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勇追匪首郭山下地道

　　“郭山被你们杀了？不可能！他、他长得什么样？是不是头上有一撮挓挲毛，两只耳朵挺大往前罩着？”郭源心里一惊，喉头痉挛，变着声问。
　　“你说的那个是宋山吧。怎么，找错人了？快，快把这个叛徒绑上，我们到后院去看看宋山跑了没有。”
　　“好！”郭源也是不明白郭山被杀是好还是不好，他接过李鸾递来的绳子，重新把常雅君的手脚都捆了起来，已经是筋疲力尽的常雅君挣扎了一阵，随即晕了过去。
　　李鸾和郭源直奔后院的偏厦子去找宋山。不远处传来二瘸子驯狗的声音，两条狗看到李鸾连蹦带跳一阵撒欢。
　　李鸾问二瘸子：“哎，舅老爷，宋山哪儿去了？”
　　“找宋山啊，他刚才还在这儿转悠呢，是不是去柜上了？”
　　“说了半天这小子就是卧底。跟你睡一个屋的人你都不知道他哪儿去了，你的警惕性可真高！”
　　“不管他是不是卧底我都瞄着他呢。只要他往后院去我就动手宰了他！可是那小子真没往后边凑合。我一想大门他也出不去，就让他在前院转悠吧。这不，我一宿都没睡。”
　　“我们在前院没发现郭山的影子啊。他一定是跑出去给公安局送信去了。爸，此处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带上该带的东西快走吧。”
　　“好吧！去柜房把图纸带上，无论暴动成功与否，图纸对我们来说都有用。别怕，这里有暗道直通江边，公安局抓不到我们。走，先去把那个女的处理了。”李鸾和郭源说着又匆忙向前院走来。
　　“爸，干脆就把她锁到柜房屋里得了。那屋封得很严，相信她跑不出去。我们一走了之，让她生死由天命吧。”
　　“不行！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把知道的情况报告给公安局呢？还是不要留活口，赶紧的！”
　　“杀了她？”郭源感觉很突然。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她知道得太多了，一旦暴露出去我们还能有回旋的余地吗？”
　　“可是，她也是我们三青团的同志啊。”
　　“不，准确地说，她应该是背叛组织的逃兵。对逃兵我们是不能姑息的。快，把她拉过来，勒死塞到柜子里去！”
　　李鸾态度很坚决地打开了柜房的门，郭源解开常雅君腿上的绳子拖着她向房门走来。
　　郭源的心情很复杂，常雅君毕竟是自己曾经心仪的女子，甚至是关二丫的化身，让自己亲自去结束她的性命实在太残酷了。
　　常雅君已经苏醒过来了，她的呼吸很困难，浑身大汗已经湿透了衣服，没有一点挣扎的力气。
　　房门一打开，李鸾和郭源不约而同“嗷”地惊叫了一声，吓得连连后退。他们俩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仿佛看到了天神一般。只见郭山昂着头，威风凛凛地伫立在屋子正中。
　　看到郭山，常雅君的勇气一下子爆发出来，她喜出望外地呼叫起来：“宋山，你就是郭山吧？快跑，他们是杀人凶手。那个来保护你的人已经叫他们杀了！”
　　“雅君，你不要怕。郭源，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我真不明白，才几天的工夫你咋变得让人都不敢认了？在共产党领导的民主政府已经成立的今天，你却选择了与人民为敌的绝路，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不明事理，难道这些年的学校就是这样教你知书达理的吗？还有你，李会长，本来民主政府会给你们这些有资本的民主人士一条光明磊落的道路的，可是你却要放弃光明而自取灭亡，这是为什么呢？我以县公安局侦察员的身份命令你们赶紧停止犯罪，交出藏匿的枪支弹药，去人民政府自首认罪。悬崖勒马还为时不晚。”
　　郭山正义凛然的气势，使李鸾和郭源如同被掀了老窝的蚂蚁，惶恐不安。
　　李鸾又是恐惧又是愠怒地吼道：“好小子，我真佩服你的胆气，但是你毕竟学问不足见识太少，不谙世事啊！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驱之，叫我们缴枪认罪还为时过早吧。依你的一孔之见就能判断鹿死谁手了吗？我们的人马已经进城了，共产党政府覆没在即。既然你是郭源的哥哥，咱们好歹也算亲戚，我不难为你。大路朝天咱们各走半边。你躲开吧！”
　　“李鸾，我再奉劝你一句，不要一意孤行。”
　　郭源急了：“哥！以你的知识能看明白多少问题啊？你了解目前国家的发展趋势吗？大字都不识几个，你上这儿来逞什么威风！现在不是斗嘴耍贫的时候，国军马上就打过来了，眼下即使共产党暂时占了上风，最后要缴枪的还是他们那些土八路。不关你的事，你赶快躲开吧，我们要取了东西赶路呢！”
　　“十三啊，你不是最恨土匪吗？现在你连姚清和那样的人都能认可同流合污？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还是赶紧投降争取宽大处理吧。”
　　“就凭你单枪匹马就能让我们投降？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稍喊一声你就得完蛋。你逞什么能啊，不知道深浅的东西！”
　　“这里是人民政府的地盘。你敢让那些不明真相的工人看清你的真实嘴脸吗？现在你们只有一条路，赶快缴械投降，否则后果自负！”
　　李鸾恼羞成怒了，他抢前半步二话不说朝郭山当胸就是一拳。郭山早有准备，略一转身躲开了迎面挥来的拳头。
　　“爸，我来，你先撤！”
　　郭源一把将手里的常雅君推到墙角，一个箭步窜了上去，他上面使出大擒拿手的招式，下面接着来个“梨花舞袖”。郭山知道梁师傅这个招数的厉害，上面两臂画圆来个“如封似闭”下面提膝横裆护住了下盘。
　　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可是今天本来是亲兄弟的俩人却刀兵相见，而李鸾、郭源这对翁婿却成为了对阵郭山的父子兵。他们急于脱身，下手招招狠毒，时间不大郭山就感到双拳难敌四手。郭源趁郭山把李鸾按倒在地腰背暴露的空当，飞起一脚正中郭山的后腰，郭山一个趔趄单腿跪倒在地。李鸾趁机挣扎起来，顺手操起一把椅子朝郭山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躲在墙角处的常雅君发出一声尖叫：“宋山，小心！”
　　郭源见状也大喊一声：“哎，别打！”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向落下来的椅子搪去。
　　郭山也一个“推窗望月”举双手去迎，却被椅子的一条腿划破了头皮，额角冒出来的鲜血顺着面颊淌了下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刺耳的汽车刹车声和人群的脚步声，接着很多人一起擂响了大门。
　　常雅君高声尖叫着：“快来人呐，抓特务啊！”撞出房门向大门奔去。
　　郭源一见真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常雅君，一手拎住她的后脖领子，一手抓住她的裤腿子，像甩米口袋似的把她甩出去一丈多远，脑袋重重撞到院墙下的石头地上，顿时头破血流，昏死了过去。
　　“郭源，你这个助纣为虐的混蛋！”这时候的郭山真急了，他奋不顾身地扑向常雅君。
　　“郭源，快走！”
　　“爸，地道在哪儿？”
　　“后院，偏厦子里。快！”
　　郭山抱起常雅君，她的气息已经不匀，郭山摇晃着她的肩膀：“雅君，雅君你怎么样？”
　　“宋山，你流血了！”常雅君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想要给郭山擦拭流到脸上的鲜血，却没有力气抬起手来。
　　“雅君，你挺住，我一定去把他们抓回来！”
　　郭山悲愤交加，一阵刻骨的痛楚涌上心头，他咬紧嘴唇把怀里的图纸掏出来塞到常雅君手里：“雅君，你在这里等着我，如果我回不来了，就把这个交给那个大板牙伙计，告诉他今天晚上敌人要暴动！”
　　“宋……郭山，你要保重啊！”常雅君轻声抽泣起来。
　　郭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一跃而起，沿着李鸾他们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郭山刚跑到偏厦子跟前，冷不防被实实在在地绊了个大马趴，他机灵地一团身子来了个就地十八滚，站起身形定睛一看，原来是二瘸子从半路上蹿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子，原来你还真是公安局的卧底啊。昨晚就应该要了你的小命，叫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怎么？你也是他们的同伙？”
　　“什么同伙不同伙的，李鸾再不好也是我的外孙子，我能干那吃里爬外的勾当嘛。”
　　“他们是杀人凶手。我是县公安局的侦察员，你赶快让开，我要去抓他们。”
　　“那要看你能不能过了我这关了！”
　　别看二瘸子腿脚儿不利索，上盘的工夫可不一般，十个手指跟钢钩子似的。他往前一近身一把叨住了郭山的肩膀头了，郭山往外一挣没挣出去，已经很旧了的小夹袄“刺啦”一声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臂膀上露出两道血檩子。郭山疼得一咧嘴，他急忙闪身才没有再被二瘸子抓着。
　　郭山无心跟二瘸子恋战，可是二瘸子却像膏药似的粘上了他。姜是老的辣，别看二瘸子腿脚不灵活，这些年在江湖上混，险恶的场面却见过不少。他就像一只玩耍小耗子的老猫，不紧不慢地挡着郭山。郭山似乎不想对二瘸子大打出手，只想闪过二瘸子快步追赶李鸾，没想到二瘸子在背后一个猛扑把他扑了个前趴子，并在他后脖子上留下了几道血痕。二瘸子骑到郭山身上双手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郭山挣扎了几下都没摆脱他那鹰爪般的双手，憋得他眼珠子直往外冒，眼瞅着就要背过气去了。郭山想起来地躺拳里面的“巨蟒翻身”，两脚用力蹬地，同时一抬腿，右脚狠狠地踢到了二瘸子的后脑勺上，把他踢了个前抢，一下子松开了卡住郭山脖子的双手。郭山趁机一个侧翻离开了他的控制。
　　打了这几个回合，郭山的脸上、肩上挨了二瘸子好几掌，嘴角也淌下血来。郭山不得不认真地对待这个很熟悉的对手了。他知道二瘸子的短处在腿上，于是施展开趟子拳法，上下两路一起进攻，迫使二瘸子不得不来回移动。趁二瘸子转身不灵之机，郭山一个“迎风摆柳”，狠狠地在他的腿上踢了一脚。二瘸子就像一捆高粱秆子似的实实惠惠地栽倒在地上。郭山手疾眼快腾空飞脚又击中了二瘸子的后脑，同时一伸手把他衣服的后襟掀起来蒙到了头上。二瘸子脑袋发蒙手脚发软，跟个“瞎蒙畜子”一样只有挨打的份儿了。郭山把他捆绑起来塞到偏厦子里。
　　郭山冲到北墙根，抓开几捆蒿草就要钻进洞去。手把着洞口他的心头一动，不对啊，这洞口的蒿草没有被搬动的迹象，说明李鸾他们不是从这里逃跑的。郭山顺着围墙向沙堆巡视过去。沙堆南面是用石头砌的一圈用来阻挡沙子的围墙，东墙边并排码着一溜大缸，西边堆了几堆做脚手架用的木杆儿，一目了然没有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
　　地道口能在哪儿呢？郭山忽然想起刚才李鸾慌乱中告诉郭源地道口在偏厦子。
　　偏厦子的西屋是一间长长的存放模具的筒子房，各种型号的洋胰子和蜡烛的模具都存放在这里。平时库房的门总锁着，钥匙掐在李鸾和管事的手里。眼下房门没有上锁，大大的锁头明晃晃地躺在地上。郭山心里一动，地道口莫不是在模具房里？
　　模具房里光线很暗，两排一人高的木架子上摆满了模具和小型工具，中间的通道黑黝黝地延伸出去有十多米远。郭山用脚趟着地面往前摸索着，隐隐约约看到西墙脚下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地窖口，上边盖着的两块木板已经被推到了一边儿。郭山扒在窖口侧耳听了听，里边没有动静，于是轻手轻脚地踩着梯子走了下去。
　　下边是一个足有两间房大小的空间，竟然亮着幽暗的灯光。一排排绿漆的小木箱子整整齐齐地码了五六层，里面都是短枪和子弹。郭山抓出来一把二八盒子和几个弹夹，警惕地贴着木箱子一步步往前走。前边码了一长排毛边板儿的条箱，郭山撬开箱子看了一眼，里面是打着蜡的长枪。郭山心里暗暗合计：“这么多的枪支得武装多少人的队伍啊！”
　　转过一道胳膊肘子弯，前面陷入了一片漆黑。郭山稍微迟疑了一下，这样贸然进去会不会遭到敌人的暗算呢？他放慢了脚步，尽量把姿势压到最低。郭山顺手摸到一块拳头大小的土块儿使劲朝黑暗中抛去，随后迅速伏下身子。前边传来了土块扑棱棱地滚动的声音，通道里是死一般的寂静。郭山借着黑暗的掩护，放轻脚步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着身体。
　　又摸黑向前走了一段路，不远处出现了亮光。郭山伏在暗处仔细观察着。这条地道不是很短，他不知道地道上边是什么地方，难道上方已经被敌人控制了？郭山又抓起一把土将它们捏成一团，向洞口用力掷去。
　　咏言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