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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作品名称:起枪      作者:子鸿      发布时间:2013-07-04 16:17:24      字数:4600

  宋胖子被郭源的一声断喝吓得一哆嗦。他指着墙角上黄表纸的包裹:“我还没看呢,不知道是啥玩意儿。”
  顺着宋胖子的手势,老梁走到栏柜边儿上把纸包提到柜台上打开,里面是大块儿的烟土和一封信。
  郭源一把抓过那封信坐到板凳上,就着灯光看了起来。这封信是东北先遣军中校指挥官姚清和写给宋胖子的。郭源快速扫了一遍信的内容。
  宋兄庭芳台鉴:
  清和久仰兄台良士善举,且义薄云天。念昔日曾携手共浴抗战烟尘,每得药石之助没齿不忘。然,倭患已除,国运当兴。万望国军奏凯之前夜,我等再同尽绵薄,为复兴大业,力蠲共匪之乱。否则天神地鬼皆怨者,非兄台之愿也。
  大恩不当言谢,容图后报,清和再揖。
  “不知道?连姚清和是谁也不知道吗?说!你跟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你们都干了哪些好事?给你送大烟土的人是谁?”
  “是土匪,可是……”宋胖子好像找到了申述的机会。
  郭源转脸冲着老梁气愤地证实着自己的预见:“怎么样?是狗改不了吃屎!他怎么就喜欢跟土匪勾勾搭搭地呢?”
  “不是……”
  “不是什么?宋大善人,你就再做一回善事好不好?把谁跟你联系的;有什么目的;你们的组织一共多少人都写出来,然后再向乡亲们谢罪,自己撕下你那张好人的面具!”
  郭源恶狠狠地在桌子上击了一拳,把宋胖子震得浑身又是一哆嗦。
  “宋老板,到底是咋个事儿啊,你可得说明白喽。”老梁也沉着脸。
  宋胖子十分平淡地感慨了一句:“唉!我宋春是平生不做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啊。没想到竟遭到小人的陷害!”
  郭源听了宋胖子的话心里的气更大了:“陷害?我从小就听说你没少跟土匪勾打连环。你自己说,你跟他们少来往了吗?现在都人赃俱获了还想抵赖是怎么地?”
  “郭源、郭队长,看在我是郭山师父的份儿上,你应该做个详查啊,我确实是无辜受过的!”
  “哈哈,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可详查的?你还有脸提郭山?他给你吃了四年的劳金,跟你根本不是一个阶级的!怎么?还想叫他给你求情不成?”
  宋胖子的脑袋深深地低到了胸前。一向沉稳的他,感觉到了恐慌和绝望。
  这时,朱营急三火四地跑来报告:“郭队长,三秃子死了。”
  郭源恨恨地说:“死有余辜!这就是当土匪的必然结果,包括亲近土匪的人!”
  郭源用鹰一样的眼神狠狠瞪了宋胖子一眼,继续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这个屋子一步,我们等着抓跟你接头的人。朱营,你在这里监视他!老梁,把赃物拿着,我们走。”
  郭源和老梁从北渡口又回到街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三秃子的尸体用草帘子盖得挺严,看热闹的人远远地围着嘁嘁喳喳地议论着。
  郭源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双手叉腰向大家宣布:“乡亲们,昨天晚上的枪声大家都听见了吧?看看吧,这就是装神弄鬼的土匪、这就是祸害老百姓的下场。三秃子是我亲手击毙的。土匪死有余辜,我为国、为家报仇锄奸了!”
  郭源想起了死在土匪手下的亲爹,眼角湿润了。
  人群里一阵骚动,有人呼应:“好!”“感谢工作队!”
  “以后,大家就可以过安生日子了。明天,我们还要在东门外开个大会,庆祝我们消灭土匪的胜利。”
  这几天家家户户都被鬼神吓惨了也恨透了他们。听说那些鬼神都是土匪搞的,而且搞鬼的三秃子已经被打死了,大家无不拍手叫好。
  “走。回队上派人对逢春堂进行搜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罪证了。”
  郭源派出刘戈、朱营、老东北等六个人对宋胖子家进行了全面搜查。两天时间,他们把宋家大院里里外外查了一遍。在仓库的药材捆子上,他们发现了一套女人的破衣服,裤子上沾满了斑斑血迹。衣服尺寸很小,按身型估计应该是个个子很矮的女人穿的。
  郭源派人把宋胖子“请”到了工作队。
  别看郭山在工作队当了几个月的差,宋胖子还是头一回跨进它的大门。他颤颤微微地走进了郭源的办公室。
  没容宋胖子坐下,郭源就把搜出来的那套衣服丢到了他的脚下:“说吧,这是谁的衣服,人呢?”
  宋胖子微微喘着粗气:“这、这……”
  “这什么这!你说,人是不是被你整死的?你带着一付善人的假面具净干一些男盗女娼的勾当,太可恶了,明天就当众揭穿你!”
  “郭队长,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宋胖子费劲地解释着,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
  郭源的手往桌子上猛一拍:“我想什么了?我让你交代问题!”
  “我、我……”平时很稳重的宋老板,在郭源面前处处显露出慌乱。他不知道应该从何处入口,看来想把解救小纽子的事情解释清楚,已经不那么容易了。
  小纽子已经被张磕巴他们关在空房子里一个来月了,身子始终在流血。一天正赶上张磕巴那个张罗结婚的小舅子当班看守,小纽子趁他没注意,又跑到逢春堂来求药。宋胖子怕她再这样下去非死不可,就给了她一些药品、衣服,并给她出了个主意,装出个跳江自尽的假象,叫张磕巴他们死心。
  看到宋胖子在愣神儿,郭源又大声问:“让你写的交待问题的材料写好了吗?”
  宋胖子挪动着双脚无可奈何地说:“我、我没什么可交待的呀!”
  朱营、老东北从外边跑了进来,他们俩的手上都是烟筒灰,朱营的脸上也蹭上了几抹黑印。
  老东北把捧在手里的一包黑咕隆咚的东西放到郭源的桌子上,用手打开了外面的油纸:“副队长,我们在逢春堂的烟筒桥子里发现了一把手枪。”
  朱营抢着说:“嘎嘎新的日本造。”
  “好家伙!看起来宋老板跟日本人也有来往啊!”
  “嗨,这枪是当年抗联送我的!”
  朱营说:“抗联送你的藏那么严实干啥?一看就不像好道儿来的!”
  “你们看看那包装,都在烟筒桥子里放了好几年了!”
 郭源问老东北:“都检查完了?还有没有发现什么其他情况?”
  老东北摇头说:“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现象,刘戈他们几个正搜查后院呢。”
  “朱营,你在这儿陪宋老板一会儿,我和老东北去看看刘戈他们检查得怎么样了。”
  “好!”
  “宋老板,麻烦你先在工作队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一会儿我们回来了,你要给我们个可信的交代。”
  宋胖子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他无力地坐到了墙边的椅子上,汗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郭源来到逢春堂时,刘戈他们已经把房前屋后都倒腾了一遍。看到郭源走进院子,刘戈迎上来说:“郭队长,我们把逢春堂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有再发现其他问题。宋老板会是真的通匪吗?”
  “人脏俱获,还有什么真的假的。”
  郭源屋里屋外瞅了一圈,又领着几名工作队员转到了房后,他的目光在院子的犄角旮旯1寻视着,最终落到了那几棵结满青果的果树下,那里的苞米杆子有翻动过的痕迹,下面是一口菜窖。
  “菜窖里面检查了吗?”
  刘戈和其他几名战士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郭源示意一名小战士:“把苞米杆(gāi)子搬走,揭开盖子进去检查。”
  “是!”
  小战士钻进了地窖。
  “呀!队长,这里有两具尸体装在麻袋里,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儿。”
  “死尸?快,拉上来!宋胖子,这回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尸体被拉了上来。由于地窖里具有冬暖夏下的特点,二具尸体尚未腐烂,一看就是前几天失踪的母子俩。
  此时郭源的心里充满了兴奋,他真佩服自己独到的眼光和敏锐的政治洞察力。回到工作队郭源没有再审问宋胖子,他认为证据如此确凿,无需再费口舌。他甚至洋洋自得着,在没有别人参与下自己独立办好这么大个案子,肯定会功勋卓著,誉满三江了。
  “老东北、朱营,你俩把宋胖子带回逢春堂来。看好,别让他跑了,明天我们开公审大会!”
  宋胖子被反拧着胳膊,从工作队押回到逢春堂。一路上虽然没有几个人看见,但是宋胖子已经感到有无数双眼睛向他投来厌恶的一瞥,他的一世清白荡然无存。好在老婆孩子都没在家,不然,有个地缝他都想钻进去。
  郭源见朱营他们把宋胖子押回来了,那种胜利的自豪油然而生,他居高临下地鄙视着宋胖子,掏出“日本造”,轻轻擦拭了一下上面的油迹:“宋老板,这是从你这里起的枪,这个战利品可就归我了,你还有多少枪啊炮的没有交待啊?”
  宋胖子狼狈地努力抬了一下头,苦着脸,一声没吭。
  郭源轻蔑地一笑,告诉朱营看好宋胖子,就拉着老梁回大队部做准备去了。
  就在郭源、老梁他们一起商量明天怎么通知周边农会到东门外开会的时候,朱营急急忙忙跑回来报告:“副队长,宋胖子上吊了!”
  郭山流着眼泪听完老梁的讲述,半天才坚决地说:“我师父的后事先不急着办,一定弄个水落石出不可,我不能叫他蒙受不白之冤!”
  老梁说:“嗨!不管咋说,闹鬼的事可算消停了,兄弟们也不用去遭罪蹲坑了。”
  老梁的话提醒了郭山,他冷静下来重新考虑侦破案件的部署:“不行,根据刘科长他们的分析,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大家还得继续观察,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粱师傅,带我看看那被害的母子俩去。”
  被杀母子俩的尸体依旧保存在地窖里。母亲的脖子上保留着深深的掐痕,孩子的脖子已经被扭断。看到这些,郭山的眼前又出现了太平屯儿的一幕,他坚信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绝对不是师父所为。郭山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宋家平时极少开启的院门大敞四开着,院子当中高搭席棚,宋老板的灵堂就设在院子的正中。史豁牙子把为自家老人准备的上好棺材献了出来,摆在灵堂中间,挨着它的八仙桌上摆放着宋胖子的水墨画像,下面是新鲜的水果和几碟子糕点等贡品。香炉碗儿里面已经插满了香火,几位老主顾送来的鎏金大蜡把厅堂里照得通亮。八仙桌下面一只大号的黑泥瓦盆子里面纸灰外溢,两边的黑布挽幛上面白水粉的字迹格外清晰。
  宋胖子只有两个闺女,大闺女嫁到了莲江口。女婿在中学当国文教师。二闺女婆家就住在南山根子,是一家本本份份的庄户人。
  冷静下来的郭山突然想起人群里没有见到师娘,他的心里又是一阵扑腾:“梁大叔,这几天你见到我师娘了吗?”
  “没有哇。我还琢磨着呢,咋着,逢春堂就宋老板一个人在?”
  郭山两步跨出后门,冲着正在灵棚里忙活着烧纸的史来宾说:“史大叔,你知道我舅母上哪儿去了吗?”
  “哎哟!好像前儿个听宋老板说大嫂去二闺女家看外孙子了。”
  “史大叔,你快找个老乡去趟南山根子,跟农会的张主席说一声,让他明个儿一早套车把我师娘和如翡姐送回来。就说我师傅捎信儿去了,这几天药铺事儿太多,让她们回来帮几天忙。再找人上北甸子去给我娘送个信儿,让她过来照顾几天。”
  史豁牙子放下手里的纸钱,掸了掸身上的灰:“好,我这就去!”
  如翡比郭山大三岁,性格跟他爸爸一样又和气又善良。郭山刚到逢春堂当学徒时,二姐天天帮他说文解字,给他洗洗涮涮,跟亲姐姐一样。转年如翡嫁人了,郭山作为娘家弟弟,还去跟着压了一趟轿呢。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郭山头戴麻冠,身披一白落地的全孝。跪坐在灵前烧纸。
  郭源很生气地说:“你是穿制服的干部,给一个没有定论的可疑分子戴孝不合适。你能不能有点儿觉悟啊!”
  郭山二话没说,换了民装,披上孝服,把手枪掖到了腰里。
  宋胖子的老伴儿怀里抱着两岁的外孙从张大窝棚的马车上下来,二闺女如翡肩上挎着个包袱跟在娘的身后有说有笑进了院门。看见灵堂的摆设娘俩顿时惊呆了。她们愣呵呵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看着正跪在牌位前烧纸的郭山,半晌没回过神来。宋师娘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才走了四天,跟当家的就成了阴阳两界的陌路人了。
  “啊呀妈呀!这是咋地了?啊?我的天呐!”宋师娘把外孙往如翡怀里一推,几步抢到棺材前,第二句话都没说出口就昏死在地上。
  如翡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忙用力拉妈妈:“娘!”
  如翡怀里的孩子跟着咧开小嘴“哇哇”地大哭起来。
  郭山和众人赶紧七手八脚地把这娘俩拉起来推到里屋,跟进去的几个妇女一边劝着她们一边跟着抹眼泪。
  “二姐,你照顾好娘和孩子,外边的事有我呢!”
  有个娘家在莲江口住的媳妇,正好回家探亲,她急巴巴地赶到老宋家大闺女那儿,把宋胖子的死讯一字一板地告诉了宋如玉。
  如玉得知了事情真相后如同五雷轰顶,哭得几次背过气去。她扔下一双儿女疯了一样向码头跑去。
  咏言工作室创作
  …………
  注释:
  1、犄角旮旯:东北话,泛指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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