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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闻讯招工王云辉返通江 乔迁新居常伯晨感怀

作品名称:《融雪》      作者:王晓东      发布时间:2013-09-24 22:07:32      字数:20712

  自从那天跟凤兰有了第一次初吻,云辉的心一刻也放不下凤兰了。但是怕别人说三道四伤自尊心,还有怕给凤兰招来闲话,才克制着自己,不再上凤兰家去。
  那天,云辉从凤兰家回来,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母亲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云辉问:“小辉,你怎么才回来?中午在哪儿吃的饭?”云辉躲闪着母亲的目光说:“在西山碰见在一起下乡的李桂珍,中午在她家吃的饺子。”说完,脸就红了。看见云辉躲躲闪闪的目光,加上儿子一说谎就脸红的本质,母亲心里已经明白,云辉这一天都呆在凤兰家里。她什么也没说,就拿了个筐上后园子摘豆角去了。云辉跟母亲说了谎,心里挺不得劲的,但是这事又不能跟母亲说。他心里忐忑不安的躺在小屋炕上,回想着今天和凤兰在一起的所有片段,心里涌起一种幸福感。
  晚上吃饭的时候,母亲对云辉说:“小辉,你都回来十来天了,也该到你姨家看看你姨去。”云辉很痛快的说:“好的,妈,你别着急,明天我就到新三井看我姨去。”母亲担忧地说:“小辉,别怪妈说你,你今年都二十了,考虑事得长远点。如果小兰没孩子,妈不反对你们俩好下去,妈也喜欢小兰那孩子。可是现在,小兰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你就不应该再跟她有什么牵扯,让别人说三道四的,名声不好听。”云辉心烦意乱的说:“妈,你别说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他穿上外衣,对母亲说:“妈,我上兴宇家玩一会去。”
  太阳还没落山,晚霞把西边的天空染成橘红色,连西山的树林子都沫浴在晚霞的余晖中。空气中荡漾着夏季特有的绿色氤氲。
  云辉走进兴宇家那条胡同,兴宇的小弟弟兴华,正和一群孩子在胡同里弹玻璃球。他看云辉过来了,冲自己家院子喊:“大哥,我云辉哥来了。”听见喊声,兴宇从院子里出来,拉着云辉的胳膊说:“走,咱们在院子里坐一会。”云辉说:“我就不进去了,咱俩上公园溜达一会。”兴宇眼含深意的看着云辉的脸说:“好吧。云辉,我看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云辉摇了摇头。两个人并肩穿过南边的小胡同,又往东南拐了一个弯,就到了去矿办新修的公路上。往下走了一百多米,就到了矿区的小公园。
  公园里,修剪得很整齐的矮榆树墙,把花圃和凉亭,圈成一个个方的或圆的形状。花圃里不登高和佛顶珠五颜六色的开得正艳。高大的杨树和丝涤倒垂的柳树,还有枝桠横陈的糖槭树,把公园里遮挡的绿荫匝地。居住在公园附近的居民,晚饭后,都愿意在公园里散散步溜溜弯。一些十几岁的孩子,在公园里的树丛中疯跑。云辉和兴宇在一个没人的凉亭里坐下来。云辉犹犹豫豫的说:“兴宇,咱俩从小学到中学,始终是最要好的朋友,我有点事跟你说了,你可别跟别人说。”兴宇心思灵透的说:“云辉,我已经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了。你说吧,我绝不会对别人说的。”云辉脸色阴郁的说:“你还记得我们家紧挨门的邻居,吴叔家的吴凤兰么?”兴宇不由的笑了:“怎么会不记得,就是咱们下届,二十八班的那个梳着两条长辫,长得挺漂亮的女孩子。听说她早就结婚了,是不是你们俩弄出什么风流故事来了?”“兴宇,你可别瞎说。你是知道的,我们两家关系处的特别好,我和吴凤兰又是一起长大的,感情特别好。这次我回来,到她家去看望他们,才知道他爸得了肝硬化,挺重的,在市里医院住院,她母亲在医院伺候她爸。她现在已经离婚了,住在娘家,照顾她弟弟妹妹。看她活得这么艰难,我心里特不是滋味。”兴宇直视着云辉说:“当初都劝你别去下乡,你偏不听,把这么漂亮的媳妇拱手让给了别人。你告诉我,你们俩的关系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看不出,你不声不响的,感情却这么深沉。”云辉把他和凤兰这次见面时,搂抱亲吻的事都说了。兴宇沉思了一会说:“我觉得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割舍不下,我也理解。可是,吴凤兰毕竟已经是结过婚有孩子的人了,如果你继续纠缠在这段感情里不能自拔,别说你父母反对,就是社会舆论你也受不了。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是找不着对象咋地,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云辉心情黯然地说:‘我是觉得能帮她一把,就帮她一把,要不然,她活得太累了。”“云辉,你也别太痴情了,你帮不了她一辈子。难道你以后不结婚了,如果你以后结了婚,你们两个再来往,就好出事了。听我的,从现在开始,只当普通朋友相处,别太亲近了。”云辉沉思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你的话我会当回事的。天快黑了,咱们回去吧。”
  周长富回到鹰岭矿以后,在矿砖厂干起了临时工。有一天,开班前会时,厂长任团民讲了一些最近生产上出现的环节问题,以及当前生产指标完成的情况。接着,支部书记吴仁芳领着学了一篇署名梁效的文章。最后宣布散会时说:“团员青年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一会,矿团委副书记,来给你们上团课。”周长富也站了起来,想跟几个老职工一起走。吴仁芳看见了喊他:“周长富,你干什么去?不是告诉让你们留下来,矿团委副书记来给你们上团课吗。”周长富只好坐下了。心里想,我又不是团员,听团委书记放什么狗屁。正心里瞎琢磨呢,就见吴仁芳陪着一个瘦高个,小眼睛的年轻人进了会场。周长富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心里嘀咕,这不是王国栋吗?咦,这小子才回来两年,这么快就爬上去了,真他妈的有两下子。王国栋在会上都讲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散会了,王国栋转过身刚要走,周长富不管不顾的喊起来:“国栋,你先别走。”吴仁芳回过头来申斥周长富:“周长富,你瞎喊什么?赶快上车间干活去。”听吴仁芳喊出周长富的名字,王国栋转回身来,和周长富的目光碰在一起,他惊喜的几步跨过来紧紧地拉住周长富的手说:“长富,你怎么会在这里?”吴仁芳看他俩这么亲热,在一边愣住了。王国栋拉着周长富,对愣了神的吴仁芳说:“吴书记,周长富是我在兵团下乡时的老铁。”吴仁芳忙拉着周长富的手说:“这是怎么说的呢,太失敬了。王书记,你跟周长富一定挺长时间没见面了,到我办公室去唠一会吧,我哪儿有烟有茶的。”他在前边领着,来到办公室,打开门,把王国栋和周长富让进去。等王国栋坐下了,周昌富也大刺刺的坐在王国栋对面,他羡慕地说:“国栋,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两下子,真有你的。”他看吴仁芳泡好了茶,毫不客气的倒了两杯,递给王国栋一杯:“国栋,我现在户口也办回来了,回来以后就后悔了。你说,咱们在兵团时,上连部去,就像在咱们宿舍一样随便,苑士海跟咱们像亲哥哥似的,你再看看咱们矿上的这些干部。一个破砖厂的厂长书记,也不过是个连职干部,跟苑士海官职一样,你瞅瞅他们这个能臭得瑟,一个个装腔作势的。国栋,你可别让他们给传染了。”周长富看吴仁芳拿出一盒恒大烟,他抓过来,抽出两支,把一只烟直接送到王国栋嘴上,打着打火机,给王国栋把烟点着。他自嘲的说:“在嫩江大平原上待时间长了,回来在这破砖窑里,整天汗吧流水的脱砖坯,装窑出窑,一天累个半死。人都烤干巴了,也不过挣个四十几大毛。”吴仁芳听周长富一说话就把自己给贬斥了一通,又看不惯周长富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作风,赌气转身出去了。王国栋认真的对周长富说:“长富,既然你回来了,就踏踏实实的干吧,别抱怨。如果你觉得在砖厂挣钱少,想换换工作的话,我去给你办。不过,你可得给咱们哥们争气。对了,卞文军和巩金华季淑芳柴书云他们现在怎么样?”周长富心情复杂的说:“前几天,我接到卞文军的一封信。信里说,谢桂荣跟天津的知青乔鑫,去了天津造船厂。卞文军已经调到团政治部了,都比我混得强。”王国栋安慰他:“长富,别泄气,好好干,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去找我,能办的事,我绝不会推脱。”“有事当然得去找你啦,你现在在矿上也算个人物了。看刚才吴书记屁颠屁颠的样,真挺羡慕你的。”王国栋站起来说:“长富,你就别转弯抹角的讽刺我了,我得回去了,有个会还得参加。记着,有事去找我。改天有时间,我去上你家看你,咱们好好唠唠。”
  王云辉到镇上镶牙的这天,早晨起来,天就阴沉沉的。大块大块的铅灰色云块,往一起集聚着。远处,不时的闪过耀眼的闪电。云辉母亲看天不好,就劝儿子说:“小辉,这天恐怕有大雨,我看你还是改天再去吧。”云辉不在意的说:“妈,下雨怕什么,拿把伞就是了。我到团里送信,十七八里地,赶上下雨,就顶着雨跑。再说,要是雷阵雨,一会就过去了。”母亲关切地说:“家里还有件雨衣,你穿雨衣去吧。”“妈,我才不穿那玩意呢,穿在身上热乎乎的,赶不上打伞得劲。”母亲嗔怪道:“你这熊孩子,真是天生的犟种。”母亲找出把黑伞递给云辉,嘱咐儿子:“你顺着下边火车道走,还能近点。镶完牙早点回来,别在外边闲逛。”云辉知道母亲是怕他上凤兰家去,就随口答应着:“知道了,我这么大个人了,没事的,妈,你放心吧。”
  云辉拿着伞,出了家门。朝天上看看,只见黑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闪电在远处闪烁着,云层被闪电劈开,又合上了。沉闷的雷声,滚动着传来。他顺着一道街拐过去。爬上一个小陡坡,沿着矿内公路,往老六栋房走。一路都是小下坡,走起来挺轻松的。为了在下雨前赶到镇上,云辉拿出当通信员时,送信的速度来,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赶到了老六栋房。虽然这里叫老六栋房,现在已经变成了小居民区。矿上的职工喜欢这里平坦的地势,前后的园子又大,很多人都在这里盖起了泥坯房,少数家里生活富裕的职工,还盖上了砖瓦房。从老六栋房穿过去,有一座小山包,山包的上面,曾经有一座庙。云辉上小学的时候,和张兴宇进去玩过,庙里的墙壁上,都是壁画,壁画非常漂亮。文化大革命初期,就被当作四旧捣毁了。现在已经变成了豆腐坊。
  云辉沿着山边的小路,转过山包,就到了鹰岭镇。从原来的鹰岭小学(现在的红卫小学)的围墙外绕过去,就到了火车道。云辉沿着火车道走了二里多地,穿过一条胡同,就到了镇中心。他把写给曲莹的一封信,投到邮筒里。这时,已经开始掉雨点了。黄豆粒大的雨点,砸在石板路面上,发出:“噗、噗”的响声。云辉看雨来的挺急,撒腿就往牙所跑,跟跑百米赛似的,几分钟功夫,就跑到了牙所。这时,雨已经下大了,雨点落在地上,听不出个数来。云辉一头冲进牙所,还真巧,牙所里一个人也没有。臧大夫看云辉跑的呼哧带喘的,笑呵呵的问:“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云辉说:“这不是下雨了吗,下雨还不急。”“下雨你怕什么,你手里不是拿着伞呢吗。”云辉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掏出咬牙印的时候开的小票,递给臧大夫。臧大夫“噢”了一声说:“想起来了,你是半个月前来咬的牙印,是从兵团回来的小伙子。来,过来,坐到椅子上,我马上把义齿给你镶上试试。”云辉坐到椅子上,把头靠在后边的头托上。臧大夫拿出制作好的义齿,用酒精擦拭了一遍,又用清水冲洗了一遍,这才拉过灯架照着,让云辉把嘴张开,用剔牙钳,把云辉的牙剔了一遍,让云辉漱漱口,这才把牙套套在云辉的牙上。他让云辉上下牙咬合了几下,然后问:“小伙子,你觉得怎么样,合不合适。”云辉满意的说:“我觉得挺合适的。臧大夫,谢谢你。”云辉交了款,准备要走。臧大夫说:“小伙子,等一会雨停了再走吧,这雨下一阵就过去了。”这时,又进来几个看牙病的,臧大夫忙着招呼患者去了。云辉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瓢泼似的大雨,在街面上砸起一个个水泡,听着雨点在屋瓦上敲击出有节奏的响声。云辉无意间往天上看了一眼,只见铅黑色的积雨云,急速的飘逸着,云层低得好像伸手就能触及似的。最有趣的是,眼看着一串串的雨点,从云层里像抽丝似的泻下来。云辉从来没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象,不由得看呆了。遗憾的是,这种奇特的雨天景象,几分钟就消失了。雨还在下,但是,已经小多了。云辉在门口又站了一会,不断的有人来看牙病,觉得不应该站在这里妨碍别人,就和臧大夫打了声招呼,把伞撑开,走了出去。沿着大街往前走,路过百货商店时,云辉进去转了一圈,发现日用品柜台,有一种朔料边的小圆镜子,挺好看的。他让售货员给开了两个,又开了两个朔料木梳,交了款,回来每样挑了一个红色的一个绿色的。出来,又到食品商店买了一袋橘子瓣糖快,一斤桃酥。从商店出来,到站点问一个挖水沟的:“大叔,上午班车过去没有?”那个人直起腰来说:“刚过去不大一会,下这么大雨,有几个出门的,车到这儿,连停都没停,直接就过去了。云辉心里这个后悔,刚才不在牙所耽误那一会,或者不到商店买东西,这趟车就赶上了。没办法,还是往回走吧。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太阳若隐若现的,从云层里钻出来。云辉扯开步子,顺着公路往前疾走。这时,他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云块正迅速的向四周散去,太阳火辣辣的把热量洒向雨后的大地。挂着雨珠的树叶,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晶莹的光泽。路上的行人渐渐的多起来。云辉穿过一条胡同,又拐了一个弯,就看见那栋熟悉的房子了。他知道凤兰这个月上下午班,应该在家。来到大门外,刚想敲门,又犹豫了,思谋再三,还是忍不住敲响了门。屋里的门开着。凤兰听见敲门声,急忙从屋里出来,轻声细语的问:“谁呀?”云辉小声说:“凤兰,是我。”凤兰听出是云辉的声音,把门打开了。云辉几步走了进来,凤兰又把门关上了。云辉问凤兰:“吴叔的病好点了么?”凤兰忧愁的说:“头两天我妈回来说,能强点了,多少能吃点饭了,恐怕一时半会的出不了院。”这时,小霞挪动着小腿跑过来,一把抱住云辉的腿,稚声稚气的说:“舅舅,我想你了,妈妈也想你了。”凤兰不好意思的申斥道:“小霞,别胡说,以后再不行这么说。”小霞胆怯的说:“妈妈,我再不说了。”听了小霞稚气的话,云辉禁不住心里一热。他深情的看着凤兰蒙上泪水的眼睛说:“凤兰,我心里也放不下你,本来不想过来。可是,从镇上镶完牙回来,还是顺脚拐到这条路上来了。”他弯腰抱起小霞往屋里走。凤兰跟在后边。进了里屋,云辉把小霞放下来,从绿挎包里拿出桃酥和糖块,放到小霞手上:“小霞,快点拿着,舅舅给你买的。”小霞抱着桃酥和糖块,仰起脸看着凤兰。凤兰温和的说:“拿去装在你的小箱子里吧,留着和妹妹慢慢吃。快谢谢舅舅。”小霞奶声奶气的说:“谢谢舅舅。”云辉在小霞的脸上亲了一口。他看雯雯在睡觉,走过去,俯下身子,在雯雯的腮上亲了一口,对凤兰说:“咱们还是到西屋说会话吧,别吵醒了孩子。”两个人进了西屋。凤兰关切的问:“刚镶完的牙,得劲么?我看看。”云辉说:“镶的挺得劲的,一点也不别扭。”他从兜里掏出小圆镜和木梳,递给凤兰说:“这小圆镜和木梳,我一样买了两个,一样送你一个,上班揣着挺方便的。”凤兰接过来,感情涌动着。她两眼脉脉含情的说:“小辉哥,想不到你这么痴情。”她从炕柜里拿出一个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一只银锁,放到云辉的手上说:“小辉哥,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没什么东西送给你。这只银锁是我小时候带的,这银锁代表我的心,你揣上它,我的心会永远陪伴着你。”说的云辉眼睛都湿润了。他掏出手绢,很认真地把银锁包好,揣到兜里。小霞看妈妈眼睫毛上挂着泪花,她懂事的爬到凤兰腿上,用小手去擦凤兰的眼睛:“妈妈,你别生气,我不让舅舅走,让舅舅陪着你。”凤兰疼爱的在小霞的脸上亲了又亲,嘱咐道:“小霞,出去可不能胡说,这种话让别人听见,会笑话妈妈和舅舅的,听见没有?”小霞不解的看看云辉,又看看妈妈,懵懵懂懂的“嗯”了一声。云辉对凤兰说:“我过几天就要回兵团去了,走的时候就不过来看你了。”凤兰动情的说:“小辉哥,中午还在这吃吧,我给你擀面条吃。”云辉说:“算了吧,一个月就那么点白面,留着给孩子吃吧。没啥事,我就回去了。”他站起来。凤兰吩咐小霞:“小霞,上那屋去看着妹妹,我去送送舅舅。”小霞听话的上东屋去了。凤兰情不自禁的扑在云辉身上,云辉搂住凤兰柔软的身子,许久,两个人才松开手。走到大门口,两个人又亲了亲,凤兰才拉开门插。云辉心里带着牵挂,慢慢的跨出大门,又回头看了看,站在大门里,脸上挂满失落的凤兰,冲她点点头,转过身,才大步的顺胡同往前走了。
  七月的天气,变化异常,万里无云的天气,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过几片云彩,在你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豆大的雨点,闪着太阳的光泽,劈头盖脸的砸下来。让人粹不及防。这种晴天漏的天气,雨来得快,停的也急。十几分钟,把人淋得像落汤鸡,就匆匆的飘然而去。
  这天,云辉到姚清玉家去了一趟,想看看姚清玉母亲的病怎么样了,有没有捎给姚清玉的东西。没想到姚清玉母亲,在马莲萍的细心照料下,已经能出来活动了。她看王云辉来了,特别高兴,张罗着拿烟倒水。姚清玉的弟弟要去拿烟,云辉拦住了他:“姚婶,别麻烦了,我稍坐一会就走,还要到矿办去看一个同学。姚婶,有什么要捎给清玉的东西,现在就给我。”姚清玉母亲慢声细语地说:“听萍萍说,看见你回来了,知道你一定能过来看我,就叫萍萍给清玉买了一件上衣,又给清玉写了封信。”马莲萍从柜子里拿出一件中山装,递给云辉说:“这是现在最流行的,不要布票的衣服。信在衣服兜里,你给清玉捎去吧。告诉他,等干妈的病彻底好了,我再回去。”她从云辉手里拿过衣服,叠好了,用一块蓝布包起来,交给云辉。清玉母亲说:“小王,你回去跟清玉说,萍萍伺候我七八个月,自己的亲姑娘,也不一定这么精心。告诉清玉别起二心,一定要娶萍萍。不管他走到哪里,都不能忘了这份情义,萍萍这是代他行孝啊。他要敢起二心,我这当妈的饶不了他。”云辉说:“姚婶,你放心,清玉不会这么无情,小马这么好的姑娘,他能不爱吗。”
  云辉从姚清玉家出来,心里非常感慨。觉得马莲萍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姚清玉真挺有眼光的。他又想起凤兰,想起凤兰的美丽善良,自己却轻易的失去了,心里觉得很惆怅。
  云辉从南洼转过来,正准备往矿里走,一阵急雨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一会功夫,就给他浇了个透心凉。等他跑到一个能避雨的房檐下,雨却不下了。走到矿办时,衣服已经被太阳晒干了。进了矿机关,他直奔二楼,在左侧找到矿团委的办公室。他轻轻的敲敲门,听见有人过来开门。门开了,王国栋出来一看是王云辉,忙往屋里让道:“是你呀,快进来,我正琢磨着上哪儿找你去呢。”王云辉进了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王国栋拿起一盒墨菊烟,扔给王云辉。云辉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着了,吸了一口。王国栋又倒了一杯水,放到小茶桌上。云辉问王国栋:“王国栋,你在矿上,最近听没听到有招工的消息。”王国栋笑了:“我想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由于矿务局下属各矿,普遍出现采掘工短缺现象,矿务局领导请示了市领导同意后,决定在三河、九山、德都、海伦等地的下乡知青中,招收采掘工人。具体情况,我还不太清楚。可能下个月上中旬,招工人员就出发了。其中也有咱们鹰岭矿工资科的人。你这几天,就准备准备,赶紧回兵团吧。把这个消息,告诉咱们鹰岭的男知青,让他们做好准备。”云辉高兴的站起来满脸兴奋之情的说:“真的,哎呀,太好了。王国栋,你真够哥们。明后天我就回团,这个好消息一定要提前告诉他们,让大家都高兴高兴,也有个盼头。”王国栋深思熟虑的说:“王云辉,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招工回来,在父母身边是好事。可是,这次招的是一线采掘工,从事的是井下最危险的工作。你们对这次招工,一定要考虑好了再做决定,别盲目的随大流。也许,以后有更好的返城机会呢。”云辉仍沉浸在兴奋中,不管不顾地说:“管他呢,先把户口迁回来再说,免得夜长梦多。王国栋,谢谢你把这么好的消息告诉我。我得回去了,收拾收拾东西,好准备回大通江。”王国栋亲自把王云辉送到矿办门口,看着王云辉远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这小子,真是实诚得可爱,一点心机也没有。”
  王云辉怀着兴奋的心情,急急忙忙的赶回家里。看母亲正在做饭,他高兴地扳着母亲的肩膀说:“妈,我想明后天就回兵团去。”母亲吃惊地转过身来问:“怎么这么急着要走,不是还有十多天探亲假么?是不是今天在外边惹事了。”看着儿子高兴的样子,又觉得不像。看母亲满脸狐疑的注视着自己,云辉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说:“妈,我要是惹事就惹大事了,我才不和那些地痞癞子瞎闹腾呢。告诉你吧,我今天上矿机关去看一个同学,听他说,八月份,矿务局要到我们那儿去招工,所以,我才急着要赶回去。”母亲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半天,才拍了一下大腿说:“我的好儿子,这是真的吗?要是真有这好事,妈就不留你了,妈去给你收拾东西去。”进里屋一趟,又出来了“妈还是先做饭吧。”看着母亲一时间变得六神无主的样子,云辉的心里变得犹豫起来,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回去还是不该回去。晚上,云辉又去了趟兴宇家,兴宇正在家里写什么东西。他看云辉来了,忙放下笔,抬起头来,看着云辉犹疑不定的眼神,奇怪的问:“这是又怎么了?是不是又陷进那个女人的情网里了?”云辉心烦意乱的说:“兴宇,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找你是有件事问问你。”兴宇奇怪的问:“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的?是跟你有关系?还是跟我有关系?”“是这么回事,我今天在矿机关听说,下个月,矿务局要到兵团和农场去招工。我现在有点拿不定主意,是回团里等着招工呢?还是放弃这次机会?”兴宇激动的给了云辉一拳“你这傻帽,有这好事,还不蹦着高的往回赶,还犹豫什么。再说,你在那儿当通信员,成天跟你们分队领导在一起,你跟他们说一声,全分队回来一个人,也跑不了你。”云辉自卑的说:“瞧你说的,我哪儿有那么大能水,你要这么说,那我就先回去看看吧。”“你也甭看看,依我的意思,你就干脆点,回去就把招工的事跟你们分队长指导员说了,先排上号。”“不行,我现在心里挺乱的。兴宇,你陪我出去走走。”
  云辉跟兴宇在公园里转了几圈回来后,心里平静了许多。临睡觉前,云辉跟爸爸妈妈说:“爸、妈,这次矿务局到我们团去招工,我都想好了,回去就跟我们分队长指导员说,能回来还是尽量回来。不过,这几年,我们分队长指导员对我那么照顾,我还真舍不得离开他们。”云辉的父亲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歉意的说:“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来回,回来还能帮帮家里。这两年,有后门有靠山的,都走后门,把子女的户口迁回来了。咱家也没门子没靠山的,爸也没什么能耐,又不愿意上知青办去看那些人的嘴脸。有这种机会,你们自己能把户口办回来,那是你们的造化。”母亲说:“小辉,趁这个机会,你还是回来吧,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啦。别指望妈和你爸给你们往回办户口,爸妈这一辈子都不愿意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第二天,母亲把云辉应该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就拿着肉票,上食品商店去了。云辉一上午都没出门,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踏实。他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想起母亲让他上后园子摘菜的事,就拿了一个筐,上后园子摘了半筐豆角十几个茄子。回来,把豆角和茄子都择了,洗干净了。
  晚上,母亲做了四个菜,全家人坐在一起,为云辉送行。儿子要回去了,能不能真的被招工的招回来呢,还是个未知数。母亲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揉着眼睛嘱咐云辉:“能招工回来更好,如果回不来,就在那儿好好干,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呢。”雅娟说:“妈,二哥要是在那边找对象了,不回来怎么办?”云辉心里正烦着呢,冲雅娟说:‘去、去,有你什么事,吃你的饭得了。“雅娟从来没见过二哥发火,今天冲自己瞪眼睛,还是头一回,她不敢吱声了,低着头吃饭。第二天,云辉早早就起来了,他把母亲昨天晚上收拾好的东西,又检查了一遍。就挑了水桶到后边自来水房去挑水,挑了四挑水,把家里的水缸装满了,又挑水把园子里的菜浇了一遍,把水桶扣在架子上,进屋点了一支烟吸着。母亲已经把饭做好了,端上桌子,对云辉说:“小辉,你要是能回来,就能替你爸挑水拾掇园子,女孩子干这些活,怎么也赶不上男孩子。”云辉说:“妈,这你可说错了。你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经常上咱们家来写作业的那个叫尚玉华的女同学么?就是那个爱唱爱跳的女孩子,人家现在一百八十斤的麻袋,都能扛着上跳板。”母亲惊讶的说:“那个小姑娘长的挺单细的,女孩子抗麻袋,不能累坏了身子。”云辉说:“至于吗,人就在于锻炼。”
  吃过早饭,父亲上班去了。八点钟,云辉把该带的东西背在身上,准备去鹰岭车站坐车。雅娟和雅芳要去送二哥,雅娴也张罗着要去。云辉温和的说:“你们谁也别去送,都在家陪着妈,免得火车一开,心里都不得劲,还是我自己走吧。说不定用不上几天,我又回来了。”母亲领着雅娟姐三个,把云辉送到大门外。看着云辉越走越远的身影,母亲还是忍不住流泪了。
  车到哈尔滨,正是早晨七点多钟。太阳已经升起来挺高了,几块半灰半白的云朵,把天空点缀出一种迷人的美。
  云辉走出检票口,心里忐忑不安的向四周张望着。他临走的前一天,到邮局按照曲莹给她的地址,给曲莹拍了一份电报,也不知道曲莹接到没有。他想,如果曲莹不来接他,怎么办?是上她们学校去,还是在这等着。想着心事,已经走到候车室前边的广场上了,广场上人来人往的挺乱。云辉看了半天,那有曲莹的影子。他刚想穿过广场到路边去等,却看见一个梳短发的女学生,向他跑过来。云辉仔细一看,来人竟然是曲莹。他欣喜的喊起来:曲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没接到电报呢。他跑过去,拉住曲莹的手说:“曲姐,你怎么把辫子剪了,我都认不出你来了。”曲莹跑的两腮绯红,微微喘息着说:“我昨天才接到电报,下午在图书馆查资料,就忘了请假了。今天早晨又特意赶到学校请了假才赶过来,差点晚了。云辉,你还没吃早饭吧?咱们先吃饭去,吃完饭,我领你到道里道外的转一转,中午上我们学校去看看,顺便在学校食堂吃中午饭。晚上到我们家住一宿,明天再玩一天。”云辉心情黯然地说:“莹姐,既然见到你了,我的心就放下了。看你,现在就像一个中学生似的,年青,活泼,多幸福。我还想早点回团里,我们吉昌市马上要到咱们九山去招工了。我是听到招工的信,才提前结束探亲假,赶回团里。正好中午还有一趟到嫩江的车。”曲莹不高兴的说:“云辉,你怎么这样,再着急也不差这一天。即使招工的明天就到九山,也不能立刻就下到各团去吧。行了,姐先领你到道里道外的转一转,如果头十一点能赶回来,你就走,赶不回来,你就耽误一天,听姐的。”云辉想了想说:“莹姐,我还是想早点赶回去。”曲莹无奈的笑了“你这个犟小子。走吧,咱们先去吃饭吧,吃完饭,领你到防洪纪念塔去看看,照几张相,。再到江边看看江景,这时候的松花江,是最美丽的时候。”曲莹领着云辉进了站前饭店,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这个时间,吃饭的人不多。曲莹让云辉点几个菜。云辉说:“莹姐,我愿意吃炒肉拉皮,剩下的你随便点两个就行。”曲莹问:“蛤蜊肉炒韭菜,你吃不吃?”云辉点点头。曲莹又要了一个溜肚片,还要点。云辉忙拦住她说:“莹姐,别点了,三盘菜够咱俩吃的了。”曲莹又要了二斤生啤酒,她问云辉:“云辉,喝啤酒行不行?”云辉说:“在家时喝过一回,也不好喝,。”曲莹笑不可遏的说:“云辉,你太屯了。现在最时兴喝啤酒,市里的人,喝白酒的少,都喝啤酒,只有农村人才喝白酒呢。”菜很快就上齐了,服务员用大号杯,倒了两杯生啤酒放到他们面前。曲莹端起杯来说:“云辉,谢谢你还没忘了姐姐,还想着来看看姐姐。祝你能顺利的被招工,回到家乡回到父母身边。”云辉端起杯,和曲莹碰了一下杯吗,诚恳的的说:“莹姐,祝你学业有成,事业成功,一生平安幸福。”曲莹说:“祝咱们姐弟俩友情不变,经常通信。”两个人都喝了一大口。曲莹放下杯说:“云辉,如果你被招回去了,千万别下井,太危险了,找个地面工作干吧。”云辉无可奈何的说:“莹姐,这事自己可选择不了。据说,这次招的是一线采掘工。”曲莹叹了口气说:“你们那儿也没什么厂子,唯一的工业就是煤矿。要不,你就别回去了,在咱们团找个对象,在那儿安家算了。”云辉说:“我爸妈特想让我回去,好帮帮家里。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这心里也没底呢。”吃完饭,云辉要付款,曲莹不高兴的说:“到哈尔滨来了,吃顿饭让你掏钱,寒碜你姐呢。”曲莹付了款,两个人出了饭店,坐上去道外的车,在防洪纪念塔下了车。两个人溜达了一会,在防洪纪念塔前合影,曲莹又给云辉照了几张相。曲莹在合影上题上,姐弟留影,一九七二年夏季几个字。
  两个人上了防洪大堤,看着波涛滚滚的松花江水,川流不息的向东南方向流去。云辉感叹的说:“莹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这么浩荡宽阔的江水。我们家乡也有一条河,河面也就二十几米宽,水浅的地方,蹚水就可以过去。”曲莹看着江里的小火轮说:“松花江是流经咱们省最大的水系,黑龙江虽然长度和流量都比松花江大,但是那是中苏边界的界河。”云辉心情舒畅的说:“头两次回家探亲路过哈尔滨,都是在春节前后,冰天雪地的。今天才真正领会到省会城市的美丽和松花江的壮观。”两个人又在江边照了两张相。云辉伤感的说:“曲姐,我还是走吧,如果住一天,心里反而多了一丝牵挂。”曲莹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云辉,既然你不想住,就算了,姐也不强留你。从你对胡淑琴的感情上看,你是一个非常仁义,非常重感情,却又不懂感情的男孩子,希望咱们姐弟间,别断了联系。对了,照片洗出来,我就给你寄到家里去。你要是招工回吉昌了,还是留在团里了,都要给姐来封信,别让姐心里惦记着。”
  两个人回到火车站,云辉看了看表,还差半个小时,就十一点了。云辉着急了,他对曲莹说:“曲姐,你回去吧,我赶紧买票去。”曲莹不高兴的说:“别废话,快走,姐送你上车。”进了候车室,曲莹给云辉买了一张到双山的车票,自己买了一张站台票。两个人急急忙忙的检了票,穿过地下长廊,从三号口出来,到了三站台,从三棵树发往嫩江的列车,还没进站。站台上等车的人不多,云辉掏出二十元钱,塞到曲莹手里说:“曲姐,我不能让你花钱给我买票,你现在正在上学,用钱的地方多,你又不拿工资。”曲莹急了说:“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混,到了哈尔滨,姐一分钱也不花,还让你自己掏钱,姐心里能得劲么?”她把钱塞进云辉上衣兜里。云辉还想说什么,列车已经轰轰隆隆进站了。车停稳了,等下车的人都下来了,云辉拉着曲莹的手说:“曲姐,我走了,你多保重。”曲莹真挚的说:“云辉,你也保重,别忘了给姐写信。”云辉转身上了车,在车厢里找到自己的座位,把东西放到行李架上,从车窗探出头来,看曲莹还站在那里,他挥着手喊:“曲姐,你回去吧。”列车徐徐的开动了,曲莹在站台上跟着火车往前跑着喊:“云辉,别忘了给姐写信。”车速越来越快,曲莹跑动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
  云辉回到值班一分队时,正是上午九点多钟。一下车,波光闪烁的水库,就映入眼底,云辉赶到分队部时,身上已经冒汗了。他看见分队长常伯晨正在外边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说什么。云辉走过去,给常伯晨敬了个礼:“分队长,我回来了。”常伯晨把视线移到云辉身上,惊喜的说:“这小子回来了,提前了十天,是不是在家住腻歪了。来,过来认认干妈。”常伯晨的一句话,让云辉愣在了那里。很显然,眼前这个梳短发,有着一张清秀面孔的中年妇女,是分队长常伯晨的妻子。云辉一时不知道该叫什么好,愣了半天,才叫了一声:“师母,你好”常伯晨哈哈大笑起来,用手点着云辉的脑门说:“你这小子脑瓜来得挺快。我又不是你的老师,怎么能叫师母呢?得,干妈也好,师母也罢。”他冲妻子说:“秀云,这小子是我们分队的通信员,叫王云辉,回家探亲刚回来。”秀云笑了,露出一口又小又白的牙齿说:“小伙子挺招人喜欢的,怪不得你们分队长夸你。你爸你妈都好吗?”云辉脸红了一下,有点拘谨的说:“我爸我妈都挺好的。”这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跑过来,抱着常伯晨的胳膊摇晃着说:“爸,你带我去水库里划船。”常伯晨问云辉:“云辉,你要是不累的话,把东西送到文书班。然后带我儿子去水库,让平丽娟带他划船去。小峰,你跟大哥哥去吧。”秀云嗔怪地说:“你瞅你这个人,人家小王刚回来,也得让人家歇一天。”云辉无所谓的说:“师母,没事的,我又不累。分队长,你要把家搬过来?”“是啊,也没啥搬的,就几套行李,有点家具,拉过来就行了。这不,我们一家人都在这儿呢。”云辉拉着小峰的手,回到文书班,把旅行袋和挎包放到自己的铺上,返身出来问常伯晨:“分队长,姚清玉和郑磊呢?”常伯晨说:“姚清玉上师部医院进修去了,郑磊替你送信去了。你要再不回来,文书都得出动了。”云辉的心不由得急跳了几下,更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跟分队长说招工的事。他领着小峰,来到水库大坝上,看分队的两只船,都在水库中间抛洒鱼食呢,平丽娟的船离得近一些。云辉把手在嘴边拢成一个筒,扯着嗓子喊:“平姐,你把船划过来。”平丽娟用手遮住太阳,看了看,是王云辉在喊她。她忙把船划过来,船靠近大坝,平丽娟轻盈的跳下船,惊讶的问:“哟,王云辉,你啥时候回来的?大呼小叫的,给我叫魂呢。“云辉调皮的说:”刚到家不大一会。看样子,平姐是想我了。“平丽娟唾了云辉一口说:‘别跟我没大没小的,我想你干什么?说,喊我过来什么事?”云辉把小峰拉到前边来说:“这是分队长家的小峰,闹着要划船,分队长让我送过来,你带他划船去吧。”平丽娟友好的拉着小峰的手说:“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的,走,跟姐划船去。云辉,你也下来划一会?”云辉遗憾的说:“今天可不行,我还得帮分队长收拾房子去。明天有时间,我也下船,过过划船的瘾。哎,平姐,咱们分队长的爱人来了,长得可漂亮了。”平丽娟说:“那当然是漂亮了,没听分队长说,当初为了解决他们这些转业官兵的婚姻问题,特意把部队文工团的女孩子,分配到这里一批。文工团的女兵肯定都挺漂亮的。一会我也过去看看去。对了,咱们分队的家属房,有两栋门窗已经上完,镶上玻璃了。这几天常分队长和高指导员就要搬过来了。听说胡指导员也要了一套,打算秋天和尚玉华结婚。云辉,你是不是也要一套,预备着。”云辉诙谐的说:“平姐,我要一套,和谁结婚,和你结婚,辛玉福还不得跟我拼命。”平丽娟把小峰抱到船上,回头对云辉说:“你这个坏小子,净跟我滑抹掉嘴的,越长越回陷。”
  云辉从水库回来,到家属房一看,两栋家属房的门窗已经刷上绿色油漆了,离挺远就闻到一股油漆味。常伯晨和秀云正从右边第一个门里,抬着一筐垃圾出来。他赶紧跑过去,接过秀云这头“师母,我来。”他跟常伯晨把垃圾抬到一个小水坑,倒在水坑里。云辉拎着土蓝问:“分队长,屋里垃圾多吗?用不用我再去找个土蓝和扁担?”常伯晨说:“不用了,有个三土蓝四土蓝的就清理出来了。”云辉进屋一看,地上的垃圾真不多。他去接秀云手里的锹。秀云说:“你和老常抬吧。”说着,把传成堆的垃圾,装到土蓝里。抬到第三趟的时候,云辉忐忑不安的对常伯晨说:“分队长,我们吉昌市马上要来招工了。如果真来招工的话,我也想回去。”常伯晨站住了,惊愕的问:“真的吗?是什么厂子来招工?我说你这小子怎么提前回来了,原来藏了这么个心眼。”云辉说:“我们那个小城市,哪有什么工厂,是矿务局来招井下采掘工。”常伯晨不屑的说:“不就是下井吗,咱们团就有煤矿,那些表现不好的知青,都发配到煤矿去了。你现在的工作,虽然忙活了点,可毕竟比下井强多了。告诉你云辉,你要想回去下井,我是坚决不同意。先别说这事。明天礼拜天,你和郑磊把墙刷了。文书带召臣后刷高指导员家的那套房子。后天,你和郑磊加上女排的平丽娟,带两个女知青,坐参场的大马车,和咱们分队的二马车,到四连,把我家里的那点家底拉过来就行了。大后天,你们都去给高指导员搬家。”云辉低着头答应着。云辉把最后半土蓝垃圾,倒在外面的一个水坑里。又用锹把倒在水坑里的垃圾垫平了。他问常伯晨:“分队长,高指导员的新房是那一套?”常伯晨说:“高指导员和我住邻居,紧挨门。他们家昨天已经打扫完了,没啥活了,你回去歇着吧,马上要开饭了。”
  云辉刚回到文书班宿舍,郑磊就回来了。他看云辉在屋里,过来先给了云辉一拳,才放下大邮包说:“你小子可坑死我了,你走这二十天,忙得我跟头把式的。牙镶上了吗?”云辉张开嘴,让郑磊看他刚镶上的牙。谁知道镶个牙还这么费事,你以为我不着急呀。郑磊,告诉你个好消息,矿务局下个月就上咱们这儿来招工了。“郑磊惊讶的张大了嘴,半天才问:“消息可靠吗?”“绝对可靠。我是在矿机关听来的消息,就是你们十中的王国栋告诉我的,人家现在当矿团委副书记了。”郑磊这回嘴张得更大了:“是吗?这小子,真看不出来,挺能爬的。哎,云辉,你打不打算回去?”云辉说:“怎么不打算回去,谁不想回到父母身边。不过,我还真打怵下井。”郑磊不以为然的说:“下井有什么,别人能干,咱们就能干。下午我就跟分队长和指导员说,等招工的来了,先给我报上名。”云辉说:“分队长让咱俩明天给他家刷墙。”“我知道了。亏了你回来了,要不然,就得我自己干了。”云辉问:“要不要给姚清玉打个电话,把招工的事告诉他。”郑磊偏着头想想说:“还是算了吧,人家姚清玉进修回来,就混上医助了,能回去下井么。”云辉一想,可也是那么回事。
  下午,吉昌市里的雷子、卢桂柱、历成斌,鹰岭的初晓明、谷金贵、召臣后,辛玉福,就都知道吉昌市来招工的消息了。吃完晚饭,这七八个人,都到分队部来找常伯晨来了。召臣后说:“分队长,这回来招工的了,你得放我们走。”卢桂柱接上说:“分队长,好容易盼来一次机会,我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谷金贵挤到常伯晨跟前,笑嘻嘻的说:“分队长,这回来招工,你可别落下我。”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牡丹烟,抽出一支,点着了,递给常伯晨。常伯晨接过烟,吸了一口,环视了几个人一眼问:“你们是不是都想回去?”七八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是啊。分队长。”常伯晨把目光扫向郑磊:“郑磊,你也想走吗?”郑磊小声说:“分队长,谁不想回去,都想走。”常伯晨站起来,板着脸,斩钉截铁的说:“好。只要招工的一到,我就把你们都报上去。我常伯晨说话算话,决不食言。不过,团里批不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们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安心工作,以后机会有的是。”谷金贵他们走了。常伯晨提高了嗓门:“王云辉,你给我过来。”云辉在文书班已经听见常伯晨和郑磊他们的对话了,知道常伯晨肯定要冲自己发火。听见常伯晨不是动静的喊自己,赶紧消没声的溜进分队部。常伯晨盯着云辉的脸,声音严厉的说:“王云辉,你一回来,就给我添乱。还不知道是不是真来招工,你就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真是狗肚子装不下二两香油,你这不是纯粹给我扰乱军心么?”云辉心虚的看了常伯晨一眼,低声说:“我只是跟郑磊说了,没跟其他人说。”常伯晨嗓门又高了起来:“你跟郑磊说还不够吗?还要用高音喇叭,向全分队发布招工消息吗?”云辉低着头不吱声。这时,高潮和胡丛义从外面进来了,看常伯晨正在训云辉。高潮看了云辉一眼说:“王云辉,真有你的,刚回来,就让分队长给你单兵训练。”云辉低着头捂着嘴,扑哧一声笑了。常伯晨脸色缓和下来说:”还有脸笑。算了,你回去休息吧,以后别瞎传这样的小道消息了。”云辉转身往外走,胡丛义拍了他一下说:“云辉,一会你把郑磊叫回来。这小子,传完消息,又跟那几个同学商量去了。”云辉从分队部出来,直奔二排,进门一看,郑磊正和初晓明他们几个嘀咕呢。他们看云辉进来了,谷金贵高兴的说:“云辉,真得谢谢你,给我们带回来这么好的消息。”云辉不满的看了他们几个一眼说:“不用你们谢我,别让我挨分队长训,我就谢谢你们了。”辛玉福抱歉的说:“云辉,分队长训你啦?太对不起你了。”“你们七八个人都去找分队长,分队长能不发火么。消息是我带回来的,不训我训谁。郑磊,胡指导员叫你回去。”郑磊问:“你是不是又把我给推出来了?”云辉不屑的说:“我是那种人么?分队长指导员都知道这件事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说。要不说你们几个都是鸡毛腚么,就是告诉你们来招工的事,你们就不能一个一个的,隔三岔五的,分开去找分队长和指导员。你们可倒好,全糊上去了。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跟别的连队的人传这个消息。再让我挨训,我可跟你们翻脸。走,郑磊,咱俩回分队部,也让你尝尝挨训的滋味。”
  给常伯晨搬家的这天,早晨一起来,天就阴沉沉的,水库的水面上,飘动着一层淡淡的雾霭,稻田里不时的传来青蛙“咕呱,咕呱。”的叫声。
  刚吃过早饭,参场的胶轮大马车就到了。辛玉福把二马车也套上了,赶到分队部门口。常伯晨对云辉和郑磊说:“你们俩和文书去,听司务长陈东阳的安排。把箱子柜,还有行李装到大马车上。主要的是两张镜子,千万用被子包好了。云辉,你别的不用管,抱着镜子就行,千万别弄打了,现在买张镜子可难了。东阳,你负责组织装车,别落下什么东西。锅碗瓢盆的装二马车上,一趟就拉回来了。其他的柴禾和煤,明天,四连的尤特就给送来了。”云辉和郑磊上了二马车,秀云也上来了。陈东阳和田京安,带着女排的平丽娟还有两个女知青,上了参场的大马车。两辆马车,六匹淘汰的军马,像赛马似的,撒着欢,顺着公路往四连飞奔。马车到了四连,在几栋家属房前停了下来。四连连长纪发庆迎过来,对下了车的秀云说:“常嫂,用不用安排几个人过来帮忙?你们的新家属房怎么样?挺宽敞的吧?”秀云轻盈的一笑说:“不用安排人,没看我们来了这么多人。我们新家属房可宽敞了,一个大屋,一个小屋,一间厨房,还有一个客厅,有四十多平方吧。”“是吗?明天我也过去欣赏欣赏你们的新房。”秀云说:“还用明天,一会你就跟车过去,我们家老常,正愁没人陪他喝酒呢。”这时,田京安和陈东阳,带着云辉他们,开始往外抬箱子和桌子。秀云赶紧进屋里照应着。搬第二趟的时候,云辉和郑磊小心翼翼的,把两张镜子和两个相框摘了下来,用被单包好了,放到碰不着的地方。然后,把包好的行李和衣服,都搬到车上。最后,才把镜子和相框抱出来。云辉先上了车,郑磊和秀云把镜子和相框,又包上两件衣服,才递给云辉。云辉坐在行李上,把镜子和相框立着抱着。秀云和郑磊也上了车,秀云从云辉手里接过来相框,嘱咐赶车的辛玉福:“小辛,别把车赶那么快,稳当点赶。”十点多钟,马车就回到了值班一分队的家属房。秀云张罗着,把箱子、桌子、镜子什么的都安置好了。锅碗瓢盆的也都归拢利落了。秀云又忙着给陈东阳他们拿烟倒水。田京安说:“嫂子,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烟,我们自己都有。喝水,上食堂的大水壶里灌去。”秀云拿出两盒上海牌烟,递给云辉说:“小王,你给他们分烟。老常今天上团里去的时候,嘱咐过我,千万别怠慢了你们。”纪发庆从云辉手里把烟拿过来,打开一盒说:“还是我来分吧。”云辉转过身来,指着相框里的一张照片问:“师母,这是你年轻时候照的相吧?”秀云点点头说:“是的,那时候我还没专业呢。当时如果不转业,现在就在沈阳军区文工团呢。”纪发庆说:“听人说,嫂子刚来大通江的时候,追求你的人,也得有一个连。真不知道老常用什么招数,把你这个大美女追到手的。。”秀云的脸红了,她啐了纪发庆一口:“别当着小青年满嘴胡吣,什么大美女,只不过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平丽娟从厨房里出来,对云辉说:“云辉,你再上女排宿舍,给我叫两个人来,帮着把屋子收拾利落了。”云辉答应着去了。
  中午,常伯晨从团里开完值班分队会议回来,先到家里看看。只见家里收拾的窗明几净的,东西都归置得整整齐齐的。他看见纪发庆,过去当胸给了纪发庆一拳“你这老小子怎么跑来了?”纪发庆回手还了一拳“你老常搬家,我能不来凑个热闹嘛。你们值班分队的就是牛,开会都比我们开得勤,生产连还是没有你们吃香啊。”常伯晨满足的说:“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个稳定的家。女人和房子就是家,女人在哪,哪儿就是家。”秀云说:“你们男人不是能耐么?离开女人还是不行吧。你看这家,都是小平带着几个女孩子给拾掇的。你们看看,收拾得多规整,多干净,将来谁娶了这姑娘,可真有福。”常伯晨说:“这话分怎么说,我们分队在大兴安岭的时候,一个女人都没有,我们的帐篷也都收拾的板板正正的。”秀云嘲笑道:‘那你们还回来干什么?“常伯晨笑道:“这是革命工作需要,党指向哪里,我们就在那里安家。”常伯晨屋里屋外的转了一遍,皱着眉头说:“房子大了屋里就显得空了。小峰呢?”秀云说:“过来这两天跟女排的姑娘们混熟了,吃完饭就跑水库玩去了。老常,你再跟团里要点木料,打两样家具吧。要不,这房子也太空了。”常伯晨考虑了一下说:“我看算了吧,别搞特殊化,影响不好。”秀云撇撇嘴说:“就你原则性强,一点公家的便宜都不占。”
  傍晚,阴沉了一天脸的老天爷,掉起了眼泪。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的有滋有味的。
  常伯晨高潮程山和胡丛义四个人,坐在分队部商量各城市来招工的事。常伯晨忧心忡忡的说:“昨天,团里召开的会议,专门研究值班分队今后的工作,也曾经提到招工的事。林政委说,齐齐哈尔、哈尔滨和天津,六月份来招工时,一下子从咱们团挖走了一百八十人。其中,女知青只有三十六人,基本上招走的都是男知青,咱们分队也走了十几个。看样子,这只是个开头,随着今后形势的发展,知青大批返城,已成定局。所以,团里根据师首长的指示,准备开始着手并点工作。咱们值班一分队,很有可能要跟二连合并。”高潮情绪不高的说:“由于受招工的影响,咱们值班一分队的知青,现在人心浮动,工作干劲不高。我觉得现在的主要工作,是遵照师团首长的指示,做好知青的思想稳定工作。”程山说:“如果吉昌市真来招工的话,咱们分队又要减员,如果不并点的话,就会出现严重缺员现象。”胡丛义也满脸愁云的说:“男知青都被招走了,只剩下女知青,有些工作,就会出现断档现象。”常伯晨提出:“明天,从女排抽出一个班,并入机务排,学习机务工作。”他看了一眼高潮说:“小高,小仲子一时半会回不来,你明天还是按计划把家搬过来吧。”高潮忧愁的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说:“这雨要是不停,明天就不搬了,过两天再说。”常伯晨说:“正好,我给你腾出地方来了,今晚,你就睡我那儿吧。”第二天,高潮四点钟就起来了,他怕惊动程山和胡丛义,就拿着衣服到办公室,坐在凳子上穿好衣服。出来一看,雨早已经停了,东方的天边,太阳有点不情愿的从云缝里钻出来。
  高潮上了水库大坝,在大坝上来回跑了十几个来回,觉得身上出汗了,才放慢了脚步往回走,心里想着,不知道最近仲南春怎么样了,有一个月没来信了。他想写信告诉她,让她赶快回来,自己现在是多么的思念她,多么想每天回到家里,就能看到她。刚走到分队部前边的操场上,常伯晨程山和胡丛义也出来了。常伯晨说:“小高,老天爷真照顾你,知道你要搬家,雨都不下了。快回去洗脸刷牙,收拾完,上我家里去,你嫂子今天早晨做了几个菜,让我把你们几个叫过去吃饭。对了,你回分队部,顺便把他们几个叫起来,收拾利落了,一起过去吃。”说完,三个人上水库去了。高潮回到分队部,先把田京安他们三个叫了起来,几个人洗漱完了,云辉把内务整理好了。高潮说:“走吧,咱们几个上分队长家去,尝尝嫂子的厨师手艺。”几个人来到常伯晨家,常伯晨他们还没回来。秀云已经把菜炒好了。一盘油炸小杂鱼,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炒木耳,一盘炒鸡蛋,一盘鸡蛋炒瓜片,一盘鸡蛋炒辣椒。六个菜。秀云看他们进来了,脸上挂满了笑意说:“你们先坐下,饿了,你们就先吃。”高潮掏出烟来,分给大伙。他问修云:“嫂子,咱们这儿的条件,比四连好吧?”秀云满足的说:“敢情比四连好,住得宽敞,还守着水库,以后吃鱼吃大米都方便。这地方离公路还近,上哪儿去也方便。”云辉眨着眼睛说:“指导员,我管分队长爱人叫师母,你们非得叫嫂子,明显的是占我的便宜。”正好常伯晨他们进来了,程山接上说:“这怎么能算占便宜,这些人里,你们三个最小嘛。郑磊,你和姚清玉也得叫师母,免得云辉觉得吃亏。”常伯晨他们挨着高潮坐下了。听见客厅里有人说话,小峰起来了,穿着背心裤衩就出来了。看见桌子上的菜,小峰过去抓了一把花生豆就吃。秀云看见了,照小峰头上拍了一巴掌“你这孩子,脸不洗手不洗的还用手抓,脏不脏啊?这几天把你惯坏了,一点规矩也没有。快洗脸去。小峰冲秀云做了个鬼脸,吃着花生,上厨房洗脸去了。常伯晨从碗柜里拿出一瓶西凤酒,过来把酒递给高潮说:‘小高,你打开它,这酒还是你们知青没来的时候,我的一个老战友,从山西来看我,给我带来两瓶,我始终没舍得喝。”高潮接过酒,把瓶子转了一圈,看完了说:“这酒可是仅次于茅台的好酒,就是在哈尔滨也很难买到。分队长,你还是留着吧。”常伯晨慷慨的说:“酒不就是喝的吗,留它干什么,打开给你们喝,我高兴。”高潮把瓶盖旋下来,再把里边的软木塞子取出来,一股特有的浓郁的酒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胡丛义耸了耸鼻子说:“分队长,这酒香味真大。光听说西凤酒是名酒,可从来没喝过。”常伯晨说:“别说你没喝过,我也只是馋了,拿出来看看,没舍得打开。”高潮把九钱装的几个小杯,都倒满了酒,招呼秀云:“嫂子,你和小峰也过来吧,又没外人。”秀云拉着小峰过来,坐在常伯晨身边。高潮站起来,举着酒杯说:“我们哥几个,祝贺分队长一家,喜迁新居。谢谢秀云嫂子盛情款待。昨天已经吃了一顿了,今天是偏得。分队长把这么名贵的酒都拿出来给我们喝,我代表全分队的知青,祝你们一家生活幸福美满。来,大家干了这杯酒。”八个人都把酒掫了。常伯晨问:“你们几个都喝过白兰地酒吧,这酒跟白兰地酒比怎么样?”程山说:“白兰地酒,也就是个名。咱们中国的茅台和西凤酒的酿造历史,比他们美国建国的时间都长,白兰地酒和西凤酒根本没法比。就像外国文学名著《红与黑》跟红楼梦比一样,没有可比之处。”高潮赞同道:“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西方国家的一些文学作品,被冠以名著,是因为他们国家开放的比较早,这些作品在世界上流传的也比较早。我们国家的一些古典文学作品,如果能在世界上流行,都会成为世界名著。就像中国的茅台酒和西凤酒,如果能流入世界,早就获金奖了。”常伯晨黯然神伤的说:“也不知道咱们在一起还能呆多久。云辉和郑磊这两个小家伙,一个劲的张罗要走,心里好像挺不得劲似的。”听常伯晨这么一说,在座的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吃过早饭,常伯晨吩咐云辉:“你今天也别去团部了,跟文书他们几个帮指导员搬家去。你先去把平丽娟叫来,我给她安排点活。”云辉答应着出来,本想到水库去,往前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拐到分队部东边的女排宿舍门口,冲里边喊:“平丽娟,你出来一下。”平丽娟和女伴们吃完饭,刚从食堂回来,正照着镜子打扮呢,听见云辉在外面喊她:“平丽娟出来问:“跑人家门口大呼小叫的,快赶上大叫驴了。有什么事?快说。”云辉笑嘻嘻的说:“平姐,你骂我大叫驴,我看你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的样子,像极了母夜叉。“平丽娟冲屋里说:”玉莲,云香,你们俩出来。“吕玉莲和周云香出来问:’平姐,什么事?”“还什么事,云辉这小子骂我母夜叉,快帮我抓住他,咱们三个墩他。”三个人冲过来抓云辉,云辉吓得三窜两跳的跑远了。转回身来冲她们喊:“平姐,分队长叫你,要给你们安排点活。”喊完,回分队部去了。
  平丽娟回到宿舍,把工作安排完了,就带上吕玉莲和周云香,往常伯晨家来,走到常伯晨家门前,看见云辉和郑磊田京安陈东阳四个人,已经坐在二马车上了。常伯晨吩咐平丽娟:“平丽娟你们女知青心细,你带几个人跟车到参场,给高指导员把家搬过来。仲南春不在家,他们家都是新家具和用品,我怕这几个毛头小子,给碰坏了,你就多操点心。”
  平丽娟带着女排的几个姑娘上了车,田京安挥了挥鞭子,两匹马扯开蹄子,踢踏踢踏的小跑起来。马车上了公路,跑得更快了。平丽娟瞅冷子,在云辉的胳膊上掐了一下。云辉疼的捂着胳膊叫起来:“平姐,有你这么欺负人的么,无缘无故的,掐我干什么?”平丽娟俏笑着说道:“还无缘无故的,你骂完我就跑了,以为就没事了,这回我看你还往哪儿跑。玉莲云香,你们俩按住他,我咯叽他。“吕玉莲和周云香转过身来,把运会的胳臂腿摁住,平丽娟在云辉的腋窝里咯叽起来。云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个劲的求饶:“平姐,你饶了我吧,我服了还不行。郑磊,你真不够哥们意思,在旁边看热闹。”田京安幸灾乐祸的说:‘该,谁让你没事瞎撩,这回好,跑没地方跑,躲没地方躲。“云辉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告饶:“平姐,我再不敢骂你母夜叉了,还不行么,再骂你我是小狗。”平丽娟停下手说:“再听你说这三个字,可就没这么便宜了,我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那条蜿蜒的地平线的那一段,曾经是广阔美丽的大平原,是我心中永远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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