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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作品名称:起枪      作者:子鸿      发布时间:2013-06-26 22:40:43      字数:4736

  十四何以民纠错南城子
  杨大鞭子的女人姓冯,认识的人都叫她“小纽子”,没人知道她的大名。
  小纽子这个名字有个来历,据说当姑娘的时候她长得瘦小枯干,十三四岁了还没个水灵劲儿,就像没长开的黄瓜纽似的。人家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小纽子”。自打小纽子记事儿起,她娘一直病病怏怏地。一到冬天就卧床不起,咳血咳得吓人。挨到小纽子五岁那年冬天,她娘终于熬到油干灯尽撒手归了西。娘死后,小纽子被她爹寄放到了江北的姨家。
  起初两年,小纽子她爹还隔三叉五来看她一趟。后来也不知道咋回事竟失去了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在小纽子她姨没有生育过孩子,待她像亲闺女一样。小纽子的姨夫原本是铁路票房子的,会几句简单的日本话。日本人长驻中东铁路以后,他就得得瑟瑟地总跟日本人打涟涟。有一次抗联突袭望江火车站,正赶上他在那儿跟人家扯闲蛋,结果被抗联一堆儿给消灭了。打那以后,小纽子和她姨没了依靠。为了活命,她姨只好仗着自己还有那么几分姿色,擦胭抹粉收拾了一顿做起了半掩门子的皮肉生意。小纽子已经十多岁了,把啥事都记在心里。最初的时候只要一有男人上门,她就没鼻子没脸地往外赶。她姨只好央求她:“丫头哎,你是想断了咱娘俩的活路吧?要不是这些个叔叔、大爷经常来给咱送吃喝的,咱娘俩指啥活命啊?!姨知道你看不上这个活命的道儿,可是,不指这个,咱还有啥办法呀!忍忍吧,等你出了门子就好了。”从那以后,再有男人上门来,小纽子就把自己关在对面屋里,嫖客不走她就不出门。小纽子她姨的日子过得有今天没明天地,也没有心思照顾她。好不容易挺到她十六岁了,急急忙忙托人说媒,把她许给了佳木斯西门里做豆腐的老王家三小子了。
  老王家三小子是个半语子,心眼儿也长得不太全乎。他经常把磨房当成自己的上房,十天有八天不跟小纽子回屋住。小纽子的老公公才四十出头儿,这下子可得把了,他软硬兼施制服了小纽子,天天半夜三更跑到小纽子房里去替他儿子尽义务。
  小纽子打小话语就不多。再加上远近也没个亲人,受了气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婆婆知道了公公干下的丑事也不敢声张,每天只能连摔带打地拿她出气。小纽子这日子过得是“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好歹熬了一年多,妯娌们似乎也知道了她跟公公之间的勾当,见面就呲嗒1她。小纽子实在没法再忍受了,可也没处去呀,想来想去,只好先回她姨那儿再另想办法。
  趁着天刚擦黑儿,小纽子偷偷摸摸跑到了西门外,看看荒郊野地连个人影都没有时,这才感觉到害怕。道边儿乱死岗子2里的鬼火儿3“忽了忽了”地飘来飘去,吓得她心里“扑扑通通”地乱跳,腿也直打哆嗦。正在这时候,打南边儿大道上传来了“踏踏”的马蹄声,小纽子好似遇到了救星急忙向马车的方向迎去。走近了一打听,马车是去宝山的。小纽子知道打宝山往西北走不多远就有个渡口,过了江就能回她姨家了。她就商量着人家捎她个脚儿。车把式一看搭车的是个小女人,忙不迭地答应了。
  马车上连赶车的一共坐着仨男人,他们跟小纽子唠了没几句就把她的底细摸去了。这仨人都是色中饿鬼,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就把车停到了一片树林子跟前,急三火四地架起小纽子往林子里拽去。
  小纽子从来没出过门,本来心里就没着没落的,遇到这事又急又怕,她拚命地跟他们撕扯起来,边撕扯边大呼小叫地喊救命。正好,杨大鞭子的马车去竹板屯送货从后面赶了上来。小纽子忙大声招呼:“大哥、好人,救命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杨大鞭子听到喊声不但没停车,还紧甩了两鞭子,赶着马车就过去了。
  事也凑巧,那仨人里面有个认识杨大鞭子的,知道他外号的来历。他不怀好意地奸笑着说:“妈的,杨大鞭子要是敢管闲事,我就把他下面那根鞭杆子给撅折了。哈哈!”
  瘦小枯干的小纽子还没有半袋子马料沉。一个男人轻轻把她扛到了树趟子里,按到了草地上。小纽子那单薄的上衣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身体,小巧结实的乳房分别被俩个男人死死地揪着,她本能地拉住裤子,含泪闭上了眼睛。
  只听“啪!啪!”两声鞭子响。“哎呦妈呀!”揪着小纽子乳房的两个人同时松开了手。接着又是扑通一声,已经脱下裤子准备头一个上去的家伙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妈的,刚才谁骂老子了?我看看你咋撅我的鞭杆子!”杨大鞭子的鞭头儿相当准,下手还狠,两鞭子不解气,说着举起鞭子又要往下打。
  “别打了、别打了!老杨大兄弟,这不是跟你闹笑话呢嘛。你这鞭子也太厉害了。你给哥几个挂了花,回家咋跟老娘们儿交代呀!”要撅他“鞭杆子”的那个赶紧过去抱住杨大鞭子的胳膊求情。
  “大兄弟,你消消气。这个小娘们没人要,不干白不干。嘿嘿,大哥你先来。”
  “嘿嘿。知道杨大哥神勇,你先来头一炮行了吧?嘿嘿!”
  那仨男人异口同声地讨好着。
  这会儿杨大鞭子才看清楚地下躺着已经半裸的小纽子。忙用鞭杆子把上衣挑给她。
  杨大鞭子狠狠地啐了那仨人一口唾沫:“呸!牲口,牲口都他妈不如!滚!”说完,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拎起小纽子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杨大鞭子英雄救美,偏偏小纽子又无家可归,俩人顺理成章地成了夫妻。
  杨大鞭子三十多岁了,虽然也去佳木斯的北市场逛过两回窑子,知道女人的滋味。可是在自家的被窝里被女人搂得结结实实地,还是第一次。小纽子头一回真正尝到了爱的滋味,她煞下心来踏踏实实地跟杨大鞭子好好过起了日子。眼见着俩人的生活越过越好,又买房子又置地,几年的工夫就成了北甸子数一数二的富户。小纽子在杨大鞭子的呵护下也慢慢长开了,变得越来越丰满水灵。
  老话说“穷人乍富腆胸叠肚”。刚刚富起来的杨大鞭子仗着身强力壮,家底子厚实变得盛气凌人起来。对外还放起了高利贷。农忙时雇工使唤劳金也不管不顾,吆五喝六地不说,还克扣人家的工钱。整得越来越没有人性,谁都不愿意给他家干活。
  土改开始了,杨大鞭子是第一拨土改对象。本来是分了土地就算完事儿,可是他就是不服气,抻着脖子满屯子叫喊土地是他辛辛苦苦挣下的,怎么分的怎么给他还回来。弄得分到土地的人家不敢种,生怕秋后再惹下麻烦。杨大鞭子这么一闹腾真惊动了土改工作队,结果不单土地家产全被分了个精光,还查出小纽子“汉奸家属”的身份而罪加一等,被农会给戴高帽子斗争了。
  批斗会上,张磕巴声泪俱下地控诉,加上磕磕巴巴的现身说法,打动了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心,被土改工作队当作地主阶级压迫剥削和残害贫雇农的典型事例推广到整个合江省。甚至使包括北甸子在内的人们开始怀疑张磕巴的贫困不是他好吃懒做的结果,而是阶级剥削的产物了。张磕巴也因为苦大仇深而被任命为北甸子的农会主席。杨大鞭子却叫人家吊在拴马桩上打得上不去炕了。
  “我说张磕巴对杨大鞭子咋那么大火儿呢,原来除了阶级仇民族恨还有这段恩怨史呢!”郭山像打哈哈似的说。
  何以民一直没有吱声,他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农会是土改工作的基层组织。农会成员品质的好坏,直接影响到土改工作的方向、效率和质量。北甸子虽然只有二三十户人家,可也是桦川县的一个村屯,如果让张磕巴这样的人继续掌管农会,势必引起老百姓的反感,影响党的路线方针的贯彻落实。看来应该把当务之急放到整顿农会组织这件大事上去。
  郭山心里也在合计,有张磕巴这样的人在农会里,对土改工作会起什么作用?他能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吗?恐怕只会添乱帮倒忙吧。想着想着疑问顺嘴溜出来了:“张磕巴这种人咋能进农会呢?”
  何以民没有直接回答郭山的疑问,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郭山,你家在北甸子住。你说说你们屯子里的老少爷们儿最爱听谁的话?”
  郭山拍打了几下脑瓜顶的那撮乍撒毛,想了想说:“岁数大的里面最爱听王先生的。他是私塾先生,能写会算,换常就跟大伙说古论今、帮各家写信看信啥的。除了他以外就数俺家邻居小丁大哥了。他认识几个字,有正经事儿,还敢说话,杨大鞭子最尿性的时候都得让他几分。”
  杜老六忙说:“小丁我认识,他可比张磕巴强百套。人家起码是正经人啊。”
  何以民点着头话锋一转问杜老六:“杜老哥,你感觉土城子的土改情况咋样啊?”
  杜老六手里甩着鞭子乐呵呵地说:“挺好啊!工作队的人干起事来那是‘鸡蛋壳揩腚——其哧咔嚓’4。凡是够个儿的地主一抹儿是净身出户。听他们说老解放区管这个叫‘扫堂子’。真把那些地主收拾盖了5!”
  何以民很认真地问:“没给地主留土地吗?”
  杜老六好像不明白何以民啥意思:“那能留吗!贫雇农还不够分呢,还给他们留!?”
  “老哥,斗争地主消灭的是地主阶级的剥削势力,不是消灭他们的身体。以前那些捆绑吊打都是错误的,净身出户不留生活出路也不是我们的政策。眼下,包括对富农、中农的政策都要落实。宝山和黑头沟有部分人闹事,是不是有人利用了我们这个失误煽动反抗情绪?这都需要我们进一步调查掌握啊。”
  郭山说:“可不是咋地。队长,我们应该分清里表,对事不对人。”
  杜老六也试探着说:“何队长,其实俺们老百姓也是这么想的。把那些大户剥削去的财产要回来,把他们横行霸道的劲头削下去,以后别再出来熊人就得了。还是那话,杀人不过头点地,给他们留口饭吃也是仁至义尽,是不是?”
  刘戈理论联系实际地说:“何队长说得对,中农是必须团结的阶级,在农村还是中农占主要份量,他们大都是靠自力更生生存的。”
  何以民很欣赏刘戈的爽朗,他眼神里带着柔和的光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对!阶级斗争么不能手软。但是,讲策略是咱们党的一贯作风。卤莽了可不行啊。”
  “何队长,治病有‘扬汤之法’和‘抽薪之法’。我看治理这些闹事的也应该是这么个理儿。”
  “好小子,又拿出你的黄帝经来了!”何以民呲着稀疏的大板儿牙笑嘻嘻地听着郭山讲。
  “诶,何队长,我寻思吧,‘擒贼先擒王’,如果抓住闹事的头儿,很快就能把事件平定下去。可是谁敢担保下次他们不再闹了?这种扬汤止沸的方法对平息事态有效,对长治久安就不行了。要是咱们抓住了闹事的症结,对症下药,就能一劳永逸。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嗯,你继续说。”
  郭山注意到了何队长、刘戈和杜老六分别投过来不同的目光。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琢磨,土城子的工作是不是应该回过头再捋捋?可别弄个‘按下葫芦起来瓢’的,今天宝山,明天黑头沟,后天再加个土城子,没完没了地多闹挺6!”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不仅要抓关键对症下药,还要有理、有力、有节、有序地彻底解决问题。嗯,还得把经验总结出来用它指导全县的工作,甚至叫各地的土改工作都有个比照。”何以民说这句话的时候,把目光盯在刘戈的脸上。刘戈脸一红,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胸兜里的自来水笔。
  “这样吧,今天我们就到土城子来个旧地重游。这叫巩固成果、纠正偏差、总结经验。哈哈!不去宝山了,相信老叶他们会处理好宝山的事情。”何以民忽然改变了决定。
  “好啊,那今儿个晚上就住俺家,我请郭爷们、哦,请你们吃大芸豆烀粘大碴子。管够!”
  杜老六横过鞭头,一鞭子把小里套圈了回来,赶上了去土城子的大道。
  郭山急切地喊了一声:“诶,何队长!”
  何以民转过头冲郭山一笑:“我明白你小子的意思。走吧,保准误不了事。嘿嘿。”
  到了土城子农会,屋子里没有人。两只正在地上觅食的芦花鸡看到有人进来,扑打着翅膀从后窗户跳了出去。
  “何队长,你们先坐下歇会儿,我去打听打听李主席他们上哪儿去了。”
  杜老六刚走到院当心,忽然从村西头传来一阵激烈的吵闹声。何以民他们赶紧跟着杜老六向村西赶去。
  到地方一看,原来是几户被扫地出门的地主富农跟农会干部发生了争执。
  好在是夏天,这几户人家有的住在窝棚里,有的用茅草苫了个地方遮挡风雨,仅有的一点儿东西都摆在露天地里。何以民看到这种情况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看起来,解决这些人的正常生活问题还真是刻不容缓的大事。
  杜老六挤到人群里大声说:“你们先别吵吵,县大队的何队长来了,有话跟他慢慢说!”
  
  咏言工作室创作
  …………
  注释:
  1、 呲嗒:嗔怒、呵斥。
  2、 乱死岗子:私葬乱埋的坟地。
  3、 鬼火儿:坟地里常见的磷火。
  4、 其哧咔嚓:干净利落的意思。
  5、 收拾盖了:制服了,打击得很惨。
  6、 闹挺:因不安宁而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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