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美丽天桥

　　小雨被分配到乡里的一所偏僻的小学工作，陈富国送小雨来报的到。同样是赶着马车，跟三年前一样，陈富国心里乐滋滋的，不同的是这次陈富国明显觉得自己苍老了很多。他一边赶车，一边感受着女儿已经参加工作可以赚钱帮着养家糊口的这份欣慰一边看着车里的小雨瘦弱的身影。
　　陈富国一直感觉愧对自己的两个孩子，小雨作为姐姐，才十九岁就来参加工作，要是自己家庭不困难，再怎么说也得让小雨读完高中甚至供她读完大学。陈富国想起三年前小雨初中的老师说的那句话就感觉到心痛。
　　当时，那位老师建议让陈富国给小雨上高中，因为小雨很有潜力，一定是可以读大学的。陈富国说：“这怎么行？‘现铁不打谁还等着炼钢’”，是啊，当时，家庭实在是就快撑不下去了。让小雨去读师范，之后当个小学教师是最明智的选择。
　　只是，此刻，陈富国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知道这个孩子稚嫩的肩膀能不能挑起当老师养家糊口这份重担。坐在马车上若有所思的小雨没有像往常一样唱歌，三年前，也是这样的天气，小雨坐在马车上那份幸福和甜蜜如今不见了，陈富国感觉女儿在师范里很不开心，那天，小雨从学校回来，两眼红红的，陈富国就知道女儿哭过。但当他知道了女儿是为一个叫方明的男孩子哭的时候，他真想大发雷霆，小小年纪怎么可以谈恋爱！可是，后来张兰劝住了他。
　　“女儿哪有谈恋爱了？”张兰生气地对陈富国说，“你不过就是看见小雨抽屉里有张照片而已，不要乱给女儿扣帽子。”
　　“那她怎么一直闷不啃声的，再说我看到那个男孩子给她写的留言册了。”陈富国说。
　　“写了什么？”“张兰说。
　　“那个叫方明的男孩在留言册里似乎是告诉小雨他喜欢她，又似乎是告诉小雨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陈富国说，“我也不是有意偷看，是小雨那天回来跟我说她喜欢方明，没有方明，她工作有什么意思。”
　　“她怎么能这么说？”张兰也生气了，“我们岂不是白养了她？”
　　“就是说。她哭的不成样子，几天就瘦成那样。你不心疼啊！”陈富国说，“小小年纪就谈恋爱，我还没找她算账，她倒先委屈起来。”
　　“她心里难过，你就别再说她了。”张兰说。
　　……此刻，陈富国看着女儿忧伤的神情，不知道自己当初送女儿去读师范而毁了她的大学梦是不是太委屈了这孩子？
　　可是，她看得出来，女儿不是的伤感已经减轻了很多，这就好——陈富国心里想。
　　远看就到了流芳乡的天桥小学。
　　“爸爸，这里为什么叫天桥小学？”小雨微笑着看着陈富国。
　　这一问打断了陈富国的思绪，他讲起一个古老的故事：
　　“这是一所很古老的小学。因为学校前面有一座自然天成的“桥”而得名。据说这桥里插着一把宝剑。
　　“很久以前，这里发大水，常年的洪水让这里民不聊生。一位仙人来到这里看了看说这里之所以经常发大水是因为这里的河水下面有两条龙在争斗。一条叫赤眼黄龙，一条叫绿眼青龙，每当这两条龙打架的时候，天上就要下大雨，雷声隆隆是对它们的警告，可是，这两条龙不听劝告。有一天，王母娘娘派天神下来对两条龙说：‘你们再打架，上天就要杀死你们。’可是两条龙还是动不动就打架，每次都打得天翻地覆，漫出河面的洪水淹没了老百姓的村庄和田野。
　　“后来，有一天，两条龙正在打架，洪水眼看又要漫出田野。这时候，乌云密布，人们伸手不见五指。之间天地间一道巨大的闪电袭来，一把利剑从天而降，一下子查到了河水中央，这时候，人们看见河水中央果然有两条闪着贼眼的火龙在打架。只见，宝剑直插到两条龙的头部，两个龙头变成了一座桥横架在河面上，不一会儿，桥面供起，宝剑不见了。乌云散去，太阳出来，河水恢复了平静且变得清澈无比。
　　“如今，河水一直像井水一样清冽可口，此后几百年，这里一直风平浪静，再也没有蛟龙作怪。人们都说两条龙和睦了，它们想为人们做贡献，它们变成了桥给人们铺就一条成功之路。这多好！这多像你们当老师的，你们也将成为一座桥，很多孩子可以从你们这里找到自己人生的幸福，你看，这桥多么伟大！
　　“所以呢，小雨，爸爸当初没有给你机会去读高中考大学是有苦衷的。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爸爸的，人，无论在哪个岗位上，重要的是要做对社会有用的人。你从今天开始，当了老师，就要有这个信念。希望这个故事能对你有所启示……”
　　“哦，难怪我听说这小学旁边的村子叫‘双龙洞’”小雨心不在焉地说。
　　“是啊，据说这桥下面看得到一把生锈了的宝剑尖端呢！”陈富国笑着说，“等你安顿下来你可以抽时间去看看。很多人也会慕名来看呢。”
　　“你看过么？”小雨回头问爸爸一边抚弄着搭在肩上的羊角辫。
　　“看过啊。爸爸不会对你说谎。”陈富国把马拴在学校门口的一棵电线杆上说。
　　“哦，看来这个学校也将有很多故事。”小雨也跳下马车说，“等我有空一定带我的学生去看看，并给他们讲讲这个故事。”
　　“嗯，当然，说不定是这里的小孩讲给你听呢！呵呵”陈富国说。
　　陈富国带着小雨走进天桥小学。
　　学校里大概有十多个老师，就没有看见一个女的。小雨感觉像是进了“男儿国”了。
　　安顿下来，小雨发现这里除了校长的妻子，其他的十多个都是男教师。而且都是家在附近的四十岁以上的，小雨觉得像是在做梦，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学校。
　　陈富国也觉得奇怪，问了校长。
　　“这些都是附近的老师，他们有的是高中毕业回来代课的，有的是多年一直就在这里的，这一片区没有女老师，而这些为了在闲暇时间可以回家做农活所以一直没有调动。你们家小雨是这里的第二个师范生。”校长很和蔼地说，“还有一个小伙子是去年才分到我们学校的。我们学校就是缺乏像小雨这样的正规师范生。希望你们这些小年轻成为我们学校的新鲜血液。”
　　校长姓王，大概四十八九岁。胖胖的，看上起很慈祥。小雨觉得他很像自己的父亲，于是也就不太拘束了。
　　当天，小雨就把钥匙丢在了宿舍，校长抬着老斧头来帮小雨，三下两下就撬开了锁。小雨觉得很是羞愧，因为校长用他自己家里的一把新锁给小雨的宿舍门换上。
　　小雨把爸爸送到学校门口。
　　“爸爸，你放心。其实，我一直很感激你的，我读师范是我自愿的，我并没有后悔。至于考大学的事，我想我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自学。终有一天，我会拿到大学毕业证的。”小雨说，“我也很喜欢这里。我会好好工作的，其实，成为“桥”，为家乡人民做点事也是我的理想，这里确实需要专业的老师。”
　　“嗯，那就好。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校长说，我看校长也是一个好人。”陈富国说。
　　送走了爸爸，小雨回到自己的宿舍，她往包里拿出方明的镜框，框里的方明深情地看着她，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雨的眼泪就要出来。
　　她回忆着学校里的一幕幕，想着方明，她知道这个男孩是她第一个喜欢过的人，可是，一切成为过去。何况这个男孩这样无视于她的存在，何必又要把他放在心上。道路的距离或许不是很远，心路的距离却是永远也无法逾越的。
　　小雨把方明的镜框丢到了垃圾桶里。
　　因为她知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未来在自己的脚下，忙碌可以忘记烦恼，工作可以抛开忧愁。
　　很快的，小雨便适应了下来。
　　学校里的那些男老师果然一个个在下午放学后就回家去干活了，有的第二天回来上课，有的不回来但把宿舍灯打开，为的是让校长以为他在里面。
　　“以后，谁再回家去干活到第二天才回来上课的就扣钱，一晚上五十。”校长在大会上说。
　　会场上谁都没做声，似乎这话已经是大家听习惯了的。
　　大家都低着头，一位代课教师嘴角露出些轻蔑的笑。
　　去年从师范学校毕业的男教师偶尔和小雨说说话，小雨觉得很孤独。
　　秋天的风开始有些冷了。
　　小雨学的是体育，可是教的是语文。
　　“这里连语文老师都缺，体育课嘛，就别上了。”校长笑着给小雨解释，“其他学校都是这样，什么音乐、美术、体育等都是不上，也没有专门的老师上，要上也是让那些老不死的老同志去上，因为他们文化课上得一塌糊涂。”
　　小雨欣然接受了，只是，在心里她想音乐、美术、体育不上，那岂不是又要有很多有艺术细胞的天才儿童被耽误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