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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作品名称:起枪      作者:子鸿      发布时间:2013-08-14 11:36:13      字数:4526

  郭山和常雅君之间的机缘巧合是不久前的事。
  半个多月的连绵阴雨使整座城市如同要发霉了一般,屋里屋外到处潮乎乎地,不论往哪儿摸上一把都有摸出水来的感觉,让人浑身不自在。
  常雅君的肺病又犯了,每天一过晌午就开始低烧,把她折磨得浑身酸软无力,咳嗽也慢慢升级到了咯血。她强挺着1独自一人到中善堂药店去看病。
  中善堂是佳木斯最大的药店。老板肖河谷是远近闻名的老中医,每天找他号脉问病的人都排成长队。常雅君也一直在他这里就医。
  前几付药下肚后,常雅君没有感到见好。排到她时,肖老先生号号脉,问都没问就告诉伙计按前方接着下药。
  常雅君问:“肖大夫,我这几天还在咯血,病情始终没有见轻,用不用换个方子啊?”
  肖河谷闻言取过前几天开的方子看了半晌。“地黄、沙参、麦冬……”又仔细端详了常雅君一会儿,摇了摇头:“你这病只能慢慢调养,接着吃吧。”
  药店的门里站着几位避雨的过路人。里面有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听了常雅君的问话后留意起肖河谷的态度来。肖老先生摇头的表情更让他好奇。他凑到桌前瞥了药方子几眼,又转头看了看常雅君,小声叨咕着:“地黄、沙参、麦冬、丹皮是滋阴清凉之品。白及、地榆、仙鹤草,这几味是调血、止血的药物。”
  常雅君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的白痰里面明显有一缕殷红的血筋。她面色晄白,语声低微,衣着厚重。明显一派虚寒之象。
  年轻人看到这情景有些着急了,轻声对肖河谷说:“临证察机,使药要和。不妨详查一番,自然就有新方了。”说完退回到门前站立的伙计跟前。
  肖老先生抬头上下打量了年轻人几眼,只见他那张被太阳晒黑的脸上长着一对很浓的扫帚眉,眉下那双眼睛不是很大却炯炯有神。他的鼻梁骨略有点儿长,高而笔直,给人一个精明却很诚恳的印象。最有特点的是他那一头黑发,别的地方都千柔百顺地伏在头皮上,只有脑瓜尖儿上那撮头发,像是被刨子刨秃了的木料似的,出现了一个挺大的豁牙儿,头发茬子硬梆梆地向上竖着。
  肖河谷一向以业内马首自居。他听了年轻的乡下人说出了这番话,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他略一沉吟语气很冷淡地说:“呀哈!‘临证察机,使药要和’,这是上工的标准啊。这位小兄弟,是想盘盘道儿吗?”
  盘盘道就是要比试比试学问的意思,也就是文人打擂。显然肖老中医对闯入药店避雨的毛头小伙子产生了敌对情绪。他看见坐在对面的患者也在听小伙子讲话,而且饶有趣味地注视着他,心里更加不悦,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这个年轻人就是郭山。他是第一天跟着何以民到北市场一带收集有关军火情报的,赶上雷雨交加,他们俩就躲进了路边的药店站在门口避雨。
  郭山这是犯了行内的大忌了。大凡坐诊的医生无论遇到什么难题都不喜欢有人当面指教,更何况是位年轻后生呢。
  郭山脸红了,他用手划拉了几下头发,赶紧上前解释道:“老先生,我是过路的。不是说‘行车打濄,人见人帮’嘛。刚才见您老打了个盹儿,我就嘴快提醒了一句,你可千万别误会啊。”
  肖河谷抬起头,把老花镜摘下来拿在手里,又仔细打量了郭山几眼:“嗯,年轻人,看出来你不是那么简单。说说,怎么个‘使药要和’?”
  “老先生,真的很抱歉,实在不敢班门弄斧,还是请您赐教吧。”郭山抱拳做个了揖。
  郭山这几句话,让肖河谷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坦然地说:“呃,医者父母心,哪来这些个杂念。学无先后,工有精专,既然有了见解但说无妨。”
  郭山又是一抱拳:“那我就斗胆卖弄了。说对说错您老多担待。看这位患者无疑是肺气虚,想必滋阴清热的方子也没少用。但是为什么越用越重,以至于现在都咯血了呢?”郭山稍作停顿,肖河谷和常雅君都静等着他的下话。“我觉得久病体必虚。再看她已经是元阳大亏,如果一味强行补阴,而忽略了扶阳救逆,恐怕就会南辕北辙,事与愿违了。”
  郭山的这番话简直不像出自一个穿着土气、面色黝黑的毛头小伙子之口。包括肖河谷和常雅君在内,在场的人一下子都对他肃然起敬。
  肖河谷不愧大家风范。他沉吟了片刻站身来把郭山请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用手指着后屋门对身边的伙计说:“你去里屋把我那盒西湖龙井泡两杯来。”
  何以民在旁边看着肖河谷一下子客气起来,忍不住抿着嘴笑了。
  “敢问贵上下怎么个名讳?在哪里仙居?”肖河谷显然对郭山已经刮目相看,言语中流露出几许尊重。
  听肖老板这一问,郭山马上想起自己有任务在身不便直言相告。他划拉了几把后脑勺灵机一动,就以自己母亲和师父的姓氏随口搪塞道:“不敢,小姓宋,叫宋山,是来佳木斯走亲戚的。”
  没想到肖河谷打蛇顺杆上:“好啊,走亲兼访友,都是喜神罩运嘛。宋先生诚乃后学而先进,方才的几句点拨足以叫老朽茅塞顿开。这样吧,如蒙不弃,你我忘年相交,就请长住几天,我们不妨切磋一番,切磋一番。”
  没等郭山回答,何以民凑过来发话了:“不中啊,老先生。他还急着回去相媳妇呢,走晚了都不中!”
  何以民金蝉脱壳的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逗得哈哈大笑,他自己更是呲着大板牙乐得不行。郭山红着脸冲他一个劲呲牙瞪眼。
  肖河谷当真想看看郭山究竟是不是个行家,他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式说:“既是这样就不能耽误兄弟的好事了。但是有一桩,宋兄弟你送佛到西天,还请亲手给病家开个方子,这也是功德一件嘛。”
  “这却使不得,那不是喧宾夺主了嘛。使不得、使不得!”郭山想起自己刚才的唐突,极力推辞着。
  “无妨、无妨。治病救人么,不要拘泥那些俗套。”
  肖河谷先把何以民让到了里边的椅子上,也不管郭山愿意不愿意,拉着他让到自己的座位上,又向前推了常雅君一下。聪明的常雅君赶忙把手臂放到了身前的脉枕上。
  郭山眼见得不容分说了,只好平心静气,伸手按着常雅君寸关尺三部,做寻举按九侯。然后又看了舌苔、指纹,问了胸腹、饮食和月事。旋即提笔开具了独树一帜的奇巧汤头。
  站在旁边的肖河谷一直留意着郭山的举动,见他沉思了半晌方才下笔心里不免有些怀疑。看到郭山写好的方子递了过来,他赶紧戴上花镜细看,不禁大大吃了一惊。只见上面写的是:“炮附子二两,肉桂一两,细辛半两,参芪半斤……”这个用量实属罕见,他几乎不敢苟同。可是转念一想,根据‘宋山’所谈的病机,这个方子放到这个病人身上却也丝丝入扣。于是他吩咐抓药的伙计:“照方抓药不得有误!”
  常雅君久病成医,加上看过很多医学方面的书籍,理解能力也很强,对自己的病情也有个了解。听了郭山讲的医理更叫她豁然开朗。她深信郭山的处方一定有疗效,于是实实在在地吃了二十服。奇迹果然发生了。吃到一半的时候低烧现象没了,咳嗽也慢慢止住了。她的心情顿时轻松了很多。
  事后,常雅君又去了中善堂药店好几次,企盼能再跟‘宋山’机缘巧遇,却一直没有遇到。
  人就是这样,一旦对异性产生了爱慕之情,就会朝思暮想,而且愈演愈烈。这个土头土脑的‘宋山’,竟成了常雅君心中挥之不去的美好影像,甚至做梦都梦到了跟他再次邂逅。没想到的是今天宋山竟然出现在自家的饭店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宋大夫,人生难得邂逅。我敬你一杯酒,先谢你大义相助,妙手回春;再敬你品格高尚,拾金不昧。这三泰老酒虽然是我们家乡的村醪却淳朴清香得很。这酒代表我们的敬意啊。我们敬的是情和义,你可不能不喝。我先给你满上。”常雅君站在桌前,边说边给大伙倒酒,那语调轻声细语的,字字句句又入情入理,郭山无论如何也不好推辞了。
  第一杯酒下肚,郭山只觉得满嗓子都火燎燎地,那个辣呀,他咧了咧嘴吃了一口菜。嗯,这会儿倒觉出了一丝丝甜润。常雅君也礼貌性地努力抿了一小口,歉意地朝他微微一笑。
  看到这一切,常来福喜出望外。他感觉两个年轻人说话很投机,心中的希望又升高了几分。于是也不论身份长幼端起酒杯就要给郭山敬酒:“宋兄弟,我这闺女的病啊可是我的心头大患,这下子让你给治好了一大半。啥都别说了,来,喝酒!”
  郭山连忙摆手说:“可不敢再喝了!酒大会伤心智。”
  看着常雅君他们仨人推来让去的,常来喜的情绪也被挑了起来。他左瞧瞧右看看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哈哈!人常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佛祖在上,我平时可是滴酒不沾的,今天看到我侄女的心情这么好,我们老哥俩也跟着乐呵。破个例吧,就手也找点儿下酒的由头。咋弄呢?有了!咱们四个行个酒令咋样?每人说一句话,就是时兴的词儿,要分别带上‘风花雪月’四个字,雅俗共赏,咋样?”
  “好啊!别看我大字不识几个,酒场上却不生疏。行酒令就得喝酒,你不喝可不行。”常来福对弟弟说,其实也是告诉郭山。
  “爸爸,美酒敬亲朋,谁都不会不喝的啊。您先起个头,我老叔跟着,我收尾,说得不恰当就喝一盅呗。”常雅君及时地补充道。
  没等郭山说话,三人一起鼓掌同意。
  “那,我说了。风,‘风刮大树树梢动’。呃,就这句了。”常来福很满意他的开头,捏着酒盅看着其他三个人。
  轮到常来喜了,他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树上老鸹直扑棱。”
  “不行,老叔,‘风花雪月’你也没有花啊,不行,你喝酒!”
  常雅君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配着白里透粉的脸色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看得郭山直出神儿。他心里不禁把她跟刘戈做了一番比较,感觉刘戈虽然大方也有文化,但是却没有常雅君稳重文雅。如果把常雅君放到自己身边儿,一定很般配!而且,母亲也会喜欢这个文静、懂事的姑娘。
  常来喜拧着眉头把一口酒咽了下去,嘴里“嘶喝”着赶紧夹了片玉兰片放到嘴里。
  轮到郭山出句了,他这才回过神来:“我该说雪了吧?好,‘雪裹珍珠方显色’。”郭山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常雅君。
  常来福哥俩不明就里地一阵喝彩,常雅君却脸色一红。郭山的诗句立意深沉而朴实,用字也不华丽宣彰,更有情意暗含,是在褒奖她雪里藏珠的品格,这叫常雅君心有灵犀之余又增添了一层爱慕情愫。
  “那,我就应该赶‘月’了呗,月……‘月逢晓日再光明’!可以吗?”常雅君谦恭地征询着。
  还没等郭山说话,常来喜马上摇头道:“不行、不行,月亮碰上日头就没有亮儿了,怎么会再光明呢,这个不行,得喝酒!”
  “这个要是细论却也可以说得过去。”郭山自觉不自觉地站在常雅君的一边为她辩驳:“日月相合才得明嘛,连仓颉造字都这么看的,雅君这句应该可以通过。”
  郭山无意中叫了常雅君的昵称,在场的其他三人一阵欣喜,常来喜会心地看了哥哥一眼,借机会煽起风来:“那不行,我都罚喝了,她也得罚。既然你英雄救美来了,那好!你们俩人一人一半儿,来!”常来喜不由分说抢过常雅君的酒杯把酒倒一半在郭山的杯里,端到眼前认真地比量了半天递给了郭山和常雅君。
  没有办法,郭山只好接过酒杯送到嘴边,打算一饮而尽。
  常来喜一伸手制止到:“别急!俗话说得好,‘一人不喝酒,俩人不耍钱’。你们俩喝的是一杯酒,得一起喝,一起喝。”
  常来福在一旁看着他们逗趣,“呵呵”地乐着。常雅君很为难地望着郭山,眼神里充斥着期待。郭山心里甜滋滋的,他回望了她一眼,把手里的杯子举过来轻轻地跟她的杯子碰了一下,端起来一口喝干。常雅君也跟着干了。这下子常来喜可得意了,他给常来福使了个眼色,俩人开始又斟酒又布菜地紧忙乎,直到把郭山伺候得酒足饭饱。
  常来喜摇晃着手臂说:“不行了,我喝多了,我得到后面去躺一会儿。”说着他先下了桌,故意踉踉跄跄地往后院走去。
  常来福见郭山要告辞,就对常雅君说:“雅君,我得去柜上照看一下,你代我送送宋山呗。”
  郭山推辞着:“不用送了,雅君也休息吧,累了这么一晌午了。”
  “客气什么呀,就让我送你一段吧!”
  郭山和常雅君出了福盛居慢慢踱着碎步顺着江边儿走去。
  咏言工作室创作
  注释:
  1、挺着:支撑着坚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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