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尚玉华伤愈提排长 关福成拔须挨训斥

　　
　　第二十五章
　　尚玉华伤愈提排长
　　关福成拔须挨训斥
　　六月初的嫩江平原，小麦已经封垄了。北归的燕子，在房檐下，忙着孵小燕。
　　尚玉华在师部医院，已经住了快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可把尚玉华憋坏了。刚入院时，只能平躺在床上，右腿打着石膏和牵引，不能翻身，躺的后背火烧火燎的难受。每天吃饭，都得马莲萍打回来，把她后边用被和枕头垫起来，才能自己端着碗吃饭。最让她觉得尴尬难堪的，是解大小便。在床上解大小便，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惩罚。好在马莲萍是个爽直的姑娘，又是尚玉华的闺中密友，还不用避嫌。可刚开始，尚玉华还是特不好意思当着马莲萍的面解大小便。她尽量少喝水，只是在实在渴得难受的时候，才用水润润嘴唇和嗓子。时间长了，虽然自然了点，可还是觉得别扭。好容易熬到摘了牵引，能在马莲萍的搀扶下，出去活动了，尚玉华的心情才敞亮了点。
　　医院的院子里，一丛丛皮杏花开得红红火火灿灿烂烂的。淡淡的花香，在空气中荡漾着。马莲萍扶着尚玉华，在院子里做康复锻炼。尚玉华右腋下拄着一支拐，左手搭在马莲萍的右肩上，围着一个圆形的花坛，慢慢地挪动着。花坛里的花苗，刚刚放出几片大叶来，鲜绿鲜绿的。几棵杨树开出一串串鹅红色的花穗。尚玉华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情舒畅的说：“人真不是躺着的动物，这两个月躺的心里向着火了似的。真没想到一场意外，把咱俩甩到师部来了。这里，虽然地方不大，可环境还真挺不错的。”“那当然，好赖这里也算是个小城镇，比起咱们团部，要漂亮得多。”尚玉华试探着用脚着地，可还是疼得受不了。她慢慢推开马莲萍，咬了咬牙，自己拄着拐，一点一点的往前挪。马莲萍担心的紧护在她身边。围着花坛转了一圈，尚玉华头上的汗已经顺着鬓角淌下来了，她小心地挪到花坛的边上坐了下来，马莲萍坐到她身边。尚玉华握着马莲萍的手说：“不知道我们今后在一起的日子还有多久、现在真的挺想二连的那些同学和朋友。大概是离开连队时间长了的原因，觉得人相聚在一起挺难的，可是分开却很容易。”马莲萍听了这话，苦笑了笑说：“你还挺伤感的，聚散离合都有个定数的，谁能想到以后的事呢。”一时间，两个人都抑郁的沉默下来。
　　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几朵白云，像大团的棉絮似的，点缀在碧蓝的天空上。有两只喜鹊叽喳叫着，落在杏树上，胭脂般的花瓣纷纷的飘落下来。只见医院敞开的大门外，过来了几个人。走近了才看出来是牛吉实，旁边走着的竟然是仲南春，后边跟着李桂珍和徐辉，两个人感到既惊讶又意外。尚玉华扶着马莲萍的肩站起来，想要走开。牛吉实已经加快步伐走过来了：“尚玉华，好的这么快，我们还想到病房里去看你，没想到你已经能出来活动了。”仲南春也过来了，她歉意的笑了一下，把一兜苹果递给马莲萍说：“玉华，我过去曾经伤害过你们吉昌的知青，特别是纪玉兰，我心里永远愧对于她。”她伸过手来，尚玉华却别转了脸。牛吉实尴尬的劝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还是应该往前看往长远看。仲南春经过这段时间学习，思想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又回到咱们二连担任指导员了。从哪儿跌倒，就从那儿爬起来吗。仲南春一回到连里，就提议让你担任女排排长，程玉清担任副排长。以后，咱们还要在一起共事呢，还是握手言和吧。”尚玉华倔强的沉着脸说：“她回二连，我就要求调出二连，在她手底下，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像纪玉兰一样。要不然，就一辈子抱独身主义，别谈恋爱。”仲南春走到尚玉华身边，拉住尚玉华的手，诚恳的说：“玉华，我已经认识到自己喜欢唱高调的毛病，我有决心彻底改掉这个毛病。我自己不会原谅自己，但是，我想求你们原谅我，我会用行动来弥补过去的过失的。”徐辉和李桂珍也过来劝。尚玉华这才与仲南春握手，可心里的疙瘩并未完全解开。牛吉实乘机宣布道：“尚玉华同志，根据你的工作表现，连党支部经过研究，决定由你担任二连女排排长职务，团组织股已经批下来了，在你养伤期间，暂时由程玉清代理排长职务。如果你不同意连里对副排长的提名，可以由你提名。”尚玉华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说：“连长，你不是开玩笑吧，我能担起这么重的担子吗？”仲南春在旁边说：“玉华，你能担得起来的，你有这个能力。连党支部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的。你打算让谁做你的副手呢？”尚玉华沉默了半天才说：“既然连里已经决定了，等我伤好了，回去试试看吧。副排长还是由程玉清担任比较好，她人稳重，待人厚道。”牛吉实笑了：“我就知道你也会推荐程玉清的。
　　六月的大兴安岭，嫩绿鹅黄，席卷了整个林海。空气中涌动着青草的芳香。时不时的有野兔和狍子在草甸子上纵跃，又很快的隐没在林子里。
　　常伯晨带着小翟子和沈志远，在森林的边缘，已经埋伏一个多小时了。只看见两只野兔跳几下停一停，又忽然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几个起落，便飞快的窜进林子里不见了。太阳照在草甸子上，泛着淡绿色的光泽。四周静悄悄的，只偶尔有微风拂过，传出轻微的枝桠摩擦的声音。气温渐渐的升高了，三个人觉得晒的身上暖融融的。突然，六只狍子出现在草甸子上，它们悠然自得的在一条小溪边低下头喝水，并且不时地昂起头来，向四处张望着。一只大公狍子，头上的角分出好几个叉，显得雄壮美丽。三个人屏住呼吸，紧张的盯着这几只狍子。常伯晨目测了一下距离，大约在一百多米，打中的把握不大。他示意小翟子和沈志远不要动。隔了一会，那只公狍子突然往前一纵，跃过小溪，向这边跑过来，其余的五只母狍子，也跟着跃过小溪。越来越近了，常伯晨打了个手势，三支枪几乎同时响了，巨大的声响，使狍子们楞了一下，两只母狍子被击中了。其中一只向前冲了几步，倒在地上挣扎，另一只仍在一跳一跳的跑，公狍子意识到眼前的危险，以最快的速度向林子里纵跃而去，其余三只母狍子跟在后边，也跃入林子里去了。常伯晨迅速的压上子弹，瞄准那只还在一跳一跳的狍子，补了一枪，那头狍子一头栽倒了。常伯晨遗憾的说：“这公狍子太无情无义了，连老婆都不顾了，光顾自己逃命去了。”小翟子说：“分队长，我上学时，看过书上有这样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人都这样，更不用说动物了。”常伯晨笑骂道：“小兔崽子，你知道什么，动物比人都仁义。你没看见大雁，母雁死了，公雁天天哀鸣着围着母雁飞，不吃不喝，一直到死。”沈志远问：“分队长，邹营长今天真要到咱们分队吃饭吗？”“邹营长说要干什么，是不会变卦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到分队部了。”
　　邹铁汉没在分队部，而是正在二排的帐篷里。他今天来的本意，就是想到知青中去，了解一下知青们的业余生活，顺脚就进了二排的帐篷。帐篷里，有几个战士正坐在铺上下棋。二排四班长关福成，正左手拿着一个小镜子，右手拿着一支镊子，照着镜子，一根一根的往下拔胡子，一边拔嘴里还叨咕着：“他妈的，这胡子怎么长得这么快，刚拔完几天，又长出来了。”正在下棋的刘福军说：“班长，人家都用刮胡刀刮胡子，你怎么用镊子拔胡子。”“小孩伢子懂什么，胡子这玩意，越刮，长得越粗，我把它连根拔了，就不长了。”“班长，那要不长胡子，不就成了太监了吗。”下棋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关福成不愉快的骂道：“老子要是胡子拉碴的，你妈就不要我了。”正在这时，邹铁汉一步跨了进来。正好听见关福成骂刘福军的这句话。他板着脸问：“小关，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欣赏欣赏。”关福成吓得脸都白了，嗫嚅着解释道：“营长，我们是在闹着玩的。”邹铁汉阴沉着脸说：“有这么闹着玩的吗，把父母都拐带进来了。”关福成低着头，不敢反驳。邹铁汉严厉的说：“都在一个锅里搅马勺，那就是亲兄弟，是生死战友，说话要嘴上留德。”他走过来，把关福成手里的镊子拿过来说：“天天拿着镜子照，用镊子拔胡子。没有胡子就好看了吗？男人不男人女人不女人的，臭美不要脸。要我说，修饰面容，不如修饰心容。只有心里装着革命工作，装着他人，像雷锋那样，穿补丁衣服，穿补丁袜子，也美观。马上给小刘赔礼道歉。回头写一份思想认识，交给你们指导员。”关福成立正给邹铁汉敬了个军礼，回答了一声：“是”又给刘福军敬了个军礼：“福军，对不起，我错了，向你赔礼道歉，请你原谅我。”邹铁汉转身走了。刘福军幸灾乐祸的说：“班长，撞枪口上了吧。这可不是分队长那步枪，这是机关枪，突突傻了吧，还敢不敢了。”帐篷里的人全笑了。
　　常伯晨带着小翟子和沈志远，扛着两只狍子，汗吧流水的回到营地，直奔食堂，还没进食堂的门，常伯晨就大声嚷嚷起来：“快出来两个人，接一下。”炊事班的人听见分队长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全都跑出来了。一看小翟子和沈志远扛着狍子，常伯晨背了三支枪，一个个汗吧流水的。大家伙急忙上前接过狍子和枪。云殿祥惊喜的说：“分队长，收获不小啊，今天晚上，又有狍子肉吃了。”常伯晨接过云辉递过来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说：“别晚上吃，就今天中午吃。你们用最快的速度，把狍子皮剥了，用狍子肉做几个菜，邹营长中午在咱们分队吃饭。狍子皮一定要完整，我准备让送给养的车带回皮革厂，熟好了，送给蒋团长。”他看看表说：“哎哟，我得赶快回分队部，说不定邹营长已经到了。”“先别回分队部了，我不是已经到了，我是早已经到了。”邹铁汉大步地走了进来。常伯晨和炊事班的战士急忙敬礼。邹铁汉还了礼，又和常伯晨握了握手。常伯晨说：”营长，今天特意打了两只狍子，给全分队改善改善伙食，顺便招待你。“别拿招待我当借口，你那是又犯了打猎的瘾。”说得常伯晨不自然的笑了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人家的老底。”邹铁汉边往食堂里走边说：“小于子，听说你们的伙食搞得不错。”于发智谦虚地说：“现在还不行，还得向部队的炊事班学习。”邹铁汉换了话题说：“老常，搞好伙食，让战士们吃好，我赞成。可是，对战士们的思想作风，也要下大力气抓。”常伯晨一听这话，就知道邹铁汉一定是下排里抓住什么苗头了。他谨慎地说：“营长，思想政治工作是长期细致的工作，我们……”邹铁汉打断他的话：“做思想政治工作，不是光讲大道理。关键问题，是要在日常生活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从实际出发，去做好战士们的思想工作。不说这些了，一会到分队部，再跟你们几个分队领导，具体研究下一步的思想政治工作。小于子，你们食堂的卫生搞得挺好，有没有食谱啊？”于发智从墙上摘下一个本夹子，递给邹铁汉。邹铁汉接过本夹子，一页一页的翻着看着说：“不错，不错，春天做点野菜吃，既节省伙食费营养又丰富。老常，现在你们磨也有了驴也有了，别光喝豆浆，给战士们做点豆腐多好。”于发智说：“营长，这事分队领导早就考虑到了，已经派赵春雷去学习做豆腐的技术去了。”“那就好，伙食一定要多样化，让战士们吃好，才有力气干活。走吧老常，咱俩回分队部吧。”两个人相跟着出了食堂。于发智急忙安排人剥狍子皮，准备中午饭。
　　分队部里，邹铁汉坐在铺上，常伯晨和汪志学坐在桌子后边，左洪岸和高潮坐在桌子的右边。汪志学先汇报了这两个月全分队的思想政治工作，高潮作了补充。常伯晨接着汇报了最近工程的进展情况，左洪岸作了补充后，又汇报了军训的情况。邹铁汉边听边往小本上记。听他们说完了，他站起来背着手在帐篷里转了两圈，站住了，扫视着分队的几个领导说：“不是我挑你们的毛病，你们上排里看看去，战士们业余时间都在干什么。他们的业余生活单调，思想上就容易出问题。你们瞅瞅你们的班长，出口成脏。没事用镊子拔胡子，恐怕长一嘴巴胡子，找不着对象。没听说那个女人找不长胡子的太监。这是典型的资产阶级思想，不要只抓进度，只抓伙食，要从日常生活上抓起，应该知道战士们想什么，需要什么。我建议你们用伙食尾子，给每个班买一副象棋，一副军棋，一副跳棋，一副扑克，丰富战士们的业余生活。左分队长，马上就要进行实弹射击和手榴弹实弹投掷，工作要抓紧抓实，特别是投弹练习，到时候可别出问题。”左洪岸站起来回答：“是”邹铁汉脸色缓和下来说：“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提，有意见也可以提。”高潮建议道：“营长，能不能让指挥部派个焊工来，帮我们焊一套篮球架子。很多知青在学校时，都是校队的队员。”邹铁汉说：“这个建议很好，我回去和蒋团长他们商量一下，给每个分队焊一套篮球架子，还有单杠、双杠和吊环都搞起来。”汪志学说：“我们分队还真有一些文艺人才。炊事班的卢桂柱，二胡拉得挺有水平的，文书的手风琴和陈东阳的笛子都演奏的不错。咱们【七一】搞个文艺演出还是可以的。”邹铁汉高兴的说：“你们赶紧排练一下。指挥部准备在建军节搞一个文艺晚会，整个工地六个作业连队和两个值班分队，外加指挥部各个直属排，都要准备节目。你们好好准备一下，争取在【八一】晚会上拔个头筹。”
　　没有星星的夜晚，你像萤火虫一样闪亮在我的身边
　　没有绿色的冬季，你像春天一样在我的心里绿意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