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慰问演出红孩子扬名 索要费用众知青震怒
作品名称:《融雪》 作者:王晓东 发布时间:2013-07-22 12:36:36 字数:9426
快到七二年元旦了,广阔的大平原上,被银白色的雪,覆盖的严严实实的,像一张硕大的白纸,林带像打在白纸上的格子,等待着知青们用青春书写最激昂的诗,等待着知青们用热血去绘最美的图画。太阳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值班一分队进入了冬季休整阶段,一排留在了水库工地,机务排仍住在新建的机务排宿舍。常伯晨和程山已经回到了分队部。回到分队部的第二天,常伯晨就主持召开了副排长以上干部会议,研究明年的工作思路和规划。常伯晨开门见山的说:“同志们,团里已经决定把值班一分队全部调到水库库区。第一、对水库进行警戒和维护。第二、明年水库要投放十万尾鱼苗,为了保证鱼苗的成活率,在春天化冻后,要对水库的水域进行彻底清理。第三项工作最重要,就是要把水库库区周围的旱田改造成水田,咱们现在必须做好准备工作。我估计过了春节,水田翻耕机和插秧机,就能调来了。现在马上把水产养殖人员定下来,过了春节,就到师里去学习。所以,机耕手和养殖人员定下来后,春节前一律安排回家探亲。“高潮说:“我同意分队长的意见,我再补充一点。由于团里从值班一分队调出的骨干比较多,现在,全分队人员,已经不足一百二十人了。是不是请示一下团里,再给值班一分队补充一部分人员。”程山接过来说:“的确,如果让咱们上水库库区经营管理水库和水田的话,咱们的人手就太少了,最起码也得给咱们补充三十人。”
云辉送信回来,推开分队部的门,看里边正在开会,回头就要走。常伯晨叫住他:“云辉,你进来吧,团里有没有什么文件?”云辉说:“分队长,文件倒没有。”他从邮袋里拿出一个包裹来,放到办公桌上,孩子气地问:“你们猜猜,这包裹里是什么?寄给谁的。”常伯晨给了云辉一巴掌“你这小子,还学会卖关子了”他拿过包裹,要翻过来看看地址,云辉用手压着不让翻。高潮拍拍脑门笑着说:“我猜着了,一定是任国荣寄来的,而且是寄给分队长的。”常伯晨也笑了“这还用猜么,里边是一套军装。”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剪子,把包裹剪开,里边果然是一套草绿色新军装。常伯晨把军装抖开,军装里竟然包着四顶军帽。他从军装兜里掏出一封信来,看完了,对云辉说:“军装是给我的,四顶军帽,你和姚清玉郑磊,一人一顶。这样吧,你认我个干爹,我就连这套军装都送给你。”程山和高潮在旁边敲边鼓,高潮说:“傻小子,快给分队长磕头,军装就是你的了。”程山也说:“云辉,不就磕个头吗,叫声干爹有什么,现在的军装多珍贵呀。”云辉看看他们几个,脸红红的说:“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呢。”转身就走了,身后传来大家的笑声。
吉昌市红孩子宣传队,到通江独立团慰问演出的消息,像季节风一样,迅速地吹遍了全团各连队。首场演出,除了团机关,就是值班一分队和值班三分队,还有值班二分队和工兵分队。
下午四点,值班一分队就提前吃完了晚饭。一排距离团部最近,接到通知后,就集合队伍先走了。常伯晨打发云辉,把机务排调了回来。三个排加上文书班和炊事班,不足一百人,在操场上站成方队。常伯晨严肃的说:“同志们,这次观看演出,是咱们值班一分队回团后,第一次在团里组织的集体活动中露面。咱们一定要展示咱们值班一分队良好的生活作风和精神面貌。开演前,要跟值班三分队和工兵分队进行拉歌比赛。一定要遵守公共场所的次序,谁也不许在公共场所打闹。”高潮又补充了几点注意事项,程山把队伍整理好,就出发了。
一个多小时后,值班一分队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团部大礼堂。礼堂外边已经散乱的站满了等待着看演出的,各厂场的知青。他们看值班一分队走得这么整齐,都惊讶的围了过来。卫生队的乔鑫羡慕的说:“看人家值班一分队走得多整齐。”汽车连的王建华说:“那当然了,人家值班一分队,是在大兴安岭受过正规训练的,人家都磨练出来了。”程山威严地喊了一声:“立定。一排归队。”一排长带着一排并入队列。程山转身跑步到队列前,喊起口令:“全体都有了,向右转,向右看齐,向前看。”值班一分队排成八列横队,站得整整齐齐。这时高潮已经进去联系好了,出来告诉程山:“可以进去了。”程山大声命令:“全体都有了,立正,全分队成一路纵队入场。”队伍迅速的并成了一列,缓缓的有次序的进入会场,在指定位置上坐了下来。随后,值班三分队也列队进来了。刚刚坐好,高潮就站起来,挥着手喊:“值班三分队”值班一分队的知青,整齐的喊:“来一个”“值班三分队”“来一个”值班三分队的指导员站起来,指挥全分队唱了一首《我为祖国养骏马》歌声甫落,高潮又领着喊:“值班三分队唱得好不好。”“好”“妙不妙”“妙”“再来一个要不要。”“要”这回,值班三分队的指导员立刻领着全分队,反击了回来“现在该谁唱啦?”“值班一分队。”“值班一分队”“来一个”“值班一分队”“来一个”高潮指挥全分队唱了一首《打靶归来》。拉歌一直持续到演出开始。两个值班分队给团机关和各厂场的知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慰问演出开始了,闻名全省的吉昌市红孩子宣传队,都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儿童。他们演唱了几首革命歌曲后,拿出了压轴大戏《红灯记》。大幕一拉开,李玉和一出场,一个干净利落的亮相,全场掌声雷动。李铁梅、李奶奶、磨刀师傅、鸠山,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扮演的,那唱腔,那一招一式,跟专业的京剧团的演出相比,毫不逊色,礼堂里掌声不断。两个多小时的演出结束了,小演员们出来谢幕,全场的知青都站起来鼓掌。
从小礼堂出来,已经九点多了。程山把队伍整理好,带着队伍跑步往回赶。一排回水库工地去了,机务排回新宿舍去了。常伯晨和高潮程山,带着二排和基建排,回到参场宿舍,已经十点了。解散了队伍,常伯晨和程山带着文书班回分队部了。高潮回到自己的新房,敲敲门,仲南春打开门,高潮一步跨进来,随手带上门。仲南春扑到他怀里,柔声地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节目好看吗?”高潮兴奋地说:“别说,十岁左右的孩子,演全场的《红灯记》,一点也不比哈尔滨京剧团演的差。没想到吉昌市还有这么棒的小演员。明天,你快去看看吧,全是十一二岁的孩子,表演的真挺出色的。真不愧叫红孩子宣传队。我看咱们团这几年,还是头一次来这么过硬的演出队伍呢。”仲南春娇嗔地说:“别替别人做宣传啦,我明天一定去看就是了。好啦,快洗洗睡吧,人家等你都等困了。”高潮松开仲南春,到厨房用热水洗洗脸和脚,进屋脱了衣服,和仲南春亲热了一会,就睡了。
吉昌市红孩子宣传队,在通江独立团演出了十场,场场爆满。各个连队和厂点的知青,闲暇的时候,都在议论吉昌来的红孩子宣传队。
过了元旦,宣传队到别的团演出去了,慰问团的几个主要领导却没走。他们正和团里的领导协商,怎么样能想个万全之策,既能让吉昌市的知青,把下乡走的时候发的服装,所花费的钱和布票交上来,又不至于激出事来。
林政委、马团长和邹铁汉,与慰问团团长,吉昌市革委会副主任韩国威,慰问团副团长,吉昌市革委会办公室主任贾云成,慰问团副团长,吉昌市委秘书长田晨耕,坐在林政委办公室的沙发上。小翟子进来,给每个人的面前放了一杯茶水。韩国威目光烁烁的看看林政委,又看看马团长。委婉的用商量的口吻说:“林政委、马团长、邹参谋长,收取费用这件事,还得麻烦你们几位领导,由你们出面召集各连连长指导员,和各厂场负责人开个会,把我们的意思转达一下,我想,基层干部会理解我们几个的苦衷的。”林政委思索着说:“我觉得你们吉昌市的领导,本位主义思想太严重,在对待知青问题上,太欠考虑。虽然说各地的情况不同,可是,吉昌知青都是你们吉昌市市民的子女。你们看看其他几个城市,尤其是北京天津上海的知青,单衣服,棉衣服,大衣,行李,都发全了。这几个城市的领导,也曾派慰问团来慰问过,但是没听说哪个城市的领导,来向知青讨要过服装费用的,你们这样做,有点太说不过去了。这种会议,我觉得没法召集,这个话也没法说。嘴都没法张嘛!”韩国威尴尬的红了脸,半天才说:“林政委、马团长、邹参谋长,请你们原谅。这事,是市委交代下来的任务,临来前,市委书记和市革委主任再三强调,一定要把费用按数收上来。其实,我们也不忍心张着个嘴。”马团长愠怒的说:“可真有你们的,把这些十七八岁的孩子当猴耍了,真是太过分了。”邹铁汉噌的一声站起来,两只眼睛凛冽的看着韩国威,口气强硬地说:“别以为你戴着市革委副主任的纱帽翅,我们就得听你的指派。我们是军人,我们只听兵团和五师领导的命令。”长得白白净净的,戴着近视眼镜的贾云成忙站起来说:“马团长、邹参谋长,你们别发火,我们这不是跟你们商量吗,韩主任也没有给你们下命令的意思。”邹铁汉横了贾云成一眼说:“你们给我们下命令,下得着么?”他转身推开门,大步的走了出去。屋里的五个人,,都沉默了。韩国威鞋拔子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缓缓的说:“林政委、马团长,邹参谋长的脾气好大哟。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帮帮忙,把这件事情办妥了,我们回去后,给你们团解决两千吨煤,按半价给你们。”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个人的心里都不太愉快。林政委说:“你这个交换条件,没什么意思。别说我们团有煤矿,就是我们真的缺煤,我们也不会拿知青的利益做交换。我们不会要你们的煤,更不会去伤害知青的感情。明天,我和马团长把人召集齐了,就看你们怎么跟他们说了。如果把知青惹恼了,弄出麻烦事,善后的工作,我们可没法做。”虽然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可是召集人的事,毕竟是答应了。韩国威贾云成和田晨耕,满心不痛快的回到了招待所。
这天早晨,刚吃过早饭,常伯晨就接到团里通知开会的电话。他把分队的工作,向程山交代了一下,就和高潮约上冯启军和仲南春。本想赶着二马车去,又觉得天气太冷了,还是走着去少挨冻。几个人冒着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走在白雪覆盖的公路上。老天爷还不做美,小清雪一个劲地拉拉,西北风抽的脸都疼。常伯晨他们三个男的,都把棉帽子带系上了,又把棉袄领子立起来。仲南春不但把帽子带系上,还用围巾把脸围上了,只露出两只眼睛。不大一会,常伯晨和冯启军的胡子眉毛就挂满了霜。高潮和仲南春的眉毛也都变成了白色,眼睫毛一个劲的往一起粘。常伯晨不解的对冯启军说:“团里着急忙慌的要开什么会呢,布置春节期间的工作,好像还早了点。”高潮担忧地说:“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需要紧急传达。”常伯晨摇了摇头说:“我看不像,八成是跟吉昌市慰问团有关系。”冯启军冻得丝丝哈哈的说:“老常说的对,我也觉得,带慰问团来个办公室主任就可以了,这又是革委副主任,有是秘书长的,这里边一定有什么事。”
赶到团部,四个人的脸都冻的变色了。他们进了走廊,摘下手套,搓着手往小礼堂走。进了小礼堂,只见各连的连长指导员,和各厂场的负责人,大部分都到了。大家正交头接耳的互相询问,今天开会的内容。乱了一会,邹铁汉进来了。他在台上坐下,咳漱了一声,会场立刻静了下来。大家都停止了议论,把疑惑的目光,投到邹铁汉的脸上。邹铁汉板着脸,目光从连长指导员们的脸上扫过,不紧不慢的说道:“现在开始点名。一连,李国君、战凤臣。”李国君和战凤臣站起来回答:“到、到。”“二连,牛吉实、尚玉华。”“到、到。”“三连……值班一连,常伯晨、高潮。”常伯晨和高潮站起来,立正回答:“到、到。”
点完名,邹铁汉说:“同志们,你们一定很奇怪,今年为什么这么早就召开春节期间的工作会议。没办法,因为有点其他原因,所以,这个会议提前了。下面,我先把春节期间的工作安排一下。第一个问题,就是农业机械的检修工作。这项工作关系到明年的春耕和春播,各连队一定要组织机务人员,认真检查检修。需要大修的,赶快送机修厂。需要更换零配件的,打个报告上来,团里统一解决。机械需要报废的,要打报废申请报告,报到师里去,有师农机处负责更新。第二个问题,是春节期间,知青探亲的问题。今年春节,团党委的要求是,能回去探亲的知青,原则上都给一个月的探亲假。但是,必须在三月一日前返回团里。超假的知青,原则上,不予报销旅费。最后一个问题,牵扯的面不大,但是,这个工作不好做。我这么一说,大部分同志都猜到了,就是吉昌市慰问团带来的节目。你们都看了吉昌市红孩子宣传队的演出了吧,节目非常精彩。还有一个节目,马上就上演,而且更精彩。的确,吉昌市的领导和慰问团的领导,带着慰问团带着优秀的节目前来慰问,是温暖知青的心的举动,可是节目后面的节目,可就要伤知青们的心了。没办法,这个节目,只好由我来报幕了。慰问团的团长,也就是吉昌市的革委会副主任,韩国威同志,还有市委秘书长田晨耕同志,和市革委办公室主任贾云成同志,跟马团长和林政委协商了一天。最后,马团长和林政委委托我,把这个节目报一下。那就是,吉昌市知青出发来五师前,吉昌市为照顾知青,发的一套黄砍布的棉衣服,一顶羊卷绒的帽子和一双棉鞋。折合人民币三十五元,正好是知青的一个月工资。布票二十四尺,要求吉昌市知青,在一月五日前,把钱和布票交到连里,由各连指导员收齐,再交到韩国威那里。我的节目报完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一会由韩国威主任给你们解释。不过,回去后,你们一定要做好吉昌知青的工作,千万不要出现过激行为。另外,马团长和林政委,一会还有工作需要安排。”邹铁汉讲完,起身就走了。一时间,连长指导员都纷纷议论起来,责怪吉昌市领导太抠门,太不近人情。常伯晨转过头来,对坐在身后的汪志学和苑士海说:“老汪、老苑,咱们的麻烦事来了。这种事,工作可怎么做,也太伤知青的心了。”高潮愤懑的说:“这事做的也太绝了,让我们给他们往上收钱收布票,他们怎么不自己下连队收去。”汪志学苦笑道:“他们也不傻,到各连自己去收,知青们还不撕碎了他们。他们这是把马团长和林政委磨叽的没办法了,才让邹参谋长来敷衍一下。你们没看邹参谋长的脸,像浇了铁水似的,那话说得多难听。现在,这个难题,还得我们去做。收取这种费用,太让人寒心。”大家正义论的沸沸扬扬时,韩国威、贾云成和田晨耕,在团政治处主任的陪同下走进小会议室。显然,他们已经听到下面基层干部的议论了,尽管这些话很刺耳,可是,现在有求于人,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了。他们谦卑的站在前边,等底下的议论声小了,韩国威忙挤出一丝笑脸,小心翼翼地说:“连长、指导员同志们,想必是邹参谋长已经把我们几个人的意思,转达给大家了。”这个刚被提拔起来不久的火箭式干部,从来没在一般干部面前这么谦卑过。“我和贾主任,田秘书长,恳请同志们帮帮这个忙,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呀。我代表吉昌市委,吉昌市革委,向你们表示感谢。请各位帮帮忙,别撒手不管,让我们能回去交差。”高潮站起来问:“你们吉昌市,就穷到这个份上,为了这一个人三十五元钱,二十四尺布票,横穿黑龙江。我也是知青,我们哈尔滨市的领导,可做不出这种绝情的事来。”尚玉华也站起来责问:“动员我们下乡时,说得天花乱坠的,给了那么一套破棉衣服,就把我们打发来了。现在还好意思来收费用,那套破衣服值三十五元钱吗?简直有点要钱不要脸了。”高潮和尚玉华刻薄的语言,利剑似的,刺中了韩国威的要害。三个人狼狈的低着头,不敢看连长指导员们愤怒的目光。汪志学站起来说:“这件事,我们可以把你们吉昌市领导的意思转达给吉昌的知青,也不会让他们找你们闹事。你们吉昌市,就缺这些知青这俩钱的话,我们可以收。不过,你们以后就别假惺惺的来慰问啦,挺好的孩子,让你们带来带去的,都带坏了。”
韩国威和贾云成,田晨耕尴尬万分的出去了,仲南春气愤的说:“真少见这样的领导,太让人伤心了。玉华,你那几句话说得真解恨。”高潮伤感的说:“说说气话,让心里痛快痛快,可是这思想工作还得咱们去做。”常伯晨说:“算了,别让团首长为难了,咱们还是回去做知青的工作吧。”连长指导员们愤愤不平的议论着。马团长和林政委进来了,两个人默默的坐在主席台上,听着下面的议论。等了十几分钟,小礼堂渐渐的静了下来。林政委总结了七一年全团的工作,表彰了值班一分队,二连,十三连,机修厂和皮革厂。马团长对七二年的工作,作了具体部署,就散会了。连长指导员们,从小礼堂出来,又在团机关门口,发了一阵牢骚,就回各连去了。
常伯晨和高潮回到分队,让云辉把十九个吉昌知青,都请到分队部。常伯晨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踱着步,高潮则面无表情的坐在凳子上。常伯晨踱了一会,站住了,显得很不自然地抬起头说:“收取服装费用这件事,我们做基层干部的真不想管,这话也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可还得跟你们说,没办法的事。其实,团首长也不想管这件事。可人家慰问团是带着任务来的,人家毕竟是一级政府,慰问团团长韩国威,就是吉昌市革委会副主任。今天,高指导员和二连的尚玉华,还有咱们分队的老指导员,都跟他们吵起来了。邹参谋长在会上对他们也是冷嘲热讽的。据团机关的人说,马团长和林政委,在昨天的两家碰头会上,都跟他们急眼了。可是,吵归吵,人家盯在这儿要钱,还真没办法打发。话我得跟你们说明白,不就是三十五元钱,二十四尺布票吗,拿就拿吧。林政委说了,如果影响了知青的生活,团里想办法补助你们点。”
常伯晨的话刚落,知青们就炸窝了。雷子第一个跳起来说:“我们就不拿这个钱,拉屎还带往回坐的。有能耐把我们的户口迁回去,归他们管了,他们再治我们。”姚清玉脸红筋涨的说:“真没见过这样当官的,把我们骗了个团团转。我们人都不归他们管了,又跑来要服装钱,他们怎么张得开这个嘴。”王云辉愤愤地说:“这也有点太熊人了,舍不得那俩钱,当初就别假惺惺的给我们发服装,要是让我们自己买,也不至于买那些破玩意。”郑磊接上说:“他们实在要钱的话,就把那点破玩意捆吧捆吧,给他们拿回去。”谷金贵冲屋里的知青说:“弟兄们,走,咱们把全团的吉昌知青都联合起来,找他们问个清楚。不行,就打他个狗日的。”知青们群情激奋,全都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常伯晨拦住了他们:“同志们,你们一定要冷静,绝不能在团里闹事。钱和布票还是拿吧,手里如果不宽裕的话,让全分队知青先给你们凑齐了。”他转过身来和高潮程山商量:“今年春节,让全分队的吉昌知青全部回家探亲。”高潮点点头说:“应该给吉昌知青探亲假,他们吉昌市领导不仁,咱们不能对吉昌知青不义。”知青们的情绪仍很激烈,初晓明说:“等我们回去,非找这帮王八蛋算账不可,还他妈的撵到通江独立团来讨债来了,真他妈的不是玩意。”谷金贵说:“对,回去就找他们算账,这口气不能咽下去。”高潮真心实意的说:“这事,你们要这么做,就错了。既然钱和布票都拿了,你们再回去惹事,就得不偿失了。其实,马团长和林政委已经给你们出气了。而且,我们这些连长指导员,在团里也把他们造的挺狼狈的。我看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假如以后,你们真的返城了,不还得在人家那一亩三分地上混吗,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理。”知青们听高潮这么说,情绪慢慢的稳定下来。
牛吉实和尚玉华刚回到连里,吉昌的知青就都找到连部来了,男女知青挤了一屋子。尚玉华奇怪的问:“你们的消息咋这么灵通呢,我们刚回来,你们就知道信了。”牛吉实开玩笑说:“还是吉昌知青觉悟高,主动交钱来了。”知青们都满脸气愤难平之色。杨涛说:“玉华,你现在大小也是个领导了,你得为我们出头,帮我们把各连的吉昌老乡都组织起来,把韩国威他们这几个王八蛋,打的让他们夹着尾巴往回跑,看他们还敢不敢捉弄咱们。”程玉清说:“对,玉华姐,咱们吉昌知青不能就这么让人家当猴耍了。”尚玉华心里也是起伏不平,可是想到当前自己的身份,还是把心里的火气压了下去。她委婉的说道:”同学们,咱们既是同学,也是老乡,又是战友,我能不为你们争口袋吗?真的,今天在会上,听说要收服装费用,我都气炸了肺。当时就跟他们吵了起来。现在冷静下来,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咱们也应该为团首长着想。听团机关的人说:“在团里的碰头会上,马团长林政委和邹参谋长,把话都跟他们说绝了,邹参谋长当时就火了,把门一摔就走了。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团首长也挺为难的。我看,咱们还是交吧,不就是三十五元钱吗。”单红心说:“玉华,难道咱们就这样让人家骑脖颈上拉屎。”马莲萍气啉啉的说:“玉华姐,我们就不拿这个钱,他们还能怎么的,愿意等就让他们在团里等着。”牛吉实说:“同志们,我不是给你们泼冷水,在这件事情上,你们即使闹的再大,这个费用还是得交。虽然,他们这事做得太不近人情,可人家也是一级政府。我看,咱们能交还是交了吧。如果手头紧,让全连的知青帮你们凑,不就是三十五元钱和二十四尺布票吗。”听牛吉实这么说,女知青都不吱声了。
十三连的吉昌知青,在汪文学和苑士海去团里开会走了以后,接到卞文军打来的电话,季淑芳接的电话。卞文军告诉她“吉昌来的慰问团,主要任务是来收取,吉昌市知青下乡走的时候,发的服装的费用的。据说,昨天,团首长已经跟他们急眼了。”季淑芳撂下电话,就把巩金华、于喜君、赵琦、张连举、李明珠、刘君静、柴书云、倪玉凤和王秀娟找到一起,把卞文军的原话,复述给他们。赵琦气红了脸说:“他们整得这叫什么事,把咱们忽悠来了,现在又想起来收费用了。我看咱们联合起来,就不给他交,看他们能咋地。”柴书云秀气的脸气变了色“咱们吉昌市怎么出了这么些混蛋领导,收咱们的服装钱,他们怎么下得去眼。”巩金华气愤地说:“这帮犊子,太不叫揍了,等长富回来,咱们到团里找卞哥,上招待所去质问他们。”季淑芳说:“咱们还是等连长指导员回来,再说吧。”
苑士海和汪志学刚走到连部门口,就听见连部里嚷成了一锅粥。苑士海说:“老汪,看来,吉昌知青已经知道吉昌市慰问团来收服装费用的事了。汪志学担忧地说:“这事一定是卞文军打的电话,告诉他们的。看来这思想工作,还真不太好做。”两个人一进屋,季淑芳他们就围了上来。季淑芳问:“连长,指导员,吉昌市慰问团来收服装费用的事,是真的吗?”汪志学和蔼的说:“同志们,大家都别急,全都坐下,听我和苑连长把事情的原委,跟你们说明白。”知青们都坐下了。汪志学继续说:“今天,团里召开的会议,一个是,布置春节期间的工作,一个是,总结今年的工作,安排明年的工作。再有一件事,就是吉昌市慰问团的几个领导,在今天的会上,央求我们,帮他们把服装费用收上来。当时,值班一分队的指导员高潮,二连的副指导员尚玉华,还有一连的副指导员,都跟他们吵了起来。可是,这几个人,像狗皮膏药似的粘上了,还真揭不下来了。咱们的马团长和林政委邹参谋长,昨天就跟他们吵翻了。可是没办法,人家毕竟是一级政府。他们要索要费用,咱们还真拦不住。你说是不是,老苑。”苑士海一脸愁云的说:“同志们,我们是一百个不愿意管他们这缺德的事。今天,汪指导员也跟他们翻脸了。可是,这件事真没办法,我们不能让团首长左右为难。”于喜军愤愤不平地说:“连长指导员,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把钱痛痛快快的给他们交上去。这也有点太欺负人了吧。”赵琦说:“即使交钱,咱们也得跟他们说道说道。”张连举说:“他们实在缺这几个钱,咱们就交吧。等咱们回去探亲时,联络几个人,把他们市革委的牌子给他砸了。”汪志学说:“同志们,你们如果真能体谅团首长的难处,把费用交了。我觉得团首长不会不考虑你们的生活的。马团长已经说了,到时候,会给你们一定的补助的。”季淑芳说:“团里给补助,和他们收取费用,是两码事。”苑士海说:“既然要交的话,咱们就心平气和的交了算了,千万别做过激的事,如果出事了,于你们,于团里都不好。”
收取服装费用的事,总算没起风浪的过去了。韩国威他们几个收齐了费用,也没跟马团长林政委他们打招呼,就灰溜溜的坐长途客车走了。
没有什么力量能把天和地分开,多长的时光也不能把我们的思想断开,让花蕾默默的绽放,让心儿静静的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