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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作品名称:起枪      作者:子鸿      发布时间:2013-06-30 09:52:02      字数:4640

  从土城子到北甸子抄近道儿不算远,就是坑坑洼洼地不好走,而且还有两道水沟子不深不浅地拦在路上。郭山拐过了白杨树趟子就看见了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
  郭山的腿很沉,感觉走哪一步都很累,走了大半天才隔着二道沟远远看见了北甸子的影儿。二道沟平时的水没有多深,沟两边儿长满了没膝高的水稗草。郭山沿着沟子沿儿寻找着,想找个水窄的地方趟过去。
  夏天的雷阵雨说到就到。刚才还霞光万丈的天空,一转眼已经阴云密布。雨前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过来,把树梢刮得呜呜作响。平时叽叽喳喳的小鸟儿这会儿都收起翅膀躲到树叶深处的草窝窝里,静悄悄地避雨去了。
  天边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一串炸雷“轰隆隆”地从头顶上滚过去。紧接着大雨点子就连成了串儿。郭山不得不赶快找个地方避雨。他左右一看,发现不远的高岗上有个看庄稼的窝棚,就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
  用羊草拧成的“垃合辫儿”堆起来的窝棚挺大,顶上厚厚实实地苫着蒿秆儿和羊草,看样子在这里过冬都能行。郭山急忙拉开窝棚的苕条门,掀起草帘子钻了进去。
  窝棚里的光线很暗,隐隐约约看到地铺上直挺挺地躺着个人,把郭山吓了一跳。那个人也受到了突然的惊吓,略微抬了抬头。
  郭山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窝棚里躺着的人竟是杨大鞭子。他的心里翻了个个儿。“天啊!杨大鞭子咋被整到这儿来了?”
  在郭山的印象里杨大鞭子应该是金刚罗汉般的大块头儿,如今虽然骨头架子还在,可那张黑乎乎的大脸已经变得露骨露相地,活像一架骷髅。
  “谁呀,啊?”杨大鞭子有气无力地问,那声音怎么也听不出是四十来岁的人发出来的。一口痰在他的嗓子眼儿里呼噜着,随时都有憋过去的危险。
  “喔,我进来避避雨。”
  郭山抹了把发梢儿上的雨水,打量着地铺旁边放着的两只落满苍蝇的粗瓷饭碗,蹲下身来问:“你家人呢?”
  “咳咳……唉!我、一个废人,谁、跟我,搁一块堆儿呆着啊!”
  郭山向前靠了靠,一股刺鼻的臊臭味儿呛得他皱起了眉头:“你媳妇哪去了,平时谁照顾你呀?”
  杨大鞭子浑浊的眼睛突然像回光返照似的一亮。他死死地盯着郭山,挤出所有的气力呐喊着:“张磕巴,我做鬼也、不能饶他!”
  杨大鞭子叫农会过了两次大堂。第二次过堂的时候还有宝山的人来站脚助威。这拨人里头就有当初杨大鞭子救小纽子时鞭打过的那三个人,把人吊到拴马桩上打,就是要撅他“大鞭杆子”的那小子出的主意。
  北甸子的人虽然看不惯杨大鞭子趾高气扬那一出儿,但是要说打他还有些下不去手。就连张磕巴也只是上去给了他俩嘴巴算是报了一剑之仇。
  外来的人可不管那一套,巴掌撇子觉得打着不解气,就抄起扁担锄杠抡上了。最后还照他裤裆狠狠地来了一脚,真把他的“鞭杆子”给撅了。
  家产被分光了,人也爬不起来了,刚刚有了身孕的小纽子费了很大劲儿才把杨大鞭子扶到他们家原先看地时搭起的窝棚里存身。一日三餐的吃喝就靠小纽子去讨要或挖些野菜来维持。
  一晃俩月过去了,张磕巴听说杨大鞭子爬不起来了,就想前去探个究竟。他拎了小半袋苞米面儿拐到了杨大鞭子的窝棚前猫腰钻了进去。
  杨大鞭子真落(lào)炕了,张磕巴大吃一惊。来,晚上是、不是挺冷的呀,我、我叔得保、保养、保养了吧?”张磕巴说着把苞米面口袋递向坐在苞米杆(gāi)捆子上的小纽子。
  小纽子看看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接面口袋。张磕巴凑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把袋子硬塞到她手里,凑乎挤到她的旁边坐下,顺手使劲捏了她大腿一把。
  小纽子抬起头凄楚地看了看杨大鞭子失神的眼睛,眼里涌出了泪花,她悄悄背过脸去,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
  顺着小纽子的眼神儿,张磕巴仔细观察着一动不动的杨大鞭子。只见他的脸色土灰,骨瘦如柴,两眼正失神地望着他们。这回,怕遭报复的张磕巴放心了,杨大鞭子不行了!于是,他色迷迷地盯住小纽子端详起来。
  经历了这么些天的磨难,小纽子已经身心疲惫。但是,二十四五岁的她,还是水灵灵儿地,在张磕巴的眼里就像一朵盛开的鲜花,跟他那个一脸雀斑、满口黄牙的邋遢娘们儿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仙。
  张磕巴凑近小纽子压低了声音问:“他那鞭、鞭杆子是、是、不是不中用了?我、我给你补、补上呗?
  小纽子狠狠地瞪了张磕吧一眼,顺手把苞米面儿口袋丢在杨大鞭子身旁地铺上,一扭身子不吱声了。
  “那啥,小、小婶子,哪天我、我再来看、看你。缺啥少、少啥就吱声,啊!我现在说、说、说话管用!”
  张磕巴讪不搭地往外走,小纽子没有作声,跟在后边把他送了出来。
  刚出门,张磕巴突然回身一把抱住小纽子:“小、小婶子,可馋、馋死我了!那年,我、我他妈就看你一、一眼擦、擦洗身子,就、就、就叫他给打磕巴了,你得赔、赔、赔我。”
  小纽子拚命扭动着身子低声喊着:“放手!我连个草刺都没有了,拿啥赔你?你还想赶尽杀绝啊?”
  “嘿嘿,你不是还有这个嘛!你就让、让我、我尝、尝个鲜儿呗。”张磕巴恬着脸,把手伸向小纽子的两腿之间。
  “找你妈尝鲜儿去吧,滚!”小纽子一巴掌打开张磕巴的手。
  “你、你就是我、我妈!”张磕巴来了兽性,他不容分说抱起小纽子把她摔倒在窝棚旁边。
  “滚犊子1,我都有身子了!”
  小纽子一脚蹬在张磕巴已经解下裤子的裤裆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妈的!给、给你脸你不要,啊?专挑你稀、稀罕的地方踢。我、我是农会主席,你、你知道不!?”
  张磕吧嘴里骂着,一连打了小纽子好几个嘴巴。趁小纽子两手护脸的空儿,他狠狠扯断她腰间扎着的布条,疯狂地扒下了她的裤子。
  “我都三个月了。求求你,杨顺在那儿看着呢!”小纽子反抗不过,只好央求他。
  张磕巴想占有小纽子已经好久了,自从他看到小纽子光着身子擦洗那时起,就经常梦见自己把她给睡了,每每回味起梦中的情景,他都有立刻扑到她身上折腾一番的冲动。
  张磕巴扑到了小纽子的身上,裤子都没顾上退去,就急急忙忙地掏出了家什。一个多时辰,小纽子被他折腾了一遍又一遍,不时发出一声声的惨叫。
  “啊!轻点吧你,我求你了!”小纽子痛苦地哭起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只好低三下四地苦求张磕巴。
  “你别、别整那个难、难受八、八叽的样子给、给我、我看,我告诉你,以后只要我、我过来就有、有你们吃的。知道不?可有、有一样,我、我来一回就、就不能白来,知、知道不?”张磕巴心满意足以后,骑在小纽子的身上冲她下着指令。
  “都有家有业的了,再别来了,你不怕磕碜我还怕呢。”小纽子歪着脸,哀求他。
  张磕巴没轻没重地拍打着小纽子的下身:“妈的,你连你老、老公公都他妈勾引,你还怕、怕磕碜?”
  张磕巴逮住好吃的不撒口,一连气来了半个多月,每次都变着花样使劲折腾小纽子。
  小纽子因为肚子发胀,也因为这两天张磕巴没带吃的来,不愿意顺着他。
  “你这么牲口八道地祸害人,损不损?你拿我当婊子使也得见着你点啥啊。”
  “哎!他妈的,这是真、真、真想当婊子啊?明天我叫几个人儿来给你开、开、开张,看、看、看你行不行?啊?哈哈!”
  小纽子感觉下身和小肚子隐隐做痛。“你别欺人太甚了,要是动了胎气,做鬼我都饶不了你。”
  “嘿嘿,小、小月了才、才好呢,省得耽、耽误你接客。嘿嘿!”张磕巴厚颜无耻地淫笑着。
  第二天张磕巴真把歪脖子领来了。歪脖子是个又阴险又野蛮的家伙。不管小纽子怎么喊叫反抗,他跟张磕巴一替一换连打带骂,当着杨大鞭子的面儿把她整得死去活来地。
  没想到,第二天小纽子大流血了,快三个月的胎儿小产了。杨大鞭子连出气都难,只有干生气的份儿,哪有能力管这些呀。看看不行,小纽子一个人跑到镇上去找大夫,一去再没有回来。
  杨大鞭子似乎预感到自己就要油干灯灭了。他挺着最后一点力气,把压在心头的仇恨告诉了郭山,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一点心愿。只见他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右手指着窝棚外边嘎巴了几下嘴,咽气了。郭山拉过他的胳膊把了一下脉,脉已经停了。
  杨大鞭子的遭遇又在郭山的心里添了一把堵。他不知道该咋处理这个死倒儿,一咬牙,顶着大雨朝北甸子跑去。
  郭山浑身湿涝涝地进了屋,把正坐在炕上纳鞋底子的宋氏吓了一跳。她慌忙拉过绳子上搭着的手巾递给儿子:“唉呀!狗剩子。这大雨抛天地你咋回来了?快,快拿手巾擦擦。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咋就不会照顾自己呢。有啥急事儿呀,不会找个地方避避雨再往家走?”
  郭山一边往下脱上衣一边说:“娘,杨大鞭子死了!”
  “啊!你咋知道的?”
  “我刚才到他家的窝棚里避雨赶上了。”
  “这杨顺,死了也不挑个好日子,还整得风雨交加地,横八成这老天爷也知道他家没个哭灵的人?”
  宋氏说着话下了地到西屋把雨鞋穿上,也没顾上问儿子为啥回家来了,打把雨伞就出了家门,去找陈大贵、万德富、小丁家的、老何他们几户邻居,准备了一些必备的东西,给杨大鞭子敛尸去了。
  宋氏跟大伙一起凑了点儿钱,陈大贵赶着牛车去大青岗史豁牙子的铺子里连赊带欠地弄回来一口薄皮棺材。几个人又在杨树趟子里草草地挖了个坑,好歹算是让杨大鞭子入土为安了。
  埋了杨大鞭子,大伙造得2浑身上下泥糊的似的。
  宋氏忙着烀了一大锅苞米碴子,又在上边贴了几个薄薄的大饼子。把开春时晾的小干鱼儿蒸了一笸箩,又煮了几个咸鸭蛋。
  万德富一边稀哩呼噜地往嘴里搂着大碴粥,一边说:今天这事儿应该农会出面张罗。你们说农会那几个犊子玩意儿哪个是办人事儿的?”
  宋氏沉着脸说:“要是指着张磕巴他们出面,杨顺就得闹个黄土盖脸。”
  万德富似乎想起了什么,问小丁媳妇:“小丁家的,你家掌柜的还在街里打工呢吗?这兵荒马乱的,快叫他回来得了。”
  “嗯哪。现在城里的活也不好干,我也寻思捎信让他回来呢。”
  老何慢条斯理地说:“是啊,让他回来吧。小丁这孩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心眼好使,遇事还有主见。就说前年杨大鞭子放高利贷逼走人家韩大倔子的事儿吧,要不是他站出来了杨大鞭子还不算完呢。”
  陈大贵叹口气说:“唉!咱们农会要是有这么个主儿就好喽!”
  “呵呵。八婶子,杨大鞭子活着没有孝敬着你,死了还得你济3了,真说不准哪辈子谁该谁的。”万德富一边吃饭一边说。
  小丁家的跟着溜缝:“嗯哪,按理说应该是他给八婶子置办棺材才是那么回事儿呢,反倒是八婶子给他安排后事,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
  宋氏把饭勺子往盆里一扔赌气地说:“你们这些小家雀崽子,还没学会叫唤呢是咋的,没听老辈人说死者为大么。都一个屯子里住着,他落个黄土盖脸咱们还好看是咋地?行!我要是死了你们都别管,看着我在屋里臭着!”
  老何抹了一把嘴巴,嬉皮笑脸地凑热闹:“八婶子,你别生气啊。你要是死了,我们肯定都来。给你攒一口大花头棺材,叫你躺着舒舒服服地。”
  万德富说:“咱八婶子可好个人儿了,咋地不活个半百也得活个五十吧。看把你们急的。”
  “嗯。明年我就五十了,你们就等着发送我吧!”
  “嘿嘿,哈哈!”
  “哎,你家狗剩子呢?”
  陈大贵这么一问,大伙儿才想起来半天没看到郭山了,不约而同朝门外看去。只听外屋门“吱嘎”一声响,辟哩扑隆走进来几个人。
  “呀!咋都、都、都在这儿呢?”张磕巴打头走进屋来。
  白捞忙1的几个人抬头瞅瞅他都没吱声。宋氏只好摆出主人的身份硬着头皮说:“哟,张主席来了,里边坐吧。”
  张磕巴环视了一周,拉着长声问:“咋、咋地?杨大、大鞭子死了?”
  宋氏说:“可不是咋地。正赶上头晌下暴雨。这个杨顺横八成有啥说道,咽气的时候电闪雷鸣地,说不上要跟谁说道说道呢。这不,我们几个刚把他埋了,踹咕得浑身是泥。”
  “杨大、大、鞭子死了,农、农会咋不知道?谁给、给你们报的信儿?他媳妇告、告诉你们的?”
  “该不会是你们把地主婆子藏起来了吧!”歪脖子斜愣着眼睛说。
  “是我。我路过他家的窝棚时赶上了。”郭山从西屋走了过来。
  “哟喝!原来又、又是你呀。你不、不早不晚、晚跑他、他家窝、窝棚干、干啥(gàhá)去了?
  
  咏言工作室创作
  …………
  注释:
  1、滚犊子:东北话,滚蛋。
  2、造得:弄得,折腾得。
  3、得济:受益,得到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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