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亲人，亲情 第六十章、妈妈，女儿

　　第五十九章、亲人，亲情
看到妈妈，除了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还有微微的心酸。亦菲看到妈妈比去年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明显多了，腰也比去年她回来的时候佝偻了很多，走路的脚步也慢了很多。她不知道妈妈是不是清楚自己的变化，是不是知道自己变得比以前老。她想妈妈没有觉得，因为妈妈是一日一日变的。而她的记忆是停留在一年前，这样的对比，肯定不一样。想着这些，心中难过，可是，妈妈看到她欢喜异常，妈妈的欢喜让她高兴，难过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亦菲吃饱喝足，肚子里的食物就要从嗓子里冒出来了，妈妈还是往她的碗里夹菜。亦菲拍拍肚子说：“妈妈，肚子已经变成圆的，嗓子里都满满的了，还往什么地方放？”
　　“真地吃饱了？长期在外边，吃不上什么东西，想吃什么也不方便，回了家快补一补。”梅洁群说着叹息，“外边的东西，总不如自己家的好。”
　　亦荣摇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金黄的油糕塞到嘴巴里，一边嚼着，一边用一小半喉咙含糊道：“姐姐不用你担心，肯定不用你担心，她……她有人管呢，肯定吃得好。”
　　梅洁群嗔怪儿子：“胡说什么，她把钱都给你上学用了，自己舍得花吗？去哪里能吃得好？还有人管，谁管她呀，大概没人拿出钱来给她买东西吃。”她没有听出儿子的话里有含义。
　　“真笨真笨。”亦荣伸伸脖子把嘴里的油糕咽下去，“她那么大人了，就算没有人管她，自己还不知道管自己吗？”看看姐姐，又嬉笑着小声嘟囔，“再说了，说不定真地有人管呢。”
　　“亦荣。”亦菲知道亦荣听见了西门阳打给她的电话，脸都白了，“胡说什么。”转而又对妈妈说，“我能吃饱的，妈妈，你别担心。公司的伙食很好，而且不限量，只要自己能吃得下去，吃多少都行。”
　　梅洁群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你们都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我那儿不用妈妈操心的，公司条件很好，我觉得很满意。在外边打工，是有很多人受苦，我真地算不错的，要是大家都能够像我那样，就没有饥寒交迫了呢。”亦菲用满足的口气安慰妈妈。
　　“姐姐是不错，我要是明年毕业后也找到姐姐那样的工作，就知足了。只是要找一份好工作真地很难，我看……”亦荣搔搔脑袋，又眨了眨眼睛，“要不……我毕业以后也去姐姐那儿，姐姐找人给我安排一个好职位，我不是就轻松很多嘛。”
　　“你想去我那儿当然好，我会尽力帮你找的，但是我可找不到人帮你，工作还是要靠自己一步步来的。”
　　“别急着拒绝帮我托人嘛，想想，想想有没有人能帮到我。”亦荣不满意姐姐的回答。
　　“这个别想，我们什么时候都是靠自己，没外人帮我们的，自力更生吧。”想起找工作的难，亦菲感到沉重。
　　梅洁群看看女儿：“你那儿的工作不好找？”
　　“妈妈，”亦菲摇头，“现在遍地都是大学生，竞争很大的，公司要求也很严，当然自己有能力的话好工作有的是。”说着又笑了笑，“亦荣的大学牌子硬，选择的专业也很好，不是冷门，不愁找一份好工作。他是故意的，妈妈别听他瞎掰。”
　　梅洁群看看儿子，却发现儿子正在笑眯眯注视女儿。
　　“亦荣把包拿过来，看我给妈妈买的衣服怎么样，能不能穿？”亦菲冲亦荣喊。车到山前必有路，弟弟工作的事情到时候再说，现在她不想说这些话题。
　　梅洁群心中一暖，她知道女儿惦记她，但她不愿意让女儿惦记，只要女儿过得好她就高兴。不满意地看了女儿一眼，埋怨说：“每次回家都是买衣服，我的衣服家里都快放不下了。还特意打电话嘱咐你不能给我买衣服的，就是不听话，又买。”
　　亦菲满脸不在乎地笑，一副顽皮：“妈妈，给你买衣服都是挑贱的买，花不了几个钱的。你也没有多少衣服呀，还说家里放不下。”
　　梅洁群心中溢满幸福。孩子们都大了，都知道孝顺她了，想到多年的困难已经过去，虽然嘴上叱责孩子们，脸上的笑却像阳光一样明媚。“以后不许再买衣服了，我老了，有几件穿的就行。想买了买你们自己的，你们年轻，要穿得好看些。”
　　亦荣佯装提不到似的，哼哼唧唧：“我不会买衣服，衣服嘛，姐姐买，我负责买吃的。”
　　“给妈妈买吃的我赞成。你嘛，就少吃点，整天就知道吃，吃那么胖连一点力气都没有，提一个包就哼唧。”亦菲嘲笑道。
　　亦荣还是哼唧：“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呀。”
　　亦菲和妈妈相互看看，都被他逗笑了。
　　夜已经很深，亦菲和梅洁群却都没有睡意。亦菲有太多的话想和妈妈说，而梅洁群有太多事情想要询问女儿。之前亦菲上大学的时候，除了寒假回家，还有一个暑假，就算暑假亦菲总是打工，也要挤出几天时间回家看看的。现在工作了，倒比以前更加紧张，暑假被取消，只有寒假的几天时间在家。最让梅洁群不放心的还是亦菲的婚事，白日看到亦荣在打趣亦菲，她觉得肯定是亦菲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心想是不是亦菲真地有了男朋友？那时光顾说别的，还没来得及问呢，现在她急于知道。
　　“亦菲，你都快三十了，说什么也得找个人家赶快结婚吧？”梅洁群没有直接问亦菲是不是已经有了男朋友，而是旁敲侧击，她想要亦菲直接和她说。
　　亦菲知道是白天亦荣阴阳怪气的话让妈妈起了疑心，于是说：“妈妈，我想等亦荣毕业后，工作安排妥当了再说。”
　　“他明年也毕业，这也没有多久了，你该考虑自己的婚事。唉，你这当姐姐的也够意思了，他上这几年大学还不是你在供吗？你也不能因为他老是耽误自己。”梅洁群叹息，“妈妈老了，很多事情已经做不来，以后都要靠你们自己了。”
　　“妈，你不老，我们还都靠你呢。”亦菲不想让妈妈因为年龄伤感，“再说你把我们养这么大，又供我们上大学，你付出多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你自己还不知道吗？”说到这个，亦菲心中发酸，自小没有爸爸，妈妈为了她和弟弟，所忍受的痛苦只有妈妈自己心中清楚。本来亦菲在上完初中的时候，就不想再上，可是妈妈不让，说再苦再累都得上学，困难只是暂时的，只有学好知识才是重要的，逼着亦菲去上学。亦菲的成绩一向很好，她不想上只是不愿意妈妈过度劳累。就为了他们，妈妈除了正常的单位上班，休息的时候还兼职很多工作，从来没有休息日，亦菲只有难过。被妈妈逼到学校，她明白只有好好上学，找一份薪水高的工作才能够对得起妈妈，所以无论在学校，还是现在的工作，她都是努力的。“我供亦荣上学是应该的，我比他大，我先出来工作的呀，要是我们两个换一下，他也同样供我。谁让我先上学把家里的钱都花了呢……”正说着话，枕边的手机屏一下子亮起来。
　　第六十章、妈妈，女儿
　　亦菲拿起手机一看，是西门阳的信息：亦菲，丫头，回家很长时间，怎么不给我发一条信息？是不是没时间，或者忘了我？家里都好吧？我在电脑上看你呢，很想你……最后的“很想你”几个字让亦菲耳热心跳，她暗自庆幸是在黑暗中，不然妈妈一定看出她脸红。她也庆幸只是一则信息，而不是电话，如果是电话的话，她是接，还是不接呢？都怪自己粗心，竟然忘了告诉他自己是和妈妈睡一张床的。想到这里亦菲急忙回复：别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了，我和妈妈睡一张床，不方便。家里很好，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发出信息之后，她马上关了手机。
　　“是谁呀？”梅洁群问。这半夜三更的电话啦信息啦，除了真地有事之外，普通的关系一般的人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她很明白。
　　“一……一个……同事。”亦菲有点结巴。虽然她没有想要隐瞒妈妈，也打算和妈妈说这件事情，但是妈妈突然地发问，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就撒了一个谎。
　　知女者莫过于母，梅洁群怎么会不知道亦菲撒谎？由不得笑了笑：“公司的同事啊，男的女的？这人对你还很关心，夜半三更的还要问候你。”
　　“妈……”亦菲知道妈妈没有相信她，更加不好意思，心跳也急了。她不知道怎么和妈妈说，但是觉得不能隐瞒妈妈，还是和妈妈明说了的好，“妈，是……是我的一个朋友。”
　　梅洁群紧接着问：“什么样的朋友？”
　　“是……也算……男朋友吧。”亦菲费力地说。说完反倒松了一口气，既然非说不可，说了也就安心了。这件事情她需要征得妈妈的同意。
　　“哦，是什么样的人，什么工作，家里条件怎么样？”梅洁群很认真地问。既然是女儿的男朋友，她绝对不会掉以轻心。
　　亦菲伸手拿起枕边的手机打开，找到西门阳的照片，递给妈妈说：“我这里有他一张照片，你看看。”
　　梅洁群伸手接过亦菲的手机，照片中的小伙子俊朗的面容，眉目间有一股英气，是很吸引人的那种。虽然只是一个脑袋，但也可以想象到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她仔细端详，找不出什么毛病，真地找不出毛病。小伙子含着笑意的眼神灵动飘逸，微微上翘的嘴角深沉含蓄……突然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她随便点了一个键，屏幕马上亮了起来，随着光亮照片中的人似乎笑意更浓，带着谜一样的笑，让人费猜。突然梅洁群觉得这个人城府很深，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隐隐生出一种别样的担忧，没有来由，说不清为什么，但是莫名其妙地就是觉得有一点点别扭。想了半天，看了半天，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是觉得有事似的，让她不放心。
　　亦菲看到妈妈久久不语，心中忐忑：“妈，你觉得他怎么样？”
　　梅洁群深深吸了口气：“小伙子很帅气，长得很好看。只是……只是，你对他了解多少，你们交往多久了？”
　　亦菲在妈妈说到“只是”的时候，心紧张得急跳起来，她不是怕妈妈不同意，而是说不出的不安。在听到妈妈后面的话时，才略略安心。“我们是前年认识的，也就两年吧。对他的了解……”说实话她对他了解得不多，毕竟他们不在一个城市，真正接触并不是很多。太多的时候都是通过那台电脑见面，完全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也是在最近，她对他的相信实际上有些盲目。想了想，她还是把他对她说的他的家庭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妈妈，也把他向她求婚以及今后的打算等等都说了出来。
　　她有点激动，也着急，说得有点乱，语无伦次，常常是说着这个，突然跑到那个上面。说了很久，也说了很多，把她认为该说的完全说了出来。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说清楚了，妈妈有没有听明白。
　　梅洁群手里紧紧捏着亦菲的手机，仿佛通过这个动作能够揣摩清楚这个小伙子的真实面目。望着黑丝绒一样的夜幕，一边静静聆听女儿的叙述，一边思考，女儿的叙述虽然有点乱，她还是听明白了。听明白的她心中的担忧更重了一层。
　　亦菲说完，屋子里静下来，母女两个的谈话陷入短暂的停顿。亦菲心中忐忑，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同意她的事情，她知道提前没有和妈妈打招呼，就私自定了自己的婚事是不对的，可是……妈妈曾经告诉过她，一旦找到合适自己的人了，不要错过，所有才没有和妈妈打招呼，就接受了西门阳的那枚订婚戒指。她觉得他们是相爱的，西门阳对她的好是真心实意，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总是关心她爱护他，那样真挚的表达绝不是做作。也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更加谨慎，对西门阳的殷勤并不是肤浅的感动，而是用心体会了的。她十分肯定他的关切是发自内心的爱，不是讨好，也从来不是嘘寒问暖的表面文章。
　　很久，梅洁群叹了口气：“你能够找到相爱的，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妈妈当然高兴。我以为你们是在一个城市的，原来还是离着那么远，——你真地彻底了解他吗？他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这些，你能肯定？”
　　亦菲心中激灵一下，但她还是肯定地说：“我想我还是了解他的，他说的也是真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梅洁群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一点都不踏实：“别说你想，应该是你肯定才对。我看了这个小伙子，说实在觉得很不错，这小伙子也精明着呢。哦，我忘了问你，他是做什么的？”
　　亦菲这才想起来，说了半天都没有和妈妈说他的职业：“他自己成立的公司，是做电子配件的。”
　　“既然是做老总的，身边的女孩子一定多得了不得，为什么没有从他的身边选择，却找离他那么远的你呢？这里……我总觉得有点问题，具体是什么我说不清。我也知道‘千里姻缘一线牵’，可是我总觉得不踏实。”她觉得西门阳心机颇深，很怕女儿看不透。接着又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他说现在不能结婚，真地就仅仅是因为他的妈妈吗？还有你想过没有，将来摊上一个那样的婆婆，你是不是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