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魂系宿命
作品名称:狼说 作者:东辰 发布时间:2013-07-02 13:34:39 字数:3387
在这少有的喜悦中,刘铁柱迎来了十月金秋。老天真肯眷顾,虽然他失去了贤惠的妻子,粮食却得到了比往年更大的丰收。刘铁柱的心里不再困惑,那少有的开怀裹着的笑容是让他万分开心,他心中对朋友的大度,不仅除去他自己心尘极久的阴霾,也带来了愧疚心田的释怀。爱——这赋有生命力的大爱,她不仅温暖了别人,更温暖了自己。只有在夜深人静之际,刘铁柱才得以复温自己和妻子那短暂的温存。他知错了,知道了错的代价,他醒悟得太晚,太晚!同时,激起他的觉悟,自己打造了爱,不仅爱把他包裹,送他温暖,给他阳光,为他指明道路,却又指点着他,把那真挚的爱与人——分享!
这人间的爱,这人间的情,这人的心里一旦得到好的转变,他将不是影响自己,他将是带动一大片。似春风的爱,温暖着整个人间……
这是转过年的冬天,时进腊月,再有十八九日,就到了春节。这是桂荣去世的一年多以后,这是毛毛快满三岁的时候。
一天,他——刘铁柱,抱着儿子毛毛来到了李婶家:“干妈,快到小年了,我看他们都去江上凿冰打鱼,你老给我看着毛毛,我也碰碰运气。”李婶说:“数九寒天,不要去了,要是冻着,哪样值得啊?”铁柱说:“干妈,我想去,你就答应吧。”李婶说:“我就知道你小子的用意,拿点鸡蛋,你再去村北头秦福家割点肉送去,他家的猪肥肉香着啦,这不,我做了一点,正准备端给毛毛尝尝鲜,不信你先尝尝啊?”“干妈,俺还是想去,肉哪个屯子都有。”“去去,你去,我说不过你,我的那份就不要了,有几条就行,多少是你的心意。那莲花的妈妈,她不会挑你的理。啊!我倒是忘了,那才是你的妈啦?”“干妈,看你说的,我几时怠慢了干妈?不是您老的心肠好,我……干妈,不要,竟胡思乱想,您永远是我的妈妈,亲娘啊?”“柱子,有你这句话儿,我就放心了,不是争那薄厚,不想要你受苦。好了好了,你去,不要多贪,孩子,多少那都是礼,是你的诚意和情分,这数九寒天的真是不放心你去。那江儿也不浅,记住,注意,柱子,要不你再找个人你们一同去啊?”“干妈,不碍事,也不是自己没有去过,您老就放心吧,我走了。”
“好好,孩子我看着,毛毛,来来,奶奶抱抱,抱你去吃肉肉,你还不走啊?”铁柱高兴地答应走出去,奔往自家门,拿好一切工具,直奔江面走去。
这条江离本村不远,也就二三里路程。一会儿,铁柱就走到了,他选好了方位,用力凿向冰处。一下,一个白色冰点,一下,片片白冰飞起,刘铁柱不惜力气,正一下,一下凿着,凿下这厚厚的冰层。江面多有大风雪覆盖,他取鱼心切,不惜力气用力猛凿。“扑通——”他哪里知道:这里已经被人凿取过,结的是薄冰,又让暴风雪覆盖……他,他,他连人带鱼川子一起掉进了江里。
“啊……啊……”
“救命……救……”
随着一声惊呼,刘铁柱早已坠入江中。大凡是凿冰取鱼的人们,都不会太离江岸近。他们选择了合适的地方。这水的深度,往往会吞没一个人。就在刘铁柱下沉的时候,一个矫健的身影,早已是窜跳跃跑来到这里。动作灵敏,那嘴儿早咬住一直往下沉没的人的棉大衣领子。刘铁柱只喝了几口水,就被提升上了水面。
这件棉大衣和军用大衣款式样儿一样,只是颜色是黑的,是帆布,不是精纺。那棉花不是上好的军用棉花,而是普通棉花,不知道它是纺过几纺,自然分量就重了许多。再加上被水湿过,那重量更增长了几十斤。
刘铁柱在惊慌中早已知道,有谁正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往水下沉去,他在救自己。本能地扭颈就看,啊!是自己养活的小狼虎子。正死死咬住他的绵大衣领子,在往上提拽,帮助他爬出冰窟。刘铁柱在惊呼声中,奋力举起双手,冰窟窿太小手臂伸不出来,再加上他这一折腾,虎子竟被他拖得就要进入水中。
虎子用全力,双前爪死死定在冰窟窿的前沿,再度把刘铁柱从冰冷的水中提出水面。铁柱已经又是喝了几口,呛了几口江水使他更错乱了神经。他挣扎着,试图早点离开这里,首先是脚失去知觉,腿肚子被冰冷刺骨的江水冻得抽了筋,抽成一团,不配合他的行动。他想抬起双手,重重的两臂早已麻木,冻得他上下牙关直颤,铁青着脸色,只有神经还没睡去,只有心还在跳。
他重新调整身体,就在虎子把他捞出水面的那一刻,他的双手双臂横在冰窟窿上面,当他用力的时候,他重新掉进水里。冰窟窿再度扩大。他不知道,他看好的好位置,早有人在这里凿过取鱼。那冰自然是薄的,经不起他这番折腾。虎子被他惯性牵引,再一次向水下滑去。虎子被呛得松开口,它又快速俯冲,重新咬住下沉的主人衣服。刘铁柱拼命地伸出双手,往上窜。他被江水呛懵了,站不起来,自然那头儿也扬不起。不是虎子拼命咬住他的大衣领,控制住他的下沉。他扑腾几下就会顺冰下水流而去,坠入江底。他又重新被虎子拽出水面,他动不了了,只有自己的意识还在,只有心在跳动。突然,他听到自己的身后咯嘣一声脆响,又是一声,紧接着有一丝丝热热暖流顺着他——自己的脖子往下滑去。那“呼哧——呼哧——呼哧”粗喘伴着低沉的嗥叫。他心头一热,有了力气,拼命喊出,喊出心中的呐喊:“虎……”在他大喊的同时,那水直直灌入腹中。他听到了可怕的声音,那么清脆,那么好听,那是死神的鼓乐。他只觉每次呼喊,都被江水吞没了,他再也喊不出声音。他的两厢耳宫是“咕咚,咕咚”的水流声,直直灌进耳底。在他喊虎子的过程中,那水儿直直灌进腹中,他再也不敢喊,也喊不出。那江水逼得他只能在心尘呐喊:虎子,你松开,不要救我,那样你也会……他在梦幻中看见了儿子——毛毛,他慢慢,慢慢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撕心裂肺的狼嗥中震醒,那音节是划破长空的凄厉,带着咆哮,铿锵,略隐一丝悲壮。
“嗥……嗥……嗥……”
“呜………呜……呜……”
他他感到自己身体在动,心里不再难受,刘铁柱在“呜呜”声中,再度睡了过去……
阵阵冷风鞭打着他,啄食着他,他再度醒来,慢慢恢复了神智。他顿感自己早已不在水中。“啊……啊……啊,我在哪里?难不成,我是死了?这是那里?啊!这是哪里?我在哪里?”
刘铁柱自言自语,慢慢睁开眼睛,寻看四方。他高兴地哭了。他看见了蓝蓝的天,身下是刺骨的凉,他顿觉自己是躺在冰面上。“啊!啊?啊!虎子你,你到哪里去了,难不成你把我一人又丢……在这里,你又跑回深山不理我,这几年,你不知我有多想你啊?”心中作叹,骂道,“哼!咳!野兽就是野兽……”
不死的心,不尽的情,他不相信虎子会这样,会这样对他绝情,连一面它也不肯给我见着。他在用心去听,再度去感应。
四面八方,一片死沉。自己心田涌起感伤,不想去思念。铁柱快速地组织自己的思想,我怎样离开这里?他给了心一个缓冲。他给身体一份力量。他给自己一线生机,努力调整身躯。他竟有了知觉。他翻身爬起,猛一抬头:“啊……啊……啊……”
“啊!啊!哈哈哈……”他却笑了,自言自语,“我说那虎子啊?虎子,你是不,你,你,我说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啊?你自己竟走了是吧?啊?虎子,虎子。”
他怜爱地向虎子摸去:“啊……”
“啊……啊……啊……”
冰冰的凉透了心。啊!他抖索的手儿再度伸手试向鼻口,他却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啊?啊?啊……”
“啊……啊……啊……”
刘铁柱声声嚎叫。
声声哀嚎洞穿着他撕心裂肺的呼叫。喊叫声中,他真为虎子——小狼的死,疼昏死过去……
当他再度醒来,自己也是跪着。就跪在虎子——他心爱的小狼跟前。他抱住了小狼欲哭无泪,心是刀绞般地难忍。慢慢把脸贴在小狼的脸上,那来自小狼的寒冷冰到了他的心田,直至全身。他就这样抱着,抱着,抱着……
脸儿轻轻,再轻轻,再轻轻来回厮磨着,喃喃地张张嘴,那话儿就是说不出来。突然,铁柱像想起了什么,松开抱着虎子的双手。仔细观看起自己心爱的虎子,他是怎样救出自己的?
铁柱颤着手抚摸眼前的虎子。他的眼前是:一匹雄壮英姿的狼定格于它救人的瞬间。
它那雄壮的前双爪仍然是:死死钳在冰下,在它已经施救胜利的时候,那姿势仍定格当初的轮廓。头儿高昂着,不能不再扬,再仰,狂啸着向着天际,微睁半开的眼睛看向苍穹。根根毛儿竖起,不失原有的鲜活,脖子下的毛儿越发鲜红,似有结红珠那样晶莹多彩。双后腿微曲着,是使出毕生精力特有的坐势。是什么这样耀眼,那血迹是从前双爪处下骨节处渗流。铁柱不愿看到的,却定格在他的眸间。
这虎子,它半张着大口,两颗好看又有威风的狼牙,早已不见。从中绷折,满口牙儿沁在血色之中。
“啊!”铁柱像想起了什么,急急扑上前,合着自己的思想,感悟着那顺着自己脖子的点点热流在哭泣,在心碎。从没有过的悲哀……他怒啸长空:“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