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超越心灵

　　当刘铁柱真地一步跨出王鹏家院门时，对兄弟的恨，烟消云散，看见了慈祥的妈妈——母亲！爱人的心，富有生命力的灵魂，真地捂暖了这颗被自己儿子伤透的心灵。泪流满面的刘铁柱，竟自言自语叨念起来：“兄弟，兄弟，不忘你我相交一场，我的良心从今儿是快乐，生命力最强。我也有恨，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一旦心灵得到升华，就成了爱，我不但爱你的妈妈，还有你的家人。你安息，我们永远是朋友。当刘铁柱遐思完结时，竟觉得自己情感在飞腾，从没有过的心境，今日最浓，不亚于新婚之夜那样激动与亢奋。也觉得那来自冥冥之中的恐怖，不再那么恐怖。兄弟王鹏的声声惨叫和他哀怜祈求的目光和神态，变得遥远。他还在思，他还在想，当他展开了自己的双臂呐喊于空辰之际时，阵阵芬芳从他的口中传涌散出，扩展四方。
　　“妈，人都走远了，你还……”“不用你碰我。”说着说着，莲花还是伸出双手，拥向了妈妈，手扶着院门框，“妈，人家也是怕你心里……”莲花的言语又被妈妈打断：
　　“就你精啊？就你能！你权当我一点也不知道，是吧，啊？你真觉得外面传闻，我当真不闻啊？“妈，妈……”“鬼丫头……”“妈，妈，看看？来，我来帮你看？看……”说着说着，莲花调皮地簇拥着妈妈向门外张望，却掩不住母女两人心中的那份喜悦。她还在看，她还在张望，她这次不是张望门外走去的刘铁柱，而是看向自己的姑娘——莲花：
　　“啊？！她，她是？”她正在用心找，那影子成了一窄窄竖长的宽线，到后来却被左边的张大娘的房舍遮挡。她还在寻看，最后却踮起了脚尖，仍在瞭望。也许那影儿一闪，画进了心里，也许她再不会记存，也许冥冥之中早已溶入了血液，也许从今天起，她就懂得了相思。
　　“看看，看什么啊？你看？啊？人都被你赶走，这时你才想起啊？”“妈……”“别叫我，我不听。”“妈，看你老站了多时，来来，我扶你，咱们进屋。”
　　“我没有七老八十，不用你搀扶。”“妈，你说过，中午你想吃什么？来着，我却忘怀了。说出来我给你做去啊？”“你别打岔，你说？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啊？为什么你会对人家那样？”此时的她们娘儿两个，边说边吵，早已走进了屋里。莲花含笑着，把妈妈推拥着坐在了炕前，自己又依在妈妈身边坐稳。母女两个正相向而坐。王妈手儿抬起，轻戳了一下女儿莲花的额头说：“鬼丫头，为什么对人家那样刻薄？他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刚来到咱家……连口水儿，你，你也不让人家喝啊？”
　　“啊！妈，此话当真？”莲花愧意满面，竟小声嘟囔说：“我……他，来了半天，哪个晓得他没有喝水？”莲花轻轻一笑，看着妈妈说：“你等我回来再和你聊，我知道他家住的地方，兴许能赶上。好在，他走的时间又不很长，谅他没走多远。”
　　“你，你，你就和我贫吧？你就是怕我说你的不是对吗？”“妈，不是的。”“是什么吗？啊？你能，你给我找个上门女婿，我就不想你的哥哥，那样你就不会鸡头白脸地赶着人家快点走。”“妈，我就那么坏？哼！我不好我走，不在你的身边你就不气了。”
　　“莲花，姑娘！咱们的痛，你哥哥造的孽还轻吗？啊？他，他不苦吗？他不痛吗？你知道，当他走进咱的家门，他的心就那么好过吗？他是怎样的宽怀，他是如何大度，你，你……你却要那样待他。孩子这就是良心，人没有了良心，没有良知，那有什么意义再活在这人世。刚才是谁提起了孩子，他的孩子多大？他的家才建立了几年？你再痛你有多大？可他怎样过活啊？这生活他怎样维系？他的到来，他的出现，他给我带来了精神，这种力量是任何人不能给与的，就是老天他发慈悲，赠温暖，我也不会从痛苦中走出？你的痛，是你念你们兄妹之情，胞兄之意，可你有了夫家，有了孩儿你就会淡忘，慢慢把他忘记，可我不能？那道德的良心时时吞噬我的各个神经，只有得到他的谅解，原谅，那才是我最想要。从此我的脊梁会挺得更直，我的脊梁有谁还会戳点啊？”“妈，妈，人家不是心疼你吗？啊？”“这我知道，就应该这样，就因为我想多留给你铁柱哥哥，那做男人的尊严和面子，敬他的大度。”
　　“所以，你老没有再留他，你老也没有在他的面前骂我？自从哥哥离世，这二个月来你是怎样度过的？”“那能怪人家吗？妈妈不是没有给你的哥哥介绍对象，这你是知道的，有几个他能相……咳！谁知，他却中了邪，这个冤家。”当妈妈在骂哥哥时，莲花心里，眼前却拍成了电影，哥哥的旧日情景一幕幕在她的眼前划过。记得就在哥哥出事的前两天，哥哥兴致勃勃在她的眼前晃动了红红的一条“纱巾”，她兴奋地问：“是给我的吗？”哥哥说：“你那样漂亮，戴上我看看啊？”当时，自己是那样高兴，就站在哥哥的面前打扮起来。“哥，韩二婶把她的侄女给你介绍，你为什么不看？你是知道的，她是我的同学，人也蛮漂亮，哥你到底喜欢什么女子啊？”哥哥却愤怒地把纱巾抢回，嘴里大声说：“你，烦人不啊？你烦人不？”随即把那红红的纱巾揣进自己的裤子兜里，她呆呆地看向哥哥，他和她不曾生这么大气，今天他怎么了。她笑嘻嘻，双手抱向了哥哥：“哥你不说也就是了，何必动气嘛？”哥哥推开她的双手，重新把纱巾拽出戴在了她的头上，她欢喜地跑向前，想抱住哥哥。“啊！”她看见了哥哥重新把它拿出时却把它带了出来，啊！那裤兜还有一条啊！？“莲花，姑娘，你在想什么啊？半天你不叽叽喳喳啊？”“妈妈，我没想什么，听你说啦？”
　　就这样，刘铁柱的生活日益见好，他对桂荣的思念，让他退去了所有来提亲的人们。他只是说：“毛毛还小，桂荣死了不满三年。”人们理解了他，不再去惊动他爱妻子的心儿，不再搅痛这颗受伤的心灵。
　　人人都有爱，人人都有情，爱的真挚，情的宽厚，人间的道路才会宽广，前景才会灿烂。人的情来源于心灵，美好的心灵，创造出美丽的家园，所以爱要无限！情也同样如此——重要！这就是人伦！这就是人类生存的根本！
　　“人逢喜事精神爽”，刘铁柱的到来，无疑给这毫无生气的家带来了生气勃勃的景象，精神的复苏，让人鼓舞。王妈消除了满脸的阴霾，往日的欢喜又回到了从前，她仍然那么自信，相信自己用爱同样能赢来她所享受的一切。鬓角的白发不再似从前，红晕又重新上了脸颊，那嘴角儿连着眉梢都是久久不去的笑容，有时她竟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莲花遐想，不知不觉中时常会露出一丝微笑，而后却是，自己摇晃着脑袋，自言自语，不知道她的嘴里到底在嘟囔着什么。女儿莲花问起她，她也是笑，就是不肯说说自己的心声。“妈，妈，你又梦见谁来？大早上，你老就这般高兴，是不是看见了哥……”吓得莲花赶忙结住后语，忙忙捂住自己的嘴儿，偷眼寻看自己的妈妈。
　　“死丫头，就你精？妈妈在想，什么样的能配上我的女儿？”“妈，妈，你不好？说着，说着，却说到我的身上，人家还小啦？”“啊？！还小，你看看你的小姐妹啊？有几个没有出阁啊？你，你，你呀和你那死……给你介绍多少，你，你不是挑肥，就是嫌瘦，你不小了。”
　　“妈妈，这就是你的不是，我不孝顺吗？好，你等着，我今天就找，明天就结婚，哼！看你想我不……”“死丫头，和妈妈赌气啊？你找，你找，你能？今天给我找来，领回家啊？”“妈，看你老为了给……哥哥赚钱。多久没有添件新衣服，拿来。”莲花说着，就伸出手儿向妈妈要钱。“拿什么啊？”“当然是钱了，你老让我到集市用手化缘啦？”
　　“死丫头，大清早惹我生气？”“妈，人家才不是，只想把你打扮漂亮，你，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哈哈，哈，姑娘，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当我听不出？我不知道？说说，你要多少，你都买什么东西啊？死丫头。”
　　“妈妈，看你，看你，不和你好了。”
　　闹市的集市，有一个美丽的身影，有一颗欢快的心灵，更有一个春天的使者……她在挑，她在选，她时而沉思，时而幻想，时而又自言自语，竟自己笑出来声。她停在一个小摊前，望着那里的玩具发呆，手儿慢慢向一把玩具枪伸去。讨得卖价付了银钱，高兴地自己把玩，嘴里仍在叨念：“他一定会喜欢，喜欢，突然她收住笑容四处查看，即刻满脸儿泛起了红霞。随即又奔向那里走去，欢快得像一只小鸟。她的手儿正翻看一件童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