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四同学一结金兰谱 建设国防远征兴安岭

　　第十章
　　十四同学义结金兰谱
　　建设国防远征兴安岭
　　大通江，这条嫩江最大的支流。水势平缓，迤逦南下，穿过嫩北平原。西岸是一大片沼泽地，是大雁、天鹅、仙鹤的栖息地。通江独立团十三连像一个小村庄似的，坐落在大通江东岸，距江边十多里的一座小山下，说是一座山，实际上只比平地高出五六十米。
　　吉昌五中的十四个知青，在那个寒冷的雷雨之夜，经过了四个小时的颠簸，终于被解放车载到通江独立团最边远的这个连队。车停在连部门口时，天已经大亮了。他们连饿带累再加上冷，一个个脸色发青，目光呆滞，女孩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连长苑士海听见汽车声，急忙跑出来，打开车厢板，把知青们一个个扶下车，带进连部。知青们像受伤的小动物似的，一个个瑟瑟发抖。幸亏屋子里烧得比较暖和，苑士海又给每人倒了一碗糖姜水。过了好半天，知青们的脸色才缓过来。见知青们有点精神了，苑士海说：“认识一下吧，我叫苑士海，是十三连的连长。你们叫我连长可以，叫我苑士海也行。知青们都把目光投在苑士海那张瘦长的脸上，一个又高又尖的鼻子，挺立在脸的中间，让眼睛小了许多。大概是一宿没合眼吧，脸色略显苍白。苑士海又说：“同学们，你们一路辛苦了，我代表十三连的知青和职工家属，欢迎你们。卞文军是哪一位。”卞文军站了起来“我叫卞文军”“好，你现在点一下名，大家认识一下。”卞文军看了看苑士海，又用目光扫了扫自己的同学，轻声点着：“周长富、一个长得膀阔腰圆的国字脸的小伙子，站了起来。苑士海亲切地握了握周长富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肩。王国栋一个眼睛不大，身材瘦长的男孩子站了起来，马上又坐下了。巩金华、小个，猪腰子脸的巩金华点了一下头。胖乎乎的张连举，瘦高个长脸的于喜君，一脸孩子气的赵琦。季淑芳，一个长着和列宁一样翘下巴，脸色稍黑，一头短发的女孩子。谢桂荣，圆脸大眼睛，娇小玲珑的身材。柴书云，白皙清秀的女孩子。李明珠，一个颧骨略高，典型的朝鲜族女孩。倪玉凤、刘君静、王秀娟。每点到一个名，苑士海都亲热的握握手，拍拍肩。知青们被苑士海的真诚和热情感动了。苑士海亲热地说：“同学们，你们经受了四个小时的风吹雨淋，在无遮无挡的解放车上颠簸到现在，真是难为你们了。稍等一会，我带你们去食堂。昨天才打的鱼，大通江的边花和鲫鱼，可鲜灵了。热乎乎的喝点鲜鱼汤，你们就暖和过来了。再让老知青给你们准备点干衣服，你们到宿舍，把湿衣服换下来，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再说其他的事。”
　　这天早晨，按苑士海的意思，打算让吉昌知青再歇两天。卞文军他们却提出来，要下田割麦子。苑士海心里挺感动，他把一排长叫来，让他安排两个人，磨出十几把镰刀来，把镰刀发给吉昌知青。他对卞文军说：“你们先不往各排分，你先带着他们下田，能割多少算多少。”十几个吉昌知青，冒着霏霏细雨，跟老知青一样在泥水里趟。右手磨出了泡，左手割出了口子。但他们就像一个整体一样，没有一个人装熊蛋包，就连身体最弱的女孩子谢桂荣和柴书云，也坚持下来了。
　　麦收表彰会上，苑士海感慨的说:“吉昌市的十几个知青是真心实意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来的。他们用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激励自己，鼓舞别人。经过连党支部研究，决定把人员调整一下，把新来的吉昌知青编入一排，从一排抽出十四个人，分别编入二排、三排、四排。卞文军同志担任一排四班班长，让他们十四个知青战斗在一起。卞文军他们都热烈的鼓掌。
　　秋天的大通江，江水清澈的能看见江底的石头。卞文军他们十四个吉昌知青，利用星期天，来到大通江边，领略大通江的景色。浩浩荡荡的江水，奔腾跳跃着流向远方。让他们想起家乡的昌棱河，想起远方的亲人。他们漫无目的的在江边徘徊着，江岸的柳树，在江风的吹拂下摇曳着，不时断地有落叶漂落到江水里，随着江水漂向远方。江对岸的沼泽地上，大雁和天鹅不断的起飞降落，有的飞到江面上，瞅准了，就箭打的似的扎进水里，啄起鱼来，再飞到空中。远处的田野上，成群的鸟类，在收割过的地里捡拾着遗落的果实。他们走到一个打鱼人的窝棚前，一个四十多岁的农民，热情的招呼他们：“是新来的知青吧，过来坐一会。”他把一块油布铺在窝棚前。卞文军他们客气了一下，就在油布上坐下了。农民看了他们一会，经验老道的问：“看样子，你们不是大城市来的孩子，也就是小城镇的。”周长富翻着眼皮打量着农民的脸说：“怎么称呼你，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大城市来的。”打鱼人不由得笑了起来：“我是上游通江生产队的，队里安排我们四个人到江里打鱼。我叫屈城，那三个都下水了。你们看，下游哪儿有只船，那就是我的三个伙计。”果然，下游很远的江面上，有一只看不太清的船，在水面上游动。屈城风趣地说：“北京来的知青长得白白净净的，大部分都学生打扮，显得很娇气；上海知青穿着打扮，透着一股洋气；天津知青，骨子里透出一股傲劲；哈尔滨来的知青，一个个流里流气的；齐齐哈尔的知青，就显得土气多了。卞文军惊奇地说：“你们当地的农民，对各地来的知青，了解的挺详细的。”屈城老实的说：“那倒也不是，只是从外表上有这么个印象。”屈城到窝棚里拿出一个装满谷糠的小碗和几只香，来到江边的一个土包上，把香用火柴点着。插进小碗的谷糠里。然后跪下去，嘴里不知道念叨些什么。等屈城起来了，王国栋趴在卞文军耳朵上说：“卞哥，咱们可不可以跟屈城要几只香，咱们十四个人，在这里结拜一下。”卞文军重重的拍了王国栋一下：“兄弟，好主意。”卞文军凑到屈城身边，试探着说：“屈大哥，我想跟你要几只香。”屈成看了他一眼爽快地答应了：“可以，碗也借给你们用。”他又正色说道：“不过，在这里发生的事，对谁都不能说，被人知道了，弄不好，就得挂牌子，挨斗。”
　　隔了一会，十四个东部来的知青，在西北边的大通江边，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卞文军领着念道：“我们吉昌市十中三班的十四个同学，在大通江边，结拜为兄弟姐妹。从今以后，我们要互相扶助，同甘苦共患难，不离不弃，不向困难低头。”
　　十月中旬，天已经很凉了。候鸟全飞走了，只剩下成群的麻雀，在田野里唧唧喳喳的追逐着。公路边的林带，叶子已经落尽了。田野裸露出黑土地，显得有点苍凉。
　　远征兴安岭的命令下来了，值班一分队和值班三分队赴大兴安岭配合工程兵部队，搞国防施工建设。值班一分队三排，又拉回了二连，由二连炊事班给全排烙一百五十斤面的发面饼，这下，可把炊事班忙坏了，炊事班长老邱，打发几个炊事员，抬着发好的面，到汪志学和牛吉实家里去烙。
　　云辉把拆洗好的被褥，拿到尚玉华的宿舍。几个女同学看云辉拿来了被褥，都帮忙缝了起来。程玉清逗云辉：“云辉，叫姐姐，要不然就不给你缝被。”云辉说：偏不叫，就叫妹妹”程玉清撇撇嘴：“谁缺你这样小不点的哥哥。瞅你这被里洗的，你倒是趁没干的时候，把它抖落开抻平了哇。这边都卷着，缝起来多费事。”尚玉华说：“这些男同学那会干这些活，你看看姚清玉，连被里被面都没洗干净。就你们几个，到了大兴安岭，一个女同学也没有，你们的衣服和被褥，还不得打铁呀。”云辉说：“瞧你们说的，至于的吗。哎，程姐，等一会，我把我的箱子搬到你们宿舍来，你们先用着，等我回团了，再还给我。”“可以呀，可是要收保管费的，”尚玉华说：“等你们回团的时候，我们这些人，能不能在一起还两说着呢。”姚清玉走了进来：“哟，都给云辉缝被子呢，挺够姐妹意思。云辉，看哪个好，赶紧划拉一个，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啦。等咱们从兴安岭回来，这几个姐姐，可能都当妈妈了。”尚玉华照姚清玉脑门打了一下。：“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连小姨都不叫，太没礼貌了。就你这样的，下回找我缝被，我可不管了。”云辉笑嘻嘻的说：“没有下回啦，下回人家清玉就有媳妇给缝被啦。”
　　秋末冬初的天气，在嫩江大平原上，穿着棉衣服，都不觉得热了。公路边的林带，剩下不多的枯叶，在季节风里，发出痛苦的嘶鸣。
　　团部团直机关门前的公路上，红旗招展。值班一分队和值班三分队，三百多人，站成四列横队。战士们都把行李放在地上，等待着乘车。　　六辆解放车，一顺水的停在公路的右侧。马团长和林政委，亲自来给出征的战士们送行。他们同邹铁汉、常伯晨、汪志学握手后，又同战士们一一握手。高潮领着战士们高呼口号：“屯垦戌边，反帝反修，建设边疆，保卫边疆。打好国防工程建设这一仗，为通江独立团争光。围在公路两侧的知青，纷纷上前和远征的同学握手道别。云辉他们这天显得特别精神，三百多人全部身着黑斜纹布的苏式扎杠子棉袄棉裤。身背七点六二步枪，还有轻机枪、四零火箭筒、六零炮，真是全副武装。一辆汽车上一面红旗，旗帜在寒冷的秋风中猎猎作响。马团长和林政委同带队的邹铁汉商量了一会。马团长面向三百多名值班战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同志们，你们是值班战士，是我们通江独立团的精英。今天，你们马上就要远征大兴安岭，代表五师，代表着兵团战士，参加国防工程建设，这是我们通江独立团的光荣，是兵团战士的光荣。祝你们在国防工程建设中，立功受奖。”
　　邹铁汉转身来到第一台解放车上。站在车厢里大声喊道：“同志们，我们马上要远征大兴安岭，参加国防工程建设。现在，我们唱支歌壮行，好不好。”“好”三百多人发出同一个声音。邹铁汉放大嗓门起了个头：“兵团战士胸有朝阳，唱。”“兵团战士胸有朝阳，手握钢枪保卫边疆，敌人胆敢来侵犯，坚决把它消灭光。”三百多人的大合唱，声震原野，欢送的人群发出欢呼声。邹铁汉把手一挥，斩钉截铁的说：“同志们，出发。”车队缓缓的启动了，车上的战士们，向送别的人群挥手告别。车开始加速了，红旗被风刮得哗啦啦的响。云辉的心里有一股悲壮的感觉，比离家时的感觉要强烈得多。
　　汽车急速的向九三飞驰。沙土公路上被汽车卷起的白色灰尘，像一条白色的带子。为了避免灰尘，六辆车拉开一里左右的距离。天上有几只苍鹰，在蓝天下盘旋。几缕白云，烟雾似的，在季节风的抽打下飘来飘去。远处的田野上不，时的有狍子在从容的寻觅食物。
　　一列军用闷罐车，从双山车站驶出。八节车厢中，有六节车厢分别坐了三个值班分队。通江独立团的两个值班分队，去加格达奇以北的塔源地区。五十二团的一个值班分队，到加格达奇西北的根河地区。
　　值班一分队的车厢里，战士们有的坐在背包上，有的坐在车厢里的圆木上。战士们的背包，真是五花八门。关里城市来的知青，被褥都比较厚，背包就显得特别大。东北知青的被褥，都是母亲精心的一点点的用棉花絮起来的，所以打起来的背包，就显得四棱四角的，很好看。
　　邹铁汉营长，就坐在云辉他们三排和四排这节车厢里。车上的四个小窗口全都敞开着，列车行进时的哐啷哐啷的声音特别大。战士们有的在闲聊，有的在打瞌睡，邹铁汉站到车厢中间，大声建议道：“同志们，都精神点，我教大家一支歌，怎么样？”战士们都坐直了身子“好”邹铁汉清了清嗓子：“我教你们唱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我们的队伍向太阳】我唱一句，大家跟着唱一句。”“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唱”“向前、先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肩负着民族的希望。”“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肩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晚上，吃过自带的白面饼，喝了点水。战士们有的聚在一起打扑克，有的趴在背包上掰手腕，比拼力气。云辉坐在背包上，拿出兴宇送的日记本，就着车顶摇来晃去的昏黄的灯光，想写点什么。车在运行中，车厢左右摇摆着。云辉拿着笔沉思了一会，在日记中写道【红旗招展中，一群年轻的生命，迎着凛冽的寒风，踏上光荣的征程。青春的活力四射，穿透所有的桎梏，一颗颗红心让热血沸腾。我们的脚步，向前，永远向前，带着美好的向往，带着一生一世的意愿，走过每一个过程，都会让人心动。
　　另一节车厢里，指导员汪志学，副指导员高潮，都在和战士们谈论说笑。汪志学一改往日严肃的面孔，笑起来四方脸越发的有棱有角。他眯着眼睛说：“听见没有，那节车厢里，邹营长在教歌呢。想不想学歌。”雷鸣似的，七十多人好像一个嗓子吼出来的声音“想”“那好，那就请高潮同志教大家学《张勇之歌》高潮从容地站起来：“咱们许多老知青都会唱这首歌。我起头，会唱的大点声，不会唱的跟着慢慢遛。大风呼吼雪飞扬，唱。”“大风呼吼雪飞扬，北国草原山河壮，张勇笑暴风雪，套杆在手挥四方，种马放牧人驰骋，越是困难越要闯。赤胆忠心为人民，烈日溶我铸纯钢……铿锵有力的歌声在车厢里飞旋轰鸣。列车在歌声中一路向北飞驰，车轮摩擦钢轨时的哐哐声，像琴弦，像架子鼓，给飞扬的歌声伴奏。
　　没有星星的夜晚，我们点亮心烛前行
　　那丛初春的小草，带给我们满心的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