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一个意思，多个心思 第六十四章、乱，添乱

　　第六十三章、一个意思，多个心思
刘建梅心急火燎地下车时，亦菲和刘亭伟正在客厅说话。
　　刘亭伟慈祥地看着亦菲，完全是夸奖的语气：“一个女孩子，做到你这个份上确实不容易了。”
　　“哪里呀。”亦菲不好意思，“差建清表哥远呢，他已经进入公司的管理阶层，是公司的一个领导，职位比我高得多了。我不过是一个跑业务的。”
　　刘亭伟很仔细地看亦菲提到建清时的表情，发现亦菲在说建清的时候那眼神平常得很，连一点点亮光都没有，就知道亦菲对建清只有平常的感情，和建清也只是普通的关系了。他心中有点难过：如果儿子真地是为了亦菲才去的冰漪，亦菲心中却没有儿子的位置，那么儿子实在有点不值。感叹归感叹，他还是和先前一样的表情：“你已经够可以的了，从跑业务的做到业务经理的位置，这够多难呀，慢慢地做，你会……”
　　这时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亦菲说：“是不是大姐到了。”说着马上起身去开门，站起来的时候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摆脱和姑父聊天的事了。她发现姑父的话虽然只是平常的家常，但是就好像在试探什么，让她很不自在。
　　果然是建梅，门打开的一瞬，亦菲看到了带着孩子的建梅，急忙叫道：“表姐……”
　　就在她叫“表姐”的同时，建梅就喊起来：“亦菲，我就想着你们肯定到了。我妈妈说你们要来，我大早就急急忙忙地安置，想早些来的，结果妞妞爸爸有事，我也给绊住了，直到这个时候才来。”说着用手拍孩子，“妞妞，快叫姨。”她连珠炮一般地说，因为高兴，脸上一片灿烂。
　　地上是三四岁的小女孩，头上粉色蝴蝶结真地像两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扑扇着黑亮的大眼睛，仰头看亦菲。亦菲看到孩子，心中一阵喜欢，弯腰抱起孩子就是一个响亮的吻：“妞妞乖，妞妞真漂亮。”
　　“大姨好。”妞妞一点都不认生，把一只小手放到亦菲的肩膀上，用清脆的声音说。
　　“妞妞太可爱了……”亦菲心中喜欢得了不得，紧紧地抱着孩子，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冷不丁被一双手把孩子从怀里抢了去，一下子急了。看到是亦荣抢了去时，急得脸色都变了：“给我孩子。”
　　亦荣嬉皮笑脸：“你已经抱过了，该我抱了。”挡了亦菲的手，转过了身子，对孩子说，“还没叫舅舅呢，叫舅舅。”
　　亦菲很想再抱抱孩子，可知道抢不过亦荣，只好瞪着亦荣。
　　在孩子甜甜的奶声奶气的叫声中，建梅又大笑起来，对亦菲说：“亦荣也这么喜欢孩子，你也不小了，快结婚，然后也生一个漂亮宝贝。”
　　亦菲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
　　建梅又是大笑：“怕什么，迟早都是要结婚的嘛，你也不小了，都快三十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看你是就知道上班挣钱，哦哦，不是，是觉得没人配得上你吧。你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这么优秀，又有几个男孩子能够配得上你？唉，还真地不多哎。建清……”
　　刘亭伟听她提起建清的名字，急忙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行了，你就别啰哩啰嗦了。”他怕她把亦菲和建清放在一块儿说让亦菲难堪。既然他已经明白亦菲对建清没有那层意思，说那些就没必要，一点用都没有，还白白让人不痛快，何必呢？“把孩子给我们丢在这儿，你去帮你妈妈做饭去，你舅妈也在厨房呢。”
　　“哦，知道了。”建梅答应一声，冲亦菲笑笑，向厨房走去。
　　亦菲急忙对刘亭伟说：“姑父，我也和表姐去了。”说着跟在建梅的身后往厨房走。刘亭伟是很宽厚的人，以前亦菲很喜欢和他说话的，可是今天他的话却让亦菲觉得不自在，所以急忙逃开。
　　推开厨房的门，建梅叫了一声“舅妈”后，一眼就看到妈妈耳朵上闪着锐白光芒的耳环，一下子又惊呼起来，“呀，妈妈从什么地方弄来这样漂亮的耳环，把人眼睛都给晃花了，太漂亮了！”
　　肖姗姗转身看着女儿，笑道：“你消停一点，别这样一惊一乍的好不好？疯子似的，都三十好几了，还是什么都不懂。你看看亦菲，文静娴淑，多好。”微笑着看看急忙说“不是”的亦菲，又说，“耳环是亦菲给我买的，好看吧？”
　　“啊，是太漂亮了。带着这副耳环，我妈妈一下子就成贵妇人了呢。”说着凑近妈妈的耳朵，伸手扶起来仔细看，“哇，我说呢看着不一样，是铂金的吧？这东西老贵了，怨不得好看呢。呀，亦菲你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我妈妈配吗？”说着又笑起来，“妈，你糟蹋人家这好东西了。”
　　亦菲被她逗得实在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我表姐就是有意思。”摇摇头又说，“我也是看到一个老太太戴着很好看，想到姑姑也喜欢这个就买了，不是太贵，一般的。”
　　“你真有眼光，我妈妈戴上这副耳环整个人都亮起来了呢。”建梅一脸欣赏，“还是亦菲会打扮人，我妈妈让你这一下子都扮靓了，都年轻了二十岁。”
　　“梅丫头什么时候也让人喜欢。”梅洁群喜欢建梅的快人快语，笑着对建梅说。
　　建梅眉飞色舞：“就是嘛，舅妈，你看看我妈妈，一下子漂亮很多哎。亦菲不愧是名牌学校的大学生呢，知道什么叫‘画龙点睛’，你这么一笔，我妈妈就倾城倾国了呢。”
　　几个人被建梅逗得都笑起来。亦菲当初也是觉得那副耳环很适合姑姑的，但没有想到效果这样好。当然不是因为建梅夸奖她才觉得好，而是在姑姑戴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买对了。
　　“幸好幸好，亦菲不是妈妈的女儿，不然，妈妈一定喜欢亦菲，不喜欢我，我笨的得来都没有给妈妈买过一样称心的东西。”建梅有些遗憾地说，“我买的东西，妈妈总是不喜欢。”
　　肖姗姗看着建梅说：“还说，你哪里有亦菲的脑子，你要有她一半的机灵和聪明就不错了。”
　　“那你让亦菲来咱们家得了，让她成为咱们家的人。”建梅拉起了亦菲的手说。
　　她的这句话太突然，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有所指了，空气在她的话落地后突然凝滞，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但也只是那么一下，梅洁群的话就缓和了这个局面：“姑姑侄女什么时候都是一家人的，是不是住在一个家里都是一家人。要说是外人的话，你和我才是外人，你是刘家的，我是梅家的——人家她们两个才是一家子。”
　　“啊？我还是外人呢？”建梅似乎很委屈地说。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含着什么意思，但是梅洁群巧妙地把话引开，她就知道自己的话很唐突，也只好顺着说下去，“也难怪，人家两个是一个姓氏啊，真正的一家子。”
　　亦菲知道妈妈是为她打圆场的，因为谁都明白建梅的话是什么意思，又看到建梅把话往回收，也顺着说：“当然啦，我和姑姑永远都是一家人，我们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
　　第六十四章、乱，添乱
　　车上人声嘈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话题，所有的话题都离不开即将要过的春节。亦菲和妈妈不约而同仰靠在座位的靠背上，微闭着眼睛，看上去就像在休息。
　　亦荣感觉被吵得心烦，百无聊赖地左看右看，最后把头扭到后面。看到妈妈和姐姐闭着眼睛，但是她们的眼皮又都不时地动，心中觉得好笑，他知道她们都没有睡着。“喂喂，这么一点距离，还睡什么，都睁开眼睛。”
　　亦菲睁开眼睛，佯装瞌睡的样子，不满地瞪了亦荣一眼：“你让人安静一会儿好不好？”
　　“安静什么，看上去是安静的，你心里一点都没有安静呀，当我是小孩子呢？”亦荣笑嘻嘻地说，“是不是在想……某某人啦？”
　　亦菲心中突然一下子变得很空很虚，接着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疼痛，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在痛，很难受。她看着亦荣那张带着稚气的大男孩的脸，不由叹气：“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亦荣却故意调皮，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说什么？哎，你有没有觉得大表姐有意给你做媒呀，对象就是大表哥。”他一边笑着说，一边转眼看着姐姐和妈妈。突然看到妈妈制止的眼神，连忙改口，“我是说大表姐说话很有意思呢，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痛快得很。”
　　“这有什么不好？”梅洁群不愿意让儿子说一些让亦菲不开心的话，也怕他继续乱说，连忙接过了他的话题，“你建梅表姐心直口快，心中怎么想就怎么说，很好。”
　　亦荣看出姐姐不开心，也把想开玩笑的心收住，接过妈妈的话说：“也是的，这样的人还有一个大长处，不会心中有事憋出病来。”
　　亦菲心中七上八下，表姐的话或许都是无心的，但是对于她来说，却都是沉重。
　　当初建清去冰漪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冲她而来，但这些都不能说出来，不光不能说，就算心中镜子似的明白还要装糊涂。她记得当初建清给她打电话说要去冰漪的时候，那种兴奋和喜悦通过耳朵上的声音清晰地传递给了她。她有点不相信，因为建清在波源的公司职位很好。她说，“为什么，在波源离家近，你的工作又很好，干嘛来这儿呀？我是没有你那样的条件，不然我都不愿意在这儿呢。”建清说，“那你回来吧，你回来我就不走了。”他的话暴露了他的内心，亦菲不敢接他的话茬，只好笑着说，“当初我就来了这儿，在这儿多少有了一点基础，回去是不可能的了。你在波源已经立足，再来这儿一切还要从头开始，都不容易，还是不要来了。”建清的回答很坚决，“我在这儿能够做好，去那里同样能够做得好。你不是在那儿的吗，我能见到你了。”……
　　挂断电话，亦菲就知道她的阻止等于白说，建清是非去不可了。果然没有几天他就真地到了，站在她的面前，看到她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星星，那份喜悦和激动一览无遗写在脸上。他说，“亦菲，我终于和你在一个地方工作了。”亦菲记得清清楚楚。
　　直到现在，他对她仍然一如既往，亦菲就算是傻子，也明白建清的意思。只是，她对他的感情不是爱情，这个她心中明白。就为这个，她感觉欠他更多，常常地不知道怎么才能够补偿。
　　亦荣仍旧在说：“这个人的记性也够好的，十年前的一件衣服都记得清清楚楚……”
　　正在亦荣说话的时候，亦菲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低头从腿上的包中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建清的号码。亦菲沉思一下，把手机拿到了耳朵上：“你没有忙？”
　　“刚刚把事情处理了一下。哦，你现在在哪儿？”建清听出亦菲这里很乱。
　　亦菲说：“我们在车上，刚去看了姑姑。他们都挺好的，就等你回家过春节了。”
　　“我知道你们去我家了。”建清的声音大了起来，“你怎么回事，给我妈妈买那么贵重的东西。你有钱啊，是大款啊，你连你自己买东西都要去计较那一块钱，干嘛花那么多钱去买一副耳环？耳环不过是装饰品，可有可无的。现在亦荣还上学，你要供他上学，还要养活你自己，家里还有舅妈，你干嘛呀？”
　　“不就是一副耳环吗？我也是恰好碰上了，觉得姑姑戴上一定很好，就顺便买了。姑姑喜欢这个，买一副又怎么了，还这么大声？”亦菲笑着说。
　　建清叹气，他不愿意让亦菲花很多钱去给妈妈买很贵重的礼物。亦菲的意思他明白，是为了补偿他对她的好。他为她做的，是甘心情愿，不管将来如何，他都不会计较，更不会后悔，只要她快乐，他愿意付出。没想到亦菲把这些看得很重，让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只希望她明白他的感情，其它的……都不重要，她明白了吗？“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能够想到我妈妈，我当然高兴。只是，你又不是有钱人，何必这样呢？”建清的口气柔软下来，“亦菲，我只是要你得到你想要的就好，别人么……你能顾多少，你有那么大能力吗？以后记得，你的任务是顾好你自己，让你自己过得好，供亦荣上学，照顾好舅妈。”
　　“我知道，别上政治课了。”看着亦荣捂嘴窃窃地笑，亦菲有些不好意思。“正在车上，我回了家再说。”她挂了电话，松了一口气，有些感慨地说，“建梅表姐的嘴就是快。”
　　亦荣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是她说的？”
　　“不是她还有谁？”亦菲说，“我不愿意让建清知道，当初买了的时候没有和他说过。”
　　“买了就买了，干嘛还不让他知道？就算建梅表姐不说，姑姑和姑父也不说吗？不明白你，真是莫名其妙。”亦荣不解。
　　梅洁群解释：“你姐姐买这个无非是想还一下欠他们家的情的，你爸爸不在人世后，人家没少照顾过咱们，咱们应该知恩图报呀，将来你工作了也不要忘了你姑姑。你姐姐不愿意让建清知道，还不是怕建清知道了又这的那的，他们在一个城市。”
　　“也是啊。建清表哥因为这副耳环是不是对姐姐更好呢？”亦荣有点惋惜，“可惜姐姐的男朋友不是表哥……”
　　“别说了！”亦菲猛地制止亦荣，她心中很乱，不愿意听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