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说的太多，还是没说 第五十章、伤心，珍惜

　　第四十九章、说的太多，还是没说
亦菲大惊失色，难过加上伤心，声音痛不可抑：“别这样说好不好？我没有……没有那样想。我是恨过你，可是，现在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如果你恨我的话，你不会来看我。看到你，我……你不知道我看到你有多高兴。亦菲，我知道当初不该伤害你，可是……那个时候我真地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我喜欢你，没有一丁点余地，就那样不可救药，那样无法克制，所以我……我做了错事，我伤害了你的感情。对于这一点，我想我死不瞑目，你不知道我的心……多疼……”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不要再说了。好吗？”亦菲打断他。
　　“让我说，我怕我以后没有机会再说了，让我说……那个时候，我只是喜欢你，爱……你，很单纯的爱，没想到责任，也没有想过将来会和你在一起，没有这个念头，一点都没有。那个时候我在和雅芝恋爱而且定下了婚期，可是一点都没有妨碍我对你的喜欢，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都说不清。”他拉着亦菲的手加力，“我不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的做法，但我想要你明白我的心，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感情，我没想到，也没有想过……”他的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亦菲用另一只手拿起一旁的纸巾轻轻地为他拭擦。她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心中残留的那一点恨意在他虚弱声音的表白中消失殆尽，她曾经是那样爱他，就连现在她爱的西门阳，身上也是有着很多和当初的他一样的地方，亦菲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是不是会爱上西门阳。“亦菲，直到现在，我也喜欢你，我都这个样子，所以我不隐瞒我的想法……”
　　亦菲心中筑起的堡垒在这一瞬间“轰隆”一声坍塌：“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掉在耀祖的被子上，白色的被子洇上一片片灰色，“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再提，好不好？我只是希望你好好养病，让身体早一天好起来。”
　　她想到那个时候，病中的她因为冷而瑟缩，他紧紧抱着她，用他的身体去温暖她。他是那样强大，偎依在他的怀里就像靠着一轮太阳。现在的他却像一枚风雪中的枯叶，等待着飘零，看着他，亦菲只有撕心裂肺的感觉。
　　他伸出手指去抹她脸上的泪痕，“亦菲，让我说，不然就没机会了。”亦菲不知道他说的没机会是什么意思，只能任由他说。“我以为我走了你会很快就和以前一样，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认为你很小，这种事情在你身上很快就会过去，你也不会在意，没想到你的心那样重。那时我虽然离开了，可是我哪里能够放心得下？总是暗暗打听你的情况，听别人说你情绪不好的时候，我是那么悔恨。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知道我什么都给不了你，除了伤害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太恨我自己。后来是你离开了我们一起待过的那家公司，我就没有了你的消息。我以为我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有想到在我快死的时候还能够看到你……”他突然落泪，泪水流在越发殷红虚弱的脸上，那样刺目，让人惊心动魄。
　　“不要再……说了，好不好？”亦菲泣不成声。
　　他突然拿起她的手，低头在她的手上吻了一下：“我说了，现在不说，以后说不定会没有机会的。”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突然笑了，“很好，我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你终于找到了幸福，可以说我死也瞑目了。”他看着她手指上的钻戒，“我辜负了深爱我的人，看到她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了，我很高兴。我是真心的，真心为你高兴。我希望你幸福，你知道吗？如果你不幸福，那么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死了我都不原谅自己，所以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幸福。”他抬起眼睛盯着她的脸，“答应我，一定要幸福。”
　　她轻轻点头：“嗯。”
　　他的目光落回了她的手指上，精巧的指环那样夺目，纯洁的高雅的锐白闪着莹光，镂花细润精致，不大不小，端端正正戴在她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下。看得出挑选之人的用心。他的目光露出欣慰：“我祝福你们相亲相爱，皓首白头。”
　　她轻轻点头：“谢谢。”
　　他摆手制止了她：“不许对我说谢，要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她轻轻点头：“嗯。”
　　“我知道这个爱你的人一定不是平常之人，你要好好珍惜。缘分都不是凭空而有的，也需要用心去对待，只有真心，才能够留住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美好。好好珍惜。”
　　她轻轻点头：“嗯。”
　　“每个人的一生都不是那样容易的，在碰到困难的时候不要退缩，那样的话你只有输。工作上要认真，这一点我知道你能够做到的。和同事的关系也要搞好，人心复杂，记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生活上要照顾好自己，对自己不要太苛刻，想吃的东西就去吃，想穿的衣服就去买。不能让自己的人生有太多的遗憾。”
　　她轻轻点头：“嗯。”
　　“总感觉有太多的话想和你说，说多少也和没说一样。我……知道我不能看到以后的你了……总是想要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你……”他的声音突然嘶哑，手哆嗦起来。而他的头却抬得很高，灼灼的目光望向她，就好像要把他这多少年来的人生经验都传输给她，让她今后的人生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一帆风顺。
　　亦菲泪流满面：“你别说了，我明白。我只求你好好养病，好好养病……”
　　“嗯。”这次是他轻轻点头。
　　她的声音哽咽：“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伤害我，我都懂。我希望你也珍惜你自己。”
　　“嗯。”他答应一声。
　　“你知道我不会忘了你，那么你不要让我失望，好好对待你自己……”她泣不成声，“我希望……下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你能够好起来。”
　　他轻轻摇头，松开她的手，靠在身后的被子上，然后闭起了眼睛。他感觉到累，心中却异常高兴，和她说说话，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她，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安慰。
　　亦菲站起来，走到那只小小的柜子前，拿起桌子上的营养粉在杯子里倒了一点点，又提起暖壶冲水，然后用汤勺慢慢地搅拌，直到自己觉得不烫了，才端给耀祖。“喝一点，好吗？”
　　耀祖坐起来，伸手接过杯子：“我让雅芝去买点心，只是想让她离开，我想单独和你说一会儿话。”
　　亦菲心中翻江倒海般难受，她何尝不知？
　　耀祖慢慢喝了一点，示意亦菲坐到那只椅子上：“雅芝走了也有一会儿了，我怕她回来。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却说不到点子上，也总感觉说不完。”他的眼神笼上了悲哀，“我该从哪里开始说呢……”
　　第五十章、伤心，珍惜
　　走出医院大门，亦菲再也无法抑制胸中涌起的那一股酸涩的热浪，泪模糊了双眼。
　　她靠在一家超市的墙角，看着朦朦胧胧的街景。林立的大楼以笔直的姿态耸入云端，灰蒙蒙的悲苍，无言地凝视人间滚滚的浪潮。店铺里各种促销的音乐此起彼伏，杂乱地冲击着人的耳鼓，流动的车河时不时响起尖锐的喇叭声，混和着这些音乐嘈杂着，刺激着人的神经。过往的人，都是行色匆匆，在寒冷的空气里，急急忙忙奔往自己要去的地方。
　　天气很冷，风划过面颊的时候，有一种凉飕飕的痛。亦菲打开包，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眼前的一切清晰了起来，她咳嗽一声，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她很明白，无论她多么难过，还是无法挽回什么，倒是耀祖的话说得很对，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去强求的，坦然面对现实吧。属于自己的就去珍惜，不属于自己的可以回忆，但是不要被它牵制。
　　她看了看手上的戒指，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今天要戴上它。从清河回来，她就把戒指摘下来了，所以她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今天去医院却鬼使神差地戴上——是为了让耀祖看的吗？她承认自己是这个心理的，但是看到耀祖看着这枚戒指的反应，亦菲有些后悔自己的做法了，她觉得自己有些用心不良，让他看什么呢？就是让他知道自己有了相爱的人了吗？是在证明没有他，自己同样能够得到爱吗？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心理太阴暗太不应该了。他……他已经成了那个样子，自己还要去刺激他干什么？他说的那些话也终于让她明白了他的无奈，其实……他也是爱着她的，只是不能——他也很可怜。生命垂危的他努力讲述以前的点滴，足以证明那个时候的他是用心的，不然绝对不会有那样清晰的记忆。人生的悲哀就是很多时候无法自己去做自己的主。想到这里，亦菲又一次流泪。默默抽泣了一会儿，她才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把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小心翼翼放进那只漂亮的红绒面盒子里，放回手包的底部，然后掏出了手机拨了西门阳的电话。
　　“亦菲，你在哪里，没有上班？有事吗？”西门阳的声音带着关切，也有一点点急。
　　听着他的声音，亦菲知道他正在工作，而且还比较忙。她用没有语调的声音问：“你在忙吗？”
　　“没那么忙。”亦菲听见电话里面传出别人细微的说话声。稍微停顿，他又问，“你好吗？”
　　“我……爱你。”亦菲突然没头没脑说了这几个字，然后挂断了电话。
　　她是认真地说出去的，悲伤的感情，悲凉的声音，血肉的展示，好像是内心的解剖。她突然想到，想说的话还是说了吧，一旦有意外的话，想说都不能了，又何必自欺欺人去掩饰自己的内心？
　　她走往站台去乘车。
　　再过几天公司就要放假，那时就可以回家，她想给妈妈买一些家乡买不到的东西。现在，她需要赶快回去收拾一下，下午出去逛街买。建清也说要去的，他说他也想买一点东西让亦菲带回去，他们放假晚，要等到除夕那一天才能够回去。其实亦菲心中明白，他不过是想要陪她，帮她拎东西而已。建清……想到他的时候，亦菲心中又不是滋味，她并不愿意让他这样，可是他却拿出哥哥关心妹妹的姿态，让她无法拒绝。
　　冷风萧萧，吹得她的头发掉在脸上，她伸手往耳后抿。每年只能在春节的时候回一次家，她想家了，想妈妈，不知道妈妈成了什么样子。还有弟弟亦荣，暑假的时候说要来看她的，结果在暑假的时候去做了家教，也没有来，亦菲同样想弟弟。
　　手机在她快到站牌底下的时候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是西门阳。她把手机放到耳边：“我知道你正在忙的，怎么又打电话？我没事的。”
　　“亦菲，我感觉到你情绪不好，怎么了？”关切中带着焦急，“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了，是不是？”
　　“没有啊。”亦菲明白他是不放心，努力用轻松的语气答道。
　　“骗我，丫头，你在骗我。”他沉声说。
　　亦菲心中酸涩：“我没事，真地没事，只是——有一点点想你。”接着又用轻松的语气说，“现在好了，我已经听到你的声音了，快去工作。”
　　电话那端很静，亦菲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吸声。她知道他是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给她打电话的。
　　“丫头。”
　　亦菲觉得他的呼吸随着这两个字吹到了她的耳畔，热热的，带着柔柔的轻轻的气息，弥散在她的周身。她不自觉地答应一声：“嗯。”
　　他沉吟半晌：“我真地很不放心你，告诉我实话，别让我担心，好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真地没有。你快去工作。”亦菲如梦初醒，急急地督促。
　　“亦菲，我把你当作我的人，我当然不放心你，告诉我实话，我才能够安心工作。你明白吗？”他像对小孩子说话那样，语气轻柔，仿佛怕吓坏了她。
　　遥远的牵挂，温暖的关怀，忐忑的心情。亦菲的心不由抽动：“没事的，我仅仅是想你而已，突然很想你，所以才打电话，你放心，去工作。”
　　“我也想你，每时每刻都没有忘记你。为了我，你必须开心。快过春节了，工作都挤成一堆，你不要让我分心，好吗？”
　　殷殷的嘱咐里含着牵扯不断的挂怀：“我有急事需要处理，不能和你说太多。我们晚上见，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等着，好吗？”
　　“我知道了，你去吧。”亦菲答道。
　　“我爱你，等我。”
　　亦菲慢慢从耳朵上取下手机，紧紧地攥在手心。手机微温，这一点点的温度，通过她的手臂传输到身体的各个部位。有点僵硬的寒冷被融化，被驱散，她感觉到周身活络起来，所有的柔软款款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