行卡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张方推脱再三，拗不过漆汉昆的固执，只得苦着脸收下。
　　拜访崔燕时直接去了她家里。萍萍刚好在家，正与妈妈争论什么。小姑娘已是大四学生了，长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美丽动人。见漆汉昆敲门进来，萍萍叫了句漆叔叔，勤快地端水泡茶。
　　漆汉昆夸奖说：“萍萍越来越懂事，越来越漂亮了。”
　　萍萍莞尔一笑，像只快乐的小燕子轻轻跳进自己的房间，尔后又转头对崔燕做个鬼脸，娇柔地说：“反正你得好好考虑一下。”说完，门“咣”的一声关上。
　　漆汉昆刚才在门外隐约听到出国两字，估摸小姑娘闹着出国留学。现在有股时风，政府高官、大学校长、国企老总的孩子纷纷加入出国留学潮。国内教育体制已到了晚期癌症阶段，升学考试、课堂教学、课外实习、毕业论文等环节无不像癌细胞一样侵蚀着每个莘莘学子的创造力和开拓力。为了不成为癌症患者，有远见的家长和有志向的青年把发展的目光放在了美国英国等发达国家上，去追寻那种开放和创造性的教育方式。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萍萍想出国留学。”漆汉昆对崔燕说。
　　“这丫头不知抽哪门子风，今天一进屋就嚷着要出国留学。我这条件这境况，能让她去？”崔燕招呼他坐到沙发上。
　　“应该让她去，我支持。年轻人就要敢于出去闯，出去拼。当年邓小平16岁远涉重洋寻找革命真理，使中国多了一个伟人。如果没有这个特殊经历，邓小平不可能具备世界眼光。有什么困难的话，包在我身上。要不，我认萍萍做干女儿，不知崔总舍得不。”漆汉昆望着崔燕，等待她的答复。
　　门被打开，萍萍伸出头来，忽闪着大眼睛说：“我同意，今后有理解我疼爱我的干爹照应，不怕走遍天下。”
　　“好呀。”漆汉昆站起来，走过去牵了她的手，让她与自己并排坐在沙发上。“我能认上这么乖巧漂亮的女儿，是我前辈子修好的福。崔总，女儿都同意了，您就点个头吧。”
　　崔燕骂了句：“死丫头。”然后嗔怪地说：“什么都由着性子来，真没办法。也罢，这次就依了你。还不赶快叫干爹。”
　　萍萍转头甜甜地叫了句：“干爹。”
　　漆汉昆痛快地应了句：“哎。好女儿。”摸摸她的头，然后掏出皮夹，抽出一张卡，放在萍萍手上：“这是干爹的见面礼。今后缺什么，说一声，干爹第一时间保证送过来。”
　　萍萍毕竟见过世面，怕之中隐含其他目的，不肯接受，把卡放在漆汉昆膝盖上。
　　漆汉昆假装生气：“萍萍，这就见外了，既然认了干爹，就要相信干爹的为人。”又把卡塞回到她手里。
　　萍萍眼睛盯着妈妈，看妈妈的反应。崔燕说：“你自己决定吧。”萍萍见妈妈松了口，高兴地说：“那好吧，干爹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崔燕把萍萍催回房间，说要与干爹谈点事。萍萍吻下漆汉昆的额头，嗲着嗓子说：“好吧，干爹谈您的工作，干女儿走耶。”
　　两人接下来谈工作，其氛围就显得亲密无间了。崔燕说：“主辅分离，是大势所趋，你要有心理准备。应该说，芷电的辅业发展相当好，势头挺猛，为主业分流人员作出了应有贡献。M集团作为新股东，其治企理念一定会对芷电产生影响。况且他们突出主业、退出辅业的思路符合国资委的监管思想。照此下去，以后所有电力企业都得走这条路，晚分离不如早分离，把辅业推向市场，在市场大海中早日争得一席之地。张总同意你们主辅渐渐分离，是给你们一个缓冲期。我也同意他的意见，有些事还得讲点实际和辩证法。至于主业，争取多出力，越是满负荷发电，越要注意生产安全。”
　　漆汉昆说：“董事长指示一定照办。主辅分离后，最大的问题是分流到辅业的人员人心不稳，现在有不少员工提出要重新回到主业。如此，改革就得走回头路。”
　　崔燕沉思片刻，说：“你再想想办法，让分流到辅业的人员留下来，不外乎是收入和发展舞台的问题。如果留在辅业的人员前景和现状比主业好，问题就迎刃而解。”
　　漆汉昆满口答应：“好吧，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