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卿本佳人

　　
　　冰雪终于开始渐渐融化了。
　　袁珺璧看着窗外那明媚的阳光，竟欢呼着跳了起来。
　　好的天气里，人的心情难免也会变得好一些。
　　李傲天一见之下，也不由莞尔，这女孩子不但清纯可爱，又胸无城府，实在可爱得很！
　　“李公子今天准备带小女子前往哪里去游赏一番啊？”袁珺璧毫无顾忌地攀上李傲天的手臂，欢呼雀跃地问道。
　　“那袁姑娘准备带李某到去哪里游赏一番？”李傲天问着，目光不由移到了袁珺璧春葱般的小手和莲藕般的玉臂上。
　　袁珺璧俏目一红，赤霞顿时烧到耳根，赶忙甩脱李傲天的手臂，不依道：“公子欺负珺璧！”说完，还不忘俏皮地伸了伸粉红的小香舌，甩了甩乌黑的长辫子，作势欲跑开。
　　“应该是姑娘天天都欺负公子才对吧！”李傲天说到这“欺负“二字，俊面亦是为之一红。
　　谁知袁珺璧跨开几步，又回头道：“你说如果我们能叫上韩大哥一起出游的话，是不是会更有意思？”
　　李傲天一听之下，原本含笑的面庞不禁一沉：“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的好，听说韩大哥的原配夫人曲婉柔三个月前去世了，现在他的心情一定非常不好！
　　“表姐，不，韩夫人不是转嫁‘紫日剑客’沈定天了么？怎么会突然去世了呢？”袁珺璧惊讶的同时，顿觉失言，不由双手捂口。
　　“什么？韩大嫂竟是你的表姐？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李傲天一听之下，这一惊亦是非同小可。
　　袁珺璧抚了抚鬓角被风吹散的乱发，轻轻叹了口气，才接着道：“表姐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说，又对我照顾有加，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总是我，实在比我的亲姐姐还亲。可如今，却已是人鬼殊途了！”她说着，竟抚着双肩抽泣起来，良久后才接着道：“表姐人如其名，温婉贤淑，聪慧善良，三年前便已是公认的‘江湖第一美人’”。
　　“这些我也早有耳闻！”李傲天略一思忖，才接着道：“也只有像你表姐这样秀外慧中的绝世美人，才配得上韩大哥这样的不世英雄豪杰！”
　　“我是在四个月前收到表姐的信函的，所以就风尘仆仆地从黔中之地赶来见她，或许那些无助的日子，她真的很挂念我，又或是遇上了什么真正棘手的事情，想找我这个妹妹给她出出主意！”袁珺璧说着，不禁抹了抹面上的泪痕。
　　“那你又缘何会遇上‘黑白双剑’的？”李傲天想起醉香楼之遇，不由追问道。
　　“当时我正经过成都，到群香楼吃饭时无意间听他们说起截获‘软猬甲’的事情，料想那包袱里必定就是他们所说的软猬甲了，于是好奇心起就趁月黑风高之时顺手拿走了那个包袱！他们一路追来，直到那日方在醉香楼截住我！”袁珺璧说着，竟含羞低下了头。
　　“不是顺手拿走，应该是偷吧？”李傲天调侃了一句，才接着道你：“不过他们手里的软猬甲来路也不正，到顺手拿走，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无可厚非！”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谁知东躲西藏之下，竟耽误了脚程，连表姐最后一面也没能赶去见上，我真是该死！”袁珺璧说完，又不禁轻轻抽泣起来。
　　“韩大哥又是如何遇上韩大嫂的？”
　　“具体过程我也不是太清楚，记得有一次表姐随姨父外出，那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回来时不但给我带了好多好吃好玩的东西，还告诉我她有心上人了，看她那喜上眉梢的样子，想必就是在那次外出途中遇上韩大哥的！”袁珺璧说道“心上人‘三个字时，俏脸也不由一红，稍顿后才接着道：“八个月后，表姐就出嫁了！直到那时我才听说他嫁的相公是‘铁骑门’的韩大门主！我还为此哭了好几天，因为我实在舍不得表姐，也知道她一远嫁，我们见面的日子就遥遥无期了，但深心里也实在替她暗暗高兴！”
　　“豪杰择良配，美女爱英雄，有情人终得成眷属，这世上哪还有比这更让人值得高兴的事情？”李傲天说完，沉重的面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快慰之意。
　　“大约两年前，我才听说表姐已经怀了孩子！”袁珺璧说道“怀了孩子”时，俏脸有不禁微红，稍顿后才接着道：“但好景不长，不久后就听说‘铁骑门’发生了内乱，约过了三个月才得以平息！”
　　“豪据天下的‘铁骑门’，不但所向披靡，还有‘紫日剑客’沈定天，‘白云剑客’韩锦麟，‘青天剑客’蒋子敬三位大侠亲自坐镇，又有什么争乱是不能平息的？”李傲天说着，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向往和景仰之色。
　　“但接下来发生的这件事情，却造成了沈韩两位大剑客之间永久的，也是不可弥合的裂痕！”袁珺璧说至此，心里显然也满是惆怅。
　　“据说内乱平息后，韩大哥的孩子也出生了。但不幸的是，北面的‘紫金帮’见有机可乘，便群起扣犯‘铁骑门’，更不巧的是，‘紫日剑客’沈定天沈大侠生了大病，竟一病不起。蒋韩两大剑客整装远征，照顾沈大侠的责任自然就落到了韩大嫂身上！”李傲天剑袁珺璧踟蹰难安，才接着道。
　　“是的，表姐带着襁褓中的婴孩，无微不至地照顾沈大侠，沈大侠的病疾也渐渐有了起色。蒋韩两位剑客这一征就是年半，开始半年还不时有家书和捷报传来，后来不知为何就慢慢少了。直到七个月后的一天，‘铁骑门’中便突然有了蒋韩两位门主战死的谣传，表姐听说后自然是伤心欲绝，但想到未足岁的孩子，又不得不放弃了以身殉夫的念头！如此半年有余，表姐都在沈大侠的照料和安慰下慢慢度过！”袁珺璧说着，又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女人在心理上总是最脆弱的！”李傲天也叹了口气，才慢慢道。
　　“但有一天深夜，每晚都是辗转反侧孤枕难眠的表姐竟浑浑噩噩的睡着了，就像被人下了迷药一样，睡得很沉，当然这些都只是基于她自己的怀疑。沈大侠似乎真的喝醉了，竟走进了表姐的房间，强行非礼了表姐，所以第二天表姐醒来时差点寻了短见。”袁珺璧说道“非礼”二字时，已是满脸红霞。
　　“逆来顺受，这本就是千余年来女人的共通痼疾！有了第一次，以后就简单多了，生米既已煮成熟饭，顺其也就成了自然，更何况相处日久，人与人之间又怎么会毫无感情可言？”李傲天慢悠悠的道。
　　“如此又过了数月，韩大哥竟凯旋而归，等弄清楚一切后，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得悻悻作罢！原来，他一直有家书和捷报传出，但都如泥牛入海，不但了无消息，根本也寻不出半点踪迹。”袁珺璧说着，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惊疑之色。
　　“韩大嫂那晚想必是中了沈定天的迷药，或许还掺了些许春药。往来的家书，想必也被他暗中拦截收藏起来了！韩大哥既是个成人之美的君子，又是个重情义，珍惜且看重兄弟感情的人，自然放弃了一切，卸下了门主之务，远离了铁骑门。”李傲天悻悻地道。
　　“你说得没错，看来你也不愧是他的知己！这几年，想必他一直都过着四处流浪，孤苦伶仃，终日以酒为伴的生活！”
　　“你也不愧是他的知己！这些年来，幸好还有个‘铁面金刚’萧无涯终日陪伴着他，陪他喝酒解愁，照料着他的生活起居，不然真的难以想象他会落魄潦倒成什么样子！”
　　“是的，据说‘铁面金刚’萧无涯本是韩大哥乃父昔年的至交好友，韩老伯又是昔年皇上御前钦点的翰林大儒。‘铁面金刚’萧无涯昔年也是江湖上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英雄好汉！”李傲天说着，眼里连连露出崇敬和景仰之色。
　　“男人交错朋友，认错兄弟，实在是见悲哀的事情！”袁珺璧摇了摇头，感叹道。
　　“女人嫁错男人，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李傲天学着袁珺璧摇头的样子，也感叹道。
　　“原来，这一切都是沈定天这个卑鄙小人早就定下的陷阱和阴谋！可惜直到表姐离世的那一天她才看清楚！”袁珺璧不无悻悻地接着道：“其实表姐一直深爱着韩大哥，韩大哥也一直在心里深爱着表姐！但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又有谁能真正说得清？”
　　“谁也说不清！”李傲天也悻悻地答道。
　　微风，从未曾吹散点滴雾霾。
　　韩锦麟醉，韩锦麟醒，韩锦麟醉了又醒，醒了又醉。
　　明媚的阳光下，他突然似已苍老了许多，消瘦的双鬓见，白发已依稀可见。
　　他不断地喝着壶里的酒，眼里又不断忽闪着曲婉柔的样子，在醉与醒间辗转轮回。
　　爱，刻骨铭心，恨，刻骨铭心，痛，刻骨铭心。