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敞开心扉，让你懂我 第四十八章、求你，因

　　第四十七章、敞开心扉，让你懂我
“啊？”西门阳吃惊道，“你在赶我走？”
　　亦菲长长呼出一口气，一只手扶住了墙壁，目光黯淡下去：“不是我在赶你走，而是……你该走了。往日的这个时候，你已经走了。”
　　之前，亦菲来到运河市的时候，西门阳在她的房间从来没有超过十点，他们的亲昵也仅仅限于拥吻。现在，已经超过十点，亦菲知道是他走的时间了。虽然看到他离开，心中会失落，那种空空的失落随着他的离去卷上心头，但他终究还是离去。而她也习惯那种失落的吞噬。
　　难过亦无用，该离去的还是要离去。
　　西门阳慢慢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捧起她的脸。目中显尽温柔：“不想和我在一起多呆一会儿吗？”
　　他的声音里有无法抗拒的磁力，绵密而细致，如梦一般，牵引着亦菲进入一个从来没有到过的世界，“我想……可是到了你该走的时间了。”她的眼睛开开合合，她想好好看看他，在他离开之前好好看看他，但是他目中那两束火苗仿佛要把她燃成灰烬，让她不敢看，而又忍不住想看。
　　他的吻落到了她的唇上，随后喃喃地说：“对不起，以前……是我的错。你不会明白，我……我多想和你在一起，一分钟都不想离开你……很多事情你也不知道，所以你不明白。”他的面前出现了妈妈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出现了素洁幽怨的目光，妈妈的话也响在了他的耳边，“你可不能没有良心”……他心中万般难受，这些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亦菲说清楚，而他也不愿意让她知道妈妈让他娶素洁，可是不说又不行。他鼓足了勇气，“今晚我不这么早回去，我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
　　亦菲睁大眼睛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牵牵绊绊无法拉开。亦菲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他却伸手抱起了她，走到床边把她放在床上。
　　“亦菲，你听我说。开始的时候我不让你知道我的事情，的确不是故意隐瞒，而是怕你得知我的妈妈是瘫痪而离开我，我在乎你爱你，不想让你离开我，所以我怕，不敢让你知道，我……说实话我是在逃避，因为我怕失去你。我知道伺候病人是多么难，尤其像我妈妈这样的，擦屎擦尿……我怕你嫌弃。而我妈妈又是极其要强的女人，就在开始的时候因为这个病自杀过，她说她不想连累别人。她的性格——她是很要强的女人，是不能容忍别人对她有嫌弃的意思的，就为这个她对我寻找女朋友的要求特别高，如果我的女朋友从她的眼里过不去，那么，那么……我只能放弃。我可以没有女朋友，不能没有妈妈。妈妈是被爸爸抛弃的女人，她在爸爸离开后没有再次寻找过爱情，一来是对男人的恨，二来是怕我生活得不好，所以为了养大我，供我上大学吃尽了苦头。我……总不能不顾及妈妈的感受。
　　“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莫名其妙喜欢你，你的隐忍和倔强让我佩服。几次接触下来，我也发现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由不得对你的感情又深了一层。在最开始的时候，我想过把我的家庭情况告诉你的，可是在话到嘴边的时候又咽了下去，想着下次再说吧。就这样一次次地拖下来，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深，我就更胆怯，反倒不敢说了，怕你听到后怪我，嫌弃我的家庭，也怀疑我欺骗你的感情，所以拖到了现在。
　　“有时候我妈妈也怕我结婚以后会对她冷淡，不愿意让我结婚。我也害怕结婚以后时间长了，自己的妻子对妈妈嫌弃，所以一直不愿意接触这个问题。我承认我是在逃避。我只想拖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我看出你在怀疑我的感情和诚意，我很矛盾很痛苦。告诉你的话怕你嫌弃而离开我，不告诉你怕你会觉得我在欺骗你的感情而离开我，这一切，说了我又怕你嫌弃我虚伪而离开我……你不知道我是如何纠结的。
　　“还有，就算我们有了婚约，也是私下的，就好像古时候的私定终身。因为我暂且还不敢让我妈妈知道我有了女朋友，我怕她不接受你，——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也更是一种伤害，所以我不敢说。
　　“还有，就算你不嫌弃我的妈妈，不怪我，愿意接受我和我的家庭，我们当时也无法结婚。我要你等我，等我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把妈妈的工作做好了，才能够结婚。
　　“还有一点，我的表妹在帮我伺候我瘫痪的妈妈，我还要把她这边的事情处理好。现在，我说完了。我是坦诚的，也是真心向你坦白，我保证我没有丝毫隐藏。你可以怪我，可以指责我，你……你想怎么样，想和我继续，还是和我分手，我……都接受。”
　　说完他低下头。
　　这样的长篇大论，这样的细致解释，或许说得不够利索，层次不够明确，条理不够清楚，也有善意地隐瞒，但是亦菲听懂了，所有的疑惑或者是猜疑，在他的这一篇话里消融，就像一粒雪落在了暖暖的水中，消失了，不见了。
　　“是这样的吗？我明白你的意思，懂你的心，我理解，也不怪你。我……说的也是真心话。”她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是诚恳的，真挚的，带着无限的安慰，柔的像春风。
　　他心中的阴霾被一扫而光，仿佛无限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穿透心房，无限的感动汇聚在心中，鼻腔有点发酸：“我知道你是善解人意的女孩，我相信我没有看错人。可是，亦菲，请你好好想想，我说过了就算你不嫌弃，我们也不能马上结婚，我是要你等的，等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三十岁了，你也二十八岁，我们的年龄已经不小，但是结婚是遥遥无期的。我们的事情，现在只有你和我知道，我……暂时要瞒着我的妈妈，所以……”
　　“我说过了，我懂。”她抬头，坚定地看着他闪烁不定而又期待的目光，“我等……”
　　“你……”西门阳霎那间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的，因为喜悦他的声音失真，“真的？”
　　她点头，慢慢跪起来，挺直了上身，然后慢慢地探身，伸出双手，“我等你，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等。”
　　他似乎不相信是真的，握着她的手有点颤抖，“亦菲，是真地吗？”
　　她看着他，点头，动作很慢很慢……
　　第四十八章、求你，因为在乎
　　医院永远不变，熙熙攘攘的人还是摩肩接踵，热闹得就像农贸市场。只是人们脸上的表情普遍都不是那么欢喜，只有极少的人脸上有放心，但是没有放心地踏实，更没有满足后的喜悦，所有人的心中或多或少有点沉重。绝大多数的人衣着也很朴素或者随意，就连注重服饰的女人也一样朴素，绝少有珠光宝气地装扮。
　　场合。场合不同，别人所重视的内容会不同，医院永远是以病人为主，走到这里的人大多都有一点点难过，或想到生老病死。没有人愿意去医院，但是没有人离得开医院。不管是自己生病，或者是去看望病人，都有踏进医院的经历。
　　亦菲害怕医院。爸爸有病的时候她屡屡迈进医院的门，小小的她夹杂在人群中满脸悲伤满心凄凉，那份难过到现在都记忆犹新。那个时候她希望医院能够起死回生，让她的爸爸好起来。但最终爸爸没有好。现在她又一次来到医院，心中有的是沉重和复杂。夹杂在人群中，鼻孔中是呛人的味道，她的脚步有点迟缓，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转弯，她还是走到了那个她曾经来过的房间。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亦菲举手轻轻叩门。
　　病房里，耀祖的后背上垫着高高的被子，雅芝手中端着一只小小的碗，汤勺中一丁点的粥送到耀祖的嘴边。他已经吃不下多少东西，只是靠营养液维持着生命。轻轻的叩门声传来，耀祖心中“咯噔”一下，他明白是亦菲来了，但是他故意做出不知道的样子。雅芝扭头看了一下，又扭回头来。耀祖示意雅芝出去开门。雅芝放下碗，来到了门口。
　　“你好。”亦菲的表情平静，看到雅芝的时候很自然地打招呼。
　　“是亦菲。”雅芝出乎意料，脸上有点惊讶，“谢谢你来看耀祖。”她第一句就说了谢，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泛起阴沉的哀伤，但一瞬间又消失不见。“真是难为你了。”她热情地伸手揽住亦菲的肩膀，“快进屋。”
　　真的是亦菲！耀祖的心中升起喜悦，暖暖的感动在身上流淌，如同吃了兴奋剂，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疼痛和不适随着亦菲的走近风卷残云般消失了，苍白的脸上浮起欣慰的笑。他的目光落到亦菲的脸上、身上，很热烈有点贪婪。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了亦菲的手上，她的手扶在左肩挎着的包带上，无名指上是一枚锐白的戒指——钻戒。那样刺目，就像一把剑，猝不及防刺入他的双眼，让他不敢再看。他猛吃一惊，心中似乎被扎了一刀，很锐利地疼痛起来。因为疼痛，话也就吃力起来，带着凄凉带着悲伤：“我是一个垂死的病人，对所有人都没有意义了，难为你还记得我，记得我这个师傅。”他把“师傅”两个字说得很重，“难为你还来看我，我……很感谢你。”说着话，他的眼中蒙上了一层很亮的雾。
　　他的话说得很费力，一字字仿佛锤子一般敲击在亦菲心上。她明白他的意思。面对雅芝，也许他只能这样说吧。看着他，亦菲心中万般酸楚，没想到他在短暂的日子里竟然衰弱到这个样子，让她不忍接受这个事实，太残酷了。可是，事实总归是事实，亦菲无法抑制自己的难过，但也不敢表露出来：“对我不要说谢字，我是你的学生，永远是，所以来看看师傅是应该的啊。你对别人做出了很多，大家都会记得你的好，都会记得你的，怎么说对别人没有意义了呢。不要想太多，你——会好起来的。”
　　她的安慰让雅芝心中也有些微的感动，不管怎么说，不管当初是什么情况，还有人记得来看他，她也为他高兴。如今耀祖生命垂危，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会像一盏灯那样熄灭，能够有人来看看他，安慰一下他，让他感觉到一点快乐和安慰，让他在有生之年还能够体会到人间的美好，她只能替他感谢那个人。“亦菲，你是一个有心人，我……谢谢你，谢谢你来看我们。”
　　雅芝的话意味深长，亦菲怎么会听不出来？她是自己初恋情人的妻子，看到她，亦菲心中那一点别扭无法释怀。
　　“耀祖的病……”雅芝看了耀祖一眼，“我想……”她突然说不下去。
　　“好好治疗，会好起来的，奇迹很多，说不定会在我们的身上发生。”亦菲知道雅芝难过，只好安慰。她能够理解雅芝的心情。如果时光倒流，如果他们仍然是一对恋人，或者已经结婚，看到病床上的耀祖，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亦菲无法想像。
　　“雅芝，我突然很想吃上次你买的那种点心，还有没有了？”耀祖问道。
　　雅芝急忙打开那只柜子：“我看看。”一只手在里面翻了很久，最后站起身来，摇摇头，说，“没有了，我出去买。”她知道他的时日不多，所以对他的要求都满足。转身对亦菲说，“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照看一下他，我去超市一趟。你……有时间吗？”
　　“没关系的，你尽管去。”亦菲迎着雅芝的目光说。
　　雅芝匆匆把外套穿在身上，回身说“谢谢”，目光中是真诚。
　　亦菲轻轻地摇头：“不要这么说，不要说谢，你——去吧。”呆呆地目送雅芝出门，就那样站着，很久。
　　“亦菲。”
　　亦菲仿佛忘记了一切，听到叫声才转身。她看到病床上的耀祖，他正在看她，目不转睛，好像眨一下眼睛她就会消失不见。亦菲看着他，突然难过，泪水一点点溢上眼眶，但她极力控制，不让泪水掉下来。
　　“来我这里。”声音有些艰涩，他伸手召唤。
　　亦菲迟疑了一下，慢慢走到了他的床边：“你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看着他濒临绝境的样子，她一下子无法控制，泪水成串掉了下来。
　　他突然探身，伸手拉她坐到他的床边：“求你在我的床边坐一坐好吗？求你……”他的目光本来因为生病而呆滞，此刻却格外有神，亮得像两盏灯，“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怜悯我是一个快死的人，而不要和我计较，陪陪我，和我好好说几句话，哪怕你是违心的，也哄哄我，让我高兴一下，好吗？”他的话是乞求，目光似乎要燃烧起来，因为激动，苍白无色的脸上涌上了不正常的红晕，那种病态的残酷看着让人心惊得红晕。“我知道我曾经做错事，伤害了你，我知道。可是，因为我做错了这件事情的缘故吧，我从来没有安心过，每一次想起你来，心中总是万般愧疚，那种折磨就像把心放在油锅里煎着一样。老天爷也惩罚我，让我成了这个样子，亦菲，你……你看到我这样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活该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