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心，被你所牵 第九十章、疼痛，难过

　　第八十九章、心，被你所牵
　　一个手里拿着吊瓶的护士用另一只手摘下口罩，说：“别问了，她用着麻药，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建清看见亦菲的额头缠着白色的绷带，脸上是擦伤，合着眼睛一动不动，心中牵扯的疼痛一下子波及到全身，痛不可抑，连呼吸都感到尖锐的痛。他的眼中含满了泪水，只是透过厚厚的泪光盯着亦菲的脸，“亦菲……”他轻声唤她，他想她能够听到的，会答应他。可是，她仍然是毫无知觉的样子。建清突然后悔，为什么不去接她？为什么不去车站接她？如果他去接她，说不定她会好好的，都怪自己呀！后悔……肠子都悔青了，他觉得亦菲这个样子是他造成的，是他没有照顾好她。如果他去接她，如果他和她在一起，或许不是现在的样子。
　　亦菲被放在病床上，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建清感觉到自己心中的疼痛加剧，撕心裂肺一般，他觉得他是罪魁祸首，是他让亦菲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够让她恢复到以前，他急了，伸手抓着亦菲的肩膀摇晃，“亦菲，亦菲……”
　　“哎……”“哎，别动她！”“别动……”旁边的医生和护士齐声喊，伸手阻止他。
　　建清停手，站直了，目光茫然地把所有的医护人员扫了一遍：“她，她怎么样？什么时候醒过来，她到底怎么样？”他的目光涣散，没有焦点，目光中的疼痛和无助让所有人觉得可怜。那样一个大男人，却是这样的神色，佳玲和刘丽华都流下了眼泪。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医生安慰道：“她没有大碍的，只是做手术的时候用了一点麻药而已，一会儿麻药退了，自然就醒过来。不要着急。”
　　建清的目光瞬间像两道火焰，“呼”地扑在这个医生的脸上：“她没事吧，真地没事？”他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一个万无一失的答复，他需要别人给他保证，保证亦菲完好无损。
　　医生看到建清这样的目光，被吓了一跳：“这个，这个……好好的人还有突然死亡的呢，谁能够给你担保？你不要急嘛。”
　　建清的目光一下子更加可怕：“你是说，是说……”
　　刘丽华只好拽了一下建清的衣角：“建清……亦菲没事，医生不是说了嘛。”
　　建清被刘丽华一拉，清醒了过来。但是难过却潮水一般扑来，他又一次俯身按住亦菲的肩膀摇晃：“亦菲，亦菲你醒醒……”
　　“别……”“哎，别……”众人齐声阻止，床边的人拉起他来。
　　“她一会儿就醒过来，你别这样，好不好？我说了没事就没事的，这下你放心了吧？”刚刚和建清解释的医生皱着眉头说。看到建清这样他也着急，他知道只有自己肯定的答复才能够稳定建清的情绪。
　　果然，建清听到医生的话后，不再动手，只是无言地看着床上的亦菲。
　　那个医生又开口了：“刚刚情况紧急，我们是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先给病人做的手术。现在，你们该把剩下的手续补办一下。”
　　“柳总接到电话让我们来的时候，我们带了一些钱，也去交上押金了，剩下的……你去办吧。”刘丽华对建清说。
　　“好……”建清说。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者怎么做，只是像一个木偶听凭别人的指挥。
　　刘丽华转身对佳玲说：“你在这儿，我帮建清把剩下的手续办一下。”她知道建清这个时候没有完全清醒。
　　天渐渐黑了下来，西门妈妈和素洁一边说话，一边等着西门阳回来吃晚饭。等了好久，西门阳都没有影子，他回家迟一点也是经常的，毕竟公司是他的，加班属于正常，只是平常他要是晚回来或者不回来吃晚饭，会给家里一个电话。今晚，这么晚了，他不回家连一个电话都没有，西门妈妈狠狠地说：“这个东西，越来越没有规矩，不回家连一句话都没有了，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素洁也在心中猜想，却笑着安慰姑姑：“别急，表哥一定是有什么脱不开身的事情才没有打电话，我们再等等。”
　　西门妈妈慈祥地看着素洁：“你什么时候都是帮着他说话，你知道他忙什么吗？”
　　素洁仍然笑：“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我想他肯定是有要紧事在忙，不然不会连一个电话也没有的。”
　　“唉。”西门妈妈忧心忡忡。她很清楚西门阳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上一次他晚上没有回家，说是给朋友帮忙，她就知道他是在撒谎——自己儿子说谎话，妈妈会看不出来？她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电视上都是乱七八糟的广告，越看心中越烦，西门阳还是既没有影子也没有电话，西门妈妈生气，对素洁说：“我们吃饭，不等他了。”
　　素洁迟疑一下，说：“要不……给他打一个电话问问？”
　　“打什么电话！不管他！”西门妈妈断然说，可想了想还是担心，“要不你问问。”
　　素洁知道姑姑不过是在担心，并不是真地生气，于是从桌子上拿起电话，拨通了西门阳的号码。
　　西门阳的心中只有亦菲，他在心中一遍遍呼唤亦菲的名字，但是却无法想像她的样子。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车祸，她怎么样？有没有很严重？他无法想像，只是恨不得马上赶到她的身边。
　　黑色奔驰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风驰电掣，他也不知道把多少飞速行驶的车辆抛在了身后。他只想快，快，快……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所有的车辆都亮起了灯，他也亮起了灯。前面的路变得朦胧起来，只有过往车辆的灯光像耀眼的火球划来划去，提醒他注意安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放慢速度，拿起了手机一看是家里的号码，才想到自己没有和妈妈“请假”，都不知道回去的时候妈妈又该说他什么了。可是，现在不是去想这个的时候，也不是担心被骂的时候。
　　他按下接听键，马上说：“我现在有急事，回不去。”
　　素洁听到西门阳的声音，说：“哦，很忙吗？姑姑等你回来吃饭。”
　　“不用等我了，今晚我回不去。你照顾好我妈妈就行。”说完，匆匆挂了电话。他知道，开着车接电话是很危险的。再说，回家的事情是小事，现在最要紧的是看到亦菲，他急着赶路。
　　西门妈妈一旁早听到了西门阳的话，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越来越没有规矩，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第九十章、疼痛，难过
　　亦菲慢慢睁开眼睛，突然明亮的光线让她感觉到刺眼，慌忙把眼睛闭上，如此反复几次，才适应。此时的她感觉到浑身不舒服，还有疼痛。
　　斜坐在床边的建清说不出的难过和心痛，他只能默默盯着亦菲看，却毫无办法。如果能够代替，他愿意代替她，可是却不能，他彻底体会了什么叫无能为力，所以只剩了折磨。这种折磨撕心裂肺，他却只是接受，毫无办法。
　　从亦菲出事到现在，他一直都有些恍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耳边还响着她欢快的银铃般的声音，她告诉他看着点菜，她买单的。他点了好多菜，兴高采烈地等她，结果……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只是知道不能离开她，要守着她。夜很安静，安静得只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他只是盯着她，希望她早一点醒过来。
　　看到她睁开眼睛，他反而被吓了一跳，慌忙脱口喊道：“亦菲……”
　　她记得她合上眼睛靠在座位的靠背上，却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自己被抛了起来，然后就失去知觉。现在……现在在哪儿，怎么是这个样子？她恍恍惚惚无法分得清楚。
　　建清的脸映在她的面前，紧张和兴奋交织在一起：“亦菲，你，你终于醒了。”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尽管脸上有很清晰的泪痕，这笑比哭还难看，他还是笑了。
　　“建清……”亦菲一动，才知道自己的一只手臂无法动弹。
　　他慌忙按住了她受伤的那只手臂：“别动，你受伤了。”
　　亦菲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撩起被子，一下子看到了自己被包成白色的手臂，骤然间被吓了一跳，“建清……”说着，就往起爬，“我，我怎么了？”
　　建清慌忙按住她：“别动别动，你受伤了。”
　　“我怎么就受伤了？”亦菲感到了疼痛和难过，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
　　建清用手抹她脸上的泪：“别哭，别哭，是意外而已，过几天就好了，没事的。”
　　“怎么会……这样？”骤然的疼痛，她泣不成声。
　　“怪我，都怪我没有去接你，是我的错，都怪我……”他看着她哭，心中的疼痛无法抑制，“你别哭好不好？”他在说她，自己却也跟着流泪。他明白她很痛，可是他却不能代替，除了疼痛，还有难过。
　　亦菲的泪如决堤的水，自己不是高高兴兴的么，不是要和他一起去庆贺的么，怎么就来到了这个地方，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她不明白。
　　现在……以前……多久了？间隔了多少时间？她还是她自己吗？恍如隔世！
　　她哭着，试图爬起来。他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是我的错，我没有去接你，才让你成了这个样子，都怨我，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你……”他的泪珠纷纷滚落，掉到她的头发里。
　　因为哭泣，她的身体微微颤抖，靠在他的怀里，她感到了温暖和安慰。听到了他的话，她回过头来：“别这样……你别这样……”她在哽咽，喉头发紧。
　　他意识到了什么，强忍住难过：“你渴了吗，哦，我先给你喝水。我们喝水，好不好？”他像对小孩子那般，温柔地哄劝。
　　“嗯。”亦菲点头。
　　他扶她坐好，从暖水壶倒了一杯水，又倒在另一只杯子里，如此反复，等到杯子里的水不烫，然后自己喝了一口，感觉温度正好了才喂她。她低头喝了几口，便不再喝。
　　“哦，这里有你的同事送来的汤，让你醒来后喝的，你喝一点。”建清想起刘丽华送来的汤还好好地放在那儿，还有佳玲买的各种小吃，返身去拿。
　　亦菲摇头，说：“过一会儿再喝，我喝不下。”此时她感到小腹发胀，想要去卫生间。于是，摸索着下地。
　　“你……去哪儿？”建清急忙回身阻止。
　　亦菲不好意思：“我想去卫生间。”
　　建清顿时脸红，心跳慢了半拍，她说的是去卫生间……看到她起身的动作那样艰难，他才想到去搀扶她。亦菲的确吃力，顾不得想别的，头重脚轻地站起来，任由他扶着慢慢走出病房，走向卫生间。走到卫生间的门口，他松开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自己……行不行？”她的左臂打着厚厚的石膏，一只手很不方便，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你就在这儿等我。”他松了手的同时，她摇晃了一下才勉强站稳，然后慢慢扶着墙走了进去。
　　建清等在门口，眼巴巴望着亦菲走了进去，心中焦急，但他明白他能够做的就这些。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消失的地方，张望着，每一秒钟都是那样漫长，就好像是一个世纪。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她返回来，慌忙赶上去扶住了她。
　　两个人回了病房，建清让亦菲半躺半坐靠在被子上，去打开保温杯，用汤勺盛了半碗汤，端到床前：“先喝点汤，再吃别的。”说着用小勺盛起汤来，送到亦菲的嘴边。他的动作温柔，眼神慈祥，分明是标准的哥哥。亦菲没有半点忸怩，低头喝下，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小勺，说，“我自己来。”就这样，他端着碗，看着她用小勺一点点把汤盛起来，喝下去，小碗里面的汤被她喝完，他才松了口气，“还要吗？”他问。她摇摇头。“那就吃点糕点，佳玲带来的，一定很好吃。”建清仍然语气柔和。她还是摇摇头。他叹了一口气，只好放弃，把小碗放回去又坐到了床边，“那先躺下休息一会儿。”
　　亦菲突然想到他肯定也是没有吃东西，于是说道：“那汤还有吗？你去喝，还有你也要吃东西的。”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他的脸上，眼神中是关切。
　　他心中感动，这个时候她还惦记他去吃东西。可是，他哪里吃得下？他摇摇头，看着她：“是不是很痛？”
　　怎么会不痛？但是亦菲知道不能说痛，她已经完全清醒，知道她如果说痛的话，他会难过，“我不痛。”说完后，又莫名其妙地难过，眼中含了泪，“我的胳膊……”
　　“没事没事，只是轻微的骨折，过几天就好的。”建清不愿意让她说出难过的话，急忙打断她，“过几天就没事的。”
　　这时，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