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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掘进会战张兴宇入党 吉昌招工众知青体检

作品名称:《融雪》      作者:王晓东      发布时间:2013-09-26 19:12:26      字数:14631

  夏季,浓墨重彩的群山,环绕着鹰岭镇和鹰岭矿区。奔腾流淌的椴树河,从鹰岭矿的边缘擦过,横穿鹰岭镇,向下游奔泻而去。七月末八月初的鹰岭,正处在雨季,强对流的天气,时而电闪雷鸣,乌云蔽日,大雨如注;时而晴空万里,骄阳似火。
  七月三十日,鹰岭矿党委在矿大会议室,召开了【八月会战保接续,掘进进尺创水平】的掘进会战动员大会。全矿各井口的掘进队组以及有关工种,参加了动员大会。张兴宇所在的一井掘进段的五个掘进队,全部参加了动员大会。张兴宇代表一井掘进段,作了表态发言。
  动员会后,一井党总支为了加强掘进队组的力量,让张兴宇兼任一二四掘进队的队长。要求一二四掘进队,必须在八月十二日之前,完成左二下巷的最后九十六米的掘进任务,为二二八采煤队机组掌子,准备好新工作面。
  张兴宇接受了任务后,觉得担子很重。虽然自己参加工作三年多了,可还是头一次感觉压力这么大。他把全队二十四个人召集到一起,开诸葛亮会,商量怎样才能完成这个任务。副队长,老工人朱春和说:“兴宇,十二天时间,每天需要完成八米掘进任务,三个班,每个班每天都要完成三米的工作量,挺困难的。我看,要是把全队分成四个班,每个班每天完成两米的工作量,还是有把握的。”张兴宇道:“朱师傅的话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个想法。如果改成四个班作业,把时间抓紧点,每个班完成两米的任务,还是不成问题的,这样就能保证在十二日之前,拿下最后的九十六米任务。”小班组长魏大成说:“队长,我觉得要想完成任务,关键问题是压力风和车皮。如果等我们到了掌子面,再要风的话,等压风机开起来,把风送到掌子面,最少也得半个小时,太耽误时间了。而且,车皮也是个大问题。”张兴宇说:“这两件事,我去跟段长指导员商量,再找梁坑长定一下,让压风机给左二送风及时点,让运输段,每个小班必须保证十五个车皮。”
  梁坑长听了掘进段段长赵新太和张兴宇的汇报后,高兴的说:“你们的想法很好,就按你们说的,一二四掘进队实行四班交叉作业,一定要在十二日之前把左二下巷拿下来。风和车皮的问题,不用你们操心,耽误了你们打眼用风,耽误了你们的车皮,我负责。”
  当天晚上,张兴宇就跟着魏大成的班,上半夜十二点的班。九点半,张兴宇就赶到了井口,到调度了解一下上一班的进度。调度杨明文说:“?你放心的忙你的去吧,六点班的作业一切都正常,现在正在打第二遍眼。”
  张兴宇回到段里,从自己的工具箱里拿出两个日本进口的钎子头到机电段值班室,用砂轮磨好了。又到水房打了一桶水。刚坐下点着烟,魏大成带着本班的五个伙计就到了。张兴宇把烟扔到桌子上说:“?谁抽谁拿,都把水喝足了,把烟抽足了,谁也不许带烟带火下井、井下作业,安全是第一位的,我要是发现谁敢带烟带火下井,别说我不讲情面。大成,这两个钎子头,是日本进口的,我始终没舍得用,这十二天,你们班就用它,一定要给我创出小班进尺新记录来。别的我就不说了,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们歇一会,喝点水,就换上衣服下井吧,我先下去看看上个班的情况。”
  张兴宇换好衣服,领了矿灯,坐接四点班的人车先下去了。到了左二下巷,上个班的组长胡志兴,正在车场子打点要车皮。张兴宇问:“小胡,你们这个班的进度怎么样。”胡志兴高兴的说:“队长,你下来这么早?我们今天用一米五的钎子杆,捅了两遍炮,刚才我量了一下,进尺两米七。他们几个正在里边备棚子,估计还能出几车货。扣去四十个道,怎么也有两米三了。我现在要的车皮,是给大成他们班准备的。”张兴宇给了胡志兴一拳说:“行啊,你这小子够哥们意思。到十二号,顺利完成任务,我请你们喝酒。”这时,把钩工于成连把车皮放下来了,十二个车皮,甩到车场子。张兴宇过去,把车链摘了。他对胡志兴说:“小胡,走吧,进去看看他们几个把棚子备好了没有。”两个人来到掌子面,几个伙计正在往棚子上串铁刹杆。用矿灯一照,光滑的顶板泛着光。一米六的煤层,两米高的断面,只有四十公分的岩层。张兴宇看看,大约还有三车货。他拿出皮尺,让胡志兴跟他量量进尺。量完一看,真是两米七。张兴宇说:“得,三车货扣你们三十个道吧。你们收拾收拾,准备升井吧,大成他们马上就要下来了。”胡志兴招呼伙计把掌子头收拾利落了,把工具装到本班的工具箱里,又用小绞车把饱车放到车场子,这才带着本班的伙计走了。张兴宇拿了一根钎子杆,敲了敲掌子头的顶板,又把帮上悬着的煤撬了下来。听见外面有说话声,知道是魏大成他们下来了。不大一会,魏大成领着五个伙计进来了。他们把风钻扛到掌子头,插上钎子杆,接上风带试了试,风挺足的。张兴宇拽过一台风钻,对魏大成说:“魏大哥,今天你给我领钎,用一米六的钎子杆,掏六个煤槽眼,六个压货眼,四个拉底眼就成。”魏大成赶紧过去,给在上帮打眼的张兴宇领钎。下帮把风钻的是老工人刘洪生和领钎的于世杰。两台风钻怒吼着,掌子面煤粉飞扬。半个小时,十六个眼就打完了。放完炮,张兴宇在掌子头的顶板上打了两个挂绳扣子的眼,用短钎子杆钉上两个绳扣子。魏大成和刘洪生把扒斗机耙子的钩子,挂在绳扣子上。魏大成操纵扒斗机,一个多小时,一槽货就出完了。张兴宇在出货的时候,就带了两个伙计出来,上车场子,把备棚子的坑木装在车皮上。小绞车司机把饱车放出来,张兴宇又挂了十个车皮,连坑木一起拉了进去,卸下坑木,张兴宇就和魏大成领着伙计,把备棚子的腿子窝挖出来,量好了,用锯把坑木截出来。大家把棚子立起来,上上梁子,用半拉瓜把帮刹结实了,打上楔子,前边串上铁刹杆,一架棚子就备好了。张兴宇看看表,三点半了,他着急的吩咐:“快把风钻扛过来,马上打二遍眼。”又打了一遍眼,放了炮出完货,张兴宇和魏大成用皮尺一量 ,小班进尺达到了三米,张兴宇和伙计们高兴的拥抱起来。张兴宇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说:“大家快跟我把棚子备上。”七个人有条不紊的备好棚子,已经五点半了。魏大成刚把工具收拾好,副队长朱春和就带着早六点班的伙计,来到掌子头了。他听张兴宇说,他们小班干了两遍炮,进了三米道。他有点不服气的对本班的伙计说:“伙计们,看见没有,人家大成他们班,在队长的带领下,拿下了三米道。咱们也不能落后,最少也要拿下三米道。”张兴宇板着脸对朱春和说:“老朱,别光急着进道,一定要把安全关把住,放一遍炮,必须备一架棚子,不许空顶作业。”
  张兴宇跟了四天魏大成的班,每天的进尺都在三米左右。朱春和的班,每天的进尺,也在两米七八上下。胡志兴小班的进尺,也都在两米五左右。张兴宇又到李生伟的小班跟班。这个小班是四个小班里,最弱的一个小班,进尺始终徘徊在两米二三。李生伟看张兴宇来了,高兴的说:“张段长,我觉得你不应该只跟魏大成他们班,他们班是最强的一个班,他们老工人多。你看我们班。六个伙计,四个新工人,参加工作都不到一年,你不帮着带带,我可真有意见。”
  张兴宇带领一二四掘进队,在八月十日早六点之前,就把九十六米进尺拿下来了。坑长梁树文和总支书记张文江,特地为一二四掘进队召开了祝捷会。会上,梁树文志得意满的说:“十天零一个小班,就拿下了九十六米进尺任务,这个进度,就是在全矿掘进史上,也拔了头筹。我刚才给矿长打电话汇报,矿长表扬了我们井口和掘进段,在全矿掘进会战中,走在了全矿的前面,一二四掘进队,为全矿掘进系统树立了标杆。。后二十天,一二四掘进队如果能把一百二十米石门任务拿下来。矿长要在矿食堂 为你们一二四掘进队摆庆功宴。”张兴宇站起来,冲一二四队掘进队的二十四个伙计喊了一嗓子:‘伙计们,二十天拿下一百二十米,有没有决心。“伙计们的士气被鼓动起来了,雷鸣似的回应道:“有。”
  散会后,总支书记张文江,把张兴宇叫到他的办公室,语重心长的说:“张兴宇,根据你最近的表现,你的入党志愿书,经过矿组织部的政审和外调,已经批下来了。你现在已经是中国共产党的正式党员了。明天上午八点,在井口小会议室,举行新党员入党宣誓仪式。全井口有四名新党员参加入党宣誓仪式。”张兴宇听了张文江的话,高兴的心里蹦蹦直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张文江慈爱的说:“你什么也不用说,回去好好休息一天,这些日子,也把你累的够呛。”
  张兴宇从书记办公室出来,兴奋的两条腿轻飘飘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腿似的。
  吉昌矿务局的招工人员,一行二十多人,在工资处副处长姚启昌的带领下,于八月六日,乘坐吉昌市到哈尔滨的旅客列车,前往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五师列车驶出吉昌市车站。姚启昌感慨的对坐在对面的,鹰岭矿工资科科长李云富说:“老李,咱们都是经常公出的人,可是,这次公出,我觉得心情和历次公出的感觉都不一样。:“李云富点点头,颇有同感的说:“咱们吉昌市在兵团下乡的知青绝大部分都是矿工的子弟,很多知青在学校时,就参加过井下的义务劳动。,对井下的险恶自然条件,有一定的印象。我估计大部分知青,都想回到自己的家乡,回到父母的身边。但是,我从心里说,我却不太愿意让他们回来,干这种时刻有生命危险的工作。”姚启昌望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林带农田和河流说:“咱们这次招工的任务很重,想完成好这次招工任务,咱们必须和五师以及各团领导诚恳的协商。因为许多知青已经成为农业机械化的骨干,师团领导不会轻易放人的。
  嫩江平原的八月初,是夏季最热的时节。无遮无挡的大平原上,太阳像一只巨大的燃烧正旺的大火球,把热量毫不吝惜地抛洒下来,晒得大平原上热浪滚滚,燎烤的人都喘不过气来。这个季节,也正是夏粮成熟的季节,真正是到了小麦伏垅黄,只等收割了。那种迷人的麦香,在大平原上弥漫着,氤氲着这个季节所有的日子。蝈蝈在麦田里此起彼伏的演唱竞赛,给这个季节的大平原上,增添了许多情趣。
通江独立团所有的连队,所有的机械都下地了,收割小麦的战役开始了团党委召开了麦收工作会议,林政委在会上要求全团十七个连队,必须在十天内,抢在雨季到来之前,把所有地块的小麦,全部抢收回来。
  麦收工作会议后,常伯晨和几个分队领导商量后,请示了马团长和林政委,把值班一分队的四台东方红,一台斯大林八零,一台红旗一百,分别派往几个大农业连。一连、二连、四连和十连。常伯晨对胡丛义说:“丛义,你带一台东方红和一台红旗一百,到二连去支援麦收,就在二连住着。我已经跟牛吉实商量好了,你们两口子还住在小尚原来的那间寝室。”
  胡丛义为难的说:“分队长,你看我们结婚后,玉华始终来回通勤,我看我也来回跑吧,省得叫知青们说闲话。”常伯晨听了胡丛义的表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高潮和程山也都笑得捂着肚子。常伯晨揉揉眼睛说:“丛义呀丛义,你这个人太有意思了,也太不诚实了,怕别人说你离不开老婆是不是?常言道,秤杆离不开秤砣,老公离不开老婆。你看,家属房一盖完,我就把你嫂子接来了。年轻人嘛,离不开老婆是正常的。再说,你们又是新婚,蜜月还没过去呢,更应该如胶似漆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没看高潮和小仲子刚结婚那阵子,两个人那个缠绵劲。高潮每天来回通勤,没有一天不回参场的。是不是,高潮?”高潮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分队长,你这是表扬我呢,还是批评我呢?”常伯晨正色说道:“当然是表扬你啦,这你都听不出来。夫妻生活美满了,干革命工作才有干劲。丛义,你带的两台车,司机就让谷金贵和初晓明去吧。我跟牛连长说好了,二连给他们几个安排在一个小宿舍。你们必须吃住在二连,才能保证在十天内,帮二连把六千垧地的小麦抢收完。八月十六日,全团的麦收工作必须结束。”
  胡丛义带着谷金贵和初晓明,和两个学徒的本地青年,开着两台拖拉机,赶到了二连。牛吉实听见从公路上传来大型机车的轰隆声,急忙招呼尚玉华:“小尚子,咱们到路口迎迎去,可能是值班一分队支援咱们麦收的机车到了。”两个人快步往道口迎去。牛吉实问尚玉华:“小尚子,你估计值班一分队能派谁带队过来?”尚玉华沉吟了一会说:“我寻思,不是程山就是陈富,他们俩在这边住的时间长,对二连的知青比较熟悉。”牛吉实摇摇头说:“你真说错了,老常是个性情中人,他已经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你住过的那间寝室倒出来,那就一定是让小胡带队过来。”两个人还没走到道口,就看见一台红旗一百在前边,东方红五十四在后边,已经拐进道口了。机车开到牛吉实他们身边停下了,胡丛义钻出舵楼,牛吉实和尚玉华都笑了起来。胡丛义莫名其妙的问:“你们俩笑什么?”牛吉实一边和胡丛义握手一边说:“我们俩正义论你们分队会派谁来支援麦收,小尚子说,肯定会派程山或陈富来,我说,一定是派你来。”胡丛义红着脸说:“常分队长为了照顾我和玉华新婚,非要派我过来支援。”一丝红晕浮现在尚玉华脸上,她不好意思的说:“那就谢谢常分队长和牛连长了。”牛吉实连忙摆摆手说:“不用感谢我,我可没有常分队长那么细心,不过,今天中午我让你嫂子在家里准备几个菜,为值班一分队的司机接风。”尚玉华不安的说:“这多麻烦人,就在食堂吃点得了。”牛吉实说:“那可不行,小胡是二连的姑爷,姑爷头一天登门,还帮着干活,我这个当连长的,怎么也得管顿饭吧。再说,还有那四个司机呢。”尚玉华说:“真说不过你,你的理由总是那么充足。没办法,我只好上你们家,帮我嫂子做饭去。”“去吧,你嫂子巴不得的等着你去帮忙呢。”牛吉实看着走远了的尚玉华,小声问胡丛义:“小胡,你们俩每天晚上办几次事?”胡丛义莫名其妙的看看牛吉实问:“办什么事?”牛吉实扑哧一声笑了:“小胡,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真不懂。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事。”胡丛义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他嗫嚅着说:“牛连长,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说。”牛吉实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女结婚,肌肤相亲,没有这种事,感情肯定不深。我看小尚子这几天,脸色红润细腻,说话温柔和气,就知道你们俩晚上的故事不少。行了,你不好意思说,我就不问了。”
  回到连部,两台机车正停在连部门口,谷金贵他们几个正坐在链轨上扯皮子呢。看牛吉实和胡丛义过来了,谷金贵大大咧咧的问:“牛连长,我们现在就上地块么?”牛吉实过来和他们几个握握手说:“上午,就不上地块了,下午早点干,再贪点晚,活就出来了。走,先进来抽支烟。”几个人随牛吉实进了连部,牛吉实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大前门烟,一人分了一支,给他们点上火,又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水。抽完烟,胡丛义看看表,才八点,他笑呵呵的说:“金贵、晓明,咱们烟也抽了,水也喝了,现在就上地块抢收怎么样?”谷金贵站起来说:“这有啥说的,来了不就是干的吗。牛连长,你说上那块地块,我们马上就去。”牛吉实钦佩的说:“到底是值班分队的,作风就是过硬。这样吧,你们去三十五垧和五十四垧,两个地块。你们这两台车,到机务排挂上六号和十二号收割机,让收割机司机跟着。”谷金贵说成,我们马上就去。可是,谁来跟车看麦秸车和灌袋呢?“胡丛义说,我和小魏跟一台车。牛连长,你再安排一个人,和小邱跟一台车。”牛吉实毫不示弱的说:“你小胡能跟车,我老牛就不能跟车,我和小邱跟一台车,走吧。”?? 胡丛义和小魏跟着谷金贵的红旗一百,两个人坐在麦草车的踏板上,手扶着护栏,看着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金灿灿的,一望无际的麦田。成熟的小麦的气息,笼罩着广阔的田野。微风拂过,麦浪起伏翻滚。麦子在收割机的欢唱中,惬意的呻吟着。胡丛义感叹道:“小魏,你看咱们的麦田多辽阔,金色的麦浪多迷人。你听见麦子欢快的呻吟了吗?”小魏侧耳听了一会说:“副指导员,好像真的有一种声音参杂在机车的轰鸣中。”胡丛义说:“那就是一种成熟的生命对另一种成熟的生命的倾诉。你见过杀羊么?羊知道要杀它,就把前蹄跪在地上,咩咩地叫。那也是一种倾诉。我第一次听见羊的这种叫声,心里直发酸,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一辈子不拿刀去屠杀任何一个有活力的生命。”
  粮斗满了,收割机停了下来。跟在收割机后边的尤特驶了过来,车上的知青准备好麻袋,小魏打开漏斗,把粮斗里的小麦放出来,金灿灿的麦粒,闪着光泽,欢快的从漏斗里飞出来,流进麻袋里。麦秸车满了,胡丛义操纵机构,把麦秸扣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麦秸垛,就耸立在田野上。
  后半夜下了一场雨,早晨起来,空气显的湿润又清新。
  高潮带着两台车到一连支援麦收去了,程山带两台车到四连去了。在分队主持日常工作的常伯晨,四点钟就起来了,他到水库和稻田转了一圈。只见水面上波光闪耀,不断的有气泡冒出水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回到分队部,看看手表,差十分钟五点。他对刚起来的田京安说:“文书,你去把郑磊叫起来,吹哨起床。”郑磊起来穿好衣服,脖子上挂着哨子,出来在四栋宿舍间,边跑边吹哨子,转了一个来回。回到分队部时,云辉已经把几个脸盆都打好了水。他感激的冲云辉笑笑,就洗脸去了。洗完脸,郑磊又吹了两遍哨子。各排的知青在排长的带领下,在操场上站好了队伍。田京安脖子上也挂着哨子,他快步走到队列前,大声喊道:“全体都有了,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常伯晨站在队列前,郑磊和王云辉站到队列的后边。田京安看了常伯晨一眼,回头命令道:“全体都有了,立正,成四列纵队,齐步走。”各排马上变为四列纵队,一排打头,女排押后。田京安吹着哨子,在队列的右侧跟着往前走。隔一会就把哨子拿出来,嘴里喊着:“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全分队知青跟着喊:“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田京安冲女排喊:“女排注意,把小臂甩开。”走了两圈,他又喊道:“跑步走。”带着队伍向水库大坝跑去 。出完操回来,常伯晨回家吃饭去了。田京安带着郑磊和云辉,到食堂吃完饭,回到文书班。云辉收拾完内务,背上兜子,就准备去团部。郑磊拦住他说:“你先等一会,我放完料,咱们赶着二马车去,我正好准备到商店进点货。”
  郑磊放完料,云辉已经把马车套上了,正站在马车旁,跟辛玉福在唠嗑。辛玉福看郑磊过来了,转身就进了马棚。郑磊跳上车,拿起鞭子要赶车。云辉抢过鞭子说:“今天你别赶了,还是我来吧。”他把鞭子往右边扬了扬,两匹马竖起耳朵,往道上拐去。穿过林带,上了公路,两匹马就跑起来。马跑得快,带起的风,多少还有点凉意。透过林带,能看见公路两侧的麦田尚未收割。金灿灿的小麦绵延十几里,空气中氤氲着小麦成熟的气息。断断续续传来的蝈蝈的鸣叫声,让人心里有一种惶惶然的感觉。远处有两台小车迎面驶来,前面是团卫生队的改装救护车,还有一台吉普车在后边。还离得挺远,救护车就减速了,司机王建华从舵楼里探出头来,冲云辉摆着手喊:“云辉,你把车停下。”云辉喝住了马,车停了下来。救护车开到马车旁,“嗤”的一声停了。王建华下了车,把右脚蹬在马车的车沿上,神采飞扬的说:“云辉、郑磊,我和小齐子到师部去接吉昌市来招工的秦科长和李科长他们,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吧。”郑磊和云辉高兴得差点在车上蹦起来。云辉把鞭子在空中一甩,抽了个响鞭,惊得两匹马猛地往前一窜,把王建华带了个趔趄。云辉拉住马缰绳,王建华返身上了救护车,边关车门边说:“有什么消息,我随时给你们去电话。”?? 王建华开车走了,郑磊和云辉对视了一眼,郑磊问:“云辉,你打不打算回去?我是真想回去,这可是十年九不遇的好事。”云辉惆怅的犹豫了一下说:“到时候看大伙的吧,如果都想走的话,我也随大流吧。”郑磊不愉快的说:“你这人真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你还能当一辈子通信员,送一辈子信。”车到团机关门口,云辉跳下车,到团机关取文件去了。
  云辉取了文件,从机要股出来,正碰上卞文军。卞文军拉着云辉的手,来到团机关外面的空地上,小声神秘的说:“王云辉,吉昌的招工人员,今天下午就能到团里,团里已经安排了两台小车,到师部接人去了。”云辉笑了:“卞文军,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他把在半道上碰见王建华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问卞文军:“卞文军你说,是招工回吉昌好呢?还是留在这里好?”卞文军沉思了一会,模棱两可的说:“我是不想回去下井,你们回不回去,应该自己拿主意。如果让我说,还是别回去下那个井。天天在地底下呆七八个小时,黑咕隆咚的,四块石板夹块肉,可赶不上在这大平原上呆着舒服。我只是这么说说,主意还得你们自己拿,我得上班去了。”他转身进了机关大门。
  云辉犹疑不定的,怀着满腹的心事往邮电所走,他想,如果心思细腻的琴姐还在的话,一定会帮自己拿拿主意的,就是曲莹在的话,也能给自己提点建议的。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偏偏这两个最能帮自己拿主意的人,一个牺牲了,一个上学去了,一个比一个离得远。”
  进了邮电所,只见工兵连的小蒋正和严丽云唠的热乎。云辉问:“小蒋,你听说吉昌来招工的,今天到团里的信了吗?”小蒋一脸茫然的反问:“今天就到团里吗?我没听说呀?只是前些日子,听人说,吉昌市要来招工了,没想到这么快。”云辉把在路上碰见王建华到师部去接人的事说了。严丽云扬起青春洋溢的脸,两只漂亮的眼睛来回扫视着云辉和小蒋,直率的说:“我说你们俩是不是犯傻呀,有这事,就得赶紧报名,回自己的家乡多好啊。”云辉忧愁的说:“你知道什么呀,来招工的不是工厂,是矿务局,招回去,是要下井的。”严丽云奇怪的问:“下什么井,是在地底下吗?那有什么呀,你们没看过海底大世界吧,那海地下多好玩呀,地底下一定也很新奇的。”云辉哭笑不得的说:“小严,这事可跟你说不清楚。唉,要是曲姐不走就好了,还能帮着出出主意。”小蒋也说:“可不是咋的,曲姐 还挺有主意的,”严丽云撇着小嘴说:“瞧你们俩那点出息,招工本来是好事,你们倒犯愁了。” 云辉取了报纸信件,就到商店门口来找郑磊。想起琴姐不在了,真不愿意到商店去。到了商店门口,看见朱洪才正帮着郑磊往二马车上搬东西,云辉急忙过去帮着把货物装上马车。朱洪才问云辉:“云辉,这次招工的来了,你打不打算报名回去?如果想回去,咱们就一起回去。汪和森也打算回去。”云辉忧心忡忡的说:“我想问问我们分队长再说。”朱洪才不屑的说:“瞧你那点出息,回不回去是你自己的事,问你们分队长干什么,分队长又不是你的父母?”云辉听朱洪才这样说,把心一横说:“这有什么,你们都报名走,我也报名。”郑磊说:“洪才,我和云辉还真得跟我们分队长打好招呼,要不然,即使在我们分队报名了,分队长不给往团里报,我们也走不了。”
  这天下午两点,团里召开紧急会议,全团连职以上干部,全部参加了会议。马团长。林政委、邹参谋长严主任和团里其他领导,坐在前边,一个个表情凝重。参加会议的连职干部也都一个个表情阴郁,在底下小声议论着,会场里显得有点乱。马团长看人到齐了,站起来,用手往下压了压说:“同志们都坐好了,今天的会议要讨论什么,我想大家也都知道了。吉昌市的招工人员,今天中午已经在招待所住下了。因此,团里召开这次会议,就是安排布置针对这次招工的对策。我只强调两点,一、排长以上的干部,一个不许往上报。二、机务人员和各厂的技术骨干,原则上不许上报。如果家里的确有特殊情况的,经过调查核实,有团政治部审批。那个连队和厂点的领导,违反团里这两条原则,团里就处分那个领导。”林政委接过话来说:“同志们也都知道,吉昌来的知青,虽然年龄小,但是他们能吃苦,工作踏实能干,在全团的知青中,表现还是不错的。而且,有的已经担任了班排干部。全团各连队的机务人员和连队的几大员,吉昌知青占了很大一部分。所以,团里考虑,对那些比较优秀的知青,能动员他们留下来的,尽量动员他们留下来,但是不能强迫。如果他们实在要走的话,各连队可以把名单报上来,团里经过研究后,能发给他们招工表的,尽量发给他们。”
  常伯晨揣着九张招工表,像揣着一块冰,只觉得心里凉沁沁的。值班一分队,连女排都算上,才十九个吉昌知青。去掉四个女知青,只有十五个男知青。四个在机务排,三个在文书班,三个在炊事班,两个在饲养班。他一路上骑着自行车,心里考虑着这件事,有两次差点骑到路边的沟里去。高潮从后座上跳下来说:“分队长,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心神不定的?还是我来骑吧,要不然,咱俩非摔到沟里不可。”常伯晨一偏腿下了车子。高潮接过来,跨上去,一条腿支在地上,等常伯晨坐好了,一只脚蹬着脚蹬子,一只脚在地上一点,车子就慢慢的往前走了。高潮蹬得越来越快,一会就看见水库在太阳的映照下,一派迷人的景色。
  刚拐到分队部的房山,就看见一帮吉昌知青在分队部门口等着他们。从四连和二连赶回来的程山和胡丛义,正在跟他们说什么。常伯晨看谷金贵和初晓明都回来了,他的脸沉了下来,跳下车子,背着手走到他们面前,看了他们一会,才沉着声音说:“今天,谁也别跟我提招工的事,提也没用。分队领导要开会研究后,才能公布这件事。谷金贵、初晓明,谁叫你们回来的?麦收工作这么紧张,你们擅离职守,会给值班分队造成什么影响,会给麦收工作造成什么损失。告诉你们,你们要是这么闹,即使团里批了,我也得卡下来。”谷金贵和初晓明伸了伸舌头,悄悄的回二连去了。辛玉福凑过来,满不在乎的说:“分队长、指导员,我知道招工表你们肯定带回来了,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一张,我就不走。”常伯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爆发了:“辛玉福,你太狂妄了,还逼着要招工表。今天我就明告诉你,招工表就在我兜里。可是就凭你这种态度,值班一分队十五个吉昌男知青,谁都可以填招工表,你辛玉福连门都没有。”辛玉福脸红脖子粗的嚷道:“分队长,你这是欺负人。”召臣后在后边拽了他一下。高潮和颜悦色的说:“我高潮也是知青,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实话告诉你们吧,分队长的心情很沉重,是因为他对你们有感情,舍不得放你们走。难道你们对值班一分队就没有感情吗?大家先散了吧,咱们明天再谈这件事,好不好?”辛玉福悻悻的先走了,随后大家也都散了。?? 常伯晨他们几个进了分队部,云辉已经把水都倒好了,放到桌子上。他看常伯晨他们进来了,转身就往外走。常伯晨叫住他说:“你这小子,今天表现的还不错。郑磊呢?你们俩怎么没急着要招工表呢?”云辉嘻嘻笑着说:“分队长,我们不着急,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俩真想回去的话,你和指导员不会强留我们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常伯晨用手指刮了云辉的鼻子一下说:“这小子学乖了。你想走,我当然不能拦你,可是,这事你可得考虑好了,别打错了主意。你们回去下井,能赶上在这里么?我是不同意你回去下井的。回去,也就是在父母身边。你今年都二十了,以后还要结婚,早晚都得离开父母的。好好想想吧,可别一时心血来潮。”高潮也说:“云辉,你和郑磊还是先别着急走了,也许以后有更好的机会呢。”云辉调皮的说:“是,我和郑磊一定好好考虑。”云辉回宿舍了。常伯晨他们几个围着桌子坐下来。常伯晨喝了口水,点着一支烟,抽了一口,低着头郁闷的说:“程山、丛义,你们没参加会,我把马团长和林政委的讲话精神,给你们传达一下。然后,咱们几个研究一下,这几张招工表怎么往下发。”常伯晨把马团长和林政委对这次招工的原则讲了一遍。然后从兜里掏出九张招工表,放到桌子上说:“咱们分队,吉昌知青比较多,团里给了九张招工表。咱们统一一下意见,看看这九张招工表,怎么往下发。”胡丛义说:“分队长,这事一点也不难,除了机务排那四个和文书班的三个,其他人谁愿意走,就把表发给谁。”高潮说:“这事可没那么简单,你没看王云辉和郑磊的心早就活了。丛义,你跟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长,他们俩的工作你来做,尽量把他们留下来。他们年龄小,学什么都不晚,我和分队长都挺舍不得让他们走。再说,他们回去下井,我跟分队长都挺不放心的。”程山说:“这事,你们谁也不用着急。分队长,你把招工表给我,我明天早晨,就把他发下去,到时候,该走的都走了,他们俩还能找咱们闹。”常伯晨说:“这事不能这么办。丛义,你跟郑磊好好唠唠。王云辉的工作我来做,我就不信这俩孩子,就一点不留恋咱们值班分队。如果云辉答应不走,我打算把他送到汽车连学开车,这小子心眼太实在了。”
  早晨刚吃完饭,常伯晨就把云辉喊了出来,黑着脸说:“云辉,你先别忙着去团部,帮我干点活去。”云辉看常伯晨黑着个脸,心里有点画魂,又不好问什么,默默的跟在常伯晨的身后,进了常伯晨的家。常伯晨指指凳子说:“你先坐下,我有话问你。”云辉直不楞的说:“分队长,有什么话你直接问我就是了,还用把我叫到家里来。”常伯晨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云辉说:“云辉,我是看你这小子仁义诚实,真舍不得你走啊。你回去下井,不见得就有咱们这儿的条件好,你可得认真考虑好了,再做决定。”云辉嗫嚅着说:“分队长,我知道你们都关心我,都为了我好。可是,我已经跟同学说好了,想一起走。”秀云过来给云辉倒了一杯水,温和的劝道:“既然老常他们都不愿意让你回去下井,你就先别走了,以后有好机会,老常他们会放你走的。听人劝,吃饱饭嘛。”胡丛义在文书班和郑磊谈话,他注视着郑磊的脸,表情凝重的说:“郑磊,咱们在一起工作了好几年,相处的像亲兄弟似的。就因为咱们之间感情好,我才这么劝你。你现在回去,一切都要从头做起。再说,你回去,唯一的工作就是下井,那是个危险性非常高的工作,你干这种工作,也白瞎了你这个材料。你如果不回去,再干个一年两年的,提个连长指导员的,也不是什么难事。”郑磊感动的眼角溢出了泪花,他沉闷的说:“副指导员,说心里话,我是怕下井的,才报名下乡的。可是我们家人口多,我是老大,弟弟妹妹还都小,生活比较困难。我想回去帮我爸分担点负担。”一时间,两个人沉默下来。?? 云辉被常伯晨两口子说的心里发酸,忍不住抹起眼泪来。他带着哭音说:“分队长,我对咱们分队,对你们的感情特别深,我真不想离开咱们分队,不想离开你们。而且我也真的怕回去下井。我感激你和高指导员对我的关心。可是,我们家就兄弟俩,都下乡了。我下面是三个妹妹。我妈总想让我们哥俩回去一个,这次有这个机会,我真不想错过。”常伯晨无奈的说:“个人有个人的难处。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一定想要走的话,那就走吧,强扭的瓜不甜,别让你以后埋怨我。明天,你就和郑磊把招工表填了,十四日就要检查身体了。去吧,上团部送信去吧,中午早点回来。”
  第二天,天阴沉沉的,空气显得很沉闷。水库的水面,不断的翻着水花。吃过早饭,常伯晨和高潮程山胡丛义,坐在水库大坝上,商量招工的事和人员调动的事。常伯晨心情忧郁的说:“云辉和郑磊已经决定回去了,谷金贵和初晓明也闹着要回去。我看,咱们也别拦着了,还是让他们走吧。”高潮说:“。想回到父母身边,这是人之常情,没办法的事,把谷金贵和初晓明也报到团里,让团里定吧。召臣后历成斌邱瑞起李金平卢桂柱都想走,加上郭凤岐和杨云成,正好是九个人,今天就让他们把表填了吧。”胡丛义提议:“分队长,我看把洪祥军和辛玉福调到分队部来吧。”常伯晨不愉快的说:“辛玉福不是坚决要回去吗,调他来干什么?”高潮笑了起来:“分队长,你真让他给糊弄住了 ,你现在撵他走,他都不会走,平丽娟在这拴着他呢,他能舍得走吗。”常伯晨恍然大悟的说:“可不是咋的,我怎么忘了这个茬了呢。那就把他调过来吧,这小子鬼心眼可不少。”胡丛义说:“在他们走之前,让王云辉和郑磊好好带带洪祥军和辛玉福。” 天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云辉心情郁闷的把招工表填完,交给常伯晨时,心里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他不敢看常伯晨的眼睛,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敢正视父亲的眼睛一样,低着头,悄没声的把招工表放到桌子上,犹豫了一会,低着头回到文书班。拿了一把伞,到一排把洪祥军叫出来,两个人打着伞,顶着小雨,上团部去了。
  郑磊先把代销点的账货物和资金,跟辛玉福交代清楚了,直接就把鈅匙交给了辛玉福、又领着他到仓库,把料放完了。回到文书班,躺在炕上,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拿了把伞,信步走到水库大坝上,看着雨点在水面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只觉得心里酸酸的,不是个滋味。不知道什么时候,平丽娟站到他身旁,轻声问他:“郑磊,听说你已经填了招工表,真的打算回去吗?”郑磊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比自己高半头的漂亮的女孩子,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说:“不走怎么办,难道就孤零零的终老在这片平原上吗?”平丽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如果是为了逃避现实,或者是因为我和辛玉福给你带来了伤害,你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也不想说什么,想走就走吧。天下何处无芳草,真诚的祝福你,在感情上有个好的归宿。”
  检查身体这天,云辉和郑磊赶着分队的大马车。谷金贵、初晓明、卢桂柱、召臣后、历成斌、邱瑞起、李金平、加上去团部送信的洪祥军,十个人挤在马车上。洪祥军说:“你们都走了,以后连个知心的同学都没有了。其实,我也想回去,就是怕下井。”郑磊说:“我们走了,给你们倒出地方来了,你们好好干吧,兴许以后你们都比我们这些煤黑子混的强呢。”
  这天的天气格外的好,几朵白云悠哉悠哉的,始终陪伴着太阳,时不时的把炽热的太阳遮挡一下。公路两侧的小麦,已经收割完了。麦秸车吐出来的麦秸垛,一个个很别致的摆放在麦田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麦秸的香味。
  郑磊把马车赶到商店门口,把马拴在树上,喂上草料。洪祥军到团机关去了,云辉和郑磊他们九个人,直奔团卫生队。离挺远就看见卫生队门口热闹异常,各连来参加体检的吉昌知青,将近二百人,全都聚到卫生队门前,等待着体检。他们还没走到跟前,?就迎过来一帮人,一连的芦树文、余明田,十三连的赵琦、于喜军、张连举,十连的江崇贵、张绍海,二连的杨涛、李守亮、单红心,皮革厂的张守志,商店的朱洪才、汪和森,工兵连的蒋士奇。大家聚在一起,热闹极了。谷金贵兴奋的说:“同学们,咱们现在就剩下最后一关了。体检合格,咱们就打道回府了。”于喜君说:“咱们是解脱了,回不去的,难受着呢。巩金华今天连工都没出,在宿舍蒙着被闹情绪呢。”云辉伤感的说:“都说有人欢喜有人愁,其实,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芦树文说:“算了吧,别在我们面前整那多情善感的词,我现在可是十二分的高兴。”
  体检开始了,知青们被一个一个的喊了进去。量体重量身高,检查心脏、肺、听力、视力。检查完出来,谷金贵惬意的说:“这种检查稀松平常,就是走过场。放心吧,都能过关。”云辉小声对郑磊说:“郑磊,你们在商店门前等我一会,我有点事。如果我十一点半还没回来,你们就走。”郑磊疑惑的盯着云辉的脸看了半天说:“到点我们可就不等你了。”云辉抑制着心中的伤感,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了。
  云辉来到学校后面的小山包上,看胡淑琴的坟上,已经长满了草。他俯下身子,把坟上的草一点一点的拔下来,然后在树林里折了一大把黄色和蓝色的野花,放到胡淑琴的墓碑前。把事先预备好的一卷包装用的草纸掏出来,抽出几张,压在坟头上。掏出火柴把剩下的纸点着了,又掏出一张信纸,把自己写的一首诗,大声的朗诵给胡淑琴:【一个美丽的生命,在这片平原的最高处,化作一片圣地。纯洁的雪在这里汇聚,伤情的雨在这里飘落。为什么我还要归去,我的心却留在了这里。你美丽的眼神,透过时空,凝视着我,是在问我,为什么要做一个匆匆过客】朗诵完,云辉泪流满面的把诗稿点着,看着诗稿在手里化为灰烬,变成黑蝴蝶,在空中飞舞。他把脸伏在墓碑上,哽咽着说:“琴姐,我要走了,要回到我的故乡去了,不能来给你上坟填土了。你寂寞的时候,就给小弟托个梦。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回来看你。”他掏出手绢,一步三回头的擦着眼泪走了。到商店门口一看,马车已经不见了。云辉看看表,才十一点过十分。他心想,这几个小子,真不守信用,走这么早。
  他信马由缰的顺着公路往回走,路过团机关门口时,听见后面有人喊他:“王云辉。”云辉掉过头一看,是卞文军站在团机关门口喊他,他转身迎了过去。卞文军拉着他的手问:“体检完事啦??你真打算回去下井?”云辉避开卞文军的目光,情绪低落的说:“卞文军,我现在心里很乱,长这么大,头一次尝到心乱如麻是什么滋味。不回去吧,我爸我妈翘首盼望。回去吧,又舍不得离开在一起战斗生活了几年的战友,舍不得离开值班一分队,舍不得离开这片美丽的大平原。”卞文军被云辉说的也心情黯然的说:“亲情和感情交织在一起,很难取舍。既然已经决定回去,就准备走吧。真想不到,来的时候,像涨潮的水似的,现在却像退潮似的,不知道谁会被晾在沙滩上。你现在回你们分队吗?”云辉点点头说:“本来让郑磊他们等我一会的,我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只好自己走着回去了。”卞文军拉着云辉就走:“都中午了,这么热的天,还回去干什么,跟我到机关食堂吃点得了,下午有顺脚的车,捎个脚就回去了。”云辉挣开卞文军的手说:“卞文军,今天我可没有心情在外边吃饭,我还是走回去吧。”卞文军叹了口气说:“既然这样,那你就走吧。”
  云辉沿着自己走了两年的沙土公路,向值班一分队所在的水库驻地走去。
  从太阳的这边绕过去,我看见的会不会不是月亮,收割机欢唱的声音,仍在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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