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纪玉兰治病巧遇老中医 王云辉磨豆浆惊闻黑
作品名称:《融雪》 作者:王晓东 发布时间:2013-07-02 11:33:52 字数:9214
第二十六章
纪玉兰治病巧遇老中医
王云辉磨豆浆惊闻黑熊吼
六月的鹰岭矿,远山近岭,一片嫩绿。椴树河水潺潺缓缓的从东北向西南流淌着。
纪玉兰回到鹰岭矿已经半年了。刚回来时,病的挺严重的,整天嘴里嘟嘟囔囔的,晚上也不睡觉,自己一个人在屋里,一会把衣服脱下来,一会再穿上。就是有一个好处,既不打人也不骂人。玉兰妈日夜陪着女儿,生怕女儿出生么意外。背地里一寻思,原本聪明活泼的姑娘,竟然病成这样,心里就难过的不行,还不敢当着女儿的面掉眼泪,怕勾起女儿的心病。玉兰的爸爸纪本成,四处为女儿求医问药,带着玉兰看遍了吉昌市所有的大小医院,也没见什么起色。邻居有人给他出主意,建议他带着女儿,上东凌江市精神病医院去看看。起初,他还有点犹豫。玉兰妈心急火燎的说:“她爸,你还犹豫什么,有一点希望,也得给玉兰看哪,要不,玉兰这一辈子可咋办,将来连个对象也没法找啊。”她伤心的泪水涟涟。纪本成咬了咬牙说:“豁出去了,你再上玉兰她大舅家,她二姨家,张罗个百八的,咱们凑个四百五百的,去试试吧。”
六月份的天气虽然说不太热,可是到了中午,还是挺闷的。纪本成带着玉兰在东凌江下了火车,走过天桥,出了检票口,站在候车室前,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头一次到东凌江的纪本成,真有点懵了。他向好几个行人打听,去精神病医院的路,有的说自己不知道,有的说自己是外地来的。最后碰到一个好心得女人告诉他,对面那个站牌,就是到精神病医院的公交车站点。纪本成赶紧拉着女儿的手,穿过马路,来到站牌下。等了好一会,才有一辆公交车驶过来,停在站牌前。纪本成拉着玉兰挤上了公交车,到了精神病医院,爷俩下了车,纪本成拉着女儿就往大门里走。不知道是心理感应,还是玉兰看出是精神病医院,她说什么也不往里走。纪本成连哄带拽的,总算把女儿拉进了医院。他悄悄地问一个患者家属:“这个医院哪个大夫看病看的好。”那个家属附在他耳朵上小声说:“你不要去看西医,那都是用药控制病人。你从东边过去往里走,紧里边有个门,那是个老中医,他态度好,脉号的准,下的药也管用。听了病人家属的话,纪本成道了谢,就拉着女儿拐到东边。果然在一个拐角有一个门,上边也没挂牌,只在门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四个字《中医门诊》纪本成推开门,见屋里有三四个排号的,就把女儿安置在一张小方登上坐下,自己站在门边等着。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前边的几个人才看完,他见后边又进来好几个,急忙把女儿拽到老中医身边的凳子上坐下。老中医六十多岁,脸色红润,阔口方腮,额头很宽。老中医脸带微笑的对玉兰说:“姑娘,把手伸出来,放到脉枕上。”纪玉兰看看老中医,很顺从的把手放到脉枕上。老中医闭着眼睛,号了几分钟,皱眉凝思了一会,又让玉兰把左手放到脉枕上。号着脉,又仔细观察玉兰的脸色。号完脉,柔和地说:“姑娘,把眼睛睁大点,看着我。”玉兰听话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老中医的脸。老中医凝视了一会,又看了看玉兰的舌苔和耳朵,对玉兰说:“姑娘,我给你耳朵上扎针可以吗?”说着,拿起一根银针给玉兰看,并且在自己的耳朵上比划了一下。玉兰点了点头。老中医在玉兰的两只耳朵上和耳朵后各扎了五根针,就开始下处方。隔一会,就用手捻动着银针问玉兰:“姑娘,麻吗?是不是有点胀?”玉兰只是点点头,也不说话。老中医对纪本成说:“姑娘半年前在感情上受到意外刺激,导致头部气滞,神经不畅,脉络不通,血流受阻,才造成精神紊乱症状。”他把处方递给纪本成,嘱咐道:“按药方把药抓齐,回去后,用药罐或者陶瓷器皿,把药泡两个小时,时间长点更好,用文火煮四十分钟,早晚各一遍。如果每天能来做一次针灸,会好的更快。”纪本成为难地看着老中医说;“我们爷俩家住在吉昌市鹰岭镇,太远了,恐怕来不了。”老中医诚恳的说:“那你们爷俩就在医院住一个星期,我每天给姑娘扎针,药就在医院里煎。”说到这里。老中医的寿眉跳动了一下“如果你们不打算看西医的话,就到我家里去住,扎针,服药会方便些。”纪本成一听心里感激得不得了,颤着声音说:“大夫,那可太感谢您了,也太麻烦您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他狐疑的看了老中医一眼说:“老大夫,我们去住,是不是不太方便。”老中医爽快的笑了起来:“你们爷俩放心,我们家就我们老两口,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也不会跟你们要房钱。”说完,就给玉兰起针。针全起出来了,纪玉兰的精神也好多了,站起来,亲昵地依偎在纪本成身边。纪本成惊喜的说:“老大夫,你的医术真神了。”老中医心地坦然的说:“这姑娘冰雪般聪明,只是被气所滞。如果看西医,靠药物控制,一年也好不了。即使好了,停药时间过长,还会反复。如果在我这儿扎针,服药,最长一个半月,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纪玉兰在老中医家住了一个星期。老中医的老伴,一个小个,圆脸,很慈祥的老妇人。每天都按时给玉兰煎药,照顾玉兰服药。老中医每天上班前,给玉兰的两个耳朵上各扎五针,就上班去了。捻针,起针也都是老中医的老伴。
过了半个月,玉兰的眼睛变得清亮了,脸上也有了血色。玉兰的精神恢复过来了,能跟老妇人和纪本成唠嗑了。一口一个大妈的叫老妇人。纪本成高兴坏了,不知道怎么会这么走运,能遇见这么好的医生,心中的抑郁一扫而光。
扎到第二十天,纪玉兰已经跟来看病以前,完全换了一个人,跟老中医老两口有说有笑的,还能帮老妇人料理家务了。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临走前,老中医嘱咐纪本成:“老弟,我再给你开个药方,你回去按方抓药,按时让姑娘服药,巩固巩固就可以了。”他在一张处方上开了药方,递给纪本成。纪本成接过药方,感激得直淌眼泪,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要给老中医跪下,老中医拦住了他说:“这姑娘遇到我,这是天意,这孩子以后会有福的。”玉兰哭的直抽泣,拉着老妇人的手不肯撒开。老妇人的脸上也满是泪水,她用手绢给玉兰檫着眼泪,真诚的说:“治病救命,是医家的天职。唉,只不过我也有点舍不得让姑娘走。如果你们放心的话,让姑娘在我这再住几天。我们老两口只有一个儿子,远在湖北工作。我也没有女儿,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就认个干女儿吧。”玉兰听了,高兴的依偎在老妇人的身边,破涕为笑的,甜甜的叫了一声:“干妈”又转过脸来,叫了一声:“干爸”老夫人和老中医满心欢喜的答应着。老中医对纪本成说:“老弟,你放心回去上班吧,一个月后,我们老两口随玉兰女儿到鹰岭矿去会干亲家,不知道你们欢不欢迎。”纪本成感动的半天才说:“那可真是太欢迎你们去了。我和玉兰她妈在家里期待着你们早点来。”
玉兰留在老中医家,老妇人真像照料有病的亲闺女一样,无微不至的为玉兰煎药,行针起针。玉兰也看出两个老人至诚待人,从不收病人家属的礼品。她觉得自己的命真好,能认下这样的老人做干妈干爸,真是自己的福分。她每天妈长爸短的,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的无拘无束。
老中医在东凌江市,是非常有名的中医。提起诸葛先仁,左邻右舍和患者,有口皆碑,都佩服他的人品和医术。所以,诸葛先仁在东凌江市熟人也多。这天,诸葛先仁特意抽出点时间,来到市商业局,敲敲局长室的门,里面的人说:“进来吧,”他推开们走进去。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历局长一抬头,惊讶的:“噢”了一声,赶紧站起来几步跨过来,欣喜过望的抓着诸葛先仁的手说:“是诸葛大哥,真是太意外了。你可是从来不登任何办公室的门,今天是怎么了,您快坐。”诸葛先仁在历局长对面坐下。历局长给诸葛先仁倒了杯茶水说:“你这老先生,到我这来,一定是有非常要紧的事,要不然,你是轻易不会登这个门的。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保证不驳你的面子。”诸葛先仁慢吞吞的说:“历局长,这件事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才好。”“老哥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尽管说,尽管说。”诸葛先仁苦着脸,叹了口气说:“我这个人你也知道,刻板的很。这件事我本来不想给你添麻烦。给人治病,是我当医生的本分,我不想为这事,让别人给我什么回报。不过最近,我接了一个鹰岭镇来的患者,是个二十左右岁的女孩子,因为感情上受了打击,得了气滞性的精神病。你也知道我们老两口没有女儿,特别喜欢女孩子。我老伴可怜这个女孩子,把他们父女俩接到家里,为这个女孩子治病。我老伴特别喜欢这个文静的女孩子,认她做了干闺女。这个女孩子是个下乡知青,因为患病,被退了回来。恐怕找工作比较困难,我是想求你……”历局长大笑起来:“老哥哥,恭喜你老年得女,这是件好事。你不用说了。你这干闺女叫什么,告诉我,我一定帮这个忙。”诸葛先仁高兴的站起来,舒展开眉头,给历局长施了个礼说:“那我就替我女儿和我老伴谢谢你了。我女儿叫纪玉兰,今年二十岁。”历局长说:“老哥哥,你给我行这么大礼,我可承受不起。你这干闺女家是吉昌市鹰岭矿的,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他拿起话筒,要通了吉昌的长途“喂,是申局长吗?对,我是老历,有这么件事,想拜托你。我这有个你们吉昌市鹰岭矿的纪玉兰,是我一个亲戚的孩子,想拜托你给安排到鹰岭的商业部门。对对,这事你必须办,而且要快。什么?先安排在鹰岭矿一井食品商店行不行,以后再调。好、好,可以,回头我让她直接去找你办理相关手续。妥,就这样,谢谢你,有事你吱声。好的,好的。”放下电话,笑着对诸葛先仁说:“老哥哥,妥了,让你干闺女回去到鹰岭矿一井食品商店上班,回去后让她直接到吉昌市商业局找申永文局长办理相关手续。”诸葛先仁笑了说:“君子不言谢,可为这事,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你。要不,今儿个中午,到我那儿,让你老嫂子做几个菜,咱们喝两盅,顺便见见我干闺女。”“今天可不行,一会我得陪着市委副书记去一百检查工作,中午就得在哪儿吃了。把酒留着,改日我一定去。”
纪玉兰陪着诸葛先仁老两口,从东凌江市回到吉昌,先到市商业局找申局长,把关系都办妥了,才从市里坐公共汽车回到了鹰岭矿。纪玉兰离家越近,心情越激动。出去一个多月了不知道母亲会想成什么样子。要不是遇到干妈干爸,自己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来到自己家门前,她推开大门,就大声喊起来:“爸、妈,快出来呀,我干爸干妈来了。”听到女儿的喊声,纪本成两口子忙不迭的迎了出来。玉兰妈惊喜的说:“是大哥大嫂吧,真难为你们了,快进来。”她过来扶着诸葛夫人,玉兰扶着诸葛大夫。纪本成高兴的张着嘴合不上嘴,随在他们身后进了屋,赶紧张罗茶水。看着诸葛夫妇坐下喝水,玉兰妈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女儿,见女儿在诸葛大夫老两口的治疗和照顾下,脸色变得白里透红细腻,两只眼睛清澈的像两汪清水似的。人明显的胖了。玉兰妈心情激动的不能抑制,含着泪说:“诸葛大夫,你们老两口子是玉兰的恩人,也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哪!”说着话,就要给诸葛老两口跪下。诸葛夫妇赶紧扶住了她。老妇人说:“使不得,使不得,亲家母,现在咱们可是一家人了,不兴这个。”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盒,递给玉兰妈说:“这是我当姑娘时的一对耳环,权当送给我女儿的礼物。”玉兰妈刚要推辞,诸葛先仁说:“亲家母,你别推辞,我这也有一份礼物送给我女儿。”他从挎包里拿出从市商业局办好的招收全民所有制事业固定工人登记表,和调令等手续,递给玉兰妈。玉兰妈看完,高兴得差点昏过去,她定了定神,激动万分地说:“我的天呐,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人。玉兰,你太有福了。将来,你一定要好好报答你干爸干妈。”纪本成感慨的说:“这可真叫因祸得福啊,玉兰,你将来就到你干爸干妈身边去,为他们养老送终。”玉兰诚挚地说:“我将来一定要好好照顾干爸干妈的晚年生活,让他们生活的高兴快乐。”诸葛大夫说:“亲家,亲家母,你们言重了,我们老两口不求别的,只要有这个亲情,我们就心安了。”这时,玉兰的两个妹妹放学回来了。玉兰妈招呼两个女儿:“小芳小玲,快过来见见你姐姐的救命恩人,诸葛大爷和诸葛大娘。”小芳和小玲礼貌的给诸葛老两口行了个礼,小芳说:“大爷,大娘好。”诸葛先仁欣喜地说:“亲家母,你这几个女儿,都长得这么漂亮。干脆,我们老两口都认了。以后咱们两家就是一家,有什么事能互相照顾一下,还可以常来常往多走动走动。”玉兰妈喜从天降的说:“小芳,小玲,你们还不快给干爸干妈磕头。”两个女孩子不知所措的要跪下。诸葛老妇人忙拦住了“现在不兴这个。”小芳小玲羞涩的叫了声“干爸干妈”诸葛两口子高兴的连声答应着。诸葛先仁说:“干爸也没什么东西送给你们做见面礼,你们好好学习吧,你们姐俩将来的工作,干爸给你们想办法。”
纪本成夫妻感激涕零的,把凡是能买到的食品,都买到,招待诸葛先仁老两口。老两口在玉兰家住了一宿,第二天,诸葛先仁说什么也要回东凌江。纪本成两口子和玉兰苦留不住,纪本成拿出五百元钱说:“大哥大嫂,我和玉兰在你们家打扰那么长时间,我心里很过意不起,这点钱就算医药费吧。”诸葛先仁气得脸都变色了“亲家,你这话太外道了,钱能买来亲情么,你这不是骂我吗。如果为了钱,我就不会这么做。玉兰住我那儿,我给她看病,是因为他是我女儿。叫我收钱,太小看我诸葛先仁了。”纪本成惶恐的说:‘大哥大嫂,对不起,我太唐突了。“全家人把诸葛先仁老两口送到鹰岭镇车站,纪玉兰扶着干爸干妈上了火车,一直到车快要开了,才下来。一家五口挥着手,看着列车渐渐的驶远了,玉兰和母亲还含着眼泪站在那里,直到列车看不见踪影了,一家人才默默的往回走。
夏至前后,正是大兴安岭最美丽的季节,就像一个成熟的女人,那样的青春靓丽,那样的朝气蓬勃。六月的大兴安岭,流光溢彩。碧绿的林海,微风过处,涛声似水。草甸子上,野百合,殷红如血;马莲花,紫气氤氲。山坡上黄花菜开的灿烂耀眼。淙淙流淌的小溪,清澈透明,甘甜如浆,横穿草甸子,向远方流去。这时候的天气,也变化无常,上午还风和日丽,傍晚时分,却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大雨如注。小溪里的水陡涨,发出极大的奔腾声。
第二天,被雨洗过的山林,绿的晶莹剔透,山花含露,小草带霖。于发智带着云辉,雍文琦,赵春雷,拿着两条麻袋,背着两支步枪,到林子里去捡桦树皮。走在林子里,只觉得花香怡人。参天的松树,一棵棵笔直的刺向天空,粗壮的柞树,枝桠横陈。亭亭玉立的白桦树,像美丽的白衣少女。不知道什么原因死去的白桦树,木质虽然已经腐烂成粉末,只剩下桦树皮筒,却仍然笔直的矗立在那里。这些桦树皮筒,细的,一个人就能推倒,粗的,两个人都推不倒。于发智他们四个人,推倒了三四棵桦树皮筒,把桦树皮筒撕成小块,装进麻袋。不大一会,两条麻袋就装满了,四个人都忙活出汗了。于发智说:“咱们歇一会吧。”他们选了一片林中的空地,四个人把麻袋放倒,坐在麻袋上。林间空地上的草丛里点缀着黄花菜和红色百合,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各种颜色的小花。云辉一边采花一边嚷嚷着:“于哥,大兴安岭的夏天真是太美了。咱们分队要能长期驻扎在这里,也挺不错的。”于发智摆弄着手里的枪说:“这里的夏天的确不错,可是这里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零下四十多哇。”雍文琦笑了说:“班长,我们上海人,都熬过这里的冬天了,何况你们东北人呢。”云辉突然朝一棵大柞树跑过去,边跑边喊:“你们快看,那棵树上长了两个大蘑菇。”于发智他们三个人全都站了起来,跟着跑过去。云辉已经把矮一些的那个大蘑菇摘下来了。那蘑菇淡黄色,有两三岁儿童的脑袋那么大,毛茸茸的。闻着有一股很浓的鲜蘑菇味。于发智从云辉手里拿过蘑菇,翻过来调过去的看“这是什么蘑菇呢?”又往高处的那个蘑菇看了看说:“云辉,你灵巧,上去把那个蘑菇也摘下来。”云辉把鞋脱了,抱住树干,很快就爬到长蘑菇的树裆上,他摘下蘑菇,扔给赵春雷,抱着树身出溜下来,穿上鞋,对于发智说:“班长,我拿着蘑菇,背着枪,桦树皮你们背吧。”于发智给了云辉一巴掌“没人抢你的蘑菇,把枪背上,抱着你的蘑菇,往回走吧。”云辉背了一支枪,抱着两个蘑菇。雷若发和雍文琦一人背着一袋桦树皮。于发智背着一支枪,走在前边。走了半个多小时,刚拐过一个山脚,于发智忽然把食指放到嘴唇上“嘘”了一声,又打了个手势,四个人全站住了。凝神细听,好像有不少野牲口在走动。于发智小心翼翼的摘下枪,打开保险,平端着。云辉蹲下来,把蘑菇放到地上,也把枪的保险打开,顺着树空往外看。突然,在出现声响的地方,出现了十几只棕黄色,后背带黑杠的野猪,正在向对面的山坡走去。几只大的走在前边,八九只小猪崽跟在后边。云辉想起爸爸曾经说过,孤猪群狼,就是说,一支孤单的野猪,千万别打,它会和你拼命。遇见群狼,要千方百计的避开它。云辉悄悄的拉拉于发智的裤角,于发智也蹲了下来。云辉趴在他耳朵边上说:“往左看,一群野猪。于发智扭过脸,顺着树空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冲赵春雷和雍文琦打了个手势,赵春雷和雍文琦也蹲了下来。四个人谁也不敢弄出一点声音来,深恐惊动这群野牲口。就这样直盯盯的看着这群野猪优哉游哉的走到对面的树林子里去了。直到听不见声音了,几个人才松了一口气。往回走的时候,两条腿都有点发颤。
回到营地,云辉把枪交给于发智说:“班长,我让分队长和指导员看看这是什么蘑菇。”抱着两个蘑菇就进了分队部的帐篷。文书见云辉抱着两个毛茸茸的东西进来了,奇怪的问:“云辉,你抱两个嘛玩意。”云辉说:“蘑菇,树上长的蘑菇。”姚清玉、郑磊、小翟子、沈志远都围了过来,这些人谁也没见过这么稀奇古怪的蘑菇,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常伯晨和汪志学听外边吵吵巴火的,出来一看,云辉抱着两个毛茸茸的两个大蘑菇,常伯晨惊喜的问:“这么大的猴头蘑,在哪儿采的。”汪志学也说:“这猴头蘑真不小。”其他人只是听说过猴头蘑,可谁也没见过。听分队长和指导员一说,都觉得挺稀奇,你也摸摸,他也摸摸。云辉问:“分队长,这真是猴头蘑啊,太好了”汪志学说:“猴头、燕窝、鲨鱼翅,属于三珍。过去,只有皇上才可以吃。”常伯晨拿过一个猴头说:“这东西只长在柞树上,一长就是一对,采着一个就能找到另一个。凡是在树上长的就值钱,灵芝、猴头、元蘑、木耳,都长在树上都算是贵重玩意。这两个猴头如果炖一锅肉,也能有点鲜味。”云辉又把遇见野猪的事学了一遍。常伯晨一拍大腿惋惜的说:“太可惜了,那是群猪,撂倒一只,其余的就全吓跑了。孤猪可不敢打。行了,今晚上可以吃猪肉炖猴头了。你回去告诉于发智,多放点粉条。”
炊事班开始做豆腐了。常伯晨从团里弄回一桶卤水来。头一天的豆浆,是卢桂柱后半夜一点多钟就起来,把桶挑过去,把驴牵过去。拉了两个多小时,天亮了才挑回来。卢桂柱余悸未消的说:“拉这回豆浆,我可真是提心吊胆的。磨坊离分队那么远,天又漆黑漆黑的,能听见远处黑瞎子的叫声和狼嚎声,太恐怖了。”说的炊事班的人,心里都直打鼓。豆浆熬好了,把豆腐渣滤出去。赵春雷从卤水桶里砸下小一块卤水,用手掂了掂,扔到锅里,用刮板在锅里搅了五六分钟,看着起豆花了,用水舀子把豆浆舀到豆腐包里,再倒进豆腐槽子里,用豆腐包包好,压上石头。忙活出一身汗来的赵春雷笑呵呵地说:“妥了,等着吃豆腐吧。”一个多小时后,赵春雷把石头搬开,叫于发智帮他把豆腐槽子翻过来,打开豆腐包,白生生的嫩豆腐,用手一碰颤巍巍的。司务长申梦龙特意去叫常伯晨和汪志学过来验收豆腐。常伯晨和汪志学过来的时候,豆腐包已经打开了。常伯晨用手拍了拍,感觉弹性挺好。用刀切了两小块,递给汪志学一块,两个人把豆腐放到嘴里品尝了一会,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汪志学满意地说:“成了,这豆腐点的赶上团里豆腐坊的老师傅点的了。”常伯晨用嘉许的眼光看着赵春雷说:“小伙子,干得不错,应该给你记一功。”
从这天开始,炊事班就开始轮流磨豆浆了。云辉排到第四天。轮到云辉磨豆浆的这天晚上,临睡觉时,云辉问云殿祥:“祥子,昨天后半夜,你磨豆浆时害没害怕?”云殿祥卡巴卡巴眼睛说:“怎么不害怕,野牲口就在周围叫唤。毛驴子,你不看着它,它害怕了也不走。云辉,你说我躲在哪儿了?”“躲在哪儿,还能躲在磨坊上边。”“磨坊上更不安全。你想想,磨坊边上那么大的粮食仓库,门全都封着,只有一个通风的小窗口,才能爬进人去。我爬到仓库里,躺在麻袋上,听着外边的动静。驴要不走了,我就吆喝两声。两个小时,豆浆磨完了,啥事都没有。”
后半夜一点半左右,于发智推醒了云辉“云辉,快起来,该去磨豆浆了。”云辉迷迷瞪瞪的坐起来,穿好衣服,下来穿上鞋,到枪架上拿了一支枪。于发智拿出三发子弹递给云辉,嘱咐道:“没有特殊情况,千万别开枪。你要是害怕,我陪你去。”云辉虽然心里胆突突的,嘴上却说:“班长,我胆子大着呢。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说完,背着枪,昂首挺胸的出去了。云辉打着手电筒,到食堂拿出水桶和扁担,挑起来就到驴棚去牵驴。离驴棚还挺远,就听见黑驴在驴棚里踢里扑通的走动声。后半夜特别静,满天的星星眨着眼睛,注视着人间的生灵。不时的有动物的鸣叫声传过来。到驴棚了,云辉放下水桶,打开门。黑暗中,黑驴的两只眼睛,闪着绿色的光,像两只彩色的绿灯炮,在深沉的暗夜里,显得那么诡异。云辉心里突突的跳着,小心翼翼的走进驴棚,把缰绳解下来。用绳子把四个水桶拴好,横搭在驴背上,扁担插在水桶里,右肩背着枪,拿着手电,左手牵着黑驴。黑驴每走动一步,背上的水桶和扁担就咣当响一声,云辉的心就狂跳一下,紧张得直出虚汗。幸亏身边还有黑驴做伴,多少还壮点胆。总算来到了磨坊,云辉打开门,把驴牵进磨坊,把手电筒挂在棚顶上,给黑驴蒙上眼罩,再套到磨杆上。从地上的大铁盆里舀出白天泡好的黄豆,把磨眼上的大漏斗装满,再调好漏斗上方的水流把一只水桶放在淌豆浆的小孔下面,喊了一声:“驾”黑驴就慢慢的围着磨盘转了起来。他过去把磨坊的门关上,坐在旁边的一个圆木墩上,听着两扇磨碾压时发出的柔和声,和黑驴有节奏的踢踏声。忽然,离磨坊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很瘆人的狼嚎声。云辉的头发全竖了起来,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把子弹推上膛,平端在手里,死死的盯着磨坊的门。这时黑驴也停下脚步,不走了。云辉过去拍了拍黑驴的头,感觉出黑驴在发抖。他低沉的吆喝了一声:“驾”大概是云辉在旁边给黑驴壮了胆,黑驴又慢慢地走了起来。狼嚎声停止了,云辉的心刚踏实点,远处又传来黑瞎子像狗叫似的,但是显得又粗又重的叫声,云辉的心又提溜起来。他过去把往外开的门,门拉手里穿上扁担,别在门框上。本来心里就胆突突的,偏偏附近又传来猫头鹰像小孩哭似的啼叫声,这声音更瘆人,让云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终于,天开始放亮了,云辉已经接完两桶豆浆,开始接第三桶了。他摘下手电筒闭了,悄悄的打开门,端着枪出来。东边的天际,一片紫霓色,非常漂亮。满天的星斗已经隐去了,只剩下一颗启明星还睁着不倦的眼睛。云辉深深的吸了两口,清晨带着山野气息的清新空气。恐怖和紧张已经随着黑夜的消退,而走远了。一群早起的鸟儿,兴奋的啼叫着,在空中盘旋翱翔。云辉的心情也兴奋起来。他举起枪来,冲着大山大喊着:“狼,我不怕你;黑瞎子,我也不怕你,黑夜,我更不怕你。我不怕,我不怕!”
天大亮了,云辉先把黑驴送回了驴棚,喂上草料。又从仓库里拎了两桶黄豆,泡在盆里,把磨坊棚顶上的注水器加满水。最后,分两趟,把四桶豆浆挑回了食堂。
参天大树下,我只是一棵柔弱的小草匍
匐在地上,渴望着阳光的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