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卞文军学校当教师 王云辉探家会凤兰
作品名称:《融雪》 作者:王晓东 发布时间:2013-07-08 16:57:26 字数:10601
第三十三章
卞文军学校当教师
王云辉探家会凤兰
深秋季节的大通江,江水清澈透明。岸边细柳的叶子泛
黄了,不断的有叶片飘落到江水里,随波逐流的飘向远方。
秋天的大平原上,玉米叶子已经黄了,黄豆也到了摇铃的季节了。
天上的云彩,被风刮得东游西荡的,太阳也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来。成群的大雁和丹顶鹤,从大通江的对岸,鸣叫着,告别这即将进入寒冷季节的故乡,向温暖的南方飞去。
卞文军正领着基建排的知青,给刚建起来的房子扣瓦。
卞文军坐在房檐处的瓦条子上,于喜君坐在另一端的房檐上,下面有几个知青,往上扔瓦,卞文军和于喜君接过来把瓦摞在身边。房顶上有四五个知青,把瓦一摞一摞的挨着摆好了。九点多钟,卞文军对下面说:“好了,前坡的瓦已经差不多了,再上来几个人帮着排瓦。”七八个人,一人把一片,开始排瓦。刚排了几十块瓦,通信员小赵一兵跑到房场,冲房顶上喊:“卞排长,苑连长叫你马上到连部去一趟,找你有事。”卞文军忙答应着:“好的,我马上就过去。”回头嘱咐于喜君“今天上午一定要把前坡的瓦排完,下午再把后坡的瓦排完,这栋房子就算完工了。把活干细点。”于喜君说:“快去吧,别婆婆妈妈的了,我们不会耽误事的。”卞文军下了梯子,急忙赶到连部,他轻轻地推开门,只见苑士海和解光远正陪着一个中年军人在讨论着什么事。他把迈进去的一只脚,又收了回去。苑士海看他要进不进的,冲他说:“怎么回事,犹犹豫豫的,赶紧进来吧。”卞文军进来问:“连长,指导员,你们找我有事。”苑士海和解光远还有那个现役军人,都站起来了。苑士海介绍道:“卞文军,这是团组织股股长杨秀峰,主管全团的教育和学校教师的调动。杨股长,这小伙子就是我们连基建排排长卞文军。小伙子热情能干。”杨秀峰微笑着伸出手来抓住卞文军的手说:“看着挺面熟的吗,这不是咱们团的救人英雄,学习毛主席著作的标兵嘛。小伙子不错,挺成熟,有进取心,又有责任感,学校还真需要这样的人。卞文军同志,调你到团部中学里当教师你觉得怎么样?”卞文军楞了一下“到团部当中学教师,这可挺突然的,我还真没有这个思想准备,能让我考虑考虑吗?”杨秀峰松开手,拍了拍卞文军的肩“当然可以。这样吧,你今天回去考虑一下,想通了,到团组织股去找我。”苑士海瞪了卞文军一眼“你这小子,这事有什么好考虑的,当教师是好事吗。其实,我还真舍不得放你走。行了,你回去考虑考虑吧。”卞文军忐忑不安的说:“杨股长,连长,指导员,我先回排里去了。”
卞文军回到房场,只见前坡的瓦已经排完了,十几个人正往后坡扔瓦呢。卞文军冲房顶喊:“都下来歇一会吧,该吃午饭啦。”看卞文军回来了,知青们纷纷从房上跳下来。长富问:“卞哥,老苑找你干什么?”卞文军坦然的说:“团组织股杨股长来了,要调我到团部中学当教师。他和连长,指导员找我谈话。”知青们七嘴八舌地说:“老卞,这可是好事,当教师可比在连队修理地球强。这事还考虑什么,一句话,走就是了。”卞文军笑了“过去有句老话,家有隔夜粮,不当孩子王。你们以为当教师那么容易呀。”大家边走边唠着嗑。连里今天杀了一口猪,中午食堂是四个菜,猪肉炖粉条、肉炒芹菜、肉炒木耳、猪肉烧茄子。长富跑代销部买了一瓶北大荒酒,顺便把巩金华和赵琦他们叫了过来。长富把酒放到桌子上说:“卞哥要到学校当老师去了,我们今天聚一把,下一次就不知道啥时候了。”他拿起瓶子喝了一大口“来,大家一人一口,祝卞哥到学校当孩子王,高升一步。”一会功夫,一瓶北大荒酒喝出来了。
下午,于喜君和长富正在房子后坡上串瓦,卞文军过来了。他爬上梯子,长富说:“卞哥,你都快要走了,还过来
干嘛。”卞文军笑了:“人都说临死留个好念想,我这是临走留个好念想。兴许以后还回来呢。你上上边去,我在这接瓦。”长富往上挪了几步。卞文军接住下边扔上来的瓦,递给长富,人多干活快,不到四点,后坡的瓦就串完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卞文军把季淑芳她们几个女同学都叫了过来,把自己要去学校当教师的事,跟她们说了。季淑芳和谢桂荣高兴的抱住卞文军的胳膊,好像自己去学校似的。季淑芳说:“卞哥你太幸运了。好心人有好报。”卞文军拉着她们的手说:“我虽然走了,可我的心是和你们相通的,我会经常回连里看你们的。”又对巩金华说:“金华,咱们的互助金千万不能散,一定要坚持下去,钱还是你来收。这个月给季淑芳用。以后给谁用,你们大家商量。我的钱会按月让赵一兵捎回来的。”同学们的眼睛湿了。他们觉得,最值得信赖的老大哥走了,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似的。季淑芳心想,剩下的这十二个同学,以后还会像过去那么团结么?吃完饭,大家怀着惆怅的心情,回宿舍去了。
第二天,卞文军坐连里的尤特,八点多钟,赶到了团机关。进了团机关大门,正是上午办事的时间,走廊里人来人往的。他问一个对面过来的女知青:“同志,组织股在哪个屋。”那个女知青热情的说:“往里走,倒数第二个门就是。”卞文军连声说:“谢谢,谢谢。”他走到走廊尽头,看倒数第二个门上挂个牌子,上面有组织股三个红字。他敲了敲门,听里边有人说:“进来。”他推开门,一眼就看见杨秀峰坐在办公桌后边写什么。他跨进门,对杨秀峰说:“杨股长,我来了。”杨秀峰抬起头,看是卞文军。忙站起来“是小卞啊。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把卞文军领到靠里边的桌子前边“这是组织股的陆股长。”“陆股长,这就是十三连推荐到中学当教师的卞文军。”陆股长站起来,隔着桌子伸过手来,热情的说:“知道,知道,咱们团的救人英雄,又是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杨秀峰把手里的材料,交给陆股长“陆股长,材料我赶出来了,你看一看,有不妥的地方,你给我划上,我回来再修改,我先领卞文军去学校报到。”陆股长说:“去吧,学校还等咱们的信呢。卞文军,好好干,你会很有前途的。”卞文军跟在杨秀峰后面,出了团机关,穿过公路,来到学校的操场上。能听见操场边上的两栋教室里,传出学生朗读课文的声音。好久没听过这种朗朗的读书声的卞文军,,一种渴望学习的欲念从心底涌上来。来到校长办公室,杨秀峰敲了几下门,有人过来把门打开。开门的人惊讶的叫起来“杨股长,是你呀,正想去找你呢。这位是……杨秀峰责怪的说:“唐校长,你就把我们堵在门口说话。”唐校长忙闪开身子往里让“快请进来。失礼了,失礼了。”进了办公室,杨秀峰先介绍卞文军“唐校长,这是从十三连给你们调来的教师卞文军。”唐校长“噢”了一声,想起来了,救人英雄,曾经给我们做过先进事迹报告。太好了,你能到中学来当教师,可真是太欢迎你了。“不等杨秀峰介绍,唐校长自我介绍“卞老师,我是中学的校长,唐伟东。六七年从齐齐哈尔下乡来到通江独立团,已经四年了。”他握着卞文军的手说:“真是太欢迎你了。你是哪一届毕业生。”卞文军看着眼前这个瘦长脸,高鼻梁上架了一副近视眼镜的老知青,老老实实地回答:“唐校长,我是吉昌市六九届毕业生。”唐伟东沉吟了一会说:“要是从教学的角度考虑,初中生教初中生,有点太勉强了。不过,你也别担心,只要你肯下功夫,也能成为优秀的中学教师。”卞文军挺尴尬的说:“我知道我们六九届毕业生底子薄,教中学比较困难。如果不行的话,我还是回十三连,你们再另选人吧。”唐伟东和气地说:“既来之则安之吗,只要你去努力,就没有做不成的事。你知道陈景润吧,他也没上过大学,自学成才,现在是世界上一流的数学家。事在人为嘛。”杨秀峰也鼓励道:“小卞同志,你就安心的留在学校吧,我相信你会成为一名合格的教师的。唐校长,我手头还有点活,我先回去了”“杨股长,你有事就忙你的事去,我再和卞老师唠唠。”
云辉和召臣后中午在车站买了两个面包吃了,把寄存的东西取出来,在候车室的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召臣后让云辉看着东西,他到售票窗口去排队,刚在售票窗口站了不到五分钟,后边就排起了长队。还真不错,售票窗口的帘终于拉开了。召臣后买了两张哈尔滨到吉昌的票,从人群里挤出来,回来坐到云辉身边,等着检票。两点二十,候车室的广播响了“有往东凌江和吉昌方向去的旅客,请到四号检票口,检票上车。云辉和召臣后急忙拎着旅行袋,往四号检票口跑。还挺好,抢在了前边。检完票,云辉他们出了检票口。从地下通道出来,直奔车厢门口。列车员堵着他们,验了票,才放他们上车。车上的旅客不太多,两个人穿过四号车厢来到三号车厢,找到自己的座位。刚坐下,云辉忽然想起来王成岩说过的话。他对召臣后说:“臣后,你看着点东西,我到别的车厢找找王成岩,那可是我的好朋友。”召臣:“后说去吧,快点回来、兴许他们坐头午的车走了呢。”列车缓缓的启动了。云辉从三号车厢出来一直找到最后一节车厢,也没看到王成岩和焦世远。他怅然若失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召臣后关切的问:“找到了吗?”云辉失落的说:“让你说着了,他们大概是坐上午的车走了。”列车刚出哈尔滨,就开始查票了。有两个知青过来跟云辉和召臣后说:“我们俩没买票,钻到你们这长椅子底下,你们给遮挡点。”云辉同情的说:“要不,我掏钱给你们买两张票得了。”那个圆脸矮个,长得跟女孩子似的知青说:“我们两个兜里有钱,就是不想花这个冤枉钱。”他拽高个子的知青“快钻,查票的过来了。”两个人刚钻到椅子底下,查票的就查到三号车厢了。他们挨个查看旅客的车票,走到云辉这个座位,云辉和召臣后把火车票递给他们,三个查票的仔细的看了看车票,又看了看他们俩与周围旅客格格不入的穿戴。那个乘警问:“你们从那儿来的,怎么现在就穿上棉衣服了。”召臣后把身上的棉袄脱下来,放到腿上,故意找事似的一笑:“穿棉的还是穿单的,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坐车买票,你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么。”乘警有点不是心思的说:“为了保证行车安全,我们有责任对旅客进行询问。”召臣后刚想反唇相讥,云辉拽了他一下,笑着说:“不瞒你们说,我们俩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你们是不是想办法把我们送回去。”女列车长狐疑的打量着他们,摇了摇头说:“就你们这精神头,哪像有精神病的。说说,你们到底从那儿来的。”云辉从兜里掏出军人通行证说:“我们从大兴安岭走的时候,那里刚好下了一场大雪。都上冻了,那么寒冷的天气,我们穿棉衣服有什么奇怪的。”女列车长看了军人通行证,又递还给云辉,抱歉地说:“真对不起,打扰你们了。”领着其他两个人走了。等他们走了,两个知青从椅子下钻出来,把身上的土掸了掸,那个圆脸的知青说:“你们再呛呛一会,我们俩就蜷死了。”云辉和召臣后往里挪了挪,让他们俩坐下。云辉问:“你们是那个学校的。”那个圆脸的回答:“我们是东凌江四中的,他叫张强,我叫严秀梅。”云辉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你怎么长的像个女孩子,原来真是个女生。”那个长的细眉细眼的男知青,把严秀梅的军帽摘下来,一头秀发披散下来,四个人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列车驶进了鹰岭镇车站。车刚停稳,云辉和召臣后就迫不及待的,等在车门口了。列车员打开车门,云辉第一个跳下车,站在站台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声说:“又呼吸到家乡的空气了,家乡的空气真好啊!我回来啦!”召臣后也大声喊起来:“我们到家啦!我们到家啦!”他们连蹦带跳的冲出检票口。
走在鹰岭镇的大街上,他们要分手了。召臣后要穿过鹰岭镇到北矿区去,云辉往东南走,到东矿区去。云辉说:“臣后,过几天,你到矿里来玩。”召臣后说:“还是你过来玩吧,我领你去六号洞大泡子钓鱼去。”
走在去矿里的公路上,太阳火辣辣的当头照着,天气还真挺热。路边的杨柳树,叶子还都绿着呢。云辉扛着旅行袋,还没走到矿办,身上的衣服就被汗水湿透了。他找了个树荫,坐在旅行袋上,凉快了一会,觉得身上的汗消了。扛起旅行袋从矿办拐下来,穿过粮店和邮局,爬到冰棍厂门口时,正碰上大姨家的姐姐香凝往下走、香凝看一个人扛着旅行袋往上走。离得近了,看出来是云辉,她惊喜的喊:“这不是云辉吗?快点,大姐帮你抬着。”云辉见是香凝大姐,非常高兴,他从肩上放下旅行袋,掏出手绢擦擦脸上的汗。兴奋的说:“大姐,分队给我二十天假,让回来看父母。”香凝说:“你走这一年多,可把我姨想坏了。”她上下打量着云辉“小辉,你出去一年多,长出息了,比姐都高了。”姐俩一路上说这话,拐到三道街,一进街口,就看见云辉妈坐在汪奶奶家门前,和几个邻居唠嗑。老远的看见香凝和一个男孩子抬着旅行袋过来,汪奶奶手搭凉棚看了看说:“跟香凝抬包的这个男孩子,怎么这么眼熟呢。”还是云辉妈熟悉自己的孩子,她猛然“啊”了一声,站起来说:“是我们家云辉回来了。”她小跑着迎过去。接过云辉手里的旅行袋提手说:“好儿子,你可想死妈妈了”汪奶奶也跟了过来,惊喜的说:“你瞅这小子,出去才一年,就窜这么高了,都撵上香凝了。”云辉有礼貌的问:“汪奶奶,你老的身体还好吗?妈,我爸给我拍电报,说你病了。我们分队长给了我二十天假,让我回来看看。”云辉妈眼泪在眼圈里直转“妈是想你了,又有点感冒,好几天吃不下饭,你爸才给你拍的电报,没想到你真回来了。看来你们分队长还真挺好的,回去的时候,代妈谢谢他。”她接过旅行袋,对香凝说:“香凝,快进来坐会吧,看把你也累出汗了。”香凝高兴的说:“姨,我不累,姨高兴,我也高兴。我回去跟我妈说去,我妈知道了准高兴。”
云辉跟在母亲后边,进了自家院子。院子里跟自己走的时候,没什么变化。这时,小妹听见说话声,从屋里跑出来。过来抱住云辉的腿“二哥回来了。雅娴都想你了。”云辉把小妹抱起来“小妹,你还认得二哥呀。哪儿想二哥了。”“过年的时候,咱妈都哭了。”云辉进了屋,放下雅娴,接过母亲手里的旅行袋,拉开拉锁,把棉袄拿出来,把旅行袋里的糖和烟全倒了出来。“雅娴,看二哥给你带回什么好吃的来了。”雅娴抓起几块糖给妈妈看“妈,二哥给我买这么多糖。”云辉妈说:“雅娴,别吃太多的糖。”云辉笑了“妈,小妹愿意吃就让她吃吧。咱们这儿连奶糖都看不见。我这是买了二斤奶糖,一斤软糖,一斤酥心糖,一斤水果糖,二斤桃酥,还给我爸买了一条群英烟。”云辉妈嗔怪道:“你这孩子,真能乱花钱。这些东西,有就吃,没有就不吃。”云辉笑着说:“妈,你别生气,我这是寻思着多买点,给汪奶奶和我姨我大姨他们一家分点。我还想给凤兰家送点去。”听云辉提起凤兰,云辉妈禁不住眼圈红了起来。云辉诧异的问:“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凤兰家出事了。我说我临走前,接到家里的信,我爸在信上说,你到凤兰家去,回来后哭的很伤心。妈,凤兰家到底出什么事了?”云辉妈掏出手绢擦着眼睛说:“小辉,妈都告诉你吧,凤兰上个月就结婚了,嫁给农业社的朱长脸的儿子了。”云辉吃惊的蹦了起来,跺着脚说:“我不信,我不信,凤兰怎么会结婚,她说要等我的。”雅娴拽着云辉的手说:“二哥,妈妈说的是真的。凤兰姐姐结婚的时候,妈妈带我去了,凤兰姐姐都哭得吐血了。”云辉呆立了一会,喃喃的说:“我吴叔吴婶怎么这么糊涂,怎么能把凤兰嫁到农村去,这不毁了她一辈子吗。”云辉妈黯然神伤的说:“那也没办法,听你吴婶说,凤兰寻死觅活的十多天,也没别过你吴叔。你吴叔那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喝上酒都能把老婆卖了。”云辉心绪不宁地说:“不行,明天,我就去看凤兰去。”“唉,妈劝你,还是别去了,让凤兰安心过她的日子吧。”“不,说什么我也得去见见她。”说完这话,他从兜里掏出一百元钱,递给母亲“妈,这是我一年攒的一百元钱,给你和我妹妹们添件衣服,剩下的留着应急用。我兜里还有九十元钱,够我回去坐车和吃饭用的了”母亲高兴地说,“小辉,你比你哥顾家。你哥走了两年多了,也没给家一分钱。你留那点钱够用吗,妈再给你三十吧?”“不用,我兜里的钱够用了。”云辉妈找了个兜子,把糖都装了起来。又打开烟,拿出一盒,剩下的连两瓶酒都放在小柜里。外面传来说话声,汪奶奶和云辉的大姨还有香爱娘,后边跟着香凝和香爱。云辉忙跟他们打招呼,把她们让到屋里,从兜子里捧出糖块,给大家吃。云辉妈把烟打开,抽出一支,递给汪奶奶,汪奶奶接过来叼在嘴上。云辉划着火,给汪奶奶点上烟。汪奶奶吸了一口说:“这烟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太软了,抽着没劲。”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问云辉在兵团的事。听云辉讲了一些大兴安岭的趣事,都乐得前仰后合的。汪奶奶说:“云辉这孩子从小就厚道,这出去锻炼锻炼,也出息了,我看将来这孩子干不着累活。”大姨也夸奖道:“可不是咋地,从小看到大,三岁看到老。要不是我们家香凝比云辉大好几岁,香华脾气又不好,我说啥也得把云辉弄来当女婿,把闺女嫁给云辉。”这句话,引得汪奶奶她们几个好一阵乐,却把云辉和香凝闹了个大红脸。香凝红着脸说:“听我妈净瞎说,我和云辉是姐俩,就是年岁相当,也不会成为夫妻。再说,云辉和凤兰还是娃娃亲呢,凤兰不还是嫁给别人了。”大姨说:“这就是缘分,有缘分,离得再远,也能成为夫妻,没有缘分,就是住对门,也只能成为陌路人。如果你和小辉班顶班的年纪,我就把你给你姨做媳妇,反正又不是亲表姊妹。”臊的香凝低着头说:“妈,你真能臊人,我回家了。”说完,低着头,急急忙忙的走了。
第二天,云辉下身穿草绿色军裤,上身穿白衬衣,背着绣有《为人民服务》五个红字的挎包。雅娟问:‘二哥你穿这么精神,是去看凤兰姐吗?”。云辉不好意思的笑了“上你的学去吧,跟你没关系。”雅娴过来拉住云辉的手“二哥,我要跟你去看凤兰姐姐。”云辉蹲下来哄雅娴“二哥不上凤兰姐姐家,二哥去同学家。雅娴听话,别当跟脚星。”雅娴嘟着嘴,自己上院里玩去了。云辉用纸包了一包糖块,又拿了两盒烟,装到挎包里,就要出门。云辉妈嘱咐道:“云辉,你要去,妈也不拦你,这证明你是个有情有意的孩子。但是你记住,千万别直接去找凤兰,给凤兰惹麻烦。你让凤桐去把凤兰叫回家,你们今天见一面,以后就别再联系了。”妈,不用你操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走在矿区的道上,早晨的阳光很明媚,天晴的连一丝云彩都没有,路边的杨树,时不时的飘落下几枚叶子。路两边矿工住宅的院子边上,种的扫帚梅和姜西腊,五颜六色的开得正艳,本来心里挺郁闷的云辉,在秋天明媚的天气里,和美好的景色中走了一会,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云辉走得很急,走到马车队下面的岔道时,头上已经冒汗了。他跟人打听吴德强。有人说:“就是那个把闺女嫁给生产队朱长脸的儿子的老吴吧。你从这儿往里走,有一栋三间大坯房,红瓦,板皮夹的院子,就是他家。”云辉道了谢,顺胡同穿过去,果然有一个板皮夹的院子,院门上贴的喜字还没有褪色。他轻轻地推了一下,院门开了。进了院子,走到房门前,他犹豫了一下,才抬起手轻轻的敲了两下。里面传出凤兰妈的声音:“谁呀?”门开了,凤兰妈看见是云辉,不由得愣了一下,迟疑的问:“你是云辉?”云辉赶紧点了点头“吴婶,我是云辉,你不认识我了吗?”凤兰妈猛地一拍大腿,眼泪溢了出来,带着哭音说:“你这傻孩子,你怎么才回来?我可怜的兰子。”她抓住云辉的胳膊哭出了声。云辉心里的酸楚也涌了上来,眼泪在眼圈里转,他用手揉了揉眼睛说:“吴婶,你别哭啊,我知道你不想让凤兰嫁给别人,所以,我昨天一回来,今天就赶过来看你。凤兰已经结婚了,你就别难过了。”凤兰妈抽泣着说,看把我们云辉闪成这样,也没忘了我,真是有情有意的孩子。“她松开手,从头到脚打量着云辉,欣喜地说:”这孩子越长越有气质了,人也长高了。唉,哪怕再等两年,或者你别去下乡,该多好啊!你吴叔这老糊涂虫,把两个孩子都给坑了。”他把云辉拽到东屋,让云辉坐在炕上“晌午就别回去了,在吴婶家吃,婶这就去买菜。家里还有二斤肉票,一斤鸡蛋票,婶都买回来,你就在家等着。”云辉站起来说:“吴婶,你就别张罗了,我坐一会就走。”凤兰妈嗔怪地说:“瞧你这孩子,虽然咱们成不了一家人,可我还是拿你当自己的孩子。好好坐这等着,我顺便把凤兰叫回来。”云辉心里也是想见见凤兰,就点头答应了。凤兰妈风风火火的来到朱长脸家,敲开了门,朱长脸老婆看是亲家母,猪肚子脸上堆出笑容来说:“是亲家母啊,你可是头一次登门,稀客,赶紧进来。”凤兰妈站在门外说:“亲家母,我就不进去了。你把凤兰叫出来,家里有点事,让她回去一趟。”朱长脸老婆冲东屋里喊:“凤兰,你妈来了,你出来一下。”凤兰已经听见母亲的声音了,急忙走出来,搂着母亲的脖子,带着哭音说:“妈,你还想我么?”凤兰妈强忍住泪“兰子,妈天天做梦都想你。你又不愿意回家看你爸,这妈倒也不怪你。今天你老舅来了,你跟妈回去陪陪你老舅。”凤兰听说老舅来了,心里挺高兴。母亲这边,跟母亲走动的最亲的就是老舅。记的,自己结婚的头两天,老舅来了,把爸爸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扔下五十元钱就回去了。老舅这次来有什么事呢?她答应着,回屋穿戴整齐了,出来说:“妈,我爸要是在家,我就不回去。”凤兰妈瞪了凤兰一眼“跟你爸结什么仇,你爸上班了,没在家。”凤兰这才跟在母亲后边往家走,走到前边胡同里,凤兰妈才低声对凤兰说:“兰子,你云辉哥来了,你回家去陪着他。妈去买点肉回来。”凤兰站住了,两只大眼睛里满是泪水的看着母亲,颤抖着声音问:“妈,真的是云辉哥来了。”凤兰妈嗔怪道:“瞧你这丫头,妈还能糊弄你。”凤兰犹豫着说:’要是这样,我还是别去见他了吧,见了面反倒会更伤心。“凤兰妈拉着女儿的手说:“快走吧,妈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云辉。”穿过胡同,凤兰妈买菜去了。凤兰慢腾腾的往家走着,心里千头万绪的,理不出个头绪来。进了自家院子,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云辉正站在相框前看凤兰的相片,听见门响,回头一看,是凤兰回来了,两个人都愣了一下。云辉几步跨了出去,和站在厨房的凤兰对视着。他发现凤兰出落得越发的漂亮了,白皙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好看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还是那么脉脉含情的看着自己。凤兰看着长高了的云辉,心里又苦又涩的,终于忍不住,扑过来抓住云辉的胳膊,声泪俱下的诉说:“接到我的信,为什么不回来?你还爱我吗?你现在还是上学时牵着我的手,凡事都护着我的那个云辉哥吗?你现在回来,一切都晚了,都过去了。”云辉抚摸着凤兰又黑又粗的发辫说:“凤兰妹妹,你别说了,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在大兴安岭,也不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即使我回来,就能拦得住吴叔的决定吗?”凤兰哭出了声,她用拳头击打着云辉的胸“就怨你,就怨你,你为什么要去下乡,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凤兰,别这样,咱俩坐下,好好说会话好不好。我也不能在这多呆。”凤兰抓着云辉的胳膊,相跟着进了东屋,坐在炕沿上。凤兰依偎在云辉的肩上抬起脸,脸上挂着泪,像梨花带露似的,不错眼珠的看着云辉“小辉哥,你再吻吻我好吗?”云辉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他俯下身子,在凤兰的脸上深情的吻了一下。他抬起头来说:“凤兰,咱们虽然不能成为最亲近的人,但是咱们永远是朋友,两小无猜的朋友。”凤兰站起身来,在云辉的脸上重重的吻了一下。两个人谁也没听见门响,凤桐和风华突然进来了,两个人闹了个大红脸。风兰红着脸问:“凤桐,你们俩放学啦。”凤桐已经十三了,长得快赶上姐姐高了。他看见姐姐跟云辉亲热,并不反感。他有点责怪的问:“小辉哥,你啥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云辉一手拉着凤桐,一手拉着风华“我走了才一年多,你们的变化就这么大,你姐结婚了,你们也都长大了。”他把挎包拿过来,从里边把糖拿出来,打开说:“凤桐凤华,哥也没给你们带什么,在哈尔滨买了点糖块,你们拿去吃吧。凤兰抓了两把唐,给凤桐、风华装在兜里说:“你们俩先出去玩一会,咱妈一会就回来做饭,姐和云辉哥说一会话。”风华拿过云辉的挎包,背在身上,问凤兰“大姐,我背着这挎包上学好不好看。”当然好看啦,咱们这地方还没见过谁背这样的挎包呢。”风华说:“云辉哥,我要你的挎包装书,好不好。”云辉说:“当然好啦,哥把挎包送给你了。”凤兰照风华的背上打了一巴掌”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随便要云辉哥的东西。“风华嘟着嘴,把挎包摘下来”云辉哥都答应送给我了,你还不让,又不是你的挎包。“云辉把挎包里的烟拿出来,又把挎包给风华背在身上”你姐说了不算,哥送给你了。“风华高兴的背着挎包出去了。云辉对凤兰说:”凤兰,你别生气,这几个字很好绣的,你找人上医院要一个八号针头,再买点红丝线,买个绿色的挎包,照着我那个挎包上的字描下来,绣一个就是了。“凤兰高兴起来”太好了,我明天就找人要针头去,买挎包买线,在你走之前,绣出来送给你,算个纪念物吧。”云辉从兜里掏出二十元钱来“凤兰,你结婚时我不在,本应该给你买点什么,可我又不会买,给你这二十元钱,你自己买点什么吧,算我的一点心意。”凤兰把他的手推回去“这钱我不能要,要你的钱我心不安。再说,我结婚时,大娘已经给我二十元钱和二十尺布票了。”“这有什么不安的,我的钱你更应该收。凤兰你千万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很难受的。”凤兰接过钱,默默地的揣进兜里。沉默了一会。凤兰说:“云辉哥,我结婚那天想死的心都有了。现在见到了你,我今后就混日子吧。”两个人又都沉默了。这时,凤兰妈拎着鸡蛋和肉回来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进屋和云辉,凤兰聊了几句。云辉说:“吴婶,我这次回来,也没买什么东西,只给凤桐和风华带了点糖,给吴叔带了两盒烟。”凤兰妈责怪道:“给凤桐他们带点糖就行了,烟你拿回去,不给你吴叔那个老糊涂虫抽“吴婶,别这样,这也许是吴叔一时糊涂。”“什么一时糊涂,他这是害了凤兰一辈子,也坑了你呀,要不然,你们俩是多好的一对。唉,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没办法。你们俩唠会磕吧,好不容易见次面,我给你们做饭去。”听母亲这么说,凤兰觉得心里的怨气消了些。她幽怨的看着云辉说:“云辉哥,当初你不去下乡就好了,等我毕了业,咱俩就可以结婚,生咱们的孩子。”云辉说:“说什么呢,即使我不下乡,咱们三年两年的也结不了婚。现在咱们俩才十八岁,登不上记的。已经过去了,咱们就坦然面对吧。”
凤兰妈炒了四个菜,一盘炒木耳,一盘炒花生,一盘炒鸡蛋,一盘炒豆角。他把凤桐风华喊了回来,五个人围坐在炕桌上。凤兰妈问:“云辉,会不会喝酒。”云辉摇了摇头说:“吴婶,我还没学会喝酒呢。”凤兰妈伤感地说:“云辉,你和凤兰虽然成不了夫妻,你们也要像亲兄妹一样相处,千万不要生分了。”云辉真诚的说:“吴婶,怎么会生分呢,我和凤兰从小就像亲兄妹似的一起长大,我一辈子都会把凤兰当亲妹妹待的。”“那就好,以后,只要你回来,都要过来看看我和凤兰。”“我会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活着,我都会来的。”
天上的太阳,为什么总是躲在云层的后面
心中的一点愿望,就是想享受你给我一点温暖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