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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遇险情小北京负伤 忙春耕女知青刨粪

作品名称:《融雪》      作者:王晓东      发布时间:2013-06-28 16:40:48      字数:5398

  第二十二章
  遇险情小北京负伤 忙春耕女知青刨粪
  五月中旬的大兴安岭,朝阳坡的小草,已经探出了头。淡紫色的达紫香,像一面面红色的旗帜,在山崖上飘动。林涛阵阵,大森林复活了。
  天气暖和了,知青们脱去了笨重的棉衣服,顿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这天,上夜班的一排,放完炮,从洞子里撤了出来。知青们疲惫的脸上,落满了岩石粉末。可是,他们一出洞口,仍然情绪高昂的说笑着。一排长程山高喉咙大嗓门的说:“同志们,咱们唱个歌好不好。”知青们响亮地回答:“好”“日落西山红霞飞,唱。”“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胸前的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嘹亮的歌声,赶走了疲劳,穿透了晨霭,在大森林中回荡。刚转过山脚,就碰上白班来清渣的后勤排。排长陈富听一排的歌声唱的抑扬顿挫的,他边走边喊道:“后勤排的同志们,咱们跟一排的赛赛歌怎么样?”知青们喊着回答:“好”“红旗飘飘军号响,唱。”“红旗飘飘军号响,人民战士歌声嘹亮。三八作风是传家宝,毛泽东思想闪金光。”两个排步伐整齐的擦肩而过,歌声吼喊的震天响。
  陈富带着全排进入洞子里,一边往前走,陈富一边小心认真的检查着洞顶的情况。在这条九米宽五米高的洞库里,洞顶的石头犬牙交错,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浮石滑落的危险。挂在洞库两壁上的白炽灯,显得有点昏暗。陈富带着全排来到掌子面,只见一排放炮蹦下来的石渣,有一米多高,呈斜坡自掌子面下来。装岩机和排渣车,在离洞口不远处停着。陈富招呼陈东阳:“东阳,跟我上掌子面排险。”陈东阳答应着,从上帮拿了两根带钩的长木杆,递给陈富一根。两个人站在石渣堆上,仔细的观察着洞顶那些犬牙交错的石头。试探着用木杆上的钩子,对那些存在危险的活动的石头,往下钩挂挑落。不时的有石块被挑落,发出很大的响声。这时,陈富的木杆触到一块一米多长,八十多宽的大浮石。陈富用木杆连钩了两下,也没钩下来。他往石渣堆上又走了几步,站得更高了,看的也更清楚了。他用木杆上的钩子,使劲的往下一钩,没想到浮石竟然顺着木杆滑了下来。站在后边的北京知青林春大喊了一声:“排长,快闪开。”陈富闻声敏捷的往后一跃,跃出去三米多远,被石头绊了一下,坐在了石渣上。那块石头,轰然一声,落在了离他的左腿只有半米远的地方。陈东阳和临时观察员林春,首先跑了过来。他俩心有余悸的问:“排长,你没事吧?”随后,全排的知青们全围了过来“排长!排长!你怎么样?”陈富站稳了,镇定的说:“好险!多亏了林春。没事了,谷金贵你去把装岩机开过来,田京安,你带几个人把翻斗车推进来。林春,你继续当观察员。一定要随时注意洞顶的变化,千万不可大意。”
  装岩机轰轰隆隆的响了起来。四台翻斗车停在四条道岔子上,知青们用锹装的,大块的石头就用手搬,太大的石头两个人往车上抬,还有的知青在用十八磅大锤砸石头。四台翻斗车,三十多个知青,一个班负责一台翻斗车,大家像比赛似的,你追我赶的,干得非常欢。翻斗车往返的速度特别快,一个多小时,就放出去二十多车。
  林春站在上帮,认真的观察着洞顶和两侧的石壁。忽然,他发现工作面的左侧,靠近洞顶的地方,有松动的裂痕。他急促的冲左侧的三班喊道:“你们快闪开!“三班长陈东阳大喝了一声:“快跑!”三班的几个知青,扔了锹,急速地跑到装岩机的后面。只听“轰”的一声,左侧的洞顶,片下来足有两车的石渣,砸在三班刚才装车的地方,把翻斗车三寸厚的车厢板,砸哗啦了。陈富心有余悸地说:“真悬啊,幸亏没伤着人。看样子,在这样大规格大断面的洞库里作业,必须时时刻刻注意安全,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东阳,把你们班的初晓明抽出来,担任安全观察员,和林春一起监测施工安全。”林春和初晓明,一个站在左侧,一个站在右侧,两个人密切注视着洞库顶上石头的变化。
  已经是中午了,知青们都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排渣的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这时,洞口处传来了说话声,炊事班副班长云殿祥带着曹新江、赵春雷、卢桂柱,来送饭来了。知青们好像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肚子里咕噜噜的响起来。陈富命令道:“各班停止作业,休息十分钟,准备开饭,林春和初晓明继续监视洞顶的情况。”云殿祥和卢桂柱抬着一只竹编的花筐,赵春雷和曹新江抬着一桶水,还没走到跟前,云殿祥就喊道:“同志们,开饭啦。”花筐还没放下,知青们就围了过来。田京安着急地问:“祥子,什么饭?”祥子笑呵呵的说:“当然是好饭了。”他掀开花筐上的屉布子,多半花筐花卷,呈现在知青们面前,花卷的上面,是一盆大头菜炖土豆。祥子把菜盆端出来。谷金贵伸出脏乎乎的手,从花筐里拿出一个花卷,就咬了一口。祥子给了他一巴掌说:“谷金贵,你上辈子饿死的。桂柱,给他们冲冲手。”卢桂柱和雷子放下水桶和一面口袋炊具,卢桂柱拿出一个搪瓷缸子,舀着水,给知青们冲洗着手。洗完手的知青,迫不及待的抓起花卷,大口地吃起来。祥子从面口袋里拿出小搪瓷盆,舀出一份份大头菜炖土豆,送到知青们手里。看着战友们吃得那么香甜,祥子高兴的招呼:“桂柱、新江、雷子,趁他们吃饭,咱们几个装车去。”四个人来到翻斗车前,拿起锹就开始装车。干的正欢的时候,祥子用锹翻出一块大石头,祥子哈下腰两只手抓牢了石头的边沿,卯足了劲,刚刚搬离地面,就搬不动了。林春看见了,急忙跑过来,帮着祥子,两个人抬起大石头,刚搭在翻斗车的车沿上,就在这时候,洞顶掉下来一块,比搪瓷盆小一圈的石头,正好砸在林春的小臂上。下面是木质的车沿,上面是坚硬的青砂岩,而且是从五米多高的空中急落而下,就听林春闷哼一声,软绵绵的坐在了石渣上。云殿祥和卢桂柱雷子,三个人急忙扶着林春的头,连声喊道:“林春!林春!你怎么样?”正在吃饭的知青们,呼啦一声全围了过来。陈富焦急的分开众人,伏在林春的耳朵旁,连声的喊道:“林春!林春!,你快醒醒。”林春悠悠的醒了过来,他觉得整个左臂木胀胀的,他试着坐了起来,咬着牙,镇定的说:“排长,我没事,你们扶我起来。”几个人把他扶了起来,只见血水顺着左手流淌下来。陈富摘下脖子上的白毛巾,把林春左臂的袖子撕开,用毛巾把伤口的上边扎紧,随后命令道:“东阳,你带着谷金贵,和云殿祥他们一起,把林春送回分队部,向分队长汇报一下洞里的情况。初晓明、田京安,你们俩继续监视洞顶石头的变化。其他人,吃完饭的,马上继续作业。”
  陈东阳背起林春就往洞外跑,谷金贵云殿祥卢桂柱和雷子跟在后边。到了洞子外边,林春在陈东阳的背上说:“班长,你快把我放下来,你这样背着我跑,颠的我这只胳膊疼的受不了。”陈东阳把林春放下来,只见林春疼的再加上失血过多,脸色发白。他把林春被撕开的袖子掫上去,只见林春还在流血的左小臂,肿的比小腿还粗。他搀扶着林春,云殿祥在后边连搀扶带推着他往前小跑着,向值班一分队驻地跑去。二里多地,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来的。一进值班一分队营地,就看见分队长常伯晨带着指挥部的几个领导,在检查营地的卫生和内务。陈东阳刚喊了一声:“分队长”常伯晨已经向他们跑了过来,他看见林春鲜血淋漓的胳膊,大吃了一惊,扯开喉咙喊:“卫生员!卫生员!”姚清玉听见分队长变了调的喊声,冲出了帐篷,向林春他们跑过来。与此同时,指挥部的几个领导,也跑了过来。常伯晨看着林春没有血色的脸,焦急的吩咐姚清玉:“赶快给林春止血,再给他打两支安痛定止疼。”几个人扶着林春上分队部包扎伤口去了。蒋团长大声喊司机:“小朱子,马上把车发动起来,准备把伤员送到指挥部卫生所去。”这时,常伯晨和姚清玉陈东阳,扶着包扎完伤口的林春出来了。司机小朱子已经把吉普车发动着了。临上车时,常伯晨对蒋团长他们说:“这小家伙真坚强,受了这么重的伤,楞没吭一声,真是好样的。”蒋团长激动的说:“这就是我们的知青,这就是我们的战士。他们为了革命事业,为了祖国的安全,不惜献出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小朱子,把车开稳当点。晚上再过来接我,我在值班一分队召集几个分队的干部,召开紧急安全会议,安排布置一下安全施工工作。”常伯晨吩咐姚清玉:“你陪着林春去指挥部卫生所,如果伤势严重的话,就赶紧转到军区医院去。”姚清玉答应着上了车,小朱子开着车走了。
  五月的大通江,波涛汹涌,水流湍急。积攒了一冬天的雪水,全部注入大通江。大通江一改往日的平缓文静的性格,翻腾着,咆哮着,向东滚滚流去。
  刚刚播完小麦,知青们还未喘过气来,又开始准备抢种大田作物了。为了保证大田作物的丰收,必须上足底肥。十三连的牧业非常发达,真可以说是肥猪满圈,牛羊成群了,每年积攒的粪肥,都堆得像小山似的。
  每年的五月初,全连的女知青和家属,就开始刨那堆小山似的粪堆。沤了一年的的粪肥,刚开始刨的时候,还没有太大的味,等刨到里边沤好了的粪肥时,那股牛粪马粪猪粪再加上人粪尿,沤出来的那种怪味,让人闻了,立刻就想吐。刨一天粪,熏得连饭都吃不进去。
  吉昌来的女知青,和北京女知青,都是第一次干这种活。季淑芳和柴书云刘君静李明珠倪玉凤谢桂荣和王秀娟,跟着副排长张云霞来到那座小山似的粪堆前,张云霞用鎬刨了几下,觉得外边的一层还不算太硬。她吩咐道:“季淑芳,你和倪玉凤加上我,负责刨粪,其她人负责装车。咱们负责一台大马车的装卸任务,每天都要往大田里送十车粪。”艰苦肮脏的劳动开始了。季淑芳和倪玉凤刚把粪堆外面那层硬壳刨开,一股各种粪便沤出来的混合气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谢桂荣和李明珠干呕了几声,急忙掏出口罩戴上了,又用围巾捂了个严严实实。张云霞放下鎬,走过去,把谢桂荣和李明珠的口罩全给摘下来,她严厉的看着她俩,严肃的说:“你们俩看看,这么多人都在刨粪,谁戴口罩了。咱们是来接受再教育的,不是来享清福的。粪便是有味,但是可以冲掉咱们头脑里的资产阶级思想的臭味。不出一身臭汗,不闻点粪便味,就洗不干净头脑里的资产阶级思想。”谢桂荣和李明珠的脸红了,泪水在眼圈里转,没敢流出来。李明珠丛季淑芳手里抢过镐头,像拼命似的,一鎬接一鎬的刨着粪堆外面的硬壳。张云霞不满的说:“我说的不对吗?跟谁赌气呢?”在场的人,谁也不吱声。粪堆的硬壳全被刨开了,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冲天而起,还有一群群不知名的小虫子,围着女知青们的脸飞来飞去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赌气失手,还是因为小虫子飞进眼睛里,李明珠突然手上一偏,镐头一下子刨在了自己的脚上。她“哎呀”了一声,扔了镐头,蹲了下来。季淑芳和柴淑云他们急忙也蹲下来问:“明珠,砸脚上了吧?快把鞋脱了看看。”季淑芳和柴淑云把李明珠扶到跟前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季淑芳把李明珠的鞋脱下来,又把袜子脱下来。只见脚面子上有茶杯口那么大一块,变得又青又紫,已经肿了起来。张云霞也过来了,她看李明珠的脚肿成这样,也有点于心不忍的说:“李明珠,真对不起,我说的话可能有点重了,可你也不应该赌气干活呀。季淑芳你赶快扶着她,去卫生所,让卫生员给她上点药。其它人继续干活,但是必须注意安全。”
  柴书云给李明珠穿上袜子和鞋,季淑芳半扶半架的搀着李明珠上卫生所去。刚走到连部门口,正碰上连长苑士海从连部出来。她看季淑芳扶着李明珠,李明珠走路一瘸一拐的,奇怪的问:“李明珠,你的腿怎么了?”季淑芳说:“连长,李明珠刨粪时,不小心刨在脚上了。”苑士海有点不悦的说:“你们这些女孩子,干活真不让人放心,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在刨粪时,把自己的脚刨了。刨的怎么样,很重么?,快让卫生员看看去。”季淑芳说:“脚面子都肿了。”说完,扶着李明珠进了卫生所。卫生员陈慧珍吃惊的问:“小李子,你这是怎么了?季淑芳,你快扶她坐下。”李明珠眼睛红红的说:“我刨粪时,不小心刨脚上了。”这时,季淑芳已经把李明珠的鞋和袜子脱了下来。陈慧珍过来一看,心疼的说:“怎么搞的,刨的这么严重,幸亏你穿的水袜子鞋,不然的话,就有骨折的危险。”她用酒精棉把脚面子擦洗了一遍,涂上消肿拔毒膏,缠上纱布,又用橡皮膏粘上。嘱咐道:“虽然没骨折,也得休息几天,我给你开几天病假条,你交给连长。回宿舍好好休息,等消了肿,再上班吧。”她拿过一个小本,开好了病假条,递给李明珠。李明珠接过病假条,揣到兜里,季淑芳扶着她出来,要送她回宿舍。李明珠说:“咱们还是回去刨粪吧,要不然张云霞又该说咱们娇气了。”季淑芳不满的说:“管她呢,你脚肿成这样,她还能说什么。”李明珠说:“我不想让别人看不起咱们。”季淑芳只好扶着李明珠,回到了粪堆前。李明珠推开季淑芳,弯腰拿起铁锹,就去铲粪。柴书云去抢她的锹说:“你这是干什么,脚受伤了,就回宿舍去吧。”张云霞说:“小李子,就算我说话有点过火了,你也不至于跟我较这个劲吧。季淑芳,谁让你把她扶到这儿来的,赶快把她送回宿舍去。”在大家的劝说下,李明珠放下锹,在季淑芳的搀扶下,回宿舍去了。
  晚上,季淑芳她们回来了,一个个累的脸色通红。柴书云急忙打来水,把外衣全脱下来,准备洗衣服。季淑芳说:“书云,先洗洗脸,吃饭去吧,去晚了,就没有菜了。”柴淑云说:“你闻闻咱们身上的这臭味,怎么去吃饭,你们先去吧,我不洗干净了,可吃不进饭去。”季淑芳不以为然的说:“你今天把衣服洗了,明天还得刨粪,还是有味。”柴书云说:“你们快吃去吧,我呆一会去买两个馒头吃就行。”季淑芳她们几个洗洗脸,扶着李明珠,上食堂吃饭去了。
  一个星期时间,一大堆粪就全刨完了。十三连的女知青们,在臭气熏天的洗礼中,从吃不进饭,到潇洒自如的刨粪送粪,照常的吃饭喝水,彻底的脱胎换骨了。
  在这个难以忘怀的季节里,我丢掉了什么,收获了什么,是不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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