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后门过硬谭丽进税务 难忘旧情云辉吻凤兰
作品名称:《融雪》 作者:王晓东 发布时间:2013-09-23 21:45:20 字数:13456
鹰岭矿的夏季是美丽的。比周围其它的山峰要高出许多的鹰岭山,山上古树参天。枝桠横陈的柞树,亭亭玉立的白桦,群生群长的椴树,树干笔直的松树,大的都有两个人合抱那么粗。这是六十年代初,鹰岭矿大兴植树造林运动之后,留下的唯一一座没有采伐的原生林山峰。
鹰岭矿机关,已经搬到鹰岭山的山脚下的一座二层小灰楼里。小灰楼往下二百米处,是一座五十年代修建的小公园。右侧是矿保卫科,左侧是总务科大院。谭丽的家就住在总务科边上的苏式铁皮房里。这栋建于十八世纪末的苏式房屋,是当时建矿时,白俄资本家留下来的。房屋的墙壁都是红松木板,中间夹着锯末子,保温性能非常好。室内清一色的红松地板。一间厨房,厨房里原来烤面包的壁炉,已经改为烧煤的炉子了。两间寝室,外加一个小卫生间,外面还有一个挡风的门斗。这样的房屋,解放后都分给了科级以上干部了。
谭丽的父亲谭道荣,六十年代初,就担任矿宣传部部长,因此也搬进了这套冬暖夏凉的苏式房。文化大革命一开始,谭道荣就被打倒了。后来,他由于出身好,嘴茬子又挺会说,思想转变得快,六八年被结合进矿革委会,担任主抓宣传的矿革委会副主任,现在又兼任矿宣传部部长职务。六九年,迫于当时上山下乡运动的政治形势,谭道荣才忍痛割爱的,让女儿谭丽下乡去了大通江,并且托易景修把谭丽安置在团机关话务班。三年来,女儿左一封信右一封信的,催爸爸把她和曹玉文的户口迁回鹰岭。每次谭丽回家探亲,都是跟爸爸又撒娇又闹的,让谭道荣赶紧把她和曹玉文的户口办回来。谭丽的母亲秦红梅,也因为女儿的事,不断地吹枕头风。谭道荣心里清楚,自己一旦把女儿和曹玉文的户口办回来,自己在矿上说话就没有底气了,而且就自己现在的地位来说,影响也太大。秦红梅唠叨时,他总是说:“你着什么急,有好机会,我一定把小丽和玉文的户口办回来。再说,小丽和玉文现在的工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那儿空气又好,吃的也不比在家里差,甚至比在家里还强。”秦红梅娇嗔地说:“我的丽儿离家那么远,再好,一年也就能见一次面。还是把户口办回来,让小丽在我眼前看着才舒心。”谭道荣正色说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事必须等形势变动时,才能去办。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能不心痛么。”
谭丽长得像母亲。秦红梅四十多岁了,还杨柳细腰的,白皙细腻的皮肤,瓜子脸,双眼皮下不大不小的眼睛。年轻时也是鹰岭矿出了名的美女。秦红梅虽然只有初中文化程度,但是,且写一笔好钢笔字。和谭道荣结婚前,就被调到矿机关当打字员。她风情万种的娇媚身姿,曾经倾倒了矿机关所有的男人,她最后才选中了,当时能说会写的宣传部干事谭道荣。两个人结婚后,只生了谭丽一个女儿。秦红梅嫌抚养孩子太累,又耽误工作。而且,她还害怕孩子生多了,会破坏自己阿娜多姿的体型。每次过性生活,秦红梅都坚持让谭道荣戴避孕套。为此事,两个人经常吵架。每次办完事,谭道荣总是怒气冲天的拽下避孕套,扔倒痰桶里,气愤的嘟囔:“你倒是觉不出来,我可是隔着一层胶皮,一点也不舒服。要不你就吃避孕药,还保险。”秦洪梅反唇相讥道:“想舒服,上外边找去呀。反正你现在既有职又有权的,我不拦着。我才不吃那玩意呢,身体发胖变形了,多难看。”
矿党委恢复以后,谭道荣改任党委副书记兼宣传部部长,秦红梅也被提拔为党委办公室主任,也算是夫贵妻荣了。
谭道荣担任了党委副书记后,出头露面的机会多了,结交的人也多了。
在一次全市党的宣传工作会议上,谭道荣结识了市国税局的党委副书记梁喜成,两个人脾气相投,很能谈得来。时间长了,两个人无话不说,很快就成了好朋友。每个月只拿七十几元工资的梁喜成,非常羡慕一个月能拿一百二三十元工资的谭道荣。有一次在酒桌上,梁喜成说:“老谭,咱俩都是副处级干部,你一个月能拿我两个月的工资,还是在国企好啊。”谭道荣心照不宣的说:“虽然我拿的工资比你多,可是,我的工作危险性太大,而且,手底下也不如你们活泛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谭道荣装作不经意的问:“老梁,进国税局工作挺难的吧?”梁喜成笑道:“现在这年头,什么事难,什么事不难。有人,有靠山就不难。想必是谭书记家有什么亲戚,想进国税局。你只管说,没关系。”谭道荣笑容可掬的说:“老梁,可不是我们家亲戚,是我亲生的独生女儿谭丽。现在在九山下乡,我想把她的户口办回来,还不想让她在矿上找工作。再说,一个女孩子,矿上也没有适合她干的工作。所以,想求你帮帮忙。”梁喜成一拍巴掌说:“老谭,你别跟我说这个求字,咱们是朋友,帮你是应该的,说求就显得生分了。放心,这事你就交给我,你女儿什么时候把户口办回来,你就让她到市里来找梁叔叔。”谭道荣感激的说:“老梁,交你这样的朋友没白交。君子不言谢。但是,这可是我女儿这一生的大事。我是看国税局以后有发展,不像煤炭企业,属于资源型企业,一旦把煤采完了,这些人怎么办?”梁喜成挑起大拇指说:“老谭,还是你有远见,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打消了往矿务局调转的心。”谭道荣回到矿上,立即赶到知青办,来找易景修。易景修看谭书记来了,赶紧起来让座,又忙着沏了一杯好茶放到谭道荣面前。他拿出一盒红塔山香烟,抽出一支,递给谭道荣。谭道荣接过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自己点着了,吸了一口说:“不错,抽上云烟了。景修,生活上别太张扬了。”易景修急忙答应着:“是、是,谭书记提醒的对。这烟,我是托人买来的,招待客人的,我自己抽这个。”他掏出一盒迎春烟,抽出一支点着了,吸了一口问:“谭书记,您有什么指示?”谭道荣示意易景修把门关好。易景修走到门边,先往外看了看,然后把门关严。谭道荣和颜悦色的说:“景修,你这段时间工作干得不错。人犯错误不怕,能认真改正就是好同志,浪子回头金不换嘛。景修,我今天找你,不为别的事,也没什么指示。你也知道,我女儿谭丽在九山下乡。”易景修毕恭毕敬的说:“那是,我当然知道。当初,还是我亲自把谭丽送到通江独立团团部,安排到打字室当打字员的。谭书记的意思……”谭道荣的两道一字眉,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温和的看着易景修说:“我女儿每次来信都催我,让我把她的户口赶紧迁回来。秦红梅也总是唠叨这件事。景修,你这么办,你抓紧时间,最好在半个月内,把谭丽和曹玉文的户口迁回来。你亲自去办,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已经给谭丽在市里联系好了单位,回来就可以上班了。”易景修连忙答应着:“谭书记,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去办,绝不会让别人知道的。”谭道荣站起身来说:“那就这样吧,我等你的消息。好好干,你年轻,又有文化,以后会有前途的。好,我走了。“谭道荣拉开门,易景修要出来送,谭道荣拦住他:“别送了,好像咱俩有多大事似的。”易景修站在门边,看着谭道荣踱着方步,穿过走廊,出了大门。他自言自语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办是病,办了,弄不好还是病。”他摇了摇头,把门关上了。
易景修亲自去了一趟通江独立团,把该办的手续,全办完了。
这天,他来到团机关打字室找谭丽,一进打字室,就感觉这里的条件挺不错。想起当初自己送知青下乡时,到通江独立团后,亲自找的马团长,说了许多好话,这个老军人始终木着脸听着,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又拿出一封鹰岭矿革委会主任写给团领导的一封推荐信。马团长这才答应把谭丽、曹玉文、赵艳萍、朱洪才和汪和森留在了团部。
他轻轻地敲敲打字室的门,没有反应。他推开门,只见一个女孩子,正伏在打字机前,忙着打什么文件。他悄悄地问:“小同志,谭丽在哪个屋?”那个女孩子抬起头来,看见易景修,先是愣了一下,马上两只杏仁眼放出光彩来。她站起来,高兴的嚷道:“易叔叔,怎么会是你?我就是谭丽呀。”易景修也愣了一下,这才看出,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正是谭丽。他惊讶的说:“谭丽,几年不见,出落成大姑娘了,这要是在大街上走个对面,叔叔也不敢认你。”谭丽给易景修倒了杯水,递给易景修说:“易叔叔,你认不出来我,我可能认出你来。易叔叔,你这次来是不是给我办户口来啦?”易景修夸奖道:“小脑瓜挺聪明的,不给你办户口,这么热的天,大老远的,我跑这儿干什么来了。”谭丽蹙起眉头问:“那曹玉文的户口也能一起办回去吗?”易景修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说:“你爸安排我把你们俩的户口都办回去,我能只办你的吗。”谭丽高兴的拍着手说:“太好了,我们就要回家啦。易叔叔,太感谢你了。中午我请你在招待所食堂吃饭,本来想请你上机关食堂去吃饭,那里太扎眼了。”易景修说:“别光请我,把曹玉文叫来,咱们一起吃顿饭,商量一下哪天走,好准备准备。”谭丽兴奋的两腮绯红:“易叔叔,你先回招待所,我去叫曹玉文。”
送走了易景修,谭丽回到打字室,嘴里哼着歌,照着镜子又重新打扮了一番,才出了团机关,奔商店来了。进了商店门,就看见曹玉文和朱洪才正站在柜台后边唠嗑呢。她走过去,曹玉文和朱洪才才看见她。朱洪才冲曹玉文说:“勾魂的来了,赶快走吧。”谭丽唾了朱洪才一口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勾谁的魂?”朱洪才嘻嘻笑着说:“反正不是勾我的魂。”谭丽不屑的说:“玉文,以后少跟朱洪才在一起打连连。”曹玉文息事宁人的说:“行啦,你们俩就别斗嘴啦。洪才,你替我看一会,谭丽找我肯定有事。”朱洪才揶揄道:“快走吧,在这心里也不踏实。”曹玉文跟在谭丽后边出了商店,他看谭丽喜气洋洋的,不解的问:“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谭丽喜形于色的说:“你猜猜看,当然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曹玉文疑惑的说:“这让我往哪儿猜。天大的喜事,除非咱俩今天就结婚,这才是男人一生最大的喜事。”谭丽说:“想得倒挺美,你不猜我就不说。”曹玉文把手伸进谭丽的胳肢窝说:“你说不说,你说不说。”谭丽娇笑着扭动着身子。曹玉文的手无意间触碰到谭丽滑腻饱满的乳房上,两个人的心里都是一热。曹玉文的手僵在了那里,不舍得拿开。谭丽的脸红红的,她推开曹玉文的手说:“别这样,让人看见多难为情。你要喜欢摸,以后有的是机会。我领你上招待所去见一个人,你就知道我为什么高兴了。”曹玉文不情愿的把手抽出来问:“难道是谭叔叔来了?”谭丽故作神秘的说:“见了你就知道了。”进了招待所,谭丽把曹玉文领到食堂,曹玉文一眼就看到易景修,在最里边的桌子旁坐着,悠然自得的吸着烟。曹玉文心里马上明白了,他小声问谭丽:“易叔叔是不是给咱们迁户口来了。”谭丽点点头。易景修看见曹玉文和谭丽亲亲热热的进来了,心里直发酸。他心想,曹玉文这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下乡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陪着,未来的老丈人,还那么有势力。他站起来,很亲热的和曹玉文握手,皮笑肉不笑的说:“小曹,你和谭丽真是天生的一对,快坐下,趁现在没人,咱们商量点事。”谭丽和曹玉文坐下了。曹玉文从兜里掏出一盒恒大烟,要打开盒。易景修拦住了他。他从桌子上拿过红塔山,放在曹玉文手里。曹玉文有点不好意思的抽出一支点着了,猛吸了一口说:“易叔叔,还是当领导好,烟都抽高档的。”易景修正色说道:“小曹,你有那么好的靠山,将来,你比我有前途。”曹玉文看看谭丽,会心的笑了。谭丽把服务员叫过来问易景修:“易叔叔,吃点什么?你先点。”易景修说:“随便吃点就行了。来个炒黑菜,再来一个葱爆肉吧。”曹玉文要了一个炒肉拉皮,谭丽点了一个溜肉段。菜很快就上来了。曹玉文又要了一瓶北大荒酒。他把三个人的杯子都倒满了,端起酒杯说:“欢迎易叔叔不远千里来看我们,我们俩先谢谢了。”说完,把酒一口掫了。易景修和谭丽也把酒喝了。易景修放下酒杯说:“今天把你们俩找来,可不是为了喝酒。我已经把你们俩迁户口的事办妥了。”说着,从包里拿出曹玉文和谭丽的户口迁移证,放在桌子上。曹玉文和谭丽拿过户口迁移证,爱不释手的摸挲着。易景修说:“现在咱们就商量一下,怎么个走法。”曹玉文问:“易叔叔,你的意思呢?”易景修慎重的说:“我的意思是,第一,要快,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们的工作交接完,把你们所有的物品,都打好包。说走马上就走。第二,尽量别让其他人知道,实在没办法瞒,也要控制在小范围内。依我的意思,最好在三天内,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完。小曹,朱洪才和汪和森这两个人,想瞒他们也瞒不住,只好告诉他们。但是千万别说是我亲自来给你们办户口。”曹玉文看了看谭丽,两个人的目光一碰。曹玉文会意的说:“易叔叔,今天是四日,那咱们就七日动身。易叔叔,你先回师部招待所等我们,七日上午十点多钟,我们准时到师部招待所和你会齐。”三个人把时间定好了,吃完饭,谭丽和曹玉文就满心欢喜的回去做准备去了。
曹玉文回到商店,朱洪才和汪和森吃饭还没回来。他到后院去找金主任,金主任正在锁办公室的门。他看曹玉文过来了,沉着脸不满意的问:“一上午你干什么去了?”曹玉文抑制着心里的兴奋,谦恭的说:“金主任,我去办户口迁移去了。你赶快找个人,把我那摊工作接了,过几天,我就要回鹰岭了。”“什么?你把户口都迁出去了?”金主任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你能耐不小啊,嘴也挺严实,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他缓过神来说:“行,这也是好事。下午,我就安排人接你那摊活。”曹玉文笑嘻嘻的说:“金主任,还求你先别跟别人说这事,有人要问,就说我家里有事先回趟家。”金主任扑哧一声笑了:“你这小子,这是能瞒得住的事,纸里包不住火,没有不透风的墙。”曹玉文说:“能瞒一时是一时,我不想过早的让别人知道。”金主任很痛快的说:“那好吧。”
谭丽下午去了一趟团机要股,跟股长邵德江说了自己已经把户口迁移证拿到手了,很快就要回吉昌市了,让邵股长安排人接她的工作。邵德江听了这个消息,并没有显得惊讶,因为他知道,谭丽的父亲在鹰岭是一个跟团长职务差不多的干部。走后门给孩子往回办户口,是很正常的事。他只是淡淡的一笑说:“小谭,祝贺你,就要回到自己的家乡了。用不用开个欢送会?”谭丽说:“股长,我不想声张。”邵德江很理解的说:“那也好,等你走的那天,在机关食堂,就咱们机要股的人,还是要给你践践行。在一起工作好几年了,也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啊。”谭丽甜甜的笑了:“股长,那就太谢谢你了,也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关心和照顾。”
七日这天,天半阴半晴的,太阳在云层里艰难的穿行着,辽阔的大平原上一丝风也没有,闷热闷热的。
邵德江真挺够意思的,竟然给谭丽联系了团汽车连上师部拉料的解放车。不到八点,解放车就开到了团机关宿舍门口。机要股的七八个知青,把谭丽的行李,一个大皮箱,一个不大不小的老式扣箱,两个旅行袋,都装到车上。谭丽把自己打扮的像要出镜头的女明星似的。白净的瓜子脸上,施了薄薄的一层粉,嘴唇上抹了淡淡的口红。穿了一件水粉色的的确良衬衫,一条草绿色军裤,显得风姿绰约。团机要股的小钟子和小汤还有小魏,三个女知青,小魏留下来值班,小钟子和小汤都要到师部去送谭丽。小汤和谭丽挤进舵楼,小钟子爬上后边的车厢。邵股长冲谭丽挥挥手说:“小谭,祝你一路顺风,我就不去送你了。”谭丽虽然总想回到家乡,现在真的要走了,真的要离开工作了三年的团机关,离开这片自己并不喜欢的大平原,心里反倒涌上一种难舍难离的离情别绪,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尽管谭丽和曹玉文不想张扬,在团部各厂场的鹰岭的知青,还是知道信了。皮革厂的张守志,团政治处的卞文军,商业股的赵艳萍,还有商店的朱洪才和汪和森,都在商店门口等着。看汽车过来了,赵艳萍跑过来,拉住刚钻出舵楼的谭丽的手。泪眼迷茫的说:“谭丽,真为你高兴,能回到爸妈身边该有多幸福啊!”商店金主任和商店的知青,忙着把曹玉文的行李和箱子旅行袋,都装到车上。曹玉文和送行的知青一一握手道别,和卞文军握手时,曹玉文说:“卞文军,咱们虽然不是一个学校来的,但是,咱们都是鹰岭的,感谢你能来送我。”他和朱洪才汪和森攀上车厢,坐在行李上。司机姜守林冲车厢里的几个人说:“你们在上边坐稳了。”解放车缓缓的向前驶去。
易景修和谭丽曹玉文回到鹰岭的那天,天正下着毛毛雨。幸亏谭道荣从矿上要了一台吉普车,赶到鹰岭车站来接他们。谭丽从车窗里看见谭道荣站在站台上,她探出头来喊:‘爸爸,爸爸。”车停稳了,谭丽第一个冲出车厢,扑在谭道荣身上,搂着谭道荣的脖子转了一圈,喜极而泣的说:“爸爸,我真的回来了。”谭道荣站稳了,在谭丽的脑门上拍了一下说:“瞧你这丫头,把爸都转晕了。多大了,还这么爱撒娇。”易景修在旁边说:“谭书记,小丽和曹玉文,毫发无伤的给你带回来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谭丽松开谭道荣,感激的说:“爸爸,真得好好谢谢易叔叔,易叔叔到我们团,把手续全办完了,才告诉我们,费了很多心。”谭道荣满脸喜色的说:“感谢是一定的。今天我特意在鹰岭镇饭店,安排了一桌,为你们接风,也为了感谢你们的易叔叔。你妈妈和玉文的爸妈都在饭店等着咱们呢。几个人出了检票口,司机小黄接过曹玉文手里的一个旅行袋和一个扣箱,打开吉普车的后备箱,把旅行袋放进去,把扣箱放到车座地下。大家上了车,小黄打着火,挂上二档,吉普车慢慢的向镇里驶去。吉普车在鹰岭镇上唯一的一家国营饭店门前停了下来。饭店里的几个人,听见汽车声,都迎了出来。谭丽刚钻出车门,就被母亲秦红梅搂在怀里。秦红梅用手轻轻的拍着谭丽的后背,喃喃的说:“我的小丽终于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妈妈了。”曹玉文到底是男孩子,他只是亲热的过来拉住爸爸妈妈的手问:“爸、妈,你们都好吧?我弟弟和小妹怎么没来?”四位家长和易景修,加上司机小黄,簇拥着谭丽和曹玉文,进了饭店。
过了两天,谭丽拿着自己的档案,和爸爸谭道荣的信,来到吉昌市,找到位于长征路的国税局的二层小黄楼。问了门卫,知道梁喜成的办公室在二楼。她迈着轻盈的步子,上了二楼,往左一拐,看见第二个门上有副书记室的牌子。她走过去敲敲门,听见一个浑厚的男中音说:“进来。”她慢慢的推开门,只见一个四十左右岁的,圆脸阔口方腮的男人,坐在一头沉的办公桌后边,正是爸爸说的梁副书记。梁喜成见是一个漂亮标致的女孩子,仰起脸来,脖子上的喉骨蠕动了一下问:“小姑娘,你有事啊?”谭丽稳重的笑了笑说:“您就是梁叔叔吧?我爸让我来找你,这是我爸写给你的信。”她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梁喜成接过来抽出信纸一看落款,忙站起来说:“是谭书记的千金。谭丽,快过来坐下。这么快就回来了?户口迁回来啦?你爸办事挺雷厉风行的。”谭丽充满敬意地说:“谢谢梁叔叔的关心。我妈今天就去给我落户口去了。”她从草绿色挎包里拿出自己的档案,递给梁喜成:“梁叔叔,这是我的档案,你要不要看一下?”梁喜成把档案放到写字台上,很大气的说:“看不看档案无所谓,你爸托我给你安排工作,我能不办吗。谭丽,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到征管科干一段时间,熟悉一下税务征收业务。过一段时间,再调你到别的科室。”谭丽高兴的说:“梁叔叔,我想在征管科多干一段时间,兴许,我会爱上这一行呢。”梁喜成很有城府的一笑:“那就好,如果你不累的话,星期一就可以来上班,其他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办理好的。现在,我先带你到征管科认认门。”
谭丽跟在梁喜成身后下了楼,来到一楼的最里边。梁喜成推开挂着征管科牌子的门,让谭丽先进去,他随后进来,站在屋子中间,对屋子里正盯着他们看的两女一男三个人说:“同志们,咱们征管科,又新来了一位同志,就是这位谭丽同志。你们大家自我介绍,认识一下。”靠左面窗的一张写字台前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站起来自我介绍道:“我叫张佳玲,欢迎你,谭丽同志。”靠里边的大写字台正面,那个很有风度的四十多岁的女人,慢慢的站起来说:“我叫刘和平,欢迎你。”张佳玲嘴尖舌快的说:“刘姐是我们科长。”和张佳玲坐对面的,长着一张鞋拔子脸的三十左右岁的男人自我介绍说:“我叫岳红心。”梁喜成说:“大家都认识了,以后在工作中多照顾帮助谭丽同志。小张、小岳,你们俩一会去后勤抬张桌子来,和刘科长的桌子并在一起。谭丽,以后,你就坐刘科长对面,工作上有什么问题不明白,可以多问问刘科长。”安排完,对谭丽说:“谭丽,你在这和他们唠一会,熟悉熟悉,我上楼去了。”
谭丽看梁喜成走了,冲屋里的几个人笑了笑说:“很高兴能和你们在一起工作,以后还请你们多帮助我,让我尽快熟悉业务。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刘和平说:“也好,你先回去准备准备,下周一七点半到科里就可以。”谭丽告辞了出来,想上楼跟梁书记说一声,又觉得没有必要。出了国说局大门,心里有一种不知道是喜还是忧的感觉,只觉得空落落的。她想,大概是从一个熟悉的工作环境,换到一个生疏的工作环境的缘故吧。
北方的七月,是一个绿色统治的世界,也是热得让人发昏的月份。而学校的升学考试,却就选在这个学生思维最容易发生混乱的月份。
这天,正是升学考试的第二天。早晨吃完早饭,雅娟姐三个急急忙忙的要走。云辉关心的叮嘱:“雅娟,你们三个考试的时候,千万别紧张,先审卷子,审完卷子,把会做的答完,再去思考难的。慢慢答,别马虎。”雅芳说:“二哥,我们老师也是这么说的。”云辉笑了起来:“雅芳,你是咱们家第一大马虎,这么嘱咐你,你还总出错呢。”雅娟她们几个走了。云辉揣了一盒烟,对母亲说:“妈,我要到同学家去看看。”云辉母亲用狐疑的眼神看看儿子说:“妈可告诉你,凤兰那儿,你就别去了。你们俩感情再好,凤兰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上同学家可以,可不行在人家吃饭,中午早点回来。”云辉答应着,从家里出来,顺着街道横穿过去,从建设科门前下去。七点多钟,路上的行人挺多的,云辉不时的跟熟人打着招呼。过了建设科,天气就渐渐的热了起来。云辉把的确良衬衣的袖子挽起来。穿过铁路,往北拐了个弯,就到了公路上,顺着公路走,就全是平道了。云辉贴着道边走,心里想,凤兰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还像上次见面时,那么清纯,那么让自己心仪么?会不会变得很憔悴呢?路过原来的老矿办,现在已经改为林业科了。云辉刚走过去,就听见后边有人喊:“王云辉。”云辉侧转身一看,竟然是六七年闹红卫兵闹的最热的时候,学校的红卫兵头头,自己小学时的同班同学毛艳琴。云辉头一次探家时,就听张兴宇说过这个小学时的同学。毛艳琴跟原来矿上的造反派头头林国华,有男女关系,下乡时,就躲过去了。后来,林国华从矿革委副主任的位置上下来了,到林业科当了科长,就把毛艳琴弄到林业科去了。云辉心里有点鄙视她,本想走过去算了,没想到毛艳琴会喊他,云辉只好站住了。毛艳琴扭扭哒哒的走过来,伸出手来说:“哟,王云辉,几年不见,长出息了,不是那个挨欺负的小不点了。是不是在兵团当官了,见了老同学代答不理的。”云辉轻轻的跟毛艳琴握了握手。看着眼前这个长了一张甜蜜蜜的面孔,和一双能勾人心魄的眼睛的女人,这个在小学时经常关心自己的大姐姐。只见她上身穿一件红白相间的小方格衬衫,下身是一条米黄色裤子,两条辫子用一方花手绢扎在脑后,脸上还是那么笑眯眯甜蜜蜜的。云辉说:“哪能呢,是我自己没混出人摸样来,不好意思见老同学。”毛艳琴热情的邀请道:“到我那儿坐一会,叙叙旧。”云辉忙推辞道,毛姐。真对不起,我要到镇上去咬牙印。改天,我再去拜访你。”毛艳琴的脸色忽然暗淡了下来,漂亮妩媚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她伤感的说:“当初,我虽然闹腾了几天,可也没伤害过谁,就算那些风言风语是真的,你们也用不着像躲瘟疫似的躲着我。难道在一起说说话,就会把你们传染了。”说到伤心处,眼泪不由自主的淌了下。说的云辉心里很不得劲,他解释道:“毛姐,我今天是真的有事,哪天,我一定到你们家去看你好吗?”毛艳琴掏出手绢在脸上摁了摁,又恢复了常态:“你忙你的去吧,我只不过心里不痛快,才跟你这个毫无心机的小老弟吐吐心声。真的,你如果不走的话,咱们走坐下来,好好聊聊。”云辉诚恳的说:“毛姐,如果我不走的话,一定会来看你。”云辉走出挺远,回头一看,毛艳琴还站在那里,小方格衬衫在阳光下很耀眼。云辉心里想,人不但需要亲情,也需要友情。毛艳琴在小学时,是一个多么聪明伶俐的女孩子,学习又那么好,从三年级一直到小学毕业,都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没想到现在工作好了,人却变得孤独了,谁见了谁躲。文化大革命,不但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也改变了许多人的性格。
走到马车队了,不知道为什么,云辉的心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想见凤兰,又怕见凤兰。他想,见了凤兰怎么说呢。正踌躇间,已经走到了那条胡同,云辉又折了回来,在胡同外徘徊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快步向胡同里走去。来到凤兰家门口,只见已经发黑的木板门关着。他敲了敲,见没什么动静,就试着推了一下,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他走进院子,冲屋里喊了一声:“吴婶,家里有人么?”屋门开了,出来开门的正是凤兰。两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子垂在凸起的胸前,粉色碎花衬衫映衬着凤兰白皙红润的脸腮,还是那么漂亮的大眼睛忽闪着。凤兰看见是云辉,不由得呆了一呆。真想扑过去,伏在云辉的肩上哭一场。可是,不知道是什么束缚了她,她只是淡淡的一笑:“是小辉哥,你啥时候回来的。”云辉本以为凤兰见到自己,一定会像以前似的扑到他的肩上,诉说自己的不幸。没想到凤兰却这么淡定从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娇弱的女孩子了。而且,人也不像他想的那样憔悴。他过去抓住凤兰的手说:“凤兰,你心里一定有许多苦。”凤兰抽出手来说:“小辉哥,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有多少苦也得自己咽下去。过去的岁月是不会重复的。小辉哥,你也放弃吧。以后,我们就像亲兄妹那样相处,好吗?”她美丽的眼睛直视着云辉。一瞬间,云辉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七荤八素的,什么味都有了。这时,从屋里跑出来两个小女孩,大的牵着小的的手,嘴里喊着:“妈妈,我和妹妹要吃冰棍。”大的三岁,小的不到两岁的摸样。云辉走过去,要抱那个小的,小的躲到凤兰的身后,抱着凤兰的腿,一双跟凤兰一样漂亮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云辉。凤兰抱起小的哄着说:“雯雯,快叫舅舅。”雯雯用手捂住脸,从手指缝里偷着看着云辉。半天,才稚嫩的小声叫:“舅舅”云辉高兴的答应着:“哎,雯雯真乖。来,雯雯,让舅舅抱抱。”凤兰把雯雯递到云辉手上,云辉接过雯雯,在她娇嫩的脸上亲了一口。凤兰又让小霞叫舅舅、大概小霞觉得这个舅舅挺亲切的,跑到云辉身边,甜甜的叫了一声“舅舅”云辉忽然觉的心里酸酸的,他弯下腰,用另一只手抱起小霞。也在脸上亲了一口下。不大一会,两个孩子就和云辉混熟了,让云辉抱着不肯下来。凤兰接过雯雯,对小霞说:“小霞,快下来,去给舅舅搬个凳子来。”云辉放下小霞,小霞跑进屋去,用两只小手抱着一个小板凳出来,差一点被门槛绊倒了。云辉急忙过去接过凳子,把小霞揽在怀里从兜里掏出两元钱,放在小霞手上说:“小霞,去买冰棍吃吧。”小霞胆怯的用眼睛看着凤兰。凤兰严厉的说:“小霞,不许要舅舅的钱,妈妈平常怎么告诉你的。”小霞吓得把钱放到云辉的手背上,又掉到地上。云辉不高兴地看了凤兰一眼说:“你看你,把孩子都吓着了。我的钱又没有毒。”他把钱捡起来,装在小霞上衣的小三角兜里说:“小霞,别怕,这是舅舅给的,别人给的不能要,就是舅舅的可以要。”凤兰嗔怪的看了云辉一眼说:“你是年把的不来一趟,要是常来,这俩孩子还不得让你惯坏了。”云辉深情的说:“凤兰,我是看你现在这样,心里难受。再说,这两个孩子,也挺让人心痛的。花我的钱也应该。哎,对了,吴婶怎么没在家呢?”凤兰的脸色暗淡下来,她长出了一口气说:“我爸已经到了肝硬化晚期,现在在市里医院住院,我妈在医院里照顾我爸。”眼泪从她漂亮的眼睛里溢出来。她幽怨的说:“看我爸病得那样,真的从心里可怜他。一想到他因为喝大酒,毁掉我的一生,我心里还真有点恨他。我已经离婚了,已经在娘家住了半年多了。一个是帮我妈照顾家,再说,我们娘三个,也得有个地方住吧。”云辉关切的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李桂珍,李姐,也是你们下乡的。是她托她在工资科的表哥,在手选厂,给我找了个临时工的活。我爸要不逼着我结婚,我还备不住能分个好工作呢。”云辉问:“是吗?你怎么会认识李桂珍呢?”凤兰笑了:“李桂珍就在朱汉文家房后住,她可帮了我不少忙呢。”云辉说:“李桂珍可是个爽快的人,和她好好处吧。”凤兰说:“小辉哥,你一年多没来了,中午在这吃吧?我上园子里劈点芹菜,还有一小块肉,咱们包芹菜馅饺子吃。”云辉推辞道:“你快别忙活了,我不能在这吃。”凤兰温柔的看着云辉问:“小辉哥,你真的连我做得饭也不敢吃了。”云辉不好意思的笑了:“行了,我听你的,中午就在这吃了。”凤兰进屋把面和好了,醒上了。拿起刀,要去剁肉馅。云辉过来,把刀接过来说:“凤兰,你去劈芹菜吧,我来剁肉馅。”凤兰把菜板放好,把肉搁在菜板上,就上后园子去了。云辉很快就把肉剁成了肉馅。他放下刀,抱起雯雯说:“雯雯,小霞,跟舅舅上园子里去。”他一只手抱着雯雯,一只手领着小霞,从房山转过去,进了后边园子。园子很大,有二分地左右。园子里种的挺全,豆角、葱、韭菜、芹菜、菠菜、辣椒、土豆、西红柿,样样俱全。凤兰已经劈了一大把芹菜杆,看云辉进来了,自豪的说:“小辉哥,你看我这园子收拾得怎么样?”云辉赞赏道:“真没想到你这么能干,上着班,带着俩孩子,还把园子收拾得这么好,简直成了种庄稼的行家了。”凤兰接过雯雯,把芹菜递给云辉。云辉接过来,顺手抱起小霞,和凤兰出了后园子,刚转过房山头,就听见一个女人爽朗的说笑声:“看你们这小两口,多亲热呀。”云辉和凤兰一看,正是李桂珍。两个人都不由得脸红了。云辉不好意思的说:“李姐,刚见面就开这么大的玩笑。”李桂珍乐不可支的弯下腰说:“哎哟,王云辉,让你笑死我了。好几年没看见你了,今天在凤兰家看见你,真挺高兴的。说实在的,你们俩挺有夫妻相的。”凤兰的脸红得像绽开的红月季,她娇羞的说:“李姐,这样的玩笑,你能不能不开,多让人难为情。”李桂珍止住了笑,接过凤兰怀里的雯雯,问凤兰:“凤兰妹子,今天打算给你小辉哥做什么好吃的?”“这不刚劈的芹菜么,中午包芹菜馅饺子。李姐,你也在这吃吧,咱们一起唠会磕。”李桂珍高兴的说:“好啊,看到王云辉能来看你,我也挺高兴。反正,我把宝宝已经送我妈那儿去了,你姐夫又上白班,正愁一个人吃饭没胃口呢。”凤兰忙着把芹菜洗了,用热水焯了一下,剁成馅,和肉拌在一起,放上葱姜各种调料,就去揉面。李桂珍对小霞说:“小霞,跟妹妹去找爸爸玩去。”她用手指了指云辉,又挤咕挤咕眼睛。小霞困惑的看看凤兰,又看看云辉,嘟着嘴说:“阿姨,你骗人,他是舅舅,不是爸爸。”云辉的脸腾的一下红到耳朵根,半天才说:“李姐,这种玩笑可开不得,会伤了孩子的自尊心。”凤兰在屋里听见,沾着两手面出来说:‘桂珍姐,你再这么说,我可要恼了。你要是稀罕,就把小辉哥带到你们家去,反正姐夫也不在家。”李桂珍笑了起来:“妹子,你真舍得,你要是真舍得,我可真不客气了。”云辉有点吃不住劲了。他脸红脖子粗的说:“李姐,你和凤兰要是不想让我在这吃饭,我现在就走。”他转过身就要走。李桂珍说:“哎哟,挺大个小伙子,还这么小脸子,真不抗逗。你可不能走,你要走了,凤兰还不得恨我一辈子。”她拉住云辉的胳膊,小霞也过来拽着云辉的手央求道:“舅舅,你不要走。”李桂珍说:“这么不抗闹,再不跟你开玩笑了。我跟凤兰包饺子去了,你帮着看会儿孩子吧。”
饺子下到锅里时,凤桐和风华回来了。他们看李桂珍和云辉在这,高兴的过来拉着李桂珍的手叫:“桂珍大姨。”对云辉却有点生分了。吃饭时,云辉说:“饺子挺好吃的,就是肉少了点。”李桂珍说:“别不知足了,这就挺好的,有这么个潘半斤书记,咱们还能吃到鱼和肉了。”吃完饭,凤桐风华上学去了,云辉他们三个又唠了一会嗑,听见外边来了卖冰棍的。李桂珍抱起雯雯,拉着小霞说:“走,姨领你们买冰棍去。”抱着孩子出去了。云辉感叹道:“李桂珍的性格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心直口快的。”凤兰一脸感激之情的说:“桂珍姐爽快肯帮助人,要不是她帮着我,我的日子可真过不下去了。”云辉担忧的问:“凤兰,你以后怎么办?真打算领着孩子自己过么?”凤兰心情忧郁的说:“不能跟你在一起,跟谁过,我也不会快乐的。可是,咱俩已经不可能了。”云辉深情的看着凤兰说:“假如有那么一天,我回来了,并且说服了我爸妈,我不会嫌弃你带着孩子的。”凤兰摇着头说:“即使你回来了,即使大爷大娘都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的。我不能让别人在背后说你,那样的话,我的心里也不会快活的。”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云辉怜爱的握住凤兰的手,凤兰顺势靠在云辉的胸前,人也变得软软的。云辉轻轻的用手给凤兰擦去眼角的泪,凤兰闭着眼睛,把云辉的手拉到胸前。云辉只觉得手底下软软的柔柔的。凤兰仰起脸看着云辉的眼睛说:“小辉哥,你亲亲我,我就满足了。”云辉在凤兰漂亮的眼睛上,和细腻的腮上亲了又亲。最后,两个人的双唇粘合在一起。许久,两个人的嘴才分开。凤兰的脸腮红红的,嘴唇湿润,漂亮的大眼睛溢满了爱意。云辉深情的说:“凤兰,你变得越来越漂亮了,一点也不像两个孩子的妈妈。”凤兰满足的说:“是么?可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了,还有那么好么?”“是真的,凤兰,你在我的心目中永远是最漂亮的女孩,而不是结过婚的女人。”凤兰又扑在云辉的怀里,两只手揽住云辉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又亲“小辉哥,我真的好想跟你在一起过夫妻生活,把身子给你,可又不愿意让你受委屈。真后悔当初没跟你一起报名上学,如果咱俩是一届的同学,咱们就会一起去兵团下乡,一起去广阔天地里锻炼,永远都不会分开了。也真后悔,在你第一次探家时,没有把身子给你。当初要是把身子给了你,我即使嫁给了别人,也不会后悔了。”这时院子里响起李桂珍的说话声,两个人急忙分开,风兰到厨房收拾碗筷去了。
已经没有了那个明亮的太阳,照耀得那个春光明媚的早春的时光,我曾经盛开的花蕾,会不会从此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