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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为情所困同学反目 曲莹上学云辉探家

作品名称:《融雪》      作者:王晓东      发布时间:2013-09-20 00:16:56      字数:9299

  夏季的水库,碧波荡漾。水库周围的稻田,绿油油的稻秧,碧绿如茵。草甸子上金黄色的黄花,红色的百合,蓝精灵一样的马莲,开的热热闹闹,争芳斗妍。平丽娟带着几个女知青,划着小船,在给鱼苗投食。远处的麦田,绿浪起伏,野花飘香。
  忽然,岸上有人喊:“平排长,常分队长通知排长开会,赶紧把船划过来。”平丽娟把船划靠了岸,跳下船,吩咐几个女知青:“你们继续给鱼投食。”又问喊她的基建排排长李福胜:“李排长,分队又要开什么会。李福胜说:“常分队长和高指导员召集排长开会,大概是商量分队迁址的事。”平丽娟高兴的说:“这可是好事,一个分队分了好几个地方,多别扭,要是都迁到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李福胜说:“咱们还得赶紧走,现在这个点,正是车多的时候,兴许能截个车坐呢。”平丽娟问:“李排长,听说三个城市来招工,咱们分队要走十几个人。”李福胜忧虑的说:“听高指导员说,要走的人员已经定下来了,身体都检查完了。这次走的主要是机务排的知青,我们排和一排二排走的都不多。看样子,这只是个开头,其他城市的企业,也会相继来招工的,如果这样的话,有个六七年,男知青就走的差不多了。”两个人正唠得热乎,一辆解放车放慢了速度,司机把头探出来问:“李福胜,你这小子带着对象上哪去?用不用捎你们一段路。”一句话把两个人造了个大红脸。李福胜得了便宜卖乖的说:“刘成国,你这臭嘴怎么净胡说八道,人家是刚调来值班一分队的女排排长平丽娟,我怎么能配的上这么漂亮的姑娘。”刘成国尴尬的解释道:“平排长,实在对不起,我失言了,倒让我这同学捡了个便宜。你们这是要回分队吗?上来吧,我也将功折罪,捎你们一段路吧。”李福胜和平丽娟回到分队部,其他三个排的排长都到齐了。司务长陈东阳和文书田京安也都参加了会议。天气太热,分队部前后门窗全都大敞四开的,几个男知青,都只穿着背心,只有平丽娟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的确良衬衣。常伯晨开门见山的说:“同志们,我们的新家已经建起来了,你们也都看见了,房子的质量还是不错的。这是我们分队自力更生盖起来的第一批宿舍和家属房,我们不用睡大通铺了,一个班一个屋,一个屋睡十二个人,上下铺,连铺板都是新的。女排跟分队部、炊事班、文书班一栋房,一排在第三栋房、二排在第四栋房,基建排在第五栋房,机务排仍留在原地不动,以后车库盖好了再说。“明天,女排和基建排先搬过去。后天,一排二排和炊事班文书班一起搬过去。我跟团里已经打过招呼了,明天,团里给出一台车,具体怎么搬,让高指导员作一下说明。”高潮习惯性的耸了耸鼻子说:“我讲几个注意事项。第一、咱们的新宿舍,都是按标准盖的,每个班都有枪架,有放洗漱用具的地方,还有一张桌子。希望各排排长回去后,要跟战士们讲清楚,搬进新宿舍后,要保持值班一分队的优良传统和作风。枪械、洗漱用具,一定要按标准摆放整齐,内务要整洁。第二、要讲究文明,不许在宿舍周围小便,我这是指男知青。男知青不许光着膀子,在女知青面前晃。都应该规矩点。现在的值班一分队,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扁担倒下都是一的值班一分队了,要照顾三十多个女知青的情绪。如果我发现那个排的战士,在宿舍区小便,或者光着膀子在女知青跟前晃,当着女知青说脏话。我不批评战士,我处分那个排的排长。第三、食堂的就餐用具和桌凳都是新的,让战士们都注意点用。盘子、碗,谁损坏了,从当月工资中按原价扣除。不许用脚踩在凳子上,不许坐在桌子上。另外,咱们的篮球场都是用碾压机压出来的,非常平整,篮球架子也是新做的。以后,全团的篮球赛,都在这里进行。还有单双杠和吊环以及其他体育器具,我们都要珍惜爱护。我要求各排的上海和天津北京的知青,别光你们自己玩,应该主动教教东北各城市的知青,让他们也学会在单双杠和吊环上玩点花样。搬到新家,我们的精神面貌也应该是新的,无论是干工作还是搞活动,都要雷厉风行,别拖拖拉拉的。我的话完了。丛义、程山,你们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程山说:“机务排不搬,我暂时也先不搬。另外,我觉得应该搞一个小图书室,丰富知青的文化生活。”胡丛义接上道:“程副分队长的话,我赞成,知青的生活太单调了,容易想家。应该从多方面着手,把文化娱乐活动搞的丰富些。”常伯晨总结说:“同志们的意见都很好。如果程山同志先不搬过来的话,就仍然主抓机务排的工作。高指导员抓全分队知青的思想工作和纪律,我抓日常的工作和生产,丛义抓全分队的文化建设和后勤保障。”
  两天时间,值班一分队的家,顺顺当当的搬完了。高潮为了照顾已经怀孕的仲南春,暂时留在参场的家,每天骑着常伯晨借给他的车子,来回通勤。这天,常伯晨回在四连的家,把自行车骑走了。高潮吃完饭,紧走慢赶的赶到水库,已经七点半了。他把女排排长平丽娟约到分队部,研究女排的思想政治工作如何做。平丽娟刚汇报完女排近一段时间思想动态,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在争吵。一开始两个人没在意,后来争吵声越来越大,而且,两个人都听出有郑磊的声音,平丽娟还听出另一个人是辛玉福。平丽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站起来对高潮说:“指导员,我出去看看。”高潮也站了起来,两个人前后脚出了分队部,只见郑磊和辛玉福,面对面站在操场上,正在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下的。只听辛玉福唧唧歪歪的说:“郑磊,别以为你在学校当了几天红卫兵排长,就了不起了,我还真不尿你。你跟平丽娟家住邻居不假,可感情这事也得两厢情愿,你光剃头挑子一头热没用。你把气撒在我身上,我不受着,你再推我一下试试。”郑磊照辛玉福肩胛上碓了一拳“我就把气撒在你身上,你能怎么的。”辛玉福一把揪住郑磊的脖领子,两个人支起黄瓜架子来。平丽娟眼里闪着泪花,几步跑过去,变了声的说:“你们俩还要不要脸,跑到分队部门前来打架,真跟你们丢不起这个人,还不快撒手。”郑磊和辛玉福听平丽娟说话都带了哭音,才都不情愿的撒了手,气啉啉的站在一边。高潮多少知道点他们三个之间的感情纠葛。他走过来看看郑磊,又看看辛玉福。两个人像两只斗鸡似的,扭着鼻子,别着脸。大热的天,两个人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激动的,顺着鬓角往下淌汗。高潮不冷不热的训斥道:“瞅你们俩那点出息,是不是觉得同学之间打架挺英雄。有劲用在工作上,别把心思花在别的地方。辛玉福,你马上套上车,到团部木材加工场,拉三十块八分板,二十根四六方子回来。郑磊,你上仓库给机务排出一桶柴油,四块链轨板,一个导向轮。别闲的没事,在这斗嘴。”看高潮和平丽娟都急眼了,两个人互相瞪了一眼,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这时,云辉收拾好邮包,从文书班出来。高潮冲他招招手,云辉跑过来,冲平丽娟笑了笑,问高潮:“指导员,什么事?”高潮把他拽到一边。平丽娟好像知道高潮要向云辉了解什么事,转身往水库那边去了。高潮看平丽娟走了,才问云辉:“郑磊和辛玉福到底怎么回事?一见面就象斗架的公鸡似的。我记得在大兴安岭时,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挺好的。是不是和女排归建有关系。”云辉眨着眼睛看着高潮,低下头,用脚划着地面,好半天才说:“指导员,你问这个问题挺难回答的。其实,他们之间的事,我多少知道点。咱们分队一回团,平丽娟就和辛玉福处上了,他们之间经常通信。我没见过平丽娟给郑磊来过信。我跟郑磊和辛玉福的关系都挺好,现在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相处了。指导员,你也别过问他们的事了,谁也说不清他们的事。”高潮点点头,笑了起来:“你这小屌孩懂什么,这种事处理不好,既影响工作又影响同志间的关系。他们的事,你不要跟别人说,影响不好。去吧,辛玉福去团部拉料,你赶快坐车去吧。”云辉背着邮包就往马棚跑,刚转过水库工地,就看见辛玉福赶着马车过来了。辛玉福刚才憋了一肚子气,正没地方撒,看见云辉站在道边等车,他不但不停车,反而抽了马一鞭子。两匹马放开蹄子跑了起来。到了云辉跟前,云辉抓住车沿,往上一跳,马车猛地往前一窜,云辉仰面朝天的倒在车厢里。基建排正在码砖的十几个人,哄然大笑起来。云辉躺在车厢里,嘴里喊着:“吁、吁”由于云辉经常赶车,跟几匹马都熟悉了,两匹马很听话的停了下来。云辉气啉啉的冲辛玉福吼道:“辛玉福,你是不是人,我又没跟你争对象,你冲我使什么劲。”辛玉福梗着脖子说:“你个小屌孩,还想搞对象,你知道什么叫搞对象。我就不是人了,我就撬郑磊的行了,能怎么的。还要修理我,谁怕谁呀,我就跟你们试试看。”云辉坐起来,诧异的问:“谁要修理你,不能吧,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能这么无情么。”辛玉福心烦的说:“你知道什么,郑磊都说了,让我收敛点,再纠缠平丽娟,就有人修理我。我都知道谁要跟我过不去。不就是芦树文他们几个么,也不过就是腿脚灵便点,有什么大不了的。”云辉忽然想起来了,这个芦树文,他在朱洪才哪儿见过,长得虽然没有谷金贵膀,却也挺结实的。两只不大的眼睛,透着调皮和狡黠。王云辉说:“不至于吧,我看芦树文挺随和的。”辛玉福不屑的说:“你又会看人了,芦树文在学校时,就跟郑磊和朱洪才他们几个好的穿一条裤子。这事肯定是他们几个想替郑磊打抱不平。”云辉担心地说:“我看你还是忍让点好,同学之间,不要闹得太僵了。”辛玉福沉闷的说:“到时候再说吧。”
  车到团部,云辉下车上团机关去了。辛玉福告诉他,让他在皮革厂前边的路上等他。云辉到邮电所的时候,曲莹正忙着分发报纸和信件。她看云辉进来了,把值班一分队的报纸和信件放到案子上。云辉把所有的邮件,都装进邮包里。他问曲莹:“曲姐,没啥事,我就走啦?”曲莹说:“别忙着走,我还有点事跟你说。”云辉调皮的问:“什么事,这么严肃?”曲莹有点伤感地说:“我就要走了,明天上午就办交接手续,换新人了。”云辉吃惊的问:“曲姐,你要调走啦?你这一走,我的心又闪一下子。”曲莹和颜悦色的说:“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工作了好几年的岗位,舍不得离开你们这些小弟弟和小妹妹。可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双山邮电分局推荐我到哈尔滨邮电学校去上学,这是我人生路上的一个转折点,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云辉惊喜的说:“是吗?曲姐,你太幸运了,祝贺你。”曲莹充满感情的说:“云辉,你明天跟你们分队领导请一天假,中午,我有几个要好的同学,还有三连的通信员小郭,加上你,咱们在招待所食堂,就算为我送行吧。下午,你能不能到师部去送送姐。”云辉忽然觉得的心里空落落的,他伤感地说:“曲姐,在咱们团,最关心我的两个姐姐,一个牺牲了,一个又要离开这里了。我觉的当这个通信员,太没意思了。”曲莹安慰他:“这也用不着伤感,将来,你也有机会上学或者返城的。再说,接我这摊的,是一个北京知青,和你年龄仿佛,你们更能谈得来。去吧,忙你的事去吧。下午,我还要把这里好好收拾一下。别忘了明天请假。”云辉若有所失的出了邮电所,想起辛玉福很可能已经在皮革厂门口等着自己了,他赶紧加快了脚步。快到皮革厂门口时,远远的看见分队的二马车停在那里,辛玉福正和两个男知青在争吵。云辉急忙赶过去一看,果然是芦树文,另一个长得挺瘦挺文雅的,却不认识。芦树文正在骂辛玉福:“你辛玉福算他妈的什么东西,不就是长了一张小白脸吗,敢跟郑磊叫号。今天,我跟你说明白,以后离平丽娟远点,别紧着往跟前凑合。”辛玉福也不示弱的反唇相讥:“我跟平丽娟的事,你们跟着瞎起什么哄。即使郑磊和平丽娟处过对象,现在又和我处,那也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跟你芦树文有什么相干,你算打什么家把什的,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芦树文薅住辛玉福的脖领子,恶声恶气的骂道:“吔,你的小嘴倒挺能巴巴,我就狗拿耗子了。”他抬手就是一撇子,辛玉福用手挡住了,两个人撕把在一起。那个男知青过来给两个人拉架,明显的有拉偏架的意思。云辉赶紧过来拽住芦树文的胳膊说:“树文,有话好好说,别动手,都是同学,何必这样。”那个男知青看云辉也过来拉架,不好意思再拉偏架,两个人费了半天劲,总算把芦树文和辛玉福给分开了。两个人撕把的衣冠不整,头发散乱,像两头斗红了眼的公牛似的,盯视着对方。芦树文回头气势汹汹的对云辉说:“我们同学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净他妈的咸吃萝卜淡操心,送你的信去得了。”云辉不愠不恼的劝解道:“你看你这话说的,咱们虽然不是一个学校的,可毕竟是坐一趟火车来的。再说,辛玉福和郑磊,虽然是你的同学,我们可都是一个分队的哥们。依我看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芦树文斜了云辉一眼说:“吔,你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这两年通信员没白当,挺尿性的。算了,永田,咱们走。”看芦树文他们走远了,辛玉福埋怨云辉:“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过来,你再晚来一会,我就叫他们俩修理了。”云辉抱歉的说:“跑的地方多,时间能不长么。那个挺瘦的知青,也是你们同学吧?”辛玉福说:“当然是,他叫林永田,是我们同学中最小的一个,芦树文带他过来,明显是让他拉偏架的。上车吧,咱么也该往回走了。”两个人跳上车,辛玉福挥了挥鞭子,马车拐上去水库的路。
  第二天,天气格外的热,八点多钟,太阳就把大平原晒的热气蒸腾的,就连路边的草都热得耷拉着叶子。早晨吃饭的时候,云辉把邮电所的曲莹去上学的事,跟常伯晨和高潮说了。他又说:“分队长,指导员,今天中午我就不回来了,下午要去送曲莹到双山坐车,我明天直接坐客车到团里取文件和邮件。”常伯晨笑了:“行,给你假了,去吧,这小子,还挺有女人缘的,到哪儿都有女人关照你。”说的云辉脸上一热,赶紧背着兜子出来了。云辉赶到团部时,走出了一身的汗。他到团机关取了文件,就急急忙忙赶到邮电所。一进门就看见一个挺白净秀气的女孩子,正专注的听曲莹跟她讲解营业员应该注意的事情。看云辉进来了,曲莹转过脸说:“云辉,你来的挺早的,看你热的那一头汗,快擦擦汗。”说着递过一条毛巾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邮电所营业员,北京知青严丽云。这小伙子是值班一分队的通信员王云辉,我的小弟弟。你们拉拉手,认识一下。严丽云大方的伸出手,云辉也伸出手,两个人轻轻地握了一下。云辉说:“小严,今后要和你打交道了,有什么事,还得请你多帮忙。”严丽云轻盈的一笑:“听曲姐说起过你,也很高兴认识你。”曲莹说:“云辉,你先坐那儿等一会,我把这些事跟小严交代完,咱们一起走,小严也过去。”吃过中午饭,曲莹的四个闺中密友,加上云辉和三连的郭福义,到汽车连等车,准备到双山去送曲莹。下午的天气越发热得让人透不过起来,云辉扛着曲莹的旅行袋,郭福义扛着一只小皮箱,曲莹的两个女同学,抬着曲莹的行李,严丽云拎着曲莹的洗漱用具。走到汽车连,大家都已经是脸上淌汗了。曲莹放下手里的小旅行袋,用手绢擦着脸上的汗说:“咱们都到树荫底下凉快凉快。”八个人在大杨树下的长条凳子上坐了下来。曲莹对几个女同学说:“肖秀梅、杨艳萍,你们俩辛苦点,和王云辉小郭送我去双山。天太热了,刘英、秦淑华、严丽云,你们三个就别去了。”肖秀梅说:“我当然得去送你了,他们俩个是挑夫,我和艳萍是丫鬟。”大家都笑了起来。曲莹说:“去你的,让你这么一编排,我倒成了地主资本家的娇小姐了,要是那样的话,早被人打翻在地,踏上一只脚了。”大家又笑了起来。正说话间,远远的看见大客车忽隐忽现的从林带里钻了出来。大家急忙站了起来,云辉扛起旅行袋,郭福义扛起行李时,车已经驶进汽车连院里,调过头来,停在她们身边。云辉等车上的人下了车,他扛着旅行袋,第一个上了车,把旅行袋放在座位上,又去接小郭的行李和肖秀梅手里的皮箱。曲莹和杨艳萍随后也上来了,五个人坐好后,客车又等了一会,又上来四个上海知青,好像是回家探亲的,带的东西不多。车开了,曲莹把头探出去,跟严丽云她们三个挥手告别。汽车拐上公路,司机挂上五档,汽车在平坦的沙土公路上疾驰起来。虽然汽车顶棚被太阳晒得挺热,但是车上人少,车速又快,带起的风从车窗灌进来,还真挺凉快。
  肖秀梅细腻的脸上,透出一种女孩子惯有的那种惆怅的表情。她看着曲莹被风吹乱了的刘海,觉得心里很乱。她叹了口气,幽幽的对曲莹说:“曲莹,你现在是熬出头了,我们这些人,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要是能上学多好。”曲莹宽慰她:“秀梅,别伤心,我看将来谁都有希望。等我回去后,搞点高中课本,给你们寄来,你们抓紧时间复习复习,将来没准还能恢复高考呢。”云辉不无遗憾的说:“曲姐,你们高中生复习复习,将来可以考学,我们这些六九届初中生,将来怎么办。”肖秀梅戏稽道:“你就在大通江扎根边疆,建设边疆,娶个当地老职工的姑娘,在这里生儿育女,为国家贡献青春和后代吧。”云辉回敬道:“肖姐,你要是返不了城,就在这儿嫁给当地青年,在这里生根开花结果。”郭福义心事重重的说:“说真的,你们大城市工厂多,招工返城的机会也多,我们这些小城镇来的,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有招工的机会。”曲莹感情真挚地说:“那也不见得,你们年龄小,兴许机会比我们还多呢。”车到双山,已经四点多了,下了汽车,五个人急忙往火车站赶。晒了一天的太阳,好像有点累了,已经不那么热了。从西边漫上来的几大块灰白相间的云彩把太阳遮住了,一阵微风荡起,顿时让人觉得凉快了。进了候车室,大家把东西放在大靠背椅子上,云辉急忙到售票窗口给曲莹买票。这个季节回家探亲的知青不多,云辉前边排着几个人,都是上海知青。他们用上海话议论着什么,有的能听懂,有的听不懂。不过,大概意思,云辉还是听明白了。这些知青回家探亲的主要目的,就是回去打听当地企业招工的消息。云辉心想,过几天是不是也请几天假回趟家,先把牙镶上,顺便打听打听本市招工的消息。正心里琢磨着呢,已经排到窗口了。他买了一张从双山到哈尔滨的车票,过来把车票递给曲莹。曲莹掏出二十元钱说:“云辉,我怎么能让你花钱买票呢。”她把钱递给云辉,云辉把曲莹的手推回去说:“咱们认识快两年了,相处的像亲姐弟似的,你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当弟弟的给你买张票还不应该吗?”说的大家都伤感起来。曲莹叹了口气说:“等我到哈尔滨安定下来,我会给你们几个写信,把学校和我们家的通信方式和住址告诉你们,咱们别断了通信联系。等你们回家探亲时,我在哈尔滨接你们。”列车快要进站了,几个人进了检票口,站在站台上等待着。远处传来机车的汽笛声,列车缓缓的驶进双山车站,慢慢的停了下来。列车员刚打开车门,云辉和郭福义就扛着行李和旅行袋,抢先上了车,找到曲莹的坐席号,把东西放到行李架上。曲莹跟肖秀梅和杨艳萍也上来了,等曲莹坐好后,云辉、郭福义、肖秀梅和杨艳萍,怀着惆怅的心情,恋恋不舍的和曲莹握手告别。四个人下了车,刚在站台上站稳,列车长鸣了一声,缓缓的启动了。曲莹从车窗探出头来,嘱咐他们:“你们快回去吧,到招待所住一宿,明天再回团里。”列车加速了,风把曲莹的发辫吹的飘了起来,像两只飞翔的燕子。列车越走越远了,渐渐地从视线中消失了,四个人还呆呆的站在那里,向远处张望着。
  北方的七月,流火似的七月。嫩江大平原上,热气蒸腾。微风起处,麦浪起伏,正在灌浆的麦穗,摇摆着碰撞着。
  云辉送走曲莹后,心里惆怅了好几天,这两天刚顺过劲来。这天吃过晚饭,云辉到常伯晨的寝室,想跟分队长请几天假,回家把牙镶上,还想打听一下招工的事。他一进门,只见胡丛义跟田京安和姚清玉都在,就没好意思说。他拉着姚清玉,到球场上玩了一会球。太阳快接近地平线了,胡丛义和田京安才出来,上二排的宿舍去了。云辉把篮球扔给刚过来的郑磊,赶紧去找常伯晨。常伯晨看云辉又进来了,故意虎着脸问:“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左一趟右一趟的,进来出去的,是有什么事。说吧,什么事?”云辉忐忑不安的说:“分队长,我想回趟家,把牙镶上,要不,这旁边的牙就倒了。”常伯晨不易察觉的笑了笑说:“从打你去了一趟双山,回来这几天,我就看出你心神不定的。镶牙是借口吧,是不是想回去探探风啊?”云辉的脸立刻红了,他嗫嚅着说:“分队长,真的不是,你看,我里边这个牙,已经有点倒了。”他张开嘴,让常伯晨看他的牙。常伯晨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站起来真的过去看了看云辉的牙,然后在云辉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你这小家伙越大鬼心眼越多。行啊,你也一年多没回去了,给你一个月假,回去看看父母。但是,一定要把牙镶上,如果时间不够的话,晚回来几天也可以。”没想到常伯晨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云辉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分队长,你真好,那我就准备准备,明天就走。”常伯晨虎着脸说:“这小子,一听说回家探亲,就得意忘形的。别忘了,走的时候,让陈东阳给你出一袋面粉拿着。”他从兜里掏出二十元钱,递给云辉,命令似的说:“拿着,到哈尔滨给你父母买点吃的,也算我的一点心意。”云辉把钱推回去说:“分队长,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我自己有钱。”常伯晨把钱塞进云辉的兜里说:“你有钱是你的,虽然你不肯认我干爹,我却一直把你当子侄看待,你回家探家,我拿俩钱还不应该吗?”早晨,云辉早早就起来了,他把昨天准备好的东西都装好,洗漱完了,出来看天空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似的,空气显得湿呼呼的,闷热闷热的。他坐在篮球架子上,看着水库波光粼粼的水面,不断的有气泡从水底冒上来。忽然,他发现一大群野鸭子正凫在水面上,钻上钻下的在吃鱼苗。他跑到水库边上,捡起石头往水库里扔去,石头在离野鸭子很远的地方落在水里,溅起一圈圈涟绮,野鸭子不理不睬的继续在水里寻找鱼苗吃。云辉看赶不走野鸭子,就跟头把势的往回跑,气喘吁吁的一头闯进分队部。看常伯晨和胡丛义已经起来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分队长,不好了,水库里飞来一群野鸭子,正在吃水库里的鱼苗。”常伯晨听了吃了一惊,他对胡丛义说:“丛义,咱俩拿两支枪,到水库驱赶野鸭子。云辉,你赶快去把平丽娟叫起来,让她带几个人到水库划两只船,驱赶野鸭子。回头吃完饭,你该走走你的,不用来请示我。别忘了,找陈东阳拿袋白面。”吩咐完,和胡丛义上文书班,一人拎了一支枪,急匆匆的上水库去了。
  吃过早饭,云辉找陈东阳打开仓库,拿出一袋白面,装到一个大旅行袋里。郑磊和姚清玉辛玉福召臣后初晓明五个人来送云辉。初晓明一只胳膊夹了一袋面粉,另一只手拎着一只装粉条的袋子。辛玉福要帮他拿,初晓明说:“这点东西还算回事,再来一袋我也拿了。”刚到公路上,天就开始掉雨点了。姚清玉有先见之明的说:‘幸亏我把文书班的雨伞都拿来了,要不然咱们就要挨浇了。等了二十多分钟,车还没来,雨却下大了。姚清玉把伞分给大家,他又接过初晓明手里的粉条袋子说:’晓明,你和玉福送云辉去双山吧,我和郑磊就不去了,这种天气,怕分队里有事。云辉说:”下这么大的雨,干脆,你们谁也别去了,你们又不能把我送到家。“初晓明说:‘哥们不是不错嘛,送一程是一程。”姚清玉耳朵尖,在雨声和轰隆隆的雷声中,竟听出汽车声了,他说:“哥们,这回汽车可真来了。”云辉他们几个透过雨帘,看了半天,才看见远远的,一台乳黄色的客车,像一只儿童玩具似的,向这边驶来。足足又等了六七分钟,客车才开过来,停在他们身边。初晓明夹着旅行袋就先上了车,云辉和辛玉福也跟着上了车。姚清玉把粉条袋子递给辛玉福,对云辉说:“云辉,雨下大了,我和郑磊就回去了,祝你一路顺风。回去打听打听招工的消息。”云辉说:“放心吧,忘不了。”车门关上了,汽车冲开雨帘,向前驶去。你就像山崖边的野杜鹃,总是绽放的那么灿烂。
  我愿是一只倾心的蝴蝶,永远环绕在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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