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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语出惊人

作品名称:铁骑英雄传      作者:小李探花      发布时间:2013-08-31 10:10:45      字数:4070

  
  灯火已在远处,星光却仿佛近了一些。
  齐怀玉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再逃了。
  逃避,原来并不是面对的道理!
  因为他也和萧无涯一样,逃避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世上也许有很多人都很想逃避自己,但却绝没有一个人能逃得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逃得开!
  韩锦麟也已远远停下,弯下腰,不停的咳嗽。
  他已发觉近来咳嗽的次数虽然少了些,但一咳起来,就很难停止。
  这岂非正如“思念”一样?
  你将一个人思念的次数少了些时,并不表示你已忘了他,只不过因为这相思已入骨。
  爱——
  在刻骨铭心时!
  等他咳嗽完了,齐怀玉才一字字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他虽然尽力想使自己显得镇定些,却并没有成功。
  他说话的声音,抖得像是一条刚从冰河中捞起来的兔子、一只刚从热锅上没命冲下来的蚂蚁一般。
  韩锦麟没有回答——
  他生怕自己的回答会伤害到齐怀玉。
  但观目下,无论什么样的回答,都可能会伤害到齐怀玉。
  齐怀玉道:“我本不欠你的,本不必为你做任何事情的,你何必还要来逼我呢?”
  韩锦麟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我欠你的。”
  齐怀玉道:“就算你欠我,也不必还了。”
  韩锦麟道:“我欠你的,本就无法还!”
  顿了顿,他才笑着道:“但是,你至少也该让我请你喝杯酒才是。”
  他又笑了笑,才接着道:“莫忘了,你也请我喝过酒的。”
  齐怀玉的手一直不停的发抖,抖得连酒杯都拿不稳了。
  他用两只手捧着碗喝酒,但酒还是不停的从碗里溅出来,从他嘴角里流出来,溅得他自己一身一脸。
  就在几天前,这只手还是件“杀人的武器”!
  无论是什么事情令他如此改变的?
  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真的就那么可怕么?
  韩锦麟简直无法想象。
  齐怀玉又伸出手,准备去倒酒。
  “哗啦”的一声响,酒壶自他手中跌下。
  他的脸骤然扭曲了起来。
  他盯着自己的这只手,瞬也不瞬。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狂吼一声,将这只手塞入自己嘴里。
  拼命的塞,拼命的咬,又拼命咀嚼。
  血,鲜红的血液,慢慢流过他嘴角的酒痕。
  无论他做任何事情,韩锦麟本都不愿拦阻他的,但现在却不得不拉住他的手了。
  齐怀玉狂吼道:“放开我,我要咬掉它,一口口嚼碎,一口口吞道我自己的肚子里面去!”
  毋庸置疑,这只手本是他最引以为傲,也最珍惜的!
  一个人到了真正痛苦时,就想将自己最珍惜的东西——将毁掉自己整个人的东西都完全、彻底毁掉!
  因为世上唯一能解除这种痛苦的法子,只有毁灭!
  绝对的毁灭!
  韩锦麟黯然道:“若是别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该死的,就是他了,你说是不是?”
  顿了顿,他才接着道:“照此说来,你又何苦折磨自己呢?”
  齐怀玉嘶声道:“该死的是我,是我自己!”
  从来世事无常态,莫怨苍天莫怨人。
  不怨苍天,也不怨人,当然就只能怨自己了。
  ——这就是世上大多数自立者的逻辑。
  这又是种什么逻辑呢?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愿意去思考、深究。
  齐怀玉拼命想挣脱韩锦麟的手!
  都是,他自己却从凳子上跌了下去。
  他没有再爬起来,就这样伏在地上,放声痛哭。
  一个人要倒下去确实很容易,但要站起来呢?
  ——难!
  尤其是男人,真男人倒下去的时候。
  齐怀玉终于断断续续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韩锦麟耳朵里听着的是他的故事,眼睛里看着的是他的人,但心里想到的却是萧无涯!
  韩锦麟的心在颤抖,也在发冷。
  萧无涯是不是也受了这种同样的打击?
  萧无涯是不是也已变成这样子?
  韩锦麟本不忍再对齐怀玉说什么,但现在却不得不说了。
  “你又何必还留在这里?”
  极度的悲痛过后,往往就是麻木。
  齐怀玉的人似已麻木,茫然道:“不留在这里,我又能到哪里去?”
  韩锦麟道:“回去,回家去。”
  齐怀玉道:“家?”
  无根,也无归宿的浪子们,你们的家又在哪里呢?
  韩锦麟道:“你现在就好像生了场大病!”
  顿了顿,他才接着道:“这种病,只有两种药能医治。”
  齐怀玉道:“两种药?哪两种药?”
  韩锦麟道:“第一种是家,第二种是时间,你只要回家,就……”
  韩锦麟的家,又在哪里呢?
  他,没有家!
  但他却总是希望,别人能有个温暖、和睦、温馨的家。
  齐怀玉忽然大声道:“我不回家。”
  韩锦麟道:“为什么?”
  齐怀玉道:“因为……因为那已不是我的家了。”
  韩锦麟道:“家就是家,永远都不会变的,这就是家的可贵之处。”
  无论你走多远,也无论你流浪到任何地方,家,才是你避风的最佳、最终港湾。
  齐怀玉又在发抖,道:“就算我的家永远都没有变,但我却已经变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韩锦麟道:“你若肯在家里安安静静的过一段时候,就一定会变回原来的你。”
  他还想接着说下去,身后已有一人缓缓道:“若是没有家的人,这种病是不是就永远也不会治好了呢?”
  轻柔的声音,带着种诱人犯罪的韵律。
  韩锦麟还没有回头,齐怀玉已跳起来,没命似地冲了出去。
  他就好像突然见到了个要命的大头鬼似的。
  韩锦麟用不着回头,已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了。
  他当然也明自,她这句话的意思。
  “萧无涯就是没有家的人。”
  韩锦麟的心在往下沉。
  听到拳头已握紧,他腰间的长生剑也已行出鞘。
  松了松握紧的拳头,他才一字字的道:“想不到你居然会来!”
  顿了顿,他才接着道:“想不到,实在想不到,你竟然也会到这种地方来。”
  又顿了顿,他才接下去道:“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你竟然还有脸面出现在我的眼前!”
  来的当然就是曲婉婷。
  她在笑着,银铃般笑着道:“我的确很少到这种地方来,但我却知道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得到你!”
  顿了顿,她才娇笑着道:“只要能找到你,什么地方我都去。”
  又顿了顿,她才接下去道:“只要还能见到你,我真的愿意到任何地方去!”
  任何地方,是不是也包括了十八层地狱呢?
  韩锦麟冷冷道:“你本不该来找我的!”
  顿了顿,他才板着脸道:“因为只要来找我,你也许就要后悔了!”
  曲婉婷笑道:“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
  顿了顿,她才接着道:“我们是老朋友了,既然知道你在这城里,怎么能不等着见上你一面呢?”
  她的声音更温柔,慢慢的接着道,“你总该知道,我一直部很想你,也很挂念你,还很……。”
  韩锦麟打断她的话,厉声道:“但我却知道,你也已经像对齐怀玉那样对待萧无涯……”
  他没有再说下去。
  他一向很少说威胁别人的话,因为他根本用不着说。
  曲婉婷道:“我若像甩齐怀玉那样甩了萧无涯,难道你就会杀了我不成?”
  韩锦麟抚了抚腰间的长生剑,仍然板着脸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懂得。”
  曲婉婷道:“我只知道,你一直都在劝他离开我!”
  笑了笑,她才接着道:“我若先离开他,岂非正如了你的愿了么?”
  韩锦麟道:“那不同。”
  顿了顿,他才接着道:“玉蝴蝶就比你聪明得多!”
  又顿了顿,他才接下去道:“她才是你最好的榜样!”
  曲婉婷道:“不同?有什么不同?”
  韩锦麟道:“我只要你离开他,并没有要你毁了他。”
  曲婉婷道:“我若已毁了他呢?”
  韩锦麟霍然转身,盯着她,一字字道:“那么你就会后悔今天为何要来了!”
  他神色看来还是很平静,但也不知为了什么,曲婉婷却忽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压力,压得她几乎连笑都笑不出来。
  她种女人,很少会有笑不出来的时候。
  笑,本是她最有把握的一种武器。
  她只有在面对慕容继宏的时候,才觉得这种武器并不十分有效。
  但现在,她忽然发觉,在韩锦麟的面前,情况似乎也一样——
  一个人的信心若已消失,笑得就绝不会像平时那么动人了。
  过了很久,她才慢慢的摇了摇头,道:“你绝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知道。”
  韩锦麟道:“你有把握?”
  曲婉婷道:“嗯。”
  韩锦麟道:“但我自己却没有把握!”
  顿了顿,他才接着道:“有时我也会做出一些让人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曲婉婷道:“可是,你若让我后悔了,你自己一定就要后悔得更厉害。”
  韩锦麟道:“真的么?”
  曲婉婷道:“你若还想再见到萧无涯的话!”
  韩锦麟耸然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曲婉婷道:“我当然知道。”
  她似乎又恢复了自信,嫣然笑道:“这世上也许就只有我一个人能带你去找他,也只有我一个人能救他!”
  笑了笑,她才接着道:“我既然能毁他,就一定能救他!”
  直到这时,韩锦麟的脸色才真的是大变了。
  因为他知道,这次她说的并不是假话。
  她说谎的时候固然很可怕,说真话的时候却更可怕。
  因为,像她这种人,若不是为了要求更高的代价,就绝不会说真话。
  韩锦麟轻轻的磨擦着自己的手指,他觉得指尖已有些发冷,过了很久,才长长吁了口气,道:“好,你要的是什么,说出来吧。”
  曲婉婷脉脉的瞧着韩锦麟,微笑着,却不说话。
  韩锦麟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曲婉婷忽又笑了,柔声道:“我想要的东西一直很多,可是现在嘛,我却只想多瞧上你几眼。”
  她咬着嘴唇,吃吃笑道:“因为我从来也没有看到过你发怒,我一直在想,韩锦麟发怒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笑了笑,她才接着道:“现在我算真看到了,凭良心讲,这种机会,实在很难得,我又怎么能轻易错过呢?”
  韩锦麟沉默了半晌,慢慢的坐下,将桌上一盏油灯移到自己面前,然后慢慢的斟了杯酒。
  她要看,他就让她看,而且还像是生怕她看得不够清楚似的。
  灯火,犹在微风间轻摇。
  韩锦麟坐在那里,慢慢的喝着酒。
  曲婉婷盯着他,甜笑着道:“你真是个妙人,不但说的话妙,做的事妙,喝酒的样子也妙!”
  顿了顿,她才接着道:“以前我每次看到你喝酒的时候,都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你手里的酒杯!”
  又顿了顿,她才接下去道:“我总忍不住要想,你对女人,是不是也像对酒杯这么温柔呢?”
  韩锦麟当然只有听着。
  曲婉婷道:“其实你对付女人的法子更妙,你好像总有法子知道女人们心里在想着什么,你做的每件事都恰好正是她们最喜欢的——有时你甚至什么都不做,也自然会有人来上你的钩。”
  她叹了口气,又道:“所以无论多厉害的女人,只要遇上你,就休想逃得了。”
  韩锦麟还是在听着。
  曲婉婷道:“从前,每次我遇着你,都觉得跟你聊天很有趣,后来仔细想一想,才发现上了你的当,你根本什么话都没有说。”
  最会说话的人,往往也就是不说话的人。
  只可惜,这道理也很少有人明白。
  曲婉婷笑道:“但这次我却不再上你的当了,这次我要你说话。”
  韩锦麟道:“等你看够了,我再说。”
  曲婉婷道:“我已经看够了。”
  韩锦麟道:“那么,你还想要什么?”
  曲婉婷盯着他,一瞬不瞬。
  假如眼睛里也有牙齿,韩锦麟早已被她吞下了肚。
  被一个这么样的女人这样盯着,虽然很愉快,却又实在有点受不了,她简直是想要人发疯。
  只有韩锦麟受得了。
  曲婉婷咬着嘴唇,一字字道:“我什么部不要,只要……!”
  韩锦麟道:“只要什么?”
  曲婉婷的回答只有三个字:“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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