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懂你的意思，却只能逃避 第六十六章、时光已

　　第六十五章、懂你的意思，却只能逃避
就在亦菲叱喝亦荣的时候，手机愉快的铃声又响了起来。是信息，西门阳的，说很想她，问她现在在干什么。亦菲的手指飞快地动，我在忙，别捣乱了，有空我再打你电话。她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心中七上八下，不是滋味。
　　表姐建梅的话，就像一根根不太尖的刺，虽然没有让她感觉到痛，但是不舒服，真地一点也不舒服。“说不清怎么回事，建清从小就对你特用心……”“家里要是有点吃的，能够放很长时间的那种，他总是留一点，我问他怎么不吃完，他说等去舅妈家的时候给你带上……”“那是夏天，有一次爸爸带回来一些奶糖，不见得怎么好吃，只是那包装的糖纸很漂亮，和我分的时候他把糖纸很好看的都挑出来他要，然后又把他那里面最漂亮的又挑出来，说等妈妈去舅妈家的时候给你带呢，结果妈妈没去。等后来妈妈去的时候，他把藏起来的那些糖拿出来一看，天气热，糖都粘到了一块儿。他看着那些糖，咧嘴哭起来了，那泪流的啊，看着怪可怜的，真是笑死人……”“不知道你记不记得那件粉底碎花的衬衫了，那个时候你们都已经上高中了吧，不过你刚刚上。他把我那件衬衫偷了给你，我也喜欢那件衣服，所以我和他打架来着，他说正合适你穿，我穿着已经很小，不能穿了他才给你的。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建梅属于有什么说什么、口无遮拦的人，何况事情都已经过去多年，现在拿出来讲，她是当笑话那样讲的，眉飞色舞。亦菲跟着笑，像听了笑话一样的笑。但是她的笑是声音，心中没有一点笑意。她只能用表面的笑掩饰内心的难过，她知道建清对她很好，从小就很好，但有很多她还是不知道的，比如那件衣服……建梅高兴的笑脸在她的面前闪来闪去，就像天空中不停的闪电，那些话就像天空中的惊雷，一声声在她的心中炸响，让她心惊肉跳。实际上她很想阻止建梅说那些话的，可是不管她用什么方式绕开话题，建梅也会重新把那个话题接上，最后，她终于明白建梅是有意让她知道这些了。
　　可是，爱情是另外一回事，和这些不沾边，就算建清对她做了很多，她对他也是只有感激，无法对他产生恋人那样火热的激情。她真地非常非常在乎他，但是绝不是要他做她未来的丈夫。对于这个，亦菲心中很明白。所以越是知道建清为她做得多，她心中就越不是滋味，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够回报，也不知道怎么办。有的东西，无法偿还，亦菲只有难过。
　　“你自己心中有事，还不让别人说话了，唉，真是的。”亦荣一副不满。
　　亦菲心中有一丝歉意，自己不痛快，拿弟弟撒气啊。努力笑了笑说：“哪里啊，累，你别吵了，我想休息一下。”
　　亦荣扭头：“谁让你们晚上不睡觉呢，半夜我去卫生间，听见你和妈妈还在说话。”
　　“要不我告诉你累呢，我们想休息，你别打扰了。”说完闭上了眼睛。
　　西门阳从素洁的房间出来，走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柜子，从包里拿出很厚的一叠钱来。返身又走到素洁的房间，拿起素洁床上的包往里面装，“这是我给舅舅和舅妈买一点点东西的，我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就麻烦你帮我挑选吧，带回去就说是我买的。”
　　正在装衣服的素洁急忙放下手里的衣服，过来制止西门阳：“干嘛呢表哥？”她用手合拢了西门阳拉开拉链的包。
　　“我是给舅舅和舅妈的，又不是给你。过春节了，我去不了，给他们买一点礼物总成吧？”他一边用手掰素洁的手，一边说。
　　“不行，他们什么都有。”素洁用力捏住包。表哥每月给她很多钱，这次因为春节已经给了她比平时多两倍的钱，说是让她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现在又要给她，她知道不能再要。
　　“我知道他们什么都不缺。但这是我的心意，和他们有没有是两回事。”西门阳分辩。
　　“那也不行。”素洁很坚决，“想买你自己出去买，我不管！”
　　西门阳温言软语：“别小孩子脾气好不好？你知道我没有时间出去买，就当你帮我的忙，总行了吧？”
　　“不行！”素洁坚决制止。
　　“拿着！表哥给的就拿着，再说了，他已经说了是让你帮他给你爸爸和妈妈买一点东西的。”正在他们僵持的时候，西门妈妈被保姆推着走进了素洁的房间。
　　“姑，表哥已经给了我好多钱了。那个我不管。”素洁嘟起了嘴巴。
　　“这个是给你爸爸和妈妈买春节礼物的，必须拿着。”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素洁说。
　　素洁看看西门阳，手渐渐松开。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计较的？你照顾了我好几年，就算走几天我都舍不得，你知道吗？给你爸爸妈妈买一点小礼物有什么，你都不带，不是成心伤你姑姑的嘛。”西门妈妈说。她是真正地喜欢素洁，每次素洁回家她都觉得难过，无论西门阳给她请多好的专业保姆，她都觉得不如素洁好。
　　“我……听姑姑的。”
　　素洁抬头看看西门阳，心中莫名其妙一阵荡漾。如果不是有事，她极少能够这样近距离和他接触。她多么多么想能够在他的身旁多呆一会儿。可是，表哥多次说过让她外出找工作，虽然是真地为她好，可是在听了他的话后，她心中异常难过。她不想走，哪怕他和她疏远得就像一个外人，她也愿意留下来，只为能够看到他。“过完春节，我会早些来陪姑姑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有点伤感。仅仅是来陪姑姑的吗？她的话是冲姑姑说的，实际上她希望表哥能够明白她的意思，她想早些来，更主要的是她想早些看到他。
　　“平时你都是和我妈妈在一起，这次回家就多陪陪我舅舅和舅妈。这儿我会安置好的，你放心。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单位去上班，你总不能在我妈妈身上耽误一辈子吧。这几年都是靠你照顾我妈，真地很感激你，可是总耽误你我也不安。我想我妈妈也不想耽误你的。你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医院，能够去医院上班最好，不然把你的专业都给废了，几年医学白上了那不行。”西门阳怎么会不明白素洁的意思？这一刻他想到了亦菲，他很明白只要素洁在，他和亦菲的事情就很难说。他希望素洁从他的家里走出去。
　　第六十六章、时光已去，感情依然在
　　亦菲把柜子底层的包裹拿了出来，她记得那件粉底碎花的衬衫还在，想拿出来看看。那是在她刚刚上高中不久，回了家后妈妈给了她，说是伯母拿来的。她看着很漂亮只是喜欢，没有问是谁给的。反正她穿别人的衣服多了，也不去管这些，只管穿。那件衣服她穿了好几年，直到小得不能再穿了，才不穿。隔了多年，今天才知道是建清给她“偷”来的。
　　她是怀旧的人，喜欢的东西总是放好多年都舍不得扔，妈妈也从来不怎么动她的东西，所以小时候很多她喜欢的东西都在。她在家的话有时候就拿出来看，回想旧日的岁月，心中别是一番滋味。
　　包裹打开，她把衣服一件件拿起来放到床上。这些衣服大多是别人给的，也都是她喜欢的，所以才保存到现在，就算不穿，她也保存。每一次看见，心中都是暖暖的。
　　衬衫果然还在，在包裹的底部。
　　亦菲把一大摞衣服放到床上的时候，这件衬衫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折叠得方方正正，颜色还是没变，非常鲜艳，粉色的底子，各色花儿，就像在暖暖的云霞上开出了一个色彩缤纷的春天。她的目光落在上面，就像被黏住了一样，很久都不动。过了一会儿，她伸手拿了起来，抖开，衣服是按照标准的方式折叠的，胸前两条线笔直、对称，因为时间久了，折痕就像用熨斗刚刚熨过。两只手提着衣服的肩部，想起了穿着它走出家门，走到学校，在女同学羡慕的目光和夸奖的语言中走向学校每一个地方，穿着它去食堂买饭，穿着它坐在教室听老师讲课……衣服是旧了，肘部的布丝细细的，看出了布的经纬，横的竖的，交错着，密密地连在一起。
　　看着它，目光透过花儿细密的纹理，过去那些遥不可及的岁月仿佛被拉了回来。
　　她想起来比她高两届的建清总是在她需要参考资料的时候出现，把她需要的给她。有一次她笑着说，“你总是‘及时雨’，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了？”他笑着说，“我比你先上的，我当然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书。”她问，“这些是你用过的吗？”他回答，“是，有的地方可能和你现在学的不一样，但是大体上是一样的，你做参考，不一样的地方就看看别人的。”接着很慎重地嘱咐她，“记住，你不用去买这些书，我以前用过的现在不用了，都有，需要哪一个我给你拿，我都有。”他强调他都有。亦菲也就信以为真，老师让买的时候她就问他要。
　　她明白自己家中情况不好，妈妈白天上班半夜起来加班，能够节省她是绝不浪费那些钱的，那是妈妈的血汗。知道妈妈半夜起来加班还是那天夜里，她因为肚子不舒服去卫生间，看到妈妈悄悄起来走出去，看到妈妈的身影被黑暗吞噬，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发誓要好好学习，将来找一份好工作回报妈妈。知道妈妈那样辛苦，她绝不浪费妈妈一分钱。
　　既然他的书都是他用过的，现在不用了，她自然会向他要。而他每次都有。可是他给的这些书书页都很新，还是紧紧地跟着教材的，她就有点奇怪，问他，“怎么别的同学也有用旧的，说是好多地方不一样，你给我的却都和现在他们买的新书内容一样啊。”她怎么会知道这是建清买的新书呢？建清知道亦菲的家庭情况，不愿意让她花钱去买，自己去为她买了新的，却怕她知道后有其它想法或者不要，才谎称是他用过的。虽然他的家庭宽裕，可是家里给他的钱也有限，他就在平时的时候节省一些，也在食堂买菜的时候少买一点，有时候向家里要钱时就撒谎说他买什么什么资料多要一些。他爸爸也不去计较这些，他要就给了，所以他有这些钱给亦菲买资料。他又怕亦菲看出是新的，就故意把书弄得脏一点，也在一些地方标注，让书看上去是用过的。亦菲问，他就笑，“别人用的是以前很久的了，他的是刚刚用过。”
　　在建清也上高中的时候，亦菲的学习资料都是他新买的，但饶是亦菲冰雪聪明，也没有看出她的这些书都是建清买的新书，就算她看出他给的那些资料都是紧跟教材，也没有想到过是建清新买的，或许没有人相信，但这千真万确。因为建清把作为新书的标志都弄掉了，他知道书的封皮上标注年份，看见这个就知道是当年的新书，所以他不是把封皮撕掉，就在故意在标着年份的地方“不在意”地涂抹或者用小刀刮成白色，反正看书的人不知道年份，他也怕亦菲怀疑，大多的书里面他也把不重要的地方撕几页，这样就真地把新书变成了旧的。而亦菲循规蹈矩，自己有书从来不去看别人的。那些书在亦菲考上大学以后都当废纸卖了，直到现在亦菲才完全明白，也明白了建清的良苦用心。
　　想到那个时候，想到建清的好，亦菲突然动容。她明白他对她的好，明白他的心。但是她却始终把他当亲哥哥，现在是，将来也是，她没办法对他产生亲情和友情以外的感情。因为从小她就知道他是哥哥，这个认识根深蒂固不会改变。她知道她欠他很多，但这些只能埋在心中。她想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她一定回报。
　　就那样提着衣服，提了很久，她随着这件衣服穿越了时间的隧道回到了以前的时光。她记得建清塞给她的糖果，记得他给她的转笔刀，记得那些本子和书……还有在他上了大学以后还是问她需要什么资料的话就告诉他，他给她。
　　建梅的话实际上是提醒亦菲，让她知道建清对她的感情有多深，亦菲怎么会不知道？还有他也到冰漪工作，她知道也是因为她的缘故，但是……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不会和他有那样超出亲情和友情的关系，无论他怎样做她都无法跨越这个界限，这让她难过。她觉得他很可怜，付出那么多很不值，是自己伤害了他。
　　“建清……对不起……”
　　亦菲在心中默默地说。心中升腾起说不清的难过感觉，在腹中搅合起来，冲击了眼眶，泪流了出来。她把衣服放在了床上，拿起了手机，很熟练地拨了建清的号码。
　　“回到家了吗？”建清的声音很暖很温柔，是好听的男中音，缓缓地传到亦菲的耳朵里，带着冬日暖阳的味道。
　　……
　　建清在问了很久之后没有听到亦菲的回答，不由疑问：“亦菲，怎么了，还没有到家吗？怎么不说话？”
　　“我……在家。”她用足力气，很努力地说。她怕她的声音哽咽。
　　他还是很敏感地听出了她的声音异样，一下子担心起来：“你怎么了，亦菲，不是有什么事吧？”
　　“没有啊。”她惨然一下，用手抹去脸上的泪。
　　“不对，你在骗我。”他着急起来，“什么事，你告诉我。”
　　“没事。”
　　“真地没事？”
　　“没事。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谢谢。”
　　“哎呀，你吓我一跳呢。”他紧张的呼吸终于放松，心跳也慢了下来，“这是哪和哪啊。”他轻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