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无论在哪儿，都诚实 第三十六章、懂得日子难过

　　第三十五章、无论在哪儿，都诚实
总是梦。不知是亦菲喜欢梦，还是梦喜欢亦菲，每到夜晚，它就和她亲近，很和谐的统一或者说统一得很和谐。今晚亦菲躺下去的时候，身体有点累，但是很多的脑细胞并不累，非常活跃地吵吵闹闹，于是亦菲想来想去，很多事情就纷纷扰扰交织在一起。她想到了家里的妈妈和弟弟，然后又想到了建清，接着又想到了耀祖和西门阳，还有她和西门阳的事情……倦意袭来的时候，仍然在想，竟然不知道是梦是醒。
　　后来亦菲睡着了，睡着的她赶紧做梦。恍惚间在一个雾蒙蒙的地方独自行走，周围的一切都是雾蒙蒙的。她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反正就那样行走。脚下的路雾蒙蒙看不清，前后左右一样地雾蒙蒙看不清，她就那样走着，走着。后来终于累了，再也走不动，于是坐下来休息。坐下来的她感到浑身寒冷，打起了冷战。正哆嗦成一团的时候，突然觉得很暖和，是那种柔和的恰到好处的暖和，纳闷之时才发现她坐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个人在她扭头的时候冲着她笑，是那种怜爱的关切的笑，眼神明亮而清晰——是耀祖。亦菲也笑，将脑袋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任凭那种漫漫的温情水一样包围着她，心中感到说不出的幸福。等她再一次扭头的时候，原来是西门阳抱着她，眼眸中是她的影子，那样清晰，刻在他的眼里一般，看到她扭头，俯下头来亲吻她，动作很轻很柔，亦菲清清楚楚看到他眼睑的颤动。她扭身伸出手臂慢慢环住他的腰，扬起脸来看他。他说话了，轻声地唤她：“亦菲，亦菲……”突然他的声音急促起来，神色也变了，带着焦躁的急切，亦菲猛地一惊，醒了过来。
　　原来自己在床上，是枕边的手机在响，铃声执著，大有不理会就一直响下去的架势。亦菲只好伸出胳膊拿起手机，是佳玲，一大早就吵，亦菲有些愠怒地低声喝：“安生一点好不好，一大早就吵……”
　　“大懒虫。”佳玲打断亦菲，“你看看什么时候了还一大早？如果不是星期天，现在早上班了，还一大早？干嘛去了，晚上不睡，早上不起？说好了今天逛商场要早一点的，原来还没有起床，是不是陪男朋友一晚上没有睡觉？”亦菲有点生气，正要打断佳玲的话，佳玲的话却连珠炮一般袭击过来，“快起来快起来，我已经收拾好要出去了，你快点起。我在裕华路口等你，我们一起去商业街。快点快点……”
　　“小丫头，平时要早起那是没有办法的缘故，好容易星期天能够睡一个懒觉，你都不让。”
　　“不许睡，睡觉多了要长肉的，不看我这么胖吗，减肥就要早起，快点起，起！”
　　亦菲放下手机，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穿衣服。其实亦菲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就算是星期日一般时候也不睡懒觉。是昨夜胡思乱想没有好好睡，黎明的时候才睡踏实，就算还是做梦也睡得踏实了，所以没能醒来。
　　起床后，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然后洗漱，然后喝了一杯牛奶就往外走。
　　太阳仍然苍白着一张脸，投下的光就很淡了，但是街上的人和车似乎更多，尤其是步行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每个人的身体都鼓鼓囊囊包裹在厚厚的衣服之中，看上去笨拙而可爱。尤其是那些小孩子，头上戴着毛绒绒的帽子，被大人拉着手，短短的小腿一蹦一蹦，就像可爱的小熊。亦菲看着，心中泛起脉脉温情，这就是人间平凡的幸福吧，好温馨好诱人。带着这种绵密的温情，亦菲到了和佳玲约定的地点。站在站牌底下，大堆的人里面却没有佳玲的影子。亦菲细细地看，上下左右搜寻，真地没有。亦菲心想，她应该早就来了的嘛，跑哪里去了？看不到她，只好打电话。佳玲接了电话嘻嘻笑，原来还在公交车上没有到，亦菲无奈地摇头，只好等。
　　佳玲走下车来，看到亦菲皱着眉头看她，赶紧说：“哎呀，我还以为你在被窝没起呢，想着自己一个人早早出来吹冷风没意思，就想等你，差不多快到的时候我再到，没想到你早早就到了。对不起，让姐姐久等了，是不是冻坏了啊，该让姐夫心痛了。”说完还装出一脸的惋惜。其实，给亦菲打电话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起床，打完电话很久了才磨磨蹭蹭起来。其实她知道亦菲做什么都很守时，迟到就是故意，所以尽管在调皮，脸上的歉意却是真的，因为她看到亦菲脸色有点发白。
　　“别贫了，把我早早地骗出来等你，还好意思说？”因为等得久有点冷，亦菲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佳玲心中老大不忍：“好姐姐，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我错了，下次绝对不敢。哇，姐姐是冷了，我给你暖暖手。”说着，摘下手套去握亦菲的手。
　　亦菲等了半天，因为太冷，有点埋怨佳玲，但看到佳玲歉疚的表情，反倒不好意思，所以一半安慰，一半教训：“好了，我没有那么娇气。不过我要提醒你，要是和男朋友约会，绝对不能这样，显得自己没有诚意，把男朋友气跑，可就没有白马王子心痛你了。”
　　佳玲吐吐舌头，像调皮的小学生似的缩了缩脑袋。
　　亦菲跺了跺脚，又说：“打算先去哪里啊？”
　　佳玲来了精神：“我们从商业街的第一家开始看，哪里的合适就从哪里买。快要过春节了，要是有什么衣服打折的话，我们也可以买啊。”
　　亦菲笑：“你也要打折的衣服啊，小丫头学会过日子了？”
　　“学呗，何况那些打折的衣服也不见得就不好。你很多衣服也都是打折的嘛，穿在身上我觉得比那些品牌店里面的还要好，所以……”佳玲似笑非笑，“我要跟你学。”
　　金鼎商城是一家老字号的商场了，里面服装鞋帽的价格比其它新开的商场相对来说要便宜一点，亦菲一部分衣服就是从这里选购，所以走进去的时候，特别留意。上一次她看到一套保暖内衣质量很好，但是价格很高，所以没有买。今天她想顺便买一套。慢慢地移动着脚步，她来到了专卖内衣的柜台。各式各样的内衣琳琅满目，亦菲的目光停留在一套深紫色的内衣上。销售员看到亦菲，马上走了过去，微笑着问道：“小姐看准这套内衣了吗？快要过春节了，这种款式的内衣打折。”说着取出来，打开包装把衣服递给亦菲，“小姐请看。”
　　亦菲接过衣服，先用手触摸布料，接着抖开，仔细地看每一个缝合的部位，包括衣领、袖口甚至底边都一寸一寸地看，然后用手轻轻地揉。佳玲急匆匆走过，不见亦菲，扭头看到亦菲那样仔细地端详一件样式不时髦的内衣，大惑不解。她是怎么了，就算便宜，现在哪一个年轻人还穿呀，真是，瞎耽误功夫。
　　 第三十六章、懂得日子难过，所以精打细算
　　亦菲没有理会佳玲的惊讶，在问了价格以后，很果断地掏钱买下。
　　两人走出那个柜台，佳玲终于忍不住：“亦菲，你怎么买那样的内衣呀，我也觉得那内衣质量很好，价格也不贵。可现在的内衣都是紧身的，要贴身穿上显示身段的才好，你那保暖衣穿在身上晃晃荡荡，你还要不要身段了？”
　　亦菲抿嘴一笑：“你就光惦记你自己穿衣服，别人就不穿了？笨，我是给我妈妈买的，要质地好，穿在身上舒服才行。这套内衣是纯棉的，也就是样式旧才打折，老年人不能像我们那样穿的衣服贴在身上，活动不灵便不好。对于她们，衣服要宽松一点，舒服一点，知道吗？”
　　“嘿嘿，”佳玲笑，“我没有想到，还以为是你穿的呢。你真是细心到家了，买一件衣服看的连一个针脚都不放过。”
　　亦菲被佳玲说得不好意思：“是你不懂，反倒来取笑我，我们给他掏钱，当然要细细地看了。衣服要料子好，样式好，做工好才可以吧？你不是怕多掏了钱，买不到好的才找我的吗？要是取笑我，不给你参谋了。”
　　佳玲急忙讨好：“我那是夸你呢，觉得你既细心又懂得多，所以才让你和我一起买衣服嘛。以后，就跟你学习啊。”
　　“少来，以后再不和你出来买东西，刚才差一点被冻死。”
　　“最后那一次嘛——不来就不来。”佳玲窃笑。
　　“来来来，干了，干了。”大大的餐桌上堆满了山珍海味，齐刷刷站起了十个人，同时伸出了手臂。随着酒杯碰撞的叮当声，所有的酒杯都空了，然后大家七嘴八舌地喊。
　　“西门是最年轻的，应该多喝一点，来来，老兄敬你一杯。”一位年龄较大，额头堆满皱纹的人端起了酒杯对西门阳说。
　　西门阳只好站起来笑：“应该是小弟敬老兄才对。”
　　这种聚会，可以认识很多人，说不定其中就有对自己有用的人，所以西门阳尽管讨厌，还是参加的。就算这里十个人中他有六个不认识，还是参加。这种场合，重要的不是先前认识不认识，而是从此认识了就好，还有要看能不能从对方身上获取自己需要的东西——这就是商人吧。西门阳一边周旋，一边仔细聆听他们每个人的话，从中发掘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今天，他不光是为他的事情，还有另外的事情需要他留心。
　　大家自由交谈的时候，西门阳走过去，拍了拍康佳公司齐总的肩膀：“老兄，今天还没来得及和你喝呢，怎么个喝法？”
　　“那还不是你说了算嘛。嗯——”齐总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上一次的事情你还没有请我喝酒呢，现在说，什么时候请？”
　　“好说，不就是齐总一句话嘛，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什么时候喝，行吗？”
　　“可以可以，只是，我看你今天找我不是喝酒的，是不是有事要求我了呀？”
　　西门阳大笑，拍拍他的肩膀：“目光如电呢，是有事情，方便的时候再请教。”
　　一条灰色的围巾，拿在手中柔软得就像捧着一朵云，佳玲脸上红扑扑的，情不自禁的笑意流淌着，抬起眼睛看着亦菲，然后趴在亦菲的耳边：“就这条怎么样？你帮我砍价，然后你也买一条。”
　　亦菲也喜欢，摸了摸自己脖子里的围巾，却摇摇头：“你买吧。我有。”
　　走出商场，佳玲一个劲儿埋怨亦菲：“这么好看，你脖子里也是旧的，买一条怎么了，就舍不得，铁公鸡一个。”
　　“我还有一条新的。”亦菲笑。
　　“骗人，你有怎么一次也没有围过？”
　　“真的有，是我舍不得围。”亦菲想到了建清买的那条围巾，从衣柜里拿出多少次，放在脖子上试了多少次，但一次都没有围着出门。并不完全是舍不得，而是说不出的心里觉得别扭。这种东西，虽然很平常，但是表哥送给表妹，让别人听起来好像很暧昧，她懂建清对她的关心，虽然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但——仅此而已吗？
　　佳玲不满：“你就等着它给你生一个小的吧。”
　　亦菲无言。突然心里发堵，就像塞进了一团软软的东西，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建清对她的关心从小时候就开始，一直到现在，她怎么不知道？那个时候小，没有任何想法，纯粹是亲情。现在呢？仅仅是亲情吗？她是多次暗示过他，他们是不可能的，但是建清就好像不明白一样，一如既往地对她不离不弃，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真地就像哥哥对妹妹那样，但是亦菲却越来越不安。她懂，对于他，她更多的是亏欠。
　　该好好提醒一下他了，亦菲想。
　　“看看这儿有没有好衣服，有的话就买下，等着春节的时候穿。”
　　本来说好了去前面的站台等车回去的，因为亦菲明天要去运河市。可是佳玲却拖着亦菲又走进了一家商场。亦菲无奈地敲了敲佳玲的脑袋：“你把商场背回去算了。”
　　佳玲走得很快，亦菲不知道惦记什么，患得患失地落在佳玲身后拖拉着。
　　“啊，太太戴上这副耳环真漂亮，这气质一下就出来了，雍容华贵呢。”一个声音由衷地赞叹。
　　“哦，妈妈，确实是好看。”又是一个惊喜的声音。
　　“真地好看吗？”惊喜中带着怀疑的声音。
　　“一副小小的耳环，效果真地很好，您的气质一下子就提升了。”又是赞叹。
　　亦菲慢慢地扭头，目光落到了这个珠宝柜台。一位老太太正在镜子前试戴一副耳环，沧桑的面容露着惊喜，那副小小的精致的耳环在镜子中闪着水银一样的光。真地很好看，亦菲不由走了过去。
　　“妈，你真漂亮。这副耳环真地适合你。”
　　是老太太的女儿呢，还是儿媳？亦菲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老太太耳朵上的这副耳环真地很好看，精致而纤巧，没有俗气的炫耀，反而衬托出雅致的内涵。其实亦菲并不喜欢耳环，可是她觉得这个老太太戴上这副耳环真地很合适。不由自主被吸引，目光紧紧地追随。
　　“买了吧，太太。快要过春节了，现在搞活动打八折呢，平时你是买不到的。这可是真正的铂金。”售货小姐说。
　　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摘了下来，拿在手里反复地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随后却放在了柜台上，摇摇头：“太贵了。”
　　售货小姐张大了嘴巴：“贵是贵了点，您要看这是什么东西呀。这个价格还是打折的，平时您根本买不到，就算在其它任何地方，这个价格都买不到的。您去其它地方看看就知道。”
　　“不行，太贵了。我们要不起。”老太太说。
　　售货小姐摇摇头：“这是最低的价格，您可以打听的。”
　　“妈——”老太太身边的年轻女人说，“您喜欢，戴着又好看，买了。”
　　亦菲一直怔怔地看着，等着那对母女欢欢喜喜走了。她来到了柜台：“小姐，刚才那种样式的耳环，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