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愁分别金贵欲探儿女情 忙搬家芳邻惆怅话
作品名称:《融雪》 作者:王晓东 发布时间:2013-06-17 12:51:04 字数:4542
第九章
愁分别金贵欲探儿女情
忙搬家芳邻惆怅话别离
金秋十月,天高云淡。树叶开始凋零,草黄地净,晚归的候鸟,穿过大平原,向南方飞去。
组建值班分队后,谷金贵从八连抽调到机炮连,经过一个多月的磨练,这个大男孩,变得稳重多了。不过愿意得瑟的毛病还是没改彻底。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这是章芳华给谷金贵的评价。从师里检阅回来,金贵的训练积极性特高,他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了掌握八二迫击炮和高射机枪的原理上。在武器的组装和射击上,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这下子,金贵爱显摆得瑟的弱点又暴露出来了。他没事就上各排串门,把高射机枪和迫击炮分解开,再组装上,跟各排的能手比赛,不赢了不算完。
这天,通讯员由海到一排来找金贵,在外边就喊上了:“谷大脑袋”正忙着组装高射机枪的谷金贵,听见喊他,放下手里的零件,往外就走。由海却已经闯进来了,两个人差点撞了个满怀。由海喜形于色的说:“大脑袋,好事,分队长叫你到分队部,找你有事。”谷金贵不满地说:“什么大脑袋大脑袋的,大脑袋该你叫的。什么好事,你找我还有好事。”“真的,真是好事,不信,你去了就知道了。”
听由海这么说,金贵尽管心里有点高兴,可还是摸不着头脑。虽然因为自己最近表现的挺好,分队长江文远曾几次在全连大会上表扬过他。可找他谈话,还从来没有过。是不是因为这几天,自己到处显摆,让分队长知道了,要挨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训就训吧。他跟着由海来到分队部,在门口喊了声:“报告”“进来吧”谷金贵推开门,站在门口敬了个礼。分队长江文远,指导员贺公平,面对面坐在办公桌的两边,机炮四排排长楚松,坐在靠墙的凳子上。看谷金贵一脸疑惑的表情,江文远摆了摆手:“过来,坐下,离那么远干什么。”谷金贵小心翼翼的挨着楚松坐下了。指导员细长的眼睛眯缝着,看了金贵半天才说:“谷金贵,今天把你找来,有一副重担要交给你。”谷金贵听得脑瓜子一热,受宠若惊的站了起来“指导员,我......”分队长江文远用手示意金贵坐下。谷金贵赶忙又坐下了,腰板拔得溜直。指导员顿了一下说:“八班长去团里学习去了。根据你最近的表现,连党支部决定,暂时由你代理八班长。希望你努力学习毛主席著作,克服你身上的毛躁、爱显摆的缺点,做一个让毛主席放心的值班战士。”谷金贵激动地站起来说:“连长、指导员,我一定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坚决克服自己身上的缺点,不辜负领导对我的期望。”江文远站起来,拍拍谷金贵的肩膀“小谷,你进步很快,可千万不要翘尾巴。”
当了班长的谷金贵,学习和训练更积极了。每天早操后,都认真的组织全班战士天天读。晚饭后又组织全班战士晚汇报,每个战士都要把自己一天的学习和训练的心得,仔细汇报,班长记录在案。不到半个月,谷金贵就把老三篇背的滚瓜烂熟,后来又把实践论和矛盾论背了下来,并带动全班战士每个人都能背出两篇毛主席著作。
谷金贵很快就成为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先在连里讲用,又到团里讲用,真好比坐飞机吹喇叭,响彻云霄,一时间成为全团的风云人物。
这天谷金贵在团政治处干事宣慧敏的陪同下,到值班一分队讲用,他特意来看望云辉和姚清玉,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显摆。看谷金贵志得意满的样子,姚清玉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金贵这回闹大发了,将来混个连长、营长的不成问题。”谷金贵有点尴尬又有点严肃的说:“清玉,这玩笑可开不得,说出去,这是个政治问题。咱们是同学,我提醒你们,别打击我的积极性。”
谷金贵满面春风的站在讲台上,看着席地而坐的值班一分队的战士们,目光在云辉他们几个同学的脸上扫过。然后大声说:“兵团战友们,我是值班二营,机炮分队二排八班代理班长谷金贵。我今天讲用的题目是《学好用好老三篇,扎根边疆干革命》我是吉昌市的知青,一个很小的城市的工人的后代。按照毛主席的指示,来到兵团这个广阔的天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使我的思想有了很大的转变。特别是参加值班分队后,通过组织的帮助,通过学习毛主席著作,使自己认识到,要完全彻底的为人民服务,就要像张思德那样,踏踏实实的工作;就要像白求恩那样,舍己为人;就要像愚公那样,坚持不懈的做好党和人民交给我们的工作。我决心在边疆扎根一辈子,为建设边疆、保卫边疆做贡献。”谷金贵做人虽然有点轻浮,但是这几句话还真赢得了值班一分队战士们的热烈掌声。
十月中旬,天气已经有点冷了,季节风在平原上肆无忌惮的奔腾咆哮着,刮的树叶和碎草,在田野上奔逃着。喜鹊在空中飞来飞去,不时地喳喳的叫着,好像在议论着什么。
已经有小道消息说,沈阳军区准备在五师通江独立团抽调两个值班分队,到大兴安岭配合工程兵,搞国防施工建设。谷金贵听说这个消息后,跟分队长江文远请了两天假,回到了八连。已经快两个月没和章芳华见面了,谷金贵心里真挺想的慌。谷金贵上午九点多钟赶到了八连,连里静悄悄的。原来,连里组织知青上山打树棵子去了,给宿舍准备过冬的柴禾,只留几个女知青在家打扫卫生。真巧,章芳华也被留下了。谷金贵高高兴兴的来到章芳华她们女宿舍,敲敲门,开门的正是章芳华。看谷金贵得意洋洋的样子,章芳华心里很生气,她一脸不高兴的说:“光忙着瞎白话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看看。”谷金贵笑着把门插上:“跟别人可别这么说,犯忌的。”他凑过来,搂着章芳华,在脸上吻了一下。章芳华推开他,脸色红红的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大白天的成什么样子。”谷金贵嬉皮笑脸的说:“人家不是想你了嘛。没准,这个月就去大兴安岭了。要是真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说着,又过来搂章芳华。章芳华再一次推开他,一脸不悦的说:“金贵,亲热亲热可以,别的事,你想也别想。”谷金贵觉得心里凉了半截,只好坐在铺上和章芳华唠了一会磕。连中午饭都没吃,就赌气回机炮连了。
十一前后,吉昌地区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似雨似雾的毛毛雨,下的人心里烦躁不堪。云辉妈剪了几个扫天晴,贴在窗玻璃上。最心烦的是凤兰妈,已经定了十月四号搬家,这雨却下起来没个完。凤兰妈和几个孩子,本来就不想搬走,可架不住老吴不听,非要在马车队那买个私房。这老吴虽然愿意喝酒,可是人还不坏,在单位当个造反派小头头,也没做什么坏事。买这个房子,就是酒友给他搭估着买的。是一栋大坯房,六十多平米。地方虽然不太好,可是房价不贵,老吴一看就相中了,立马就交了定金。回来跟老婆说了,凤兰妈十二分的不愿意搬,凤兰也撅了好几天嘴,可是娘俩谁也别不过老吴。
这几天,凤兰请了假在家帮母亲收拾东西,把该带走的,都整理到一起。云辉妈也过来帮着忙活,一边帮着收拾东西一边说着话:“大妹子,你看咱们隔壁邻居,住了快二十年了,冷不丁搬走了,这心里可真不是滋味。且不说咱们姐妹,就是孩子们也舍不得离开。”凤兰妈打了个唉声:“真难为死人了,想不搬吧,又别不过老吴,再说,老吴把定钱都交了。搬吧,这心里还真是割舍不下你们。好几天了,晚上都睡不着。凤兰这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照着你们亲着呢。这不,天天沉着脸,一点笑摸样都没有。”正说着呢,汪奶奶和云辉的干姨妈,还有香爱娘,一个总是咳漱,且面黄肌瘦的中年女人。汪奶奶拍手打掌的说:“这可算咋回事,住得好好的,又要搬走了。小兰她娘你找去吧,哪儿还有咱们娘们这么好的邻居。”云辉的姨妈也说:“我当了这么多年居民组长,咱们这儿的邻居就没红过脸。唉,这如今要搬走了,咱们也得凑个份子,摆两桌送送行。”香爱娘连咳漱带喘的说:“咱们这儿的邻居,真是没说的,不管谁家有事,都能互相帮扶着。”香爱娘好不容易咳上一口痰来,微微喘息着说:“自打光辉和云辉这俩孩子走了以后,邻居们的心就难受着呢,赶明个,你们又搬走了,咱们这趟街就冷清多了。”邻居们唠的挺热乎。凤兰悄悄的拽着云辉妈的袖子往外走,云辉妈不知道这孩子要干什么,只好随着她出来。到了院子里,凤兰心情郁闷的,两只大眼睛看着云辉妈,看的云辉妈心里直发酸。云辉妈抚摸着凤兰的发辫说:“兰子,有什么话就跟大娘说,”凤兰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大娘,我们家明天就要搬走了,以后离得远了,我也不能常来看你了,你把云辉的信封给我一个,我以后有什么话,好给他写信。”一句话说的云辉妈的心里越发的难过起来,她用手给凤兰擦去眼角上的泪:“好闺女,真是有情有意的好孩子,但愿咱们能成为一家人。说完,拉着凤兰的手,进了自己的家,从抽屉里找出一个信封,递给凤兰。凤兰小心仔细地把信封折起来,装到兜里。
老吴搬家的这天,早晨起来,天仍然阴沉沉的。都十月份了,却闷声闷气的打了两声雷。八点多钟,老吴在马车队雇的两辆马车来了,整个一趟街的人都出来了。这么多年,这里的人们,一般情况下都很少挪动,有一个搬家的,都觉的挺稀奇。马车停在凤兰和云辉家门前,邻居们七手八脚的帮着,把该装车的都装上车了。这时,天又下起了小雨,冰冷的雨点,落在脸上,脖子上,凉丝丝的,带着晚秋的寒意。院子里的一棵杨树,黄绿色的叶子,被雨浇的刷拉刷拉地响。汪奶奶劝正拉着云辉妈的手恋恋不舍的凤兰妈:“小兰她娘,快忙着赶路吧,一会行李都浇湿了。”她用一块油布,把车上的行李盖上了。凤兰妈让两个小的孩子先上了车,又让凤兰坐在头一辆车上押车。自己跟邻居们道别,拉拉这个的手,拉拉哪个的手,舍不得撒手。云辉妈和云辉的姨妈,还有六七个邻居,也上了车,跟过去帮忙。
一路上,小雨下个不停,云辉妈一只手一把伞,给凤桐和凤华遮雨。车子穿过一道街来到建设科通往矿办的大路上。路上不断地有马车和牛车路过,汽车却很少见。凤兰望着已经看不见了的一道街,心里涌上一股酸楚。她心想,即使云辉能回来,我还有机会到这里来吗。
一个多小时后,搬家的车,终于来到了马车队。拐了两个弯,在一栋三间大坯房前停了下来。这里私房密集,马车好不容易才倒了进来,把两个车老板子忙出了满头大汗。卸完车,把东西全都搬进了屋里,柴禾和煤也都捯进院子里了,都安置完了,云辉妈她们几个人出来就要走,凤兰妈拉着说什么也不让走:“大哥、大嫂,你们别走啊。老吴买菜去了,一会就回来了,怎么也得吃个便饭再走吧。”云辉妈说:“咱们这么多年邻居,不用客套,你这刚搬过来,还得忙活两天,我们过几天再来串门。”凤兰妈恋恋不舍地说:“那你们一定要过来串门啊,我刚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人说话唠嗑的。”又掏了两块钱,让车老板子把邻居们送回去。
自打搬过来,凤兰就觉得心里始终高兴不起来。上学远了不说,一到下雨天,这个小胡同,简直就没法走。天性爱干净的凤兰,每天回来都要刷鞋。再说,过去,每天出来进去的,总能见到云辉的家人。虽然云辉不在家,可一见到他的家人,就觉得亲,特别是云辉的妈,见到她就像见到自己的亲人似的。这天晚上,凤兰给云辉写信。这是她第一次给云辉写信,只觉得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很难下笔。她平静了一下心情。终于下笔写道“想念的云辉哥,你走了这么长时间,每天都在想念你,心情好像阴雨天一样沉闷。我们家搬走了,搬到马车队哪儿,是我爸张罗买的房子。我和妈妈都不想搬,可是别不过爸爸。自从搬到这,我和妈妈的心情就没愉快过。人生地不熟的不说,这里的环境太差,上哪儿去都不方便,一到下雨天,简直就成了大酱缸,没法走。真的很想你,希望你在广阔天地里好好干,争取早点回来。别忘了给我写信,想你的兰妹。”写完信,凤兰发了一会呆,才去邮局把信寄走了。
是风带走了满怀的热情
还是雨浇灭了心里的那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