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李铁权消极怠工拒绝改造 李冬生耐心教育浪子回头(1
作品名称:追 逃 作者:山野俗人 发布时间:2013-06-07 12:24:31 字数:3809
冬生回到房间后不久,中队长郑江把冬生叫到了办公室。
“冬生,张海军请假了,明天就要回去探亲。这几天你就给咱们带工,主要是锄咱院子外东面稻田里的稗子。”郑队长道。
“嗯。没有问题。”冬生很干脆地道。
“海军走后,如果哪个犯人不好好改造,你处理不了,可以找王宏或者我,我们过去处理。”
“嗯。”
领完任务,冬生在郑队长房间再呆了一会儿,直到有几个同事进来聊天,他才离去。
回到自己房间。冬生泡了一杯茉莉花茶,拿了一本书,边喝边读着。他在想,明天到了工地,万一遇到了捣乱的犯人究竟该怎么办?因为从来没有独自带过工,也无法想象那种情况,更不用说处理办法了。越想他越糊涂。只好告诉自己:“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码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吧。”
冬生刚刚平静了心态,坐直身子,门突然开了。张海军进来了。
冬生忙站起来,把椅子让给海军,自己盘腿坐在了床上。
张海军坐下后,认真地道:“我请假了,得回去几天。这几天就麻烦你给咱带带工。这几天的活路就是锄稻田里的稗子。具体怎么干,我都给值星员王红旗安排好了。你只要跟上队就行了。”
冬生听后,心里很不好受。这明显是看不起自己的能力嘛。但他硬忍住了没有说。只是硬硬地道:“嗯。知道了。”
冬生感觉到自己的话太硬了,就忙岔开话题,道:“张队长,明天没有班车你怎么回去?”
张海军道:“我和林场说好了。明天有几辆拉木料的车去河湾镇,我搭拉木料的车回去。河湾镇有去富州县城的班车。”
冬生道:“你家里还有谁?”
张海军道:“你嫂子和孩子。”
冬生道:“你今年?”
张海军看起来年龄并不大啊。
“我今年二十三了。在上洛川师范的时候,我就结婚了。”
冬生吃惊地坐直了身子。“原来你还没有我大。我比你大一岁。你们是恋爱的?”
“不是。我媳妇是父母在老家给我说的。在我念师范二年级的时候,他们就把我叫回去结了婚。还没有毕业就有了我儿子。”
海军和冬生再聊了一会儿,就离去了。
海军离去后,冬生靠在铺盖上认真地想着明天活路的安排,但就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糊里糊涂中,他睡了过去。
第二天,冬生早早起了床,锻炼完后就来到监狱外等着出工。
八点整,押解犯人的武警战士来到了监狱门口。
冬生进了监狱。
王红旗已经把二分队的犯人集合在了一起。冬生点完名,就带着二分队的犯人出了监狱门。
带队的武警战士是武警分队的代理排长韩亚光。他们直接把犯人带到了稻田里。工具房的犯人已经把工具用架子车运到了地头。
还没有等冬生安排,值星员王红旗已经把犯人的工分好了,犯人拿了各自的工具陆续下了稻田。
冬生是关中人,没有见过稻子。更没有见过稻田里的稗子。他就转到稻田的田垄上寻找着看。
王红旗看到冬生进了稻田,忙跑过来跟着。
冬生好奇地问:“红旗,稻田里的稗子和谷地的稗子一样不一样?”
王红旗笑着道:“当然不一样。谷地里的稗子和谷的样子像。稻田里的稗子和稻子有点像。”
说着,王红旗就拔了一根让冬生看。
是的。稻田里的稗子确实和稻子像,就是叶子比稻子的细、光滑,穗子小而且直。
“稗子和杂草偷吸稻子的营养,影响稻子灌浆。”王红旗又道。
冬生点了点头。慢慢地围着犯人转了一圈。犯人们干得都很起劲。冬生满意地回到了地边,和韩代理排长坐在了一起。
不一会儿,工具房的犯人送来了两杯茶还有一个热水瓶。冬生就和韩排长喝着水聊着闲天,看着犯人们劳动。
韩代理排长问冬生:“你打麻将吗?”
冬生道:“不。我不打。”
韩代理排长道:“那你业余时间都干啥?没有电视,没有商店,没有电影院,很无聊的。”
冬生道:“我没事时就是看看书,写写毛笔字,打发无聊的时间。”
韩代理排长道:“那能不能把你的毛笔让我用用?”
冬生沉默了。那是他从西安市买回来的,弄坏了就用不成了。
韩代理排长有点不高兴:“怎么?不叫用?”
冬生也怕把事情弄僵了,这些同志年龄小,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就道:“行。不过,不要叫你们那些战士乱画。那是我从西安市买回来的。”
韩代理排长道:“行。收工了我到你那里拿。”
虽然毛笔还没有被借走,冬生的心已经很不是滋味了。他知道,那些战士是不会爱惜毛笔的。等到还回来的时候,毛笔说不定就用不成了。他把目光转向了工地。
冬生一个个犯人看过去,发现有一个人很特别。他在拉土垫猪圈的时候干活就很卖力,现在锄稻田里的稗子杂草时还是那样地卖力。别的犯人干一干就会拄着锄把歇一会儿,但他不,还是一直努力地干着。
他很想知道这个犯人的情况,就准备叫王红旗过来问一问。但在找王红旗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位很瘦的犯人无我地坐在田垄上望着天空发呆。顿时,一股无名火就从冬生的心底升了起来。这是公开抗拒劳动改造,也是对冬生的藐视。
“王红旗!”冬生厉声喊道。
“到!”王红旗高声喊道,并小跑着来到冬生面前。
冬生把手指向那个卖力干活的犯人,问道:“那个犯人叫啥?犯的是什么罪?”
王红旗道:“他叫吴军。是莎苑县人,因为盗窃被判了七年。现在再剩三年刑期了。”于是,王红旗给他详细述说了有关吴军的具体情况。
吴军父母离异。父亲脑子有病,在村里是五保户。兄弟两人,哥哥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到现在还没有媳妇。他为了出人头地,就拜了他们当地的一位贼王为师,开始在公共汽车上偷窃。三年都没有被公安逮住过。那年他在公共汽车上偷窃,没有想到偷到了一位便衣警察身上。便衣警察反抗,他们便压住便衣警察毒打了一顿。在打的时候,他们看到了警察腰里的枪,便一哄而散。警察掏出枪来鸣枪示警。他们还在跑。警察就射击了,一枪打中了吴军的小腿。结果,其他人跑了,他却被逮住了。
冬生又指着那位坐着的犯人,问道:“那个犯人叫啥?怎么不劳动?”
王红旗道:“他叫李铁权,经常逃避劳动,连张队长都没有办法。所以,就越来越放肆了。尤其是看你是个新手,就更加放肆了。”
“连张队长都没有办法?”王红旗这话明显是在说冬生的本事比张海军的更差。冬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发誓一定要让李铁权改变这种现状,积极改造。于是,他让王红旗把李铁权叫了过来。
李铁权懒洋洋地走了过来。
在警戒线边缘的地方,他停住脚步,懒洋洋地道:“报告班长!”
韩代理排长道:“嗯。过来。”
李铁权走到离冬生快两米的时候,韩代理排长喝道:“站住!就蹲在那里。”
李铁权蹲了下去。
冬生道:“你叫李铁权?”
“嗯。”
“你为什么不干活,坐在那里?”
“不为什么。”
冬生气得无话可说,尤其是在韩代理排长面前。
李铁权究竟是怎么一个人?以前犯过什么罪?冬生并不了解。不了解,就找不到处理问题的钥匙。他怕再谈下去会把问题弄僵的,就忍住内心的愤怒,道:“我不管你为了什么,在这里,你就必须认真改造。你要弄清你的身份,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不要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去吧,等回到监狱后再和你好好谈。”
李铁权慢慢站起身,根本没有把李冬生的话放在心里过,他面无表情地道:“班长,我回去了。”
韩代理排长道:“去吧。”
李铁权懒洋洋地进了稻田。一进稻田就又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李冬生气得肺都要炸了。这简直是对他的权威,对法律和法规最大的藐视与对抗。
冬生气愤愤地望着懒洋洋地坐在那里摆弄着稻苗的李铁权,心里道:“一定要好好治治他,必须让他知道什么是政府的威严。如果不能成功地改造好他,那么今后,二分队的工他就没有办法带了。整个分队的犯人都会受到影响的。但究竟该怎么办呢?”冬生认真地思考着改造他的最好的办法。
收工后,韩代理排长来冬生房子拿走了毛笔。韩代理排长临走时,冬生又强调了不要叫战士在地上乱画,那样会损伤毛笔的。韩代理排长不屑地走了。
饭后,冬生没有休息,专门到王宏那里借阅了李铁权的档案。
李铁权,男,三十八岁,咸阳市某区人,曾任咸阳某机械厂出纳,因为贪污十万元被判刑九年。现在已经服刑四年,还有五年刑期。
经济类罪犯多是智能犯罪,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除非事实摆在面前,或者被别人彻底说服了才会相信他人的。看来,对李铁权的教育改造不能简单地采用朱红军的办法,暴力体罚,只能用攻心的办法来慢慢改造了。他的心里渐渐形成了明晰的改造思路。
下午,在工地上,李铁权还是我行我素。冬生既没有理他也没有说他,任凭他坐在那里休息。
晚饭后,冬生进了监狱,让王自治把李铁权叫进了谈话室。
李铁权还是那么慵懒。他就那么随意地蹲在那里,蹲在离冬生一米远的门后面。
“李铁权,你家里还有谁?”
“老母亲和孩子。”
“你母亲多大年纪了?”
“五十六岁。”
“你儿子多大了?”
“十二岁。”
“你妻子呢?”
李铁权闭紧了嘴,有点怨恨,也有点痛苦。
“离婚了。”
“为什么?”
他低下了头。不语。
冬生看定李铁权,柔和地道:“你还有多少刑期?”
他的目光又变得散淡无光了。“到九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再五年一个月另二十一天。”
冬生有了主意。道:“为了你母亲,为了你儿子,你也得好好干,认真改造,争取早日减刑,早日回家。为什么还要消极抵抗改造呢?难道你不想早早回家?早早获得自由?”
也许是冬生的真诚打动了李铁权的心,他虽然还是那么慵懒,但却话多了起来。
“我也想我的母亲,我的儿子。也想减刑,早早获得自由。但仅仅凭死干,那是做梦。我已经看透了。”
冬生很愕然。
“你怎么那么说?”
“你知道五棵松中队的内勤黄石吗?他的外号叫做石头。那是咱们支队最大的红头。前几天是他的生日,咱们支队九个中队的内勤都去给他祝寿了。在五棵松中队,他最牛。专门有给他端茶的,递毛巾的,洗脚的,甚至还有扇扇子的。每年,X市的黑社会都会派人来看他。看的时候都是开几辆小车,还带的小姐和毒品。李管教,你说他为啥能耍那么大?而且还是内勤?”他看着冬生,有点愤愤然。
冬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