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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悟情感仲南春谈恋爱 修水库常白晨伤别离

作品名称:《融雪》      作者:王晓东      发布时间:2013-07-15 12:53:49      字数:12255

  第四十一章
  悟情感仲南春谈恋爱
  修水库常伯晨伤别离
  过了年,嫩江平原仍是冰封雪盖。一望无际的大雪原,一个银色的童话般的世界。打了春以后,早晚更显得寒气砭骨。
  参场有四十八个知青,其中,男知青二十个,女知青二十八个。原来只有冯启军场长一个人管理,后来,团里考虑到参场女知青也比较多,就把刚从师部学习回来在二连担任指导员的仲南春调到参场,担任指导员工作。
  自打值班分队搬来后,参场的知青,就全部集中到靠近参园的一栋房子里。东边把头的一间屋,是场长办公室,靠办公室是女知青宿舍,挨着女宿舍是一间仓库,仓库西边是食堂,靠紧西头是男知青宿舍。宿舍的西边,是占地九千多平方米的参园。一座座参棚被白雪覆盖着,静静的躺在雪野上。
  仲南春调到参场已经快一年了。刚调来时,她觉得养人参也和种庄稼一样,只要把功夫下到了,人参就能长的根粗苗壮。直到看到技术工人从春天参苗出来开始,描参、追肥、罩棚、开棚,每一项都是绝对的技术活。稍一疏忽,一个棚的参苗就全烂掉了。夏天,仲南春都几乎是长在参棚里,每天跟着老养参师傅姜贵田,在二十座参棚里转,细心的观察姜师傅,怎么描参,雨天怎么罩棚,晴天怎么开棚。有一次,她问姜贵田“姜师傅,为什么开棚时,不能一下子全打开?”姜贵田认真的说:“人参是很娇贵的植物,如果一下子全打开了,风就会伤了叶子,叶子会出现叶斑。有一苗参有叶斑,就会毁掉一座棚里的参苗。所以,必须先掀开一点,让它通通风,过半个小时,再往下放一放,到中午,才可以全部打开。这样,人参才能长得健壮,鲜活。”到了秋天,参棚里的,三年和四年的人参,开出鲜红的花。中午,参棚全打开时,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片灿烂,像红色的云霓。
  三月的嫩江平原,春风在无遮无挡的平原和丘陵上,像野马似的,无羁无拌的奔腾跳跃着,播土扬尘的咆哮着,把厚厚的积雪抽打的奇形怪状。道路上化出的积水,到了晚上,就结成很硬的冰,人走在冰上,很滑很滑的。
  值班一分队进来了四台铲云斗,两台东方红推土机。机车排出的尾气,在空气中弥漫着。姜贵田从参棚那边跑过来,急头白脸的对冯启军说:“场长,值班一分队这么多机车,对参棚的威胁可太大了。一旦到开棚的时候,这柴油的烟气,飘进参棚,参苗就全毁了。”冯启军说:“我马上去找常伯晨。”仲南春说:“场长,还是我去吧,我跟他们高副指导员比较熟。”冯启军点点头“好,那就你去吧。千万要跟他们讲清利害关系,请他们在远离参场的地方,存放机车。”仲南春来到值班一分队驻地,只见机车都停在宿舍的东边,几个学员正跟师部来的铲云斗司机,学习铲云斗驾驶技术。高潮和常伯晨,正站在机车旁,和一个大络腮胡子的人在说着什么。他走过去,跟常伯晨打了声招呼,对高潮说:“高指导员,你过来一下,我找你说点事。”高潮“哦”了一声,就随在仲南春身后,走到几棵小树下。仲南春坐到一根圆木上,大方的说:“高指导员,你也坐这,站着的客难答对。”高潮看了她一眼,坐在她身边。仲南春第一次单独和一个自己心仪的青年男子,距离这样近的坐在一起,心里腾起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她委婉的说:“高指导员,有件事,先和你商量一下。”“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别叫我指导员,就叫我高潮吧。这么郑重其事的,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了。”“是这样的,高潮同志,你们可能不了解人参生长所需要的自然条件,这种植物非常娇贵。你们这么多机车,在这里启动,运行,排出的尾气,会造成人参大面积死亡的。你们分队几位领导,是不是商量一下,把你们的机车,停在远离参场的地方。”高潮听仲南春这么一说,也觉得事关重大,弄不好即影响参场的发展,也影响两家的关系。他一本正经的说:“仲南春同志,这几个司机都不是值班一分队的。对参场的生产情况和环境要求,我们都不了解,何况他们。我马上和常分队长,汪指导员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把车库建在不影响参场生产的地方。”“那好,希望你们能尽快的作出决定。”两个人站起来,握了握手。高潮明显的感觉出,仲南春手上传过来的一种信息。
  中午吃饭的时候,高潮把仲南春反映的,柴油机车不宜在参场的范围内启动和行驶的事情,跟常伯晨和汪志学说了一遍。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和看法“分队长,指导员,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咱们把机务排的宿舍和车库,建在距离水库库址两公里左右,公路的右侧。距离团部比较近,使用起来也方便。”常伯晨听完高潮的汇报,先开了个玩笑“我觉得这事挺奇怪,这么重要的业务上的事,应该是冯启军来找咱们商量。即使是仲南春来,也应该跟咱们三个人一起商量这件事。她直接找你,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说着,把两个大拇指竖起来,并在一起。一句话把高潮说的脸通红。他不好意思地说:“指导员,你看分队长,我向你们反映情况,他还拿我开玩笑。”汪志学笑着说:“我觉得老常说的有道理,我也看出点苗头来了。”高潮窘迫的说:“怎么可能呢,前年,她还拼命地反对知青谈恋爱,公开知青的情书,在团里掀起轩然大波,并且受了处分,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分队长,指导员,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常伯晨认真的说:“,此一时,彼一时,经过那件事情,她应该成熟了。再说,她已经是二十三四的女人了,怎么能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瞧好吧,这才开始进攻,以后的攻势会更猛烈。”汪志学也说:“是这么个理,小高,准备接招吧。多好的姑娘,可别错过机会。”高潮有点吃不住劲了,红着脸说:“分队长,指导员,我跟你们研究工作,你们怎么研究起我来了。”常伯晨马上一本正经的说:“接受高潮同志的批评,对高潮同志提出的建议,我觉得可行。另外,马上让文书,给团里打报告,请团里批准值班一分队在离参场六公里外,距离水库一点五公里的,二连的二十一垧地,修建停车场和车库。还要考虑建机务排宿舍。老汪,你的意见呢?”汪志学说:“我认为这个想法不错。可以给团里打个基建报告。同时请团里尽早的,把建机车库房和宿舍的基建材料送来。而且,咱们应该马上组建机务排和基建排。”常伯晨又补充道:“水库施工马上就要开始了,连里的人手打不开点,应该再给团里打个报告,建议提拔程山同志担任副分队长,主抓机务工作,我和高潮负责水库的施工。老汪,你年纪大了,就负责后勤保障工作吧。高潮,你马上让文书给团里打两个报告,把分队现在的具体困难和我们需要做的工作,以及存在的矛盾,在报告里说清楚,请团里尽快批复。我建议,把原来的后勤排,改为机务排,把三排改为基建排。同时,从每个排里抽出三个人组成后勤班,负责养猪、养马。我明天到团里去一趟,跟马团长当面请示一下,让团里从军马场给咱们调几匹马来,再给咱们一辆胶轮二马车。我再到团饲养场找张场长,请他们支援咱们几个猪秧子。”高潮说:“咱们的马棚和猪圈是不是也应该离参场远点。”常伯晨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那当然,咱们的饲养场地,就选在一公里外的那片小树林边上,绝不能让小仲子,因为这件事,再批评你。”高潮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分队长,看样子,我以后真得避点嫌了。”汪志学说:“高潮,你可别这么想,你要这样,我和老常就该打板子了。哎,老常,沈志远不是要开推土机吗?让他上机务排吧。”高潮问:“那通信员搁谁呢?”常伯晨说:“我看把炊事班的王云辉调到分队部来当通信员就可以,这小家伙虽然不算机灵,但是工作认真,人又诚实,干净。你们看怎么样?”汪志学说:“这小家伙,别看他小,可有股子韧劲,我也看中他。”高潮说:“那就这样定了吧。再把召臣后调到炊事班去吧。”常伯晨高兴的说:“好,就这么定了吧。丛义,志远,你们俩过来一下。”胡丛义和沈志远进来问:“分队长,指导员,什么事?”常伯晨说:“志远,你不是要去开推土机吗,明天就到后勤排报到,后勤排已经改为机务排了。沈志远高兴地跳了起来。“真的,分队长,我现在就去报到。”常伯晨说:“你先别着忙走。”又对胡丛义说:“丛义,你马上去通知炊事班的王云辉到分队部当通信员,让他马上过来。再通知后勤排的召臣后到炊事班报到。”胡丛义答应着出去了。常伯晨对沈志远说:“这回遂了你的心愿了。等一会王云辉过来,你把当通信员应该做好哪些工作,跟王云辉交代一下。”
  过了两天,团里的批复到了。而且,还来了两份调令,一份任命。一份是,任命程山同志,担任值班一分队副分队长。一份是,任命原值班一分队司务长申梦龙同志,担任三连副连长,还有一份是,任命原值班一分队炊事班长于发智同志,担任十一连副连长。接调令后,立即上任。看了调令和任命,常伯晨马上命令:“王云辉”“到”云辉像守在身边似的,大声回答着,立正站到常伯晨面前。常伯晨满意地说:“动作挺麻利。你马上通知各排排长和于发智,云殿祥,申梦龙,还有二排的荣启斌到分队部开会。”“是”云辉答应着,跑步去传达分队长的命令。不到五分钟,各排排长和于发智,申梦龙,荣启斌,云殿祥,全都到齐了。常伯晨喜气洋洋地说:“都到齐了吧,大家都坐下吧。让汪指导员把团里的任命宣读一下。”汪志学把一份任命和两份调令宣读完,递给申梦龙,程山和于发智。他高兴地说:“同志们,看来,咱们值班一分队有人才呀!刚回团两个多月,就提拔了三个副连职。”常伯晨脸色凝重的说:“你们都是值班一分队的骨干,是值班一分队撒出去的种子。于发智,你从一个班长,被破格提拔为副连长,千万不要有骄傲自满情绪,一定要再接再厉,干好本职工作。”于发智诚挚地说:“分队长,指导员,高副指导员,你们放心,今后无论走到哪里,做什么工作,我都会用值班一分队的精神去激励自己干好工作。”申梦龙也说:“分队长,指导员,高副指导员,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忘记,自己曾经是值班一分队的战士。”“好”常伯晨高兴的说:“我们值班一分队出去的战士,就应该像蒲公英的种子,在最贫瘠的土地上,也能生根开花。云殿祥,于发智调走了,你接任炊事班长的工作。今晚准备几个菜,给于连长和申连长送行,并祝贺程山同志担任值班一分队副分队长职务。”祥子高兴的答应着:“是,分队长,我可以回去了吗?”“好,回去准备晚饭吧。”
  晚上,分队为申梦龙和于发智送行。常伯晨,汪志学,高潮,程山,申梦龙,于发智和各排排长。两个方桌并在一起,桌上摆了三瓶通江独立团自产的粮食酒。云辉、和姚清玉、郑磊,每人从食堂端了两个菜回来,姚清玉捏着嗓子喊:“黑白菜一盘、酱粉条一盘。”云辉接上了“炝黄花菜一盘、炝土豆丝一盘。”郑磊跟上来“小葱拌豆腐一盘、凉拌三丝一盘。”云殿祥从后边转过来“分队长,我这还有一盆土豆炖蘑菇。”后边雷子端了一盆土豆炖罗卜。常伯晨笑呵呵地说:“八个菜,也很不错了。现在不比在大兴安岭了。那时候,虽然工作环境艰苦,可是,借部队的光,猪羊肉不断,还能打点野味改善改善伙食。而且各类补助加起来,一个月二十四元,吃的还是不错的。好了,你们把菜上齐了,也都吃饭去吧。酒可以喝点,别喝醉了。”高潮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分队长,指导员,是不是应该把冯场长他们请来。”常伯晨诡秘的冲汪志学一笑,拍了一下脑门说:“你不提醒,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云辉,你去参场办公室,把冯场长和仲指导员请来,就说我常伯晨和汪志学,高潮,请他们过来吃饭,同时商量点事。”云辉答应着,像猫似的,轻盈的跑着去了。不大一会,就传来冯启军爽朗的说笑声。门推开了,冯启军满脸都是笑的跨进门来:“老常、老汪你们这是摆的什么宴?不会是鸿门宴吧?”常伯晨站起来,谦卑的说:“冯场长、仲指导员,你们可别把我老常想歪了。鸿门宴我不敢摆,摆个喜宴,请你们二位,还可以吧。来,请坐。”冯启军挨着汪志学坐下了,仲南春刚要坐在胡丛义身边。常伯晨用眼睛示意胡丛义“丛义,你往下串一个凳子,让仲指导员坐在小高那儿。”常伯晨的有意安排,让高潮和仲南春心里局促不安。冯启军也看出了门道,他夹了夹眼睛说:“小仲子,叫你坐,你就坐嘛,听常分队长的没错。”看大家都坐好了,常伯晨拿过酒瓶子,给大家面前的碗里,都倒满了酒。他端起碗来说:“今天,咱们聚在一起,有三件喜事。一是,祝贺程山同志担任值班一分队副分队长。二是,祝贺申梦龙同志调任三连副连长。三是,祝贺于发智同志调任十一连副连长。本想凑个四喜临门,暂时还凑不起来。来,咱们干一个。”他举起杯来,又放下了。扫了高潮和仲南春一眼“高潮,今天,唯一的一位女同志,坐在你身边,如果仲南春同志喝多了,就是你的事。”一句话说的两个人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很不自然的对视了一眼。喝了杯中的酒,常伯晨又把酒都填满。汪志学端起杯来说:“自打值班一分队搬到参场后,得到冯场长和仲指导员的关心和大力支持。我代表值班一分队全体指战员,向你们表示衷心感谢。”大家又把碗里的酒干了,仲南春却端着酒碗僵在那里。常伯晨一边用眼睛示意高潮,一边对冯启军说:“冯场长,没看见你们指导员脸都喝红了,替一杯吧、”冯启军会意的说:“这酒我可替不了,我的酒量有限,多喝一杯,就醉了。高指导员,你帮个忙,替小仲子喝一杯,成吗?”高潮看了仲南春一眼,见她脸色酡红,眼神里流露出求助的神色。他忙站起来说:“仲指导员,还是我来替你吧。”他伸手去接酒杯,手却碰在仲南春的手上,两个人的心,都不由得急跳了几下。高潮接过杯,一口就干了。他坐下来,拿起筷子去夹菜,掩饰自己的尴尬。
  三月末,机务排的战士们,基本上已经掌握了推土机和铲云斗的驾驶技术。师里来的两个师傅,已经完成了教学任务。分队里准备了一桌酒菜,答谢两位师傅。机务排排长陈富和副分队长程山,陪他们在分队部吃完饭,送他们坐车走了。
  四月十五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刮了十多天的风,也小多了。
  小清河水库工地上红旗招展,六台铲云斗并排停在工地的右侧。一台红旗一百,一台斯大林八零,还有四台东方红五十四,六台推土机,轰鸣着驶进会场。车上插着的红旗,骄傲的飘扬着。推土机停在铲云斗旁边。司机们在排长陈富的带领下,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近值班一分队的队列里。值班一分队和值班三分队,还有工兵分队,三个方队前,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台子。台上坐着马团长,林政委,邹铁汉和团直机关的其他领导。三个值班分队的分队长和指导员,也都在台上就座。看队伍已经等待了半天,马团长站起来,兴奋的宣布:“同志们,通江独立团,小清河水库工程开工誓师大会,现在开会。奏军号。”郑磊和其他分队的司号员,并排站在一起,吹响了激昂的军号,号声在辽阔的大平原上空激荡着。军号声一停,马团长宣布:“下面请林政委作动员讲话。”下面的知青,掌声热烈而有节奏。林政委站起来,向下面敬了个军礼,声音洪亮的说:“同志们,从今天开始,我们通江独立团,小清河水库工程建设战役就打响了。我们团曾经转战大兴安岭,参加过国防工程建设,并且取得骄人成绩的两个分队,值班一分队和值班三分队,特地从大兴安岭赶回来,参加小清河水库工程建设的战役,他们是这个战役的主力,是主攻分队。我想,他们一定不会辜负全团四千多知青和职工家属的愿望,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发扬值班分队敢打敢拼的优良作风,顺利的在今年封冻前,完成水库的截水工程。我相信,在团里的全力支持下,在其他连队的配合下,我们一定能提前完成筑坝截水任务,和电站的基础建设任务。同志们,有没有信心。”“有,坚定信心,顽强奋战,誓夺水库建设的全胜。”战士们齐声,有节奏的喊着口号。口号声,在早春空旷的田野上飘荡。林政委等口号声一停,大声宣布道:“小清河水库工程指挥部成员,总指挥由团长马文瑞同志担任,副总指挥由邹铁汉同志担任。指挥部其他成员是,李永波、常伯晨、仇雷、李万群。后勤保障由供应股股长,李永波同志负责。下面,请马文瑞总指挥,为值班一分队和值班三分队授战旗。”马团长走下台子,接过参谋举着的一面印有【攻坚一分队】的红旗。程山跑步过来,向台上敬了个军礼,又向方队敬了个礼。转身立正,向马团长敬了军礼。马团长还了礼,然后郑重的把战旗授给程山。程山举着战旗,在空中挥舞着,回到值班一分队的方队,站在队列前。马团长又给值班三分队授了战旗。随后,值班一分队,值班三分队和工兵分队的代表,都上台作了表态发言,誓师大会就结束了。马团长和林政委在临近公路的一侧,在刻有小清河水库的奠基石上,填了第一锹土。接着,沈志远开着红旗一百,开始推第一铲土,小清河水库截水工程正式开工了。
  水库开工后,汪志学到师里办的基层干部学习班学习去了,怎么也得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回来。程山主抓机车的维修和水库截流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高潮在距水库一点五公里的基建工地上,抓停车场和机车库房的基建工作,还得抽时间,到水库工地,协助常伯晨抓河道的清理工作。常伯晨协调全分队的后勤和日常工作,也是忙得连家也顾不上回。
  这天,吃过早饭,常伯晨就带着一排到工地上清理河道。刚提拔的一排长侯春喜,跟在常伯晨的后边,犹犹豫豫的说:“分队长,这工地上的活太累了,咱们这几天的伙食也比较单调,天天是大头菜和土豆,连点肉星都看不见。”常伯晨拍了拍脑袋,犯愁的说:“小侯,这可不是在大兴安岭了,天天都有肉吃。咱们的饲养场才建起来,十个小猪仔,怎么也得秋天才能出圈。没办法,先克服几天吧。李永波股长已经到团饲养场和各连,给咱们协调生猪去了,怎么到五一,也让战士们吃上肉。”
  到了工地上,只见四台推土机,在河道上推土方。铲云斗铲满了土,倒在刚见雏形的水库大坝上。一二排到工棚里拿出锹鎬工具,到河道里清理河道。常伯晨找来程山和陈富,指着河道说:“现在的河道太窄了,必须加宽加深。再调过两台推土机来,把河道两边各加宽十米。推完后,再让一二排和工兵连的人,用人工清出硬底来,要不然这水库岂不白修了。”陈富马上安排陈东阳带两台推土机,到河道两侧去加宽。
  云辉当通信员后,每天要走九公里到团部,把知青们寄出的信件,送到邮电所,然后在邮电所的信件架子上,取出值班一分队的信件和报纸。如果有邮包的话,就在邮件的登记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从邮电所出来,还要到团机关的机要室看看有没有文件和通知。
  四月末的天气,早晨的天气还有点凉。太阳在云层里穿行,路边的小草,已经开始泛绿了,两边的林带里的杨柳树,已经凸起芽胞了,有的已经绽出了鹅黄和鹅红的花蕾。云辉走在去团部的路上,心情格外的好。公路两侧,生产连队的机械正在地里播种小麦,。东方红拖拉机牵引着播种机,播种机上坐着英姿潇洒的女知青,远远看去,真是一幅美轮美奂的春耕图。
  云辉走得很快,九公里的路,他只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团部,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连跑带跳的闯进邮电所,邮电所得女营业员探出头来说:“又是你,毛三火四的,跑那么急干什么?我这儿也没有宴席等着你。”云辉随和的笑了笑“曲姐,我们分队离团部那么远,不走快点,中午能赶回去么。”“有的连队比你们分队还远呢,你这小孩子就是毛楞。”女营业员把值班一分队的信件和报纸拿出来,放在柜台上。又从桌子上拿过一个新的绿色的背包说:“小王,看看这个,想不想要。”云辉眼睛一亮。“曲姐,是给我的吗?”“给你可以,以后不许叫我曲姐。”云辉诧异的问:“奇怪了,不叫你曲姐,叫你什么?”女营业员灿然的一笑:“曲是姓,你以后叫我莹姐。晶莹的莹,听见没有?”“是,莹姐”曲莹把信件和报纸装到背包里,递给云辉。云辉接过来背在身上,原地转了一圈“莹姐,好看吗?像不像邮递员。”“好看什么,丑死了。一个破背包,值得那么高兴吗?”这时,其他连队的通信员也都相继到了,云辉跟他们打过招呼,回头对曲莹说“谢谢你,莹姐,明天见。”他把凤兰给他绣的挎包,装到背包里,先到商店给连里的知青捎了十几挂黑线和白线,还有二十多盒各种香烟。刚把东西装到背包里,就看朱洪才和曹玉文在柜台后边冲他招手。云辉走过去,曹玉文揶揄道:“当上通信员了,背这么大个包。”朱洪才也嘲笑说:“混得不错,不用出大力了。”云辉并不在意他们的嘲笑,他问:“怎么没看见汪和森和赵艳萍?”曹玉文摇摇头说:“别看我们跟汪和森一个宿舍,又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可人家的爸爸都是矿上的领导,不和咱们煤黑子的后代来往。这不,汪和森和赵艳萍回家探亲,都没告诉我们,人都走两天了,我们俩傻逼才知道。。”朱洪才不耐烦的摆着手不屑的说:“别提他,从心里往外烦他。云辉,中午在这吃吧,我请你。”云辉说:“算了吧,我刚干这么两天,回去晚了不好。你们忙吧,我上日用品那儿,给他们捎点东西。”朱洪才赌气地说:“滚吧,不吃给哥们省下了。”
  云辉来到日用品柜台,柜台后边是一个脸上挂着微笑的女知青。圆圆的脸,眼睛不大,可双眼皮下,水灵灵的眼睛,像两泓清水,波光闪动。云辉站在她面前,只觉得一股温馨的气氛,在女知青的身边流动。云辉心想,这女知青长得不算漂亮,可是,这种气质却很有魅力。听见有人喊她胡姐,云辉才知道这个女知青姓胡。女知青见云辉在看商品,就笑着问:“小同学,你要买什么商品?”云辉看了她一眼,感觉她的笑很迷人。他小声说:“给我拿十块香皂,再拿十条肥皂。听他们都叫你胡姐,我也叫你胡姐,可以吗?”女知青微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她拿出十块香皂,用纸包好,又拿出十条肥皂,也包好了,放到柜台上。她把充满疑问的目光,投在云辉的脸上“你是哪个连队的?我好像没见过你。”云辉说:“我是值班一分队的。”“噢,就是从大兴安岭回来的值班一分队吧?我记得你们分队的通信员,瘦高个,叫沈志远。”“对呀,沈志远开推土机去了,换我来送信了。认识一下吧,我叫王云辉,吉昌市来的知青,以后就是常客了。”女知青脸上始终挂着笑“怪不得看你和朱洪才他们在一起唠了半天,原来你们是老乡。我是齐市来的知青,我叫胡淑琴,以后叫我琴姐就行。你这么天天往回背东西,多累呀,你们分队为什么不建个代销点,一次多进点货,用车拉回去。”云辉高兴的说:“琴姐,你这个建议挺好,回去我就跟我们分队长说。”“你们分队长一定会答应你的,现在,每个生产连队都有代销点。如果你们设了代销点,进什么货,你可以直接来找我,我帮你。”云辉把东西装在背包里“琴姐,谢谢你的微笑。以后进货我就来找你,可以吗?”“好的,你尽管来找我,我不会嫌麻烦的。”云辉愉快的背着沉重的背包,出了商店,脑海里浮现着胡淑琴脸上那种真诚的微笑。到了团机关,他直奔收发室,收发员递给他两份文件和一份调令,还有一份任命书。他把材料装进口袋,说了声“谢谢”转身就出来了。刚出团机关大门,就听后边有人喊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小翟子,两个人亲热的拉着手。小翟子说:“早就知道你来送信了,怎么不来找我,显得生分了不是。”云辉说:“我不敢来找你,一是,不知道你在哪个屋,再说,上团机关乱串也不好。”小翟子拍了云辉一下“挺懂规矩的,是当通信员的料。其实,分队长和指导员都挺喜欢你的,即使志远不去开车,也会把你调上来的。汪指导员马上要调到十三连去了。”云辉心里一震“是吗?那可太遗憾了,多好的指导员。这事是真的吗?”“真是的,我还能骗你,你包里的那份调令就是。云辉,好好干,别辜负分队长和指导员对你的关心。”云辉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告辞了小翟子。
  回到分队里,已经快开午饭了。他急忙进了分队部,见指导员汪志学已经回来了,正在和常伯晨,高潮在研究事。他摘下背包,把文件和报纸交给汪志学,满怀感情的看着汪志学说:“指导员,你回来了。”汪志学拍拍他的肩膀“一头午走了三十来里路,还背了这么多东西,累够呛吧?”云辉吁了一口气说:“指导员,我不累。”“还不累,看你热的,一头的汗,快去洗洗脸再过来。”云辉出去端了一盆水回来,连头带脸的洗了一遍。就拿了两个盆上食堂去了,一进食堂门,云殿祥和雷子正给战士们打菜。他凑过去“雷子,快给我打十份菜。”雷子横了他一眼“去,一边呆着去,捣什么乱,是不是看今天菜里有肉了。还打十份菜,真是狮子开大口,你打那么多菜干什么?”云辉说:“汪指导员回来了,四个分队干部,加上文书班四个人,打十份菜还多吗?真是的。”祥子说:“雷子,我给他打菜,你再去炒两个摊黄菜。”雷子炒菜去了,云辉小声对祥子说:“祥子,指导员调十三连去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祥子吃惊地问:“是吗?干得好好的,怎么说调走就调走了呢,不会吧。”“真的,我今天把调令都拿回来了。”
  云辉端着菜盆回到分队部,把菜盆放到桌子上,看了一眼脸色凝重的常伯晨和汪志学,就又去端菜去了。走到半路,只见祥子端了一大盘子摊黄菜过来了。他又到食堂拿了二十个花卷,端回分队部。常伯晨吩咐道:“云辉,你马上去一趟工地,把程分队长和三个排长叫回来。郑磊,你到基建工地,把基建排长叫回来。”
  云辉气喘吁吁,满脸是汗的跑到水库工地,看见程山和谷金贵在一辆红旗一百车上学驾驶。他跑到推土机前,喘着气说:“程分队长,分队长让我通知你马上和三个排长回分队开会。”这时,给水库工地送饭的二马车,正要往回走。云辉叫住赶车的辛洪福“洪福,你先等一会,程分队长他们也回去。”辛洪福把车赶到推土机旁,云辉又到工棚里通知三个排长。找到正在吃饭的陈富他们三个排长,把分队长通知他们回去开会的意思说了。四个人赶紧出来,程山已经在车上等他们了。五个人上了车,辛洪福摇摇鞭子,两匹马就放开蹄子跑起来了。
  回到分队部,常伯晨他们还没吃完饭呢。云辉把郑磊和姚清玉叫出来,三个人上食堂去吃饭。姚清玉说:“今天指导员刚回来,我看分队长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两个人闹意见了?”云辉说:“闹什么意见,净瞎扯,是指导员要调走了,分队长心里不痛快。”姚清玉和郑磊都愣住了。两个人一到大兴安岭,就被调到分队部,一个是司号员,一个是卫生员,几乎是天天和常伯晨,汪志学吃在一起住在一起。比云辉跟汪志学的感情深多了。姚清玉眼睛里溢出了泪花,他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说:“怎么会调走呢?太突然了。”云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我今天拿回来的调令,心里特不得劲。指导员看着挺严厉的,其实心软着呢,谁要是踏实能干,不怕吃苦,他和分队长准给你换个轻工作。真舍不得指导员调走。”郑磊感慨地说:‘在咱们分队,分队长和指导员,即像兄长又像父亲,对咱们知青,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女似的。“说着,眼睛也湿润了。
  第二天,常伯晨自己赶着二马车,让云辉跟着,去了一趟团部。傍中午的时候,一脸不痛快的回来了。车上拉了两个大帆布袋和三个大花筐。常伯晨把车赶到食堂门口,气啉啉的喊:”祥子,带人把菜搬进去。“祥子赶紧带着卢桂柱,雷子,曹新江和召臣后几个人,把花筐和袋子从车上卸下来。打开花筐一看,是两筐大通江的江鲤子,还有一片猪肉。帆布袋子里,是两袋芹菜。常伯晨吩咐道:”祥子,晚上做几个菜,全分队聚餐,欢送指导员。“说完,狠狠的抽了马一鞭子,枣红马疼的仰起头,往前猛窜了几步,差点把常伯晨闪了下来。
  下午收工后,召开了全分队大会,常伯晨沉着脸走到队列前,他嗓音有点沙哑的说:“同志们,下面我宣布一下团里来的调令和任命。调令,调原值班一分队指导员,汪志学同志,改任十三连指导员,三日内到任。任命,任命原值班一分队副指导员,高潮同志,担任值班一分队指导员。”全分队战士默默无声的注视着站在一旁的汪志学。常伯晨继续他的讲话“我知道同志们听到这个调动决定,心里都很不是滋味。我常伯晨从昨天开始,心里就空落落的。昨天晚上,我们四个人,坐着唠了一宿。毕竟我们在一起并肩战斗了快两年了,舍不得分手,舍不得分手啊!”他说不下去了,眼角挂着泪花“下面请汪志学指导员给我们讲几句话,大家鼓掌欢迎。”战士们用热烈的掌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很多人的眼角都汪着泪花。汪志学往前跨了两步,给全分队战士敬了个军礼。全分队战士整齐划一的“刷”的一声,全部立正,向老指导员敬礼致敬。汪志学笑了笑:“同志们,战友们,我汪志学和你们这一百多个战友,并肩战斗,同甘苦共患难,度过了最艰苦的时期,创建了过硬的值班分队。这份战友情谊,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我希望同志们永远保持值班一分队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无论今后在什么岗位上工作,都要给值班一分队增光添彩。我相信高潮同志比我更胜任指导员这个工作,希望同志们像支持我一样,支持高潮同志的工作。我还相信,今后,无论走到哪里,做什么工作,是聚是散,我们都永远是战友。”他的眼里溢满了泪水。战士们围上来,纷纷和指导员握手。
  晚上,常伯晨和汪志学躺在炕上,常伯晨动情地说:“老伙计,咱们这是最后一天在一个炕上睡觉了。以后,我们就各奔东西了。”高潮说:“指导员,明天我想去送你。”汪志学真挚地说:“算了,任务这么重,别耽搁你们的宝贵时间。明天,让王云辉和姚清玉,还有郑磊,套上马车,送我一趟就行。”常伯晨说:“这三个小家伙,听说你要调走的消息,这两天情绪就不高。刚才吃过饭,就找我,要求明天送你,这几个小家伙跟你的感情深着呢。”汪志学感慨地说:“人哪,毕竟是感情动物,悲欢离合是最动心的。”
  早晨起来,云辉和姚清玉郑磊,就忙着把汪志学的东西收拾好。郑磊到马棚把马车套好,赶了过来,三个人把行李什么的都装到车上,上了车,准备到二连汪志学的家里,去接汪志学。却发现汪志学已经回来了,正穿过公路这边的小山包,向这边走来。云辉他们三个赶紧跳下车,迎了过去。汪志学走到马车跟前,看看车上的行李笑着问:“你们几个小崽子,就这么急着送我走啊?”云辉他们几个不好意思的笑了。姚清玉说:“指导员,我们先准备好,省了到时候你骂我们懒蛋。指导员,你几点起来的,我们都不知道。”“是吗?你们这几个小人精。分队长和高指导员呢?”云辉说:“分队长跟高指导员和程分队长到排里去了,一会就回来。”正说着呢,只见常伯晨和高潮程山,三个人从房山头转过来了,云辉大声喊:“分队长,汪指导员回来了,咱们开饭吧?”常伯晨高潮程山疾步走到马车旁,深情的注视着汪志学。常伯晨动情地说:“老伙计,咱们马上吃饭。云辉,你和姚清玉上食堂把饭打回来,顺便拿两瓶酒来。”汪志学推辞道:“老常,我刚在家里吃过了。你们吃吧,我抽支烟等着。”他掏出一盒迎春烟,抽出两支,递给常伯晨和高潮。常伯晨接过烟,就着高潮递过来的火,点着了,深深的吸了一口,喷出一团烟雾。他拍了拍汪志学的后背,深情的说:“老伙计,你就是在家吃了山珍海味,满汉全席,值班一分队这顿饭,你也得吃。”他拉着汪志学,进了分队部。云辉和姚清玉把饭打回来,摆在桌子上。云辉把酒打开,给汪志学,常伯晨,高潮,程山,他们几个的碗里倒上酒,他们陪着汪志学吃完饭。汪志学站起跟大家握手说:“老伙计,高潮,程山,有时间的话,你们到十三连去看看我,我给你们做大通江的鱼吃。”大家的眼睛都湿润了。汪志学上了马车,郑磊举起鞭子,两匹马小跑起来。穿过小山包,汪志学回头看看,常伯晨他们还站在那儿张望着。
  那片平原那一座座丘陵,都留着你的印记,都有我们熟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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